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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就喜歡獅子大開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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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是午後,四喜胡同一片靜謐。

因為臨近年關,京城所有的街道和店鋪都擁擠而忙碌。但是,四喜胡同卻有些不同。因為這裏聚集的都是京城的有錢人,他們年節需要的東西早有店鋪的管事親自用馬車送了過來。

四喜胡同的午後是靜謐而充滿了寧靜的氣息的。

突然從喧囂中一頭闖進寧靜的氛圍裏,鄭愷之發脹而隱隱作痛的腦袋終於清醒了過來。他這麽急匆匆的趕過來,是否有些欠妥?

也許死士們因事耽擱了,現在正在返回的途中了?

或許,此時死士們已經在外書房等著他了…

鄭愷之雖然這麽想,但是,既然已經到了四喜胡同,無功而返不是他的做派。他怎麽也要親自瞧瞧秦氏有沒有因為丟了兒女而在傷心的哭泣?

想起秦氏一個人離開了鄭國公府,反而將自己的三個兒女培養的那麽出色,鄭愷之心裏不是不疑惑的。他隱隱覺得,這麽出色的姐弟三人不是秦氏那個樣子能夠培養出來的…

反而是秦氏受了姐弟三人的影響,變得越來越堅強,越來越能幹…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秦氏被趕出鄭國公府時,她的三個兒女他又不是沒有見過。鄭蕓因為身體孱弱,人也和秦氏一般軟弱好欺負,鄭諾整個就是一個單蠢的,不僅懦弱,而且單純好騙。鄭奕才三歲多一點,才被老顧氏養了兩個月就有點被養歪的趨勢…

可是,現在他們一個個卻讓他刮目相看。

難道,秦府的人出面了?幫他們請了厲害的教養嬤嬤,比如上次見面的那個白嬤嬤,分明是出自宮中…

想到這裏,鄭愷之又有些釋然。

畢竟,趙老夫人和皇後的交情不一樣,從宮裏請來一位教養嬤嬤也不是什麽多難的事情。只是,鄭諾的醫術,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老爺,鄭府到了。”

就在鄭愷之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鄭諾的醫術是什麽時候開始學的時候,馬車穩穩的停在四喜胡同的側門處。車夫恭敬的聲音響了起來,打斷了鄭愷之的思緒。

鄭愷之掀開車簾,仔細的打量著眼前嶄新的鄭府。

鄭府是一幢三進的宅子,外院只住著鄭奕一個主子,其他的下人所居住的廂房修在一邊。午後的鄭府和四喜胡同其他的住戶並沒有什麽不同,充斥著寧靜而祥和的氣息。

看著這樣的鄭府,鄭愷之心裏卻是“咯噔”一下,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

鄭府這樣,根本不像出事的樣子…

如果鄭蕓鄭奕沒事,那他的五個心腹死士又去了哪裏?

丁三隱藏在屋頂上,看著眼前鄭愷之變幻莫測的臉色,心裏頭一陣得意。

他的那五個死士雖然也很厲害,可是,他丁三手下從來都是強將手下無弱兵,還不是三兩下就讓他的手下給收拾幹凈了?

不過,看到鄭愷之的出現,他心裏倒是越發佩服鄭府的大小姐鄭蕓了。

他記得他當時問她知不知道死士是誰派來的。

他記得她當時輕描淡寫的開口,“打了小的,老的會出面。拔了別人的爪牙,爪牙的主人自然也會忍不住出面…”

現在,爪牙的主人可不是忍不住出面了…

“簡言,敲門,遞上老夫的名帖。”

良久,鄭愷之終於收回不甘的目光,吩咐自己的貼身小廝簡言去敲鄭府的大門。

此時,鄭府的正院裏秦氏和鄭蕓正在商量買護院的事。

她們家唯一的男丁奕哥兒還小,買護院確實是個難題。護院多半是成年男子,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確實信得過的話,她們是絕對不敢買進門的。

萬一他起了什麽歹心的話,她們可就不是引狼入室了嗎?

最後還是鄭蕓提議道,“實在不行的話,幹脆先從外祖父那裏借幾個身手比較好的吧?然後咱們出錢讓外祖父幫忙調教幾個?外祖父的眼光至少比咱們的要好。”

“那行。不如咱們現在就過去。”

一說到父親,秦氏立刻所有的受父親的寵愛的小女孩般變得迫不及待起來。這三年讓她感覺最幸福的事,就是不時可以去秦府串串門,沒事還可以接二老到莊子裏泡泡溫泉。

雖然今年冬天天氣沒有如往年那般陰冷,但是上個月二老還是在他們莊子裏呆了一個月。現在,他們回京了,按理也該上秦府串串門了,順便邀請秦府眾人上他們家做客…

雖然他們搬家秦府有送來賀禮,但是人卻還沒有過來過。現在他們已經安置好了,是時候邀請他們了。不過,諾姐兒到現在還沒回京,如果秦府眾人問起,她又該怎麽回答?

想到這裏,秦氏的眉梢不由染上輕愁,連去秦府也變得沒有那麽積極了。

鄭蕓卻在想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也不知道鄭國公什麽時候會來?如果他自己不出面的話,是不是還會另外派人來報覆他們?

雖然引起了鄭國公的報覆,但是鄭蕓對自己昨天晚上的安排一點也不後悔。她就是要讓他們知道,誰要是再敢打他們一家人的主意,她就要讓誰付出血的代價!

據鄭國公府傳來的消息,鄭文棟這次傷的可比三年前的那次要重。不僅斷了還幾根肋骨,身上更是骨折無數。據說,昨晚哀嚎了一個晚上…

鄭蕓覺得今天早上的事源自於鄭國公府的報覆。

其實她不知道,鄭國公鄭愷之根本就沒有懷疑到他們身上。他之所以派死士過來純粹是為了心中的私欲以及想要重新掌控他們的欲望…

在鄭國公鄭愷之的心裏,他們就是鄭國公府想要繼續往上爬的必不可少的“工具”…

“夫人,大小姐,鄭國公現在就在外邊。你們想不想見他,如果不想見的話,老奴這就出去打發他走。”

蘇嬤嬤也不昨晚鄭文棟的恬不知恥給惹得火了。

原本以她下人的身份打死她都不敢隨便說“打發”的,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國公爺。但是,鄭文棟一連三天的行為讓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再加上昨天晚上,鄭文棟居然想直接將鄭奕給擄走。她開始只是以為鄭文棟的行為無賴了些,後來才知道,這哪裏是無賴,根本是不安好心!

即使是她也知道,鄭奕如果落入鄭文棟的手中,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的生活再也不可能有了。說不定,他們還會淪落到比以前更加不堪的地步…

所以,即使現在上門的是鄭愷之本人,她的語氣也尊敬不到哪裏,說話的語氣更是充滿了輕蔑和嘲諷。

其實,這種結果還是因為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鄭諾並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要不然,說不定忠心護主的她已經沖進廚房拿起菜刀,要和鄭愷之拼命…

“鄭國公?他來幹什麽?”

秦氏有些茫然。

他們一家和鄭國公府不是已經劃清界限了。而且,上次他派人送來銀子,自己也已經把人交給他們了啊。難道,他覺得上次二十萬兩銀子給多了,所以又來找麻煩來了…

還有,鄭文棟一連三天上門求見,其實是來討要銀子的?她就說,那二十萬兩銀子收不得,果然小的收不到賬老的打上門來了…

秦氏覺得自己終於“真相”了…

“蕓姐兒,要不,咱們還是把銀子還給他們吧?你看,他們這樣一趟趟的走也不容易不是。再說,咱們也不缺那二十萬兩銀子…”

秦氏一臉希翼的盯著鄭蕓,小心翼翼的提議道。

鄭蕓覺得自己徹底的風中淩亂了…

因為害怕秦氏擔心,所以昨晚鄭文棟要擄走他們姐弟的事她讓奕哥兒蘇嬤嬤和白嬤嬤不要告訴秦氏。還有今天早上的事,鄭蕓和奕哥兒也不約而同的瞞了下來。

敢情,秦氏對鄭國公府的狼子野心居然毫不所覺。還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上門只是來“討錢”的。

不知道,鄭愷之和鄭文棟知道秦氏居然這麽想的話,一口老血會不會當場噴出來?

“請他到宴客廳奉茶吧。我和母親等下馬上過去。”

鄭蕓心思覆雜的開口。

她其實心裏還奢望著,今天早上的事不是鄭國公鄭愷之所為。不管他對他們一家是如何的涼薄,她心裏卻始終記得他們姐弟三人流著和他一樣的血…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身上的血是如此的骯臟。她甚至為自己身上也流著這麽骯臟的血而感到悲哀不已…

他現在過來是來檢驗他們一家是否如他所意料的那般倒在血泊之中了嗎?還是因為派出去的死士遲遲沒歸所以心虛了…

一想到今天早上如果不是那個全身籠罩在黑衣黑袍黑色面罩中的男人和他的手下,他們一家也許全都如他所願的倒在血泊之中,鄭蕓就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冰封住了般,渾身上下一邊冰涼。

她沒指望他將他們一家看成親人。可是,即使他們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他也必要做的這麽狠毒…

如果不是安遠侯世子派了人保護他們,他們一家三口還有這府裏的老弱婦孺早已在黃泉路上相聚…

“蕓姐兒,你怎麽呢?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話,阿娘一個人去見他吧。大不了阿娘將那二十萬兩銀子全部還給他…”

秦氏看著鄭蕓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擔心不已的開口。

雖然她很怕鄭愷之,但是她還是堅強的準備一個人去見他。

“阿娘,我沒事。咱們換身衣服就過去吧。”

鄭蕓看了看自己和秦氏身上的家常衣服,皺了皺眉,還是決定換身見客的衣服。所幸,她有衣服在秦氏這邊,也不需要走來走去耽誤時間。

“那行,咱們就一起過去。”

既然鄭蕓沒事,秦氏也樂得有人陪著。於是,兩個人一起換了衣服,外見外客的宴客廳走去。

再說鄭愷之在蘇嬤嬤的帶領下,一路往外院的宴客廳而去。

外院的宴客廳,一般招待的都是不太受歡迎的外客。原來,他在他們一家子人的心裏,早已不是什麽公公祖父,只是一介不受歡迎的外客而已…

鄭府的外院相當的靜謐,在這一片靜謐當中,兒童郎朗的讀書聲格外的吸引人的註意。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兒童的郎朗讀書聲頓時讓鄭愷之有種時光倒退的感覺,好像許多年前的鄭國公府也有著和這相同的郎朗讀書聲…

只是,很快他便清醒過來。鄭奕居然還有心思讀書,他的五個死士果然沒有得手。可是,他的五個死士究竟去了哪裏呢?

難不成,是他看走了眼,這樣一個小小的鄭府居然藏龍臥虎,他的五個死士居然沒能討得了好,全部斃命於此…

一想到這裏,寧靜優美的鄭府外院在鄭愷之的眼裏立刻變得陰森恐怖起來。他的心裏忽然打了個寒噤,好像自己被一頭兇猛的野獸給盯上了。

而此時,隱藏在鄭府屋頂上的丁三陰沈著臉,盯著鄭愷之,心裏天人交戰。待會自己要不要躲到宴客廳的橫梁上去?

主子一再交代他要保護好鄭府裏的每一個人,等會如果這個老小子要傷害鄭府的夫人和大小姐怎麽辦?嗯,還是躲到橫梁上去吧。出什麽事的話,他出手還快點…

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他對鄭愷之出手對付鄭府一家的目的好奇的要死…

他家世子爺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他怎麽也得替他家世子爺多打聽點情報回去啊…

這年頭,做一個忠心耿耿的暗衛他容易嗎?

等到鄭愷之終於感覺舒服一點,卻是丁三終於還是決定躲到了宴客廳的橫梁上去了。

等到鄭愷之坐到宴客廳喝茶的時候,那種詭異的感覺又出現了。

如果不是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鄭文棟還等著“止痛片”救命,鄭愷之真的想奪門而出,再也不走進鄭府一步…

實在是太可怕了!

“鄭秦氏見過國公爺,給國公爺請安。”

“鄭蕓見過國公爺,給國公爺請安。”

沒過多久,秦氏鄭蕓攜手走進宴客廳,各自不卑不亢的給鄭愷之見了禮。

“你們兩個到底連一聲‘阿爹’和‘祖父’都不願意喊了嗎?剛剛老夫在外面聽到奕哥兒念《論語》不禁一下子就想起了林兒。在他這麽小的時候,一本《論語》早就可以倒背如流了。歲月不饒人啊,轉眼都這麽多年過去了。秦氏,蕓姐兒,咱們是一家人,你們的丈夫和阿爹現在不在京城,老夫就是你們最親的人。跟老夫回國公府好不好?老夫保證再不會讓老小顧氏欺辱你們一家人。”

鄭愷之用著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和藹神情看著她們,眼神裏甚至帶著希翼的光芒。

鄭府現在給他的感覺很是詭異,他還是決定先動之以情,希望自己的一番話可以打動她們。

聽著鄭愷之虛偽的表情和一番他自己聽了都絕不會相信的鬼話,鄭蕓只覺得自己心裏的寒冰更多了,凍得她幾乎呼吸不過來。

今天早上還派人想將她們一家置之死地的人現在卻虛偽的說什麽自己的他們一家“最親的人”。殊不知,鄭蕓早已看清楚了他的真正面目。

“國公爺不覺得這個時候說這個已經太晚了嗎?國公爺難道不知道,今天早晨我和奕哥兒差點被死士殺死,對方口口聲聲說是國公爺派他們過來要抓走我們呢?國公爺也許不知道,民女身上有一種‘真話粉’,只要一點點就可以讓人將真話說出來。”

鄭蕓眨巴著眼睛,好像很得意又好像很困惑鄭愷之為什麽這樣說話的樣子。

其實,她今天早上還沒來得及用“真話粉”,對方就被丁三的人所消滅,她之所以這麽開門見山的直接說,不過是詐鄭愷之一詐而已。

猝不及防之下,她想看看鄭愷之真實的反應。

“什麽?有死士?人呢?哪裏去了?”鄭愷之正在喝茶,結果茶被噴了不說,他臉上的神情更顯急切。

那些死士可是他僅有的幾個了,不容有失…

“什麽?有死士?你們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秦氏的聲音幾乎和鄭愷之的聲音同時響起,但是反應卻截然不同。她的聲音也很急切,眼神更是焦急的將她來回掃視了還幾遍,生怕她身上受了傷卻硬撐著沒說…

兩個人,兩種不同的反應,鄭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哦,對了,你們姐弟沒事吧?嗯,老夫還是很好奇,那些死士後來都怎樣了?他們突然良心發現,放過你們姐弟了嗎?”

鄭愷之迎著鄭蕓波瀾不驚的眼,突然有種訕訕的感覺。

隨後,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關心的太過明顯了一點,而且,關心的目標也不對。不過,到底他還是不願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裝作好奇的模樣問了出來。

“蕓姐兒——”

秦氏原本都有些被鄭愷之百年難得一遇的煽情給感動了。原來,鄭愷之是想接他們一家回府的。虧她開始還以為人家是過來“討錢”的呢。她雖然不願意再回到鄭國公府去,但是,那些銀子她倒可以還給他們…

她正要開口表達自己的意思,結果卻聽到鄭蕓說出那樣一段驚魂聳聽的事情出來,她頓時忘記她剛剛要說什麽了,對著鄭蕓拉長了聲音不滿的開口。

“阿娘,您別擔心,我和弟弟沒事。有位高人救了我們。”

秦氏的關心讓鄭蕓心中一暖,她拉著秦氏的手,決定有些事還是不應該瞞著她。

說給她聽她雖然會擔心,但是至少不會被騙。

剛剛秦氏感動的神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謝天謝地。還好你們沒事。到底是誰那麽焉壞焉壞的,居然派死士對付你們兩個孩子,真希望老天有眼,讓他給雷劈了!幸好我兒福大命大,有高人保護。蕓姐兒,你覺得咱們給高人立塊長生牌位好不好?咱們求佛祖保佑那位高人。”

秦氏一看鄭蕓確實沒事,立刻將那幾個死士的事丟到了一邊,反而咒罵起死士背後的主子。恍然不知那位她想被雷劈了的焉壞焉壞的人剛剛還“誠懇”的邀請他們一家重回“狼窩虎穴”…

聽了秦氏的話,鄭愷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根本不知道該怎樣繼續剛剛的話題。

他沒想到,三年時間秦氏的嘴巴突然變得這麽厲害起來。

從前,她是無論怎麽也說不出這麽潑辣的話來的…

至於現場另外一個“高人”丁三,則差點被秦氏的話驚得差點從橫梁上面掉下來。他是救了鄭蕓姐弟兩個的“高人”沒錯,可是,他只是奉命行事,而且他也不想被立什麽長生牌位的好不好?

佛祖保佑,那位夫人不會真的說到做到吧?

“對了,國公爺,您的臉色怎麽這麽差?好像真的被雷劈了一樣…”

好在,丁三擔心的事最終沒有出現。因為鄭蕓已經笑瞇瞇的轉移了話題。丁三心裏終於松了口氣。

他只要一想到他還好生生的活著,可是他的“牌位”卻已經被不相幹的人家拱了起來,他的心裏就說不出的膈應…

幸好,幸好,世子爺看中的姑娘果然是好樣的…

輕輕巧巧就轉移了話題。

而且,她的話題選的還比較好,正是秦氏所關心的話題。秦氏聽了鄭蕓的話,眼睛果然朝鄭愷之望了過去。

看著她們兩個都望著自己,鄭愷之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他的臉白一陣青一陣紅一陣黑一陣,果然和雷劈了沒什麽兩樣…

“國公爺,不會真的是你吧?”

秦氏睜著一雙美目,不敢置信的望著鄭愷之。看著秦氏震驚的神情,鄭愷之的老臉也不由得閃過一抹心虛。而就是這抹心虛讓秦氏毫不懷疑的相信,派遣死士要她孩兒性命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剛剛還虛情假意的勸他們一家搬回他所掌控的鄭國公府的鄭國公爺鄭愷之。

他是真的鐵了心的想要他們一家人的命!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秦氏心中宛如被刀割一般的疼痛,“國公爺,我們一家究竟哪裏礙著你們了?你說出來我們改,好不好?蕓姐兒諾姐兒奕哥兒他們身上可都流著和你相同的血脈,你就這麽容不下他們?”

秦氏的聲音輕輕的,卻帶著一股毅然決然的味道。

“國公爺,你走吧。以後你們鄭國公府的任何人都不要出現在我們一家的面前。還有,如果鄭文棟再敢賴在我家門口不動的話,我一定會讓他好看,國公爺,你信不信?”

秦氏的聲音依然很輕,聲音中卻隱隱有種嗜血的味道充斥其中。這一刻的秦氏,即使是鄭蕓都覺得有種陌生的感覺。

鄭愷之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都還沒有問出死士們的下落了。還有,棟兒急需的“止痛片”他也沒來得及問。

可是,事情怎麽突然就發展到這種決裂的地步了了…

他明明是想先通過糖衣炮彈籠絡住秦氏和鄭蕓兩個,先拿到“止痛片”再做其他的打算的。可是,就好像有人提前得知了他的打算,然後再將事情擴大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難道是鄭蕓…

鄭愷之擡頭向鄭蕓望去,鄭蕓卻得意的挑了挑眉,望著他的目光帶著隱隱的挑釁。

居然真的是她!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鄭愷之不由得臉色一變。

“秦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鄭愷之艱難的開口。“而且,棟兒他以後都不可能賴在你家門口不動了,他昨晚出了車禍,摔斷了好幾根肋骨,骨折處更是不計其數。他現在痛的要死,太醫說,如果今天再找不到劉長風研究制作出來的‘止痛片’的話,他就要被活活痛死…”

鄭愷之一邊說一邊死死的盯著秦氏鄭蕓兩個。

他只看見秦氏臉上其他的神情都不見了,只剩下濃濃的錯愕還有一絲覆雜的隱藏的痛快情緒。居然根本不像事先知情的樣子…

鄭蕓臉上的神情和秦氏的差不多一模一樣,錯愕中帶著恰到好處的驚疑,好像不太相信的樣子…

果然,是他把她們想的太厲害了。

那種程度的精心設計哪裏是她們母女可以設計出來的?

“那就好。”

秦氏拍拍胸口居然蹦出這麽一句話來,絲毫沒有理會鄭愷之滿臉的悲傷和痛苦…

“國公爺,親人被害的滋味不好受吧?還請國公爺謹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府上世子爺受了重傷,那我們娘倆就不留國公爺多坐了。國公爺走好。”

鄭蕓的表現雖然沒有秦氏那麽明顯,但也明顯松了口氣。她聽到鄭愷之突然提起劉長風,心裏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來如此。

劉長風的“止痛片”“止血散”甚至速效退燒的藥粉,她的確都有。鄭諾離京的時候留了一些在家裏,以備不時之需。可是,她為什麽要拿出來救一個原本就對他們一家心存惡意之人?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她拿出藥來救了他的性命,讓他繼續對他們一家糾纏不清嗎?如果這次能讓他癱瘓在床,他們一家才能真正的高枕無憂…

想到這裏,她無意和鄭愷之多講什麽,直接開口趕人。

秦氏既然已經洞曉了鄭愷之鄭文棟父子的狼子野心,自然不會再幫著多說一句好話。

“蕓姐兒,你當真要如此絕情?好歹你也叫了他十幾年‘大伯’,他現在躺在床上生不如死,你就沒有一點不忍之心?”

鄭愷之瞇著眼睛,眼睛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到底是不甘心的…

“國公爺說這話可真好笑,我父親好歹叫了你二十幾年的‘父親’,我們姐弟三人好歹叫了你十幾年的‘祖父’,可是,你當初將我們趕出國公府時,心裏可以半分憐惜不忍之心?你可從來沒有擔心過我們孤兒寡母離開國公府會不會忍饑挨餓,會不會被人欺負…”

鄭蕓現在對鄭愷之再無半點尊敬之情,更無半點懼怕之意。他既然已經連死士都用上了,他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她感覺得到,早晨那道淡淡的影子就在這件宴客廳裏。

她似笑非笑的往橫梁上一望,眼眸裏的笑意驟然加深…

安遠侯世子的這個情,她領了。

當鄭蕓似笑非笑的目光望著丁三的藏身之處時,丁三差點一頭從橫梁上栽了下來。

早晨,他是故意露出一點端倪讓她發現的,可是,現在,他可是一點端倪都沒有露出來。可她,隨隨便便一眼,居然就發現了他的藏身之處。

世子爺看上的這位姑娘可真有點邪門。

丁三牙疼的想道。

看著鄭蕓透徹的目光,鄭愷之的老臉也忍不住有點微紅。正如鄭蕓所說的,他們沒將鄭蕓一家子放在眼裏,他們自然也沒義務管鄭文棟的死活…

可是,秦氏鄭蕓她們不管,他不能不管,那是他唯一的嫡子,鄭國公府未來的國公爺。他做的那一件事不是為了他們一房可以將國公爺的爵位世世代代的繼承下去…

“鄭蕓,明人面前不說瞎話,老夫知道鄭諾就是這些年頗負盛名的‘小神醫言若’,也知道她手裏有‘止痛片’。像這種藥品她不可能不留一些放在家裏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你說,你要老夫怎麽做才肯將‘止痛片’給老夫一些?對了,棟兒他現在發燒發的厲害,你手上可有什麽好的退燒的方子?”

眼見“打感情牌”已經徹底沒路,鄭愷之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意思就是今天他一定要在她們身上的得到“止痛片”…

原來是諾姐兒“小神醫”的身份暴露了?

聽到這裏,鄭蕓才算完全明白鄭國公府這些天這些舉動的真正含義。

原來是看到諾姐兒有了利用的價值,所以不惜使下三濫的手段也要將他們一家人重新騙回鄭國公府去…

原來,真相居然是這樣。

世子爺讓他保護整個鄭府的安全是因為戰王雲戟,而不是因為看上了人家的姑娘…

丁三不由得為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測臉紅不已。

戰王雲戟請旨賜婚的事情他當然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對戰王有著救命之恩的“小神醫言若”,戰王喜歡上的姑娘鄭諾原來就是出自這個鄭府。

虧得他當初接到任務的時候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家主子終於“開了竅”,看上人家姑娘了?真是可惜了,他其實覺得眼前這姑娘做他們的世子妃正好合適…。

丁三不無怨念的看著底下談笑宴晏和鄭愷之打著機鋒卻一直穩穩占著主導地位的鄭蕓,這麽個聰明伶俐又美貌無雙的姑娘為什麽不是他們的世子妃?

也許是丁三的怨念太深,連鄭蕓都感覺到了,不由得投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給丁三。這次,丁三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這姑娘的直覺實在太敏銳了。

“國公爺既然知道諾姐兒就是‘小神醫言若’,那麽自然知道諾姐兒這次去南邊是為了戰王爺。國公爺突然一再的對我們一家下手,莫非是為了戰王爺?”

鄭諾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鄭愷之只說了那麽一句,她居然因此推測出鄭愷之的真正目的。這次,丁三可真只剩下佩服了。

他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的世子爺註意到這麽一個姑娘的存在。這姑娘,簡直太適合他們家世子了…

“蕓姐兒,老夫可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麽聰明。你想得沒錯,老夫是想通過諾姐兒攀上戰王爺。其實,在這京城,想和戰王爺攀上關系的不勝數許,老夫會有這樣的念頭不算出奇吧?”

鄭愷之很光棍的承認了下來。

正如他所說的,這京城想要攀上戰王雲戟的不勝數許,他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只要他想通過鄭諾從而監視或者控制雲戟的想法不流露出來,他就安全無虞。

“國公爺,我們不管你有什麽樣的想法,我們一家人也不在意你有什麽樣的想法。我請求你,你的想法上不要附帶上我們一家子好不好?我們對你的想法絲毫不感興趣。”

果然被她猜中了。可是,鄭蕓卻沒有一點猜中的喜悅。她忍不住義正言辭對鄭文棟表達了他們一家的意願。

她再不願和鄭國公府有任何的牽扯。

直到現在,她才果斷的佩服起鄭諾的先見之明。她那張出族文書要的太好了…

如果沒有那張出族文書,只怕現在又要和鄭國公府牽扯不清。

“蕓姐兒,如果老夫說,老夫現在就讓你爹成為我鄭國公府的嫡子,讓你和諾姐兒有一個國公府嫡小姐的身份。這樣,諾姐兒也許有機會成為戰王爺的正妃,未來的戰王妃,你和你娘同意還是不同意?”

被鄭蕓這樣指著鼻子說話,鄭愷之倒也不惱,反而就此推出一個重磅炸彈。

成為戰王的正妃,未來的戰王妃。這樣的誘惑他就不信秦氏和鄭蕓拒絕得了。

“戰王正妃?戰王妃?”

這誘惑果然夠大,甚至連秦氏都忍不住動心了。

她一直想給鄭蕓鄭諾找一門滿意的婚事。可是,身份是她們姐妹倆的硬傷,要找一門合適的姻緣實在太難。為了蕓姐兒和諾姐兒,再回鄭國公府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更何況,她們現在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棒槌了…

眼見秦氏有些心動,鄭蕓簡直無語。阿娘就是這樣,記吃不記打。回了鄭國公府,就是落入狼窩虎穴,甚至連生死自由都掌控在別人的手裏…

這些道理難道她還不明白嗎?

“阿娘,齊大非偶,不能強求。再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咱們還是過好自己現在的日子吧。”鄭蕓卻沒有理會秦氏眼裏的希翼,堅決的搖了搖頭。

這丫頭,這丫頭,居然就真的這樣拒絕了…

那可是戰王妃啊,全京城所有適齡少女心中最向往的位置啊,她居然就這麽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還說什麽“齊大非偶”,她到底知不知道戰王妃象征著什麽?

難道她真的不知道,只要鄭諾能夠成為戰王妃,幾乎全京城的適齡的沒有成親的貴族公子名門少爺那不是任她挑,任她選。她想要嫁什麽樣的夫君沒有…

哪會像現在這樣,高不成低不就,一年一年的虛度光陰。

“蕓姐兒,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只要諾姐兒成了戰王妃,你即使是想嫁進安遠侯府做世子夫人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你的心氣高一點,想和諾姐兒一樣,嫁進皇室也不是沒有辦法…”

鄭愷之看著鄭蕓,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不禁讓鄭蕓稀奇不已。難不成他現在還真心替她“打算”起來了…

“國公爺,小女子說過,齊大非偶。小女子也沒有那樣的奢望。所以,國公爺你還是請回吧。哦,是了,‘止痛片’小女子身上確實有,不過,不好意思,小女子要明碼標價,一萬兩銀子一粒,國公爺想要多少都可以。”

鄭蕓真的被鄭愷之算計的眼神給逼得翻了臉,幹脆就獅子大開口起來。

她就不信,為了鄭文棟的性命,鄭愷之還舍不得那區區幾萬兩銀子。

“安遠侯府世子夫人”,鄭愷之可真敢開口。

殊不知,安遠侯世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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