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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父債子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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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中點了熏香, 被熱乎乎的炭火一烘,便撲面而來,實在有些嗆人。

裏面地方?不大, 卻坐了清一色的小倌兒,有的樣貌清秀,有的俊朗不凡,還有的雌雄難辨,約莫有十來個?人,簡直各有千秋。

趙霄恒:“……”

只怕是上次的誤會還沒有解開,趙獻才準備了這一出。

趙獻清了清嗓子?, 道:“你們聽好了,這位就是你們將來的主人, 還不快過來見禮?”

眾人一聽,爭先恐後地奔了過來, 搶著給趙霄恒行禮。

縱使冷靜如趙霄恒, 也嚇得退了一步,胳膊上起了一排雞皮疙瘩。

趙獻得意道:“殿下, 我可是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花了大價錢,才從各地搜羅到了這些美?男子?!回?來我便好吃好喝地供著,瞧瞧,他們一個?個?多水嫩!怎麽樣, 殿下喜歡嗎?”

趙霄恒無語地看著趙獻,對方?卻興高采烈地盯著自己,滿眼都?是期待。

上次事發突然, 趙霄恒也不好解釋, 只得開口?道:“嚴書?的美?意,孤心領了, 但孤即將大婚,是在不宜放這麽多人在身旁。”

趙獻嘿嘿一笑,“這個?簡單,若你的私宅不便,我出錢置上一樁宅子?,繼續養著他們便是!你有空的時候來耍耍便好了!”

趙霄恒嘴角抽了抽,“嚴書?當真?體貼,但……”

“殿下!”趙獻喝了酒,要說話擋都?擋不住,“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你就別推辭了!他們不僅長?得好看,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了!還有一個?,練過拳腳功夫,那身段,連我都?有些眼饞……哎,十二郎去?哪兒了?”

這裏一共十二名小倌兒,趙獻懶得一一起名字,為?了好記,就用數字命名了。

小嫦連忙上前?,將人點了一遍,確實只有十一個?人。

就在這時,八郎怯怯開口?:“世子?,方?才有人來後院,說是長?公主來了,點了許多人去?伺候,但長?公主都?不滿意,非要親自來選人,結果看上了十二郎,便將人帶走了。”

趙獻一聽,頓時變了臉色,“姑母怎麽又來了!?讓管事過來!”

長?公主與靖軒帝是一母同胞,而趙獻的父親乃是齊王,與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自然也稱長?公主為?姑母。

片刻之後,萬姝閣的管事便氣喘籲籲地跑來了,“叩見太子?殿下,參見世子?!”

趙獻不耐地免了他的禮,道:“姑母何時來的?今日沒作什麽妖吧?”

管事面色猶疑,道:“這……長?公主今日過來,倒是沒有像上次一樣,要求用春風露泡澡了,也沒有再給小廝們畫胡子?,但她今日點了二十幾個?小倌兒,卻還是不高興,後來,就連十二郎也被拉去?伺候了。”

趙獻聽了,兩條眉目差點兒擰成了麻花,若問他最怕誰,第一是他爹齊王,第二卻不是官家,而是這愛瞎折騰的長?公主。

“長?公主來了多久了?”趙霄恒淡淡問道。

管事想了想,道:“長?公主說昨夜失眠,所以一大早就來了,已經坐在雅間裏,喝了大半日的酒了……對了,方?才長?公主還說,只有十二郎能勉強入得了她的眼,想將人帶回?公主府去?……”

趙獻一聽,差點兒跳了起來,“那怎麽能行?這可是我給殿下準備的!”

趙霄恒忙道:“無妨無妨,姑母喜歡便讓她帶回?去?好了。”

趙獻一本正經道:“不可!殿下前?陣子?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如今怎麽能再被女人欺負!?我趙獻沒別的本事,但承諾兄弟的事,言出必行!”

說罷,趙獻便對管事道:“帶路,老子?要去?搶人!”

管事連忙應下。

趙獻便風風火火地跟著管事去?了。

趙霄恒哭笑不得,但又擔心趙獻喝多了口?不擇言,便只得跟上。

幾人很快便到了雅間門口?,雅間的門虛掩著,管事輕輕叩了叩門,“啟稟長?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和世子?來了。”

片刻之後,房中傳出慵懶的女聲,“進來罷。”

管事便推開了門,只見原本寬敞的雅間內,已經擠滿了小倌兒,粗略一看,便有二十幾人,其中大半男子?,都?已經脫去?了上衣,有幾個?容色出眾的,正跪在長?公主趙念卿腳邊伺候。

還有幾個?身材略微壯碩些的,正立在她面前?,手裏還拿著未開刃的刀劍,似乎在表演武藝,其中有一人,生得濃眉大眼,高大壯碩,陽剛之氣最盛,便是十二郎了。

趙霄恒對這一切置若罔聞,只道:“給姑母請安。”

趙念卿輕輕“嗯”了聲,目光瞥向一旁的趙獻。

趙獻本來氣勢洶洶,可被這一眼盯過,仿佛洩了氣似的,鵪鶉似的低下頭來,“嚴書?給姑母請安!”

趙念卿年近三十,但依然雪膚花貌,妍姿艷質,若是不說話,則是活脫脫的大美?人,可一旦說起話來——

“趙嚴書?,你這萬姝閣,不若關張算了罷。”

趙獻微微一楞,“姑母這是什麽意思?”

趙念卿道:“你這地方?號稱‘萬姝閣’,可本宮瞧著美?人兒就沒有幾個?,這些小倌兒,一個?個?弱不禁風,連舞個?劍耍個?槍都?不會,無聊至極!”

說罷,她還長?輩似的嘆了口?氣,“你讀書?不行也就罷了,怎的開個?妓院歡館都?開不過人家?”

此言一出,滿屋子?人都?驚了,他們還從沒見過誰敢對世子?如此無禮,本以為?趙獻會暴怒而起,但沒想到,趙獻卻紅著臉道:“姑母,我開的是酒樓!”

趙念卿蛾眉微攏,道:“若你開的是酒樓,整這些花裏胡哨的做什麽?一門心思,踏踏實實地賣酒不好麽?還有你那個?管事,實在該換了,本宮要用春風露泡澡,他居然說酒不夠,這是什麽意思?覺得本宮付不起銀子?麽?”

管事一聽,急忙往趙獻身後縮了縮。

趙獻忍不住道:“我的姑奶奶,春風露是萬姝閣的鎮樓之寶,一壇難求,您要用來泡澡,這不是要了侄兒的命麽?而且,話說回?來,您來萬姝閣那麽多回?了,什麽時候付過銀子??”

趙念卿聽了,忽然笑了起來,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走到趙獻面前?,一把揪住了趙獻的衣領,妍麗的面容霎時逼近,趙獻嚇了一大跳,卻一動不敢動。

趙念卿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趙獻的臉,勾唇一笑,“你爹欠本宮的多了,他躲在封地不肯回?來,自然要父債子?償了。”

趙獻強顏歡笑地撥開蔻丹嬌艷的手指,道:“只要姑母高興,日日來萬姝閣,侄兒都?歡迎……”

趙念卿這才松了手,她意興闌珊地轉過身,道:“罷了,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本宮要回?府了……對了。”

趙念卿下巴微擡,指了指十二郎,道:“這小子?還算有點意思,本宮就帶回?去?了,嚴書?不介意罷?”

趙獻忙道:“姑母,旁人都?可以,但這十二郎不行!”

趙念卿臉色沈了沈,“為?何他不行?”

趙獻脫口?而出,“因為?他是太……唔!”

趙霄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接話道:“因為?此人太難得,是嚴書?好不容易找來的,君子?不奪人所好,姑母不若另擇他人罷?”

趙念卿輕輕笑了聲,道:“若本宮偏要這個?呢?”

趙獻雖然被捂著嘴,但依舊“嘰裏呱啦”說個?不停,手腳亂蹬地表示抗議。

趙霄恒知道,以趙獻的性子?,別的事都?可以妥協,但在“義氣”一事上,卻是半點不能相讓,若是自己不出面解決,他一定?會和趙念卿鬧起來,明日此時,恐怕全?京城便都?知道太子?的大婚賀禮是什麽了。

於是,趙霄恒將趙獻推給了旁邊的管事,上前?對著趙念卿耳語了一句。

只見趙念卿面上笑容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趙霄恒,眸中似有一抹痛色。

趙霄恒退後兩步,對著趙念卿一揖,“若是姑母累了,孤親自送姑母回?府可好?”

趙念卿斂了斂神,語氣已經沒了之前?的跋扈,“不必了,本宮自己走。”

說罷,她便出了雅間,徑直離開了。

趙獻終於松了口?氣,道:“姑母這樣喜怒無常,到底要禍害我到什麽時候?不嫁人的女子?真?可怕!”

趙霄恒看著趙念卿的背影,神情卻有些覆雜。

太子?婚期臨近,宮內宮外都?開始張燈結彩,多了一絲喜氣。

京城郊外的官道上,一輛寬敞的馬車,正緩緩駛向京城。

馬車外圍看起來十分簡樸,沒有一絲華麗的裝飾,但周邊卻有十幾名身穿盔甲的侍衛相護,馬車平穩地沿著官道,一路上了山,到了山腰處,已近正午。

車夫放慢了速度,回?頭問道:“老爺,夫人,已經到了晌午,小人見前?面有一寺廟,是否要去?用些齋飯?”

馬車裏堆著厚厚的古籍書?卷,占據了大半個?車廂,面容溫和的老夫人側過頭,看向白發蒼蒼的老者,“老爺,不若就在這裏停下,歇一歇罷。”

老者從書?卷中緩緩擡頭,“已近京城,不若入城再歇罷。”

說罷,便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老夫人秀眉蹙了蹙,道:“你連早膳都?用不下,如何能熬到晚上?再說了,京城比罔山冷多了,你若不註意休息,身子?垮了可怎麽辦?到時候不但沒幫上忙,還把自個?兒給搭進去?了。”

老者無奈地笑了笑,“好好,都?依你。”

老夫人這才露出了笑容。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

侍女和管家趕忙過來,扶著兩位老人下了馬車。

這寺廟看著偏僻,但香火卻還算旺盛,老夫人下意識看向了佛堂大殿。

老者知道她遇佛必拜,笑了笑,“想去?便去?罷,我等你。”

老夫人微笑頷首,道:“老唐——”

被稱為?“老唐”的管家應了一聲,“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你先去?安排齋飯,我們去?去?就來。”

老唐低聲應是。

老者和老夫人肩並著肩,徐徐向大殿走去?,這寺廟不大,但來拜佛的人卻是不少,老者回?過頭來,對侍衛道:“安排兩個?人隨老夫一起進去?,其餘人在外面等罷,莫要嚇著百姓了。”

“是!”侍衛應聲之後,便帶著其餘的侍衛隱匿起來。

老夫人先是恭敬地拜了佛,在侍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起了身,準備去?求簽。

隨她一起邁出大殿的,還有兩位年輕的小娘子?。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寧晚晴與黃若雲。

寧晚晴大婚在即,黃若雲打聽到這所寺廟十分靈驗,於是便拉著她來拜佛。

兩人拜佛之後,黃若雲又去?求了兩個?平安符,一個?給了寧晚晴,另外一個?,則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荷包裏,又再三囑咐侍女收好。

寧晚晴看她一臉認真?,忍不住笑道:“不過一個?平安符而已,若遺失了,再求一個?不就好了?”

“你不懂。”黃若雲一本正經道:“這是我為?你兄長?求的,他常年沖鋒陷陣,萬一丟了,不吉利。”

寧晚晴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但看黃若雲這般鄭重的樣子?,也不好再打趣她,便道:“嫂嫂放心,兄長?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黃若雲輕輕點頭,又道:“方?才給你求的平安符,你也一定?要收好了,日後離了家,也要萬事順遂才好!等會兒,你再去?求個?姻緣簽,讓大師看看。”

寧晚晴哭笑不得,道:“我的姻緣早就定?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婚事是婚事,姻緣是姻緣。”黃若雲道:“你若能得個?上上簽,嫂嫂也就安心了。”

兩人走出沒多遠,便有一陌生侍女走了過來,“打擾兩位娘子?,我家老夫人想求簽,敢問求簽處在哪兒?”

寧晚晴順著侍女的方?向看去?,卻見到一位面容慈祥,氣質恬靜的老夫人,含笑對她們點頭。

寧晚晴和黃若雲下意識回?了一禮,寧晚晴道:“巧了,我們也正要去?求簽,老夫人可隨我們來。”

老夫人輕輕點頭,遂跟著她們向前?走。

這寺廟不算太大,和尚也不多,但環境卻十分清幽,一殿一閣,都?很是精巧。

寧晚晴享受著山間的空氣,唇角不自覺上揚了幾分。

她穿著雪白的狐裘,只露出了精致的巴掌小臉,笑起來靈動嬌美?,看得人心頭為?之一蕩。

老夫人沒有兒女,見寧晚晴生得明艷嬌美?,黃若雲又溫婉可人,便心生喜歡,與她們攀談起來。

“兩位娘子?是從京城來的?”

寧晚晴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今日是特?意來拜佛求簽的,老夫人也是京城人士?”

老夫人溫言道:“我們即將回?京,路過此處,便想來拜上一拜。”

寧晚晴笑了笑,輕聲道:“原來如此,不過晚輩想提醒您一句,前?兩日下過大雪,我們自京城過來之時,發現山路難行,若是老夫人急著回?城,還是早些動身為?好。”

老夫人微微頷首,“多謝姑娘好意,老身記下了。”

寧晚晴忙道:“這位是我嫂嫂,黃氏。”

黃若雲沖老夫人笑了笑,“老夫人有禮。”

老夫人笑得和藹,“剛才不經意聽到娘子?說,夫君常年沖鋒陷陣,莫不是軍中之人?”

黃若雲點點頭,道:“外子?從軍多年,一直在外拼殺,故而妾身為?他求了個?平安符,以期事事和順,化險為?夷。”

老夫人道:“大丈夫保家衛國,當展鴻鵠之志,將立不世之功,娘子?有福氣。”

黃若雲莞爾一笑,“承老夫人貴言。”

寧晚晴見老夫人談吐不俗,便再次打量起對方?來,老夫人看著約莫六十多歲,但精神矍鑠,滿頭銀絲盤成一個?圓髻,只簡簡單單插著一根古樸的玉簪。

她身上的衣裳雖不華麗,但用料卻是上乘,渾身散發著一股書?卷氣,令人如沐春風。

晚晴猜測,這位老夫人只怕不是尋常婦人。

幾人繼續向前?走,待到了求簽處,卻發現這裏排起了長?隊。

黃若雲的侍女小嬋去?前?面看了看,回?來道:“少夫人,二姑娘,前?面還有好幾個?人,恐怕得等一會兒。”

黃若雲道:“無妨,那我們等著便是。”

寧晚晴特?意將老夫人讓到自己前?面,道:“老夫人先請。”

老夫人和善地笑笑,“多謝姑娘。”

可還沒等多久,寧晚晴便聽見一陣抽泣聲,她循聲看去?,這聲音居然來自解簽臺。

求簽臺與解簽臺相距一丈有餘,只見一個?衣著陳舊的婦人,坐在解簽臺前?,縮著身子?掩面而泣,而一旁解簽的廟祝,正在低聲說些什麽,可說完之後,那婦人便哭得更大聲了。

老夫人對侍女道:“去?看看怎麽回?事。”

侍女低聲應是,便走過去?打聽了一番,片刻之後,侍女回?來覆命,“老夫人,那婦人的官人病重,為?了給官人瞧病,已經家徒四壁了,走投無路便來求簽,可偏偏求了個?下下簽,便忍不住哭了起來。廟祝說若是請寺中方?丈為?她官人開壇祈福,興許還有救,但需要花費不少銀子?,那婦人拿不出,便更傷心了。”

老夫人一聽,便面露同情,道:“你拿些銀子?給那婦人,好生安慰一下罷。”

寧晚晴與黃若雲對視一眼,黃若雲點了點頭,寧晚晴便對一旁的慕雨道:“你也去?。”

慕雨乖巧應聲,便隨著老夫人的侍女一起過去?了。

那婦人得了銀子?,才知遇上了好心人,她連忙站起身,快步而來,眼看就要給老夫人和寧晚晴跪下,寧晚晴連忙扶起她,道:“夫人快起來!”

婦人擦了擦眼淚,“多謝貴人!如今這世道,沒想到還能遇見真?菩薩!”

老夫人安撫了幾句,那婦人才千恩萬謝地走了。

黃若雲忍不住道:“這婦人也是可憐,也不知這些銀子?夠不夠救她官人?”

話音未落,只見那婦人重新找上了廟祝,居然將方?才得的銀子?,盡數給了他。

廟祝頓時展露笑顏,便帶著婦人入了大殿後堂。

慕雨瞪大了眼,“這……用銀子?開壇做法,當真?比請大夫買藥強麽?”

寧晚晴一時心情覆雜,道:“也許到了絕望之時,買希望才是最重要的罷。”

眾人都?把心思,從哭泣的婦人身上收了回?來。

下一位求簽的,是一位樣貌平庸,身形略胖的姑娘,她雙手握著求簽筒,一臉虔誠地搖著,直到一根簽落到地上,才放下了求簽筒。

姑娘急忙拿著求到的簽去?找廟祝,廟祝接過木簽,對著一旁的木質箱籠看了看,便找出了一張簽文?,遞給了姑娘。

姑娘迫不及待地打開,才看了一眼,便洩了氣。

姑娘喃喃道:“為?何又是下下簽!?”

廟祝雙手合十,道:“施主問的是姻緣,姻緣雖有天定?,但人力亦可改之。”

姑娘一聽,連忙問道:“如何改姻緣?我已經訂了兩次婚,可未婚夫要麽暴斃,要麽是出家,這可如何是好啊!”

廟祝不冷不熱道:“姑娘,要尋得金玉良緣,自然得讓佛祖感受到你的誠意。”

姑娘頓時明白過來,她連忙掏出荷包,拿出兩錠銀子?,道:“這些銀子?便是給寺裏的香油錢了,還請師父指點迷津!”

廟祝這才笑了起來,“好說,好說,姑娘請到內堂稍候片刻,大師很快就來!”

寧晚晴離得不遠,聽到這對話,心頭不由得攏上一絲疑惑。

而後,耳邊傳來了侍女的聲音,“老夫人,到您了。”

老夫人遂上前?一步,先是朝著面前?的佛像拜了拜,然後便閉了眼,無聲默念幾句,才拿起簽筒,開始搖簽。

求簽筒“劈啪”的聲音搖得人有些心慌,還好很快便掉出了一支簽,老夫人又扔了一次“博杯”,確認一陰一陽後,侍女便將木簽拾了起來。

老夫人沖寧晚晴和黃若雲點了下頭,便先行一步,解簽去?了。

寧晚晴低聲對黃若雲道:“我猜又是下下簽。”

黃若雲微微一楞,“你如何得知?”

寧晚晴卻沒說話,只一目不錯地盯著那廟祝,只見廟祝先是打量了老夫人一眼,然後轉過身,在箱籠裏找了半天,好一會兒後,才拿出了一張簽文?,他瞇起眼讀了一遍,頓時露出幾分驚恐,道:“這位老夫人,求的可是家人康健?”

老夫人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道:“是,情況如何?”

只見廟祝嘆了口?氣,道:“此簽乃是大兇之兆啊!”

老夫人面色一白,“怎麽會?”

廟祝一面打量老夫人的臉色,一面道:“您瞧,這簽文?上說,‘心願未成含淚忍,油盡燈枯了殘生。’這不是大兇,是什麽?”

老夫人手指顫顫地接過簽文?,一時有些失神。

寧晚晴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走到求簽臺面前?,拿起求簽筒,學著老夫人的樣子?搖了搖,很快便掉了一根木簽下來。

寧晚晴拿起數字一瞧,卻見數字是四十七。

黃若雲面色不大好,道:“這求簽筒應該是六十支簽,一般來說,數字越大,就越不吉利,你方?才沒有許願吧?要不要重新求一次?”

寧晚晴沈聲道:“嫂嫂,這求簽筒恐怕有問題。”

黃若雲有些詫異,連忙問道:“有什麽問題?”

寧晚晴道:“我之前?悄悄看了一眼,前?面那位姑娘求的是五十三號,老夫人求的是四十九號,每個?人的數字都?這麽大,也太巧了吧?”

說罷,寧晚晴便直接伸手,將求簽筒裏的一號找了出來,這一號與四十七號,看起來沒什麽差別,但拿在手中,卻比四十七號重了不少,故而在搖求簽筒時,一號卻極難掉出。

她又多找了幾支數字小的木簽出來,發現一至二十的木簽都?偏重,而越到後面則越輕,但對於求簽者而言,不但要閉著眼許願,還不能碰到求簽筒裏的木簽,是以這麽明目張膽的作假,都?沒有人發現。

寧晚晴側目看向解簽臺,只見原本和藹溫柔的老夫人,此刻已經淚水漣漣,她心中頓時躥起一股無名火。

後面的人催促道:“這位姑娘,求完了簽,便去?解簽罷!後面還有許多人等著呢!”

寧晚晴轉過身來,對眾人道:“諸位,這坑人的假簽,不求也罷!”

說罷,她便拎著求簽筒,向解簽臺大步走去?。

解簽臺前?,那光頭廟祝正繪聲繪色地同老夫人介紹廟裏的祈福消災儀式,卻忽然聽見“咚”地一聲巨響,廟祝嚇得直起身來,一擡頭,卻見桌上多了一筒木簽。

而拿著簽筒的,正是一位氣質不凡的姑娘。

寧晚晴當著廟祝的面,抄起簽筒,反手一扣,木簽“嘩啦啦”地倒在了桌上,引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她冷聲開口?:“還請大師解釋解釋,為?何好簽搖不出來,壞簽卻一搖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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