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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殿下實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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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此人身上, 男子穿著禦林軍的鎧甲,從衣著看?來,還是個巡邏隊長, 他一見到殿中眾人,頓時面露驚慌,不自覺地向麗妃看?去。

這一眼,也引起了?薛皇後的懷疑,她出聲問道:“這是誰?”

趙霄恒道:“這是負責值守曲臨河的禦林軍,他在殿外鬼鬼祟祟地探聽消息,兒?臣覺得他有些反常, 便抓來問了?幾句,誰知, 居然?是麗妃娘娘下令,將他今夜調派到其他處, 不必再守曲臨河。”

趙霄恒說罷, 直視麗妃,道:“禦林軍一調開, 曲臨河上便出了?事,這是不是太巧了??”

麗妃心中恨得牙癢癢,她早早籌劃,拿捏了?蘭翠的家人, 調開禦林軍不過是在協助皇後籌辦壽宴時的順手之舉,卻?沒想到被趙霄恒發現了?端倪!

麗妃依舊強裝鎮定,道:“太子殿下, 今夜集英殿賓客不少, 布防之時,並非只調開了?曲臨河的禦林軍, 有好幾處禦林軍都?被調到了?集英殿周圍支援,單憑此事,就要定本宮的罪,只怕不能服眾!”

麗妃說罷,走上前來,對著靖軒帝盈盈一拜,道:“臣妾是因?為擔心官家安危,這才將曲臨河的禦林軍,調到了?集英殿護衛,臣妾對官家之心可昭日?月,還請官家明鑒!”

麗妃本就生得貌美,她一臉委屈地站著,眼中竟似含了?淚,看?起來楚楚動?人。

靖軒帝沈默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而薛皇後面色卻?是不佳,她最討厭的就是麗妃這副狐媚的樣子,恨不得賞她一耳光。

趙霄恒順勢道:“父皇,是不是麗妃娘娘,眼下還不好說,但?此事著實不簡單。幕後之人既然?能支開禦林軍,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對常平侯府動?手,便是不把父皇放在眼裏,更說明皇宮的安全出了?紕漏。”

話音落下,靖軒帝面色微微一變。

他擡起眼簾,只見寧頌濃眉緊皺,正寸步不離地守在寧晚晴身旁,看?著樣子,是橫豎要一個說法了?。

常平侯府鎮守西域多年?,一直安分守己,進退有度,如?今已經?掌握了?大靖三成的兵權,若是因?為這一件小事,讓常平侯寧暮與自己生了?嫌隙,可是得不償失。

靖軒帝於是問道:“眼下線索雜亂無章,依你看?,該如?何?”

趙霄恒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微微一笑,道:“依兒?臣之見,父皇只需將此事交給大理?寺徹查即可,這麗妃娘娘既然?有嫌疑,只怕也得配合調查。”

靖軒帝一想,也覺得可行,便點了?點頭,出聲問道:“大理?寺今日?有誰來了??”

內侍省總管太監李延壽答道:“稟官家,大理?寺卿因?病告假,今日?來的是大理?寺新上任的寺正,黃鈞。”

“宣。”

寧晚晴微微一楞,那不就是嫂嫂的親弟弟麽!?

果?不其然?,黃鈞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了?殿門口。

他目不斜視地邁入殿中,恭恭敬敬地給靖軒帝行了?個禮,“微臣大理?寺寺正,參見官家。”

大理?寺寺正雖然?是最重要的審案官,但?從官階上講,卻?只有七品,平日?裏負責審案斷案,連上朝也不必,故而靖軒帝對黃鈞沒有太大的印象。

趙蓁站在靖軒帝身後,也偷偷地打?量此人,只見他面容清俊,身量又高又瘦,若不是套了?一身官服,看?起來更像一位書生。

靖軒帝徐徐開口:“愛卿平身,今夜之事事關皇宮安危,也需得還常平侯府一個公道,朕給你三天時間,查明真相,不得有誤。”

黃鈞沈聲應下,“是,微臣領命。”

靖軒帝又看?了?麗妃一眼,道:“在真相大白之前,麗妃還是好好待在鳴翠宮罷。”

麗妃氣得銀牙咬碎,只能低聲稱是。

靖軒帝揉了?揉眉心,看?似有些疲憊,“恒兒?。”

趙霄恒躬身,“父皇有何吩咐?”

靖軒帝瞧了?一眼靜立旁邊的寧晚晴,道:“今夜寧二姑娘受了?驚嚇,你先送她回去罷。”說罷,他又對寧頌道:“寧頌多留片刻,朕許久不見你了?,要好好同你說說話。”

寧頌擔心地看?了?寧晚晴一眼,寧晚晴輕輕道:“兄長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回去休息兩日?就好。”

寧頌這才點了?點頭。

趙霄恒走了?過來,他面色溫和,淡淡開口:“寧二姑娘,請。”

寧晚晴對靖軒帝和薛皇後行了?個禮,便跟著趙霄恒出了?吟書齋。

兩人在前面走著,於書等人刻意壓慢了?步子,跟在後面。

趙霄恒瞧了?寧晚晴一眼,夜風吹得她長發微揚,面頰輪廓幹凈優美,神情冷靜又淡然?,與方才在殿中那委屈可憐的模樣截然?不同。

“二姑娘還好吧?”

寧晚晴道:“托殿下的福,臣女並未墜河,算是有驚無險。”

趙霄恒笑了?下,道:“孤問的是你的手臂。”

寧晚晴微微一楞,詫異地看?向趙霄恒。

她在入吟書齋之前,擔心哭不出來,便暗地裏掐了?自己一把,如?此小事他都?能知道,豈不是代表他的人在後宮無孔不入?

趙霄恒笑了?笑,道:“倒也不必這麽驚訝吧?不過二姑娘真是膽子不小,皇後要召見你,居然?連消息都?不送給令兄就敢赴約,這後宮可不是平安祥和的花園,而是詭異吃人的魔窟。”

“其實,蘭翠並非是借皇後口諭而來。”寧晚晴頓住步子,道:“她借的是殿下——您的口諭。”

趙霄恒盯著寧晚晴看?了?一會兒?,輕輕笑了?起來,“這麽說來,二姑娘是為了?見孤才鋌而走險的?可真是令人感動?。”

寧晚晴:“……”

此人方才在殿中,還一副病懨懨的文弱樣子,一出了?殿門,居然?還有精神插科打?諢了?。

趙霄恒又道:“不過寧二姑娘當真反應快,一回到吟書齋,便知道讓寧夫人前來找孤報信,只是孤有些好奇,萬一孤沒能趕來,此事很可能隨著蘭翠的伏法而結束,寧二姑娘又當如?何?”

寧晚晴微微一笑,道:“即便殿下沒來,皇後娘娘與麗妃相爭多年?,豈會袖手旁觀?再說了?,殿下不可能不來。”

趙霄恒饒有興趣地看?向寧晚晴,“哦?二姑娘憑什麽如?此篤定?”

寧晚晴道:“殿下早前便知麗妃今晚可能有所動?作,怎會毫無準備?臣女在去曲臨河的路上,連半個禦林軍的人影也沒見到,但?蘭翠墜河之後,臣女不過走出數步,就遇上了?前來巡查的章大人,難道這是巧合?只怕殿下早就開始守株待兔了?。”

趙霄恒笑笑,“若是孤能調動?禦林軍統領,那皇宮豈不是盡在掌握了??孤不過是略施小計,引得章大人過去逛了?逛。”

寧晚晴盯了?趙霄恒一眼,道:“殿下此舉,豈不是以我為餌?”

這人這也太不仗義了?!

趙霄恒側過臉來,笑得溫和無害,“以二姑娘為餌不假,但?孤並未置二姑娘的安危於不顧,其實於劍一直跟在不遠處,豈料二姑娘如?此英勇,居然?將宮女引得掉進了?河裏,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寧晚晴:“……”

寧晚晴換了?個話題,道:“那黃大人……也是殿下的人?”

趙霄恒笑而不語,並未回答。

寧晚晴頓悟,黃鈞是不是他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麗妃,黃鈞只需公公正正地查案,便對己方有益。

“臣女明白了?,殿下早就埋好了?黃大人這步棋,只等著麗妃自投羅網,就算她今夜沒有動?作,殿下肯定也會想法子引出她的罪責,然?後讓官家將案子交給大理?寺,好順藤摸瓜,將麗妃此前做的惡事,一次揭露給官家!?”

趙霄恒面上笑意更盛,“窺一斑而知全豹,看?來‘女青天’的名號果?然?不假。”

寧晚晴有些疑惑,“什麽女青天?”

趙霄恒咳嗽了?聲,道:“沒什麽。”

寧晚晴也沒在意,繼續道:“只是,臣女有一點不太明白。”

趙霄恒溫言道:“二姑娘請講。”

“那廖姑姑是麗妃的爪牙,不但?勾結了?我府上的王媽媽,還涉及唆使歌姬鶯娘誣陷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找到那歌姬了?沒有?”

趙霄恒微微頷首,“二姑娘提醒過後,孤便派人去了?廖姑姑的宅子,歌姬果?然?被囚禁在那裏,要拿人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今夜殿下為何不把廖姑姑和歌姬的事先說出來?如?今等著他們查,豈不是又兜了?一個圈子麽?”

趙霄恒淡聲道:“因?為,人總是相信那些自己願意相信的事。即便是真相,若不是以對方意料中的方式出現,只怕真的,也變成了?假的。”

寧晚晴看?了?趙霄恒一眼,他面上已經?收起了?那似有若無的笑意,眉眼蒙上一層寒冷的霜,又略微深了?幾分。

兩人一路走到宮門口,常平侯府的馬車也已經?到了?。

寧晚晴回過頭,道:“殿下留步吧。”

趙霄恒笑了?笑,“二姑娘慢走,今日?之事,不必擔心,孤自有安排。”

寧晚晴微微頷首,遂轉身上了?馬車。

車軸緩緩轉動?,馬車慢慢離去,逐漸消失在夜色裏。

趙霄恒目送馬車離去。

於書走上前來,道:“殿下,冬夜寒涼,不若早些回宮罷。”

趙霄恒轉過身,沈聲道:“明日?找個時機,將之前搜尋到的證據和證人,移交給大理?寺黃大人。”

於書點頭應聲:“是。”

趙霄恒“嗯”了?一聲,又問:“冷宮裏的人,已經?安排好了?麽?”

於書道:“殿下放心,一切已安排妥當。”

吟書齋內,靖軒帝坐於主位之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靜靜在寧頌面上逡巡。

寧頌立在正中,不卑不亢,巋然?不動?。

半晌過後,靖軒帝才牽了?牽嘴角,道:“此刻也沒有外人,就不必拘禮了?,坐下說話罷。”

寧頌沈聲應是,遂找了?一處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

“如?今西域局勢如?何?”靖軒帝悠悠問道。

寧頌道:“稟官家,雖然?我們與西峽時有摩擦,但?總體尚算平穩。”

靖軒帝點了?下頭,他端起一盞茶,道:“這是新貢的雨前龍井,嘗嘗。”

寧頌聞言,也端起了?茶盞,輕抿一口。

靖軒帝問:“這茶怎麽樣?”

寧頌實話實說,“回稟官家,末將行軍在外,都?是有什麽喝什麽,對品茶實則一竅不通,再好的茶放在末將面前,只怕也是暴殄天物了?。”

靖軒帝放下茶盞,輕輕笑了?起來,“這些年?來,你們父子駐守西域,實在是辛苦了?。不少與你同齡的世家子弟,整日?飲酒作樂,妻妾成群,而你連茶都?無暇品鑒,膝下又無一兒?半女,是在叫朕心疼。”

“你父親戎馬半生,依然?寶刀未老,尚能坐鎮一方,朕不忍心你再像他一般,常年?與家人分離,這次既然?回了?京,不若就留下來罷。”

寧頌微微一楞,“這……”

寧頌心中明白,不帶兵的將軍,猶如?被折斷翅膀的鷹,再也不可能展翅高飛。

靖軒帝瞧他一眼,道:“不願意?”

寧頌沈吟片刻,回應道:“若是官家的命令,末將不敢不從……只是……”

“只是什麽?”

靖軒帝緊緊盯著他的神色,目光陡然?銳利起來。

寧頌道:“末將沙場征戰多年?,所學所思?,都?是如?何打?敗敵人,護佑我大靖疆土與百姓。若是回到京城,末將擔心自己朝政不通,就算想為官家盡忠,也有心無力。”

寧頌說完,吟書齋內安靜了?一瞬,落針可聞。

寧頌只覺頭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似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片刻之後,靖軒帝才緩緩開口——“朕不過說笑而已,你乃常平侯嫡子,又是西凜軍的將領,若是將你調回京城,西域可怎麽辦?”

寧頌心中略微松了?口氣,也垂眸笑笑,“末將愚鈍,只知道官家說什麽,便聽什麽。”

靖軒帝讚許地點點頭,道:“你們父子的忠心,朕一直放在心上,但?總有些人眼紅,見不得你們好。”

寧頌聽出靖軒帝話裏有話,但?順著他的話問:“官家的意思?是?”

靖軒帝道:“恒兒?和寧二姑娘的婚事,本是多年?前就定下來的,但?婚期將近,總有人來朕面前搬弄是非,說‘常平侯府與東宮聯姻,便等於將西凜軍的兵權交給了?太子,再加之太子母族的北驍軍,豈不是掌握了?六成兵權?’”

說罷,靖軒帝話鋒一轉,看?向寧頌:“你覺得呢?”

寧頌心中緊了?緊,靖軒帝單獨留他下來,果?然?是為了?敲打?常平侯府。

寧頌沈思?片刻,道:“依末將看?,說這話的人,當真是大逆不道。”

靖軒帝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哦,此話怎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寧頌姿態恭謹,沈聲答道:“大靖的兵馬,無論是受誰管轄,都?不打?緊,只因?天下兵權,都?是屬於官家的!我等不過是受命領兵,何談權利?說這話的人分明是存了?挑撥離間的心思?,依末將愚見,說不定他才是弄權之人。”

靖軒帝安靜地註視著寧頌,笑了?笑,“你父親教子有方,如?今你不但?能帶兵打?仗,還識大體,懂忠義,不錯。”

寧頌連忙拜倒,“官家謬讚。”

靖軒帝面色松動?了?幾分,道:“朕乏了?,你也早些回去罷,李延壽——”

李延壽立即應聲,“小人在。”

“讓內侍省準備一份上好的雨前龍井,讓寧頌帶回去。”靖軒帝語氣溫和地對寧頌道:“你難得回京,這上貢的好東西,不會少了?常平侯府的。”

寧頌低頭拱手,“多謝官家。”

寧頌謝了?恩出來,李延壽便已經?將雨前龍井送了?過來。

“寧將軍拿好了?,這可是江南進貢的新茶,除了?太後的慈寧殿和皇後娘娘的坤寧殿,便只有常平侯府,得了?這份恩賞。”

寧頌接過了?裝茶的盒子,道:“有勞李公公了?。”

李延壽笑笑,“寧將軍莫要客氣,日?後寧二姑娘入主東宮,只怕還要請二姑娘多多照顧呢。”

出了?吟書齋,無論是偏殿還是正殿的賓客,都?已經?散了?。

今夜發生在後宮的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但?三日?之後,到底會是什麽光景呢?

寧頌心情覆雜,步子踩在石板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多少有些忐忑。

“姐夫。”

寧頌擡起頭,只見黃鈞還等在外面。

寧頌:“怎麽還沒走?”

黃鈞回應道:“我方才去了?偏殿,長姐還在那裏等著姐夫,見她有些擔心,我便回來等姐夫了?,你沒事吧?”

黃鈞看?出寧頌臉色不大好,寧頌這才意識到,背後居然?滲出了?一層薄汗。

“我沒事……”寧頌看?著黃鈞,神情擔憂,“你還是早些回去罷,官家只給了?你三天時間,務必要好好徹查,千萬別出了?紕漏。”

黃鈞點了?點頭,道:“姐夫放心,這案子我心中有數。”

寧頌看?著黃鈞,忍不住開口道:“這幕後主使只怕不簡單,且他們可能想害的不僅僅是晚晴,而是常平侯府,甚至是與我們關聯的東宮……總之,你萬不可掉以輕心,”

黃鈞話音未落,黃若雲便找了?過來。

寧頌見她面色匆匆,便迎了?上去,“你怎麽來了??”

黃若雲見寧頌沒事,終於松了?口氣,道:“我之前接到晴晴的消息,便去找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讓福生公公陪我一起在偏殿等著,但?等了?這麽久還沒見你回來,我便過來了?。”

寧頌安慰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麽?沒什麽可擔心的。”

黃若雲瞧了?寧頌一眼,他們夫妻多年?,就算寧頌不說,她也能看?出他心事重重,但?這裏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黃若雲也沒有多問,只點了?點頭。

福生行了?個禮,“小人見過寧將軍、黃大人。敢問我家殿下呢?還在吟書齋裏麽?”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寧二姑娘還在不在這兒?,他早就想看?一看?,女青天長什麽樣子了?。

寧頌道:“殿下送舍妹出宮了?,也不知還會不會吟書齋。”

福生嘴角抽了?抽,道:“小人知道了?,多謝寧將軍相告。”

寧頌微微頷首,遂和黃若雲、黃鈞一起,離開了?皇宮。

回去的路上,寧頌一路無話。

黃若雲下意識握住他的手,“官人。”

寧頌微微側目,對上黃若雲溫柔的眸子,心中的焦慮仿佛也被沖淡了?幾分,他問:“怎麽了??”

“你心中有事。”黃若雲道:“不若同我說說?就算我幫不上忙,說出來也會好受些。”

車廂內安靜了?一會兒?,寧頌才低聲開口:“官家今晚一席話,字字句句都?在試探常平侯府的忠心,只怕已經?對我們起了?疑心。”

黃若雲蛾眉微蹙,道:“這些年?來,你和公爹駐守西域,為大靖立下了?汗馬功勞,為何還要疑心我們?”

寧頌自嘲地笑了?聲,道:“興許就是因?為功高蓋主,且又要和東宮聯姻,這才引起了?官家忌憚。”

黃若雲低聲道:“可是這婚是官家自己賜的,為何如?今又來質疑我們?若是他真的在意,直接將這樁婚事拆了?,豈不是更好?”

“你不懂。”寧頌沈聲道,“七年?前,北僚大舉進犯,官家急著啟用太子仲舅宋楚河,但?宋楚河卻?猶豫再三,不肯答應。官家知道,宋楚河是對當年?宋家的慘劇耿耿於懷,畢竟當年?有人指證他兄長宋楚天貽誤戰機,是死無對證的,一件不了?了?之的事,卻?引發了?宋家一連串的變故,就連太子母妃也在其中殞命。要讓宋楚河為朝堂賣命,就必須將他唯一的外甥立為太子,緊接著,官家又為太子和晴晴賜了?婚,這便相當於給了?宋家權勢和盟友,宋楚河這才重新入朝,接手了?千瘡百孔的北疆。”

“但?只怕官家自己也沒想到,這些年?來,定國公所率領的北驍軍,和父親管轄的西凜軍,會捷報連連,越來越壯大。”寧頌的聲音很低,讓人聽得發寒,“於是,官家便重新審視起東宮和常平侯府的聯姻來,但?為何沒有取消婚約,我也不清楚。”

黃若雲無聲嘆了?口氣,道:“其實,就算我們不聯姻,也未必能得官家十分的信任。”

“你說得不錯。”寧頌若有所思?道:“我原本只把這當成一樁單純的婚事,總覺得晴晴喜歡才是最重要的,但?在官家或者其他人眼裏,這早就是一場強強聯合的結盟,很可能會威脅到帝王權威。”

“這朝堂不比戰場。戰場上都?是明刀明槍地來,而朝堂上的爭鬥,卻?是人心叵測,暗箭難防。”黑暗之中,寧頌的眼神堅定了?幾分,道:“既然?騎虎難下,我們便只能迎難而上了?。”

坤寧殿。

湢室內,花瓣的香氣,順著蒸騰的水霧,一點一點擴散到整個室內,芳香悠悠。

薛皇後浸泡在浴池之中,靜靜閉著眼。

莫姑姑蹲坐在一旁,輕輕為她揉摁著太陽穴。

薛皇後忙了?一日?,終於放松下來,這千秋節雖然?出了?些插曲,但?好歹麗妃被軟禁了?起來,若是麗妃真的牽扯其中,自己便又除去了?一名勁敵。

想到這裏,薛皇後勾了?勾唇角,她出聲問道:“官家何時過來?”

莫姑姑笑著答道:“皇後娘娘莫急,官家方才與寧將軍單獨敘話,只怕沒那麽快。”、

薛皇後重新閉了?眼,幽幽道:“其實一年?前,太後便提出要為太子和寧家二姑娘辦婚事,但?官家沒點頭,想來是心中有些計較兵權之事。今夜留下寧頌說話,只怕也與西凜軍的兵權有關。”

莫姑姑低聲問道:“娘娘,官家既然?如?此介懷兩家聯姻,為何不趁著太子卷入歌姬案,隨便找個由頭,解除他們的婚約呢?”

莫姑姑這話問得隱晦,但?兩人都?心知肚明,唯有解除婚約,易儲才更加容易。

薛皇後卻?笑了?笑,道:“本宮與官家夫妻多年?,他的心思?並不難猜。”

“當年?封太子也好,賜婚也罷,都?是為了?啟用宋楚河,如?今宋楚河安定了?北疆,深得民?心,官家愛惜名聲,就算再介懷,也不會明目張膽地拆婚、易儲。”

莫姑姑頓時明白過來,官家身為帝王,擔心被百姓質疑自己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薛皇後泡好了?澡,緩緩出浴,柔軟的綢緞批上了?身,坐在鏡子前,靜靜端詳自己。

莫姑姑立在一旁,輕輕為她梳頭。

“皇後娘娘今兒?氣色真好。”

薛皇後唇角微牽,今夜是千秋節,按照規矩,無論如?何,靖軒帝都?會過來陪她。

薛皇後默默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已經?年?過四十,但?仍然?長發烏黑,身形窈窕,可唯獨眼角處,多了?幾道明顯的細紋。

這些年?來,後宮新人輩出,除了?幾個重要的節日?,靖軒帝便很少來坤寧殿了?。

就在此時,一名宮女匆匆奔了?進來,“啟稟皇後娘娘,李延壽公公求見。”

薛皇後一楞,回過頭問:“他怎麽來了??官家呢?”

宮女搖了?搖頭,道:“奴婢不知。”

薛皇後似有不悅,道:“讓他進來。”

李延壽信步走入內殿,給皇後請了?安,便堆起一臉笑意,道:“皇後娘娘,官家說今夜折子太多,只怕是過不來了?……”

薛皇後面色一僵,道:“官家不是飲了?不少酒麽?還能回福寧殿批閱折子?”

李延壽笑了?笑,道:“皇後娘娘也知道,官家憂心國事,經?常夜不能寐,小人也勸了?,只是勸不住啊。”

說罷,李延壽看?了?身旁的太監一眼,太監立即上前,呈上一個托盤。

李延壽道:“這是上好的千年?人參,官家說,皇後娘娘操勞後宮事務,太過辛苦,還是需好好進補,調養身子才是。天色已晚,小人就先不打?擾了?。”

說罷,李延壽便告退了?。

待李延壽走後,薛皇後一拂袖,梳妝臺上的東西便“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

“娘娘息怒!”莫姑姑急忙安撫道。

“息怒?你讓本宮怎麽息怒?他一年?到頭,就不曾來看?過本宮幾次!今日?是什麽日?子?是本宮的壽誕!文武百官朝賀,嬪妃官眷獻禮,這樣重要的日?子,他居然?都?……”

薛皇後說著,咬牙偏頭,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緒。

莫姑姑提醒道:“娘娘,興許是今夜發生的事太多,官家一時煩悶,所以才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薛皇後冷靜了?幾分,道:“是啊,若不是麗妃那個賤人,在本宮是壽宴上作怪,引起一連串的風波,本宮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來人——”

一旁的太監急忙上前,道:“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薛皇後冷聲道:“這三日?,大理?寺不是要查鳴翠宮麽?本宮身為後宮之主,自然?有責任協助辦案,安排一隊禦林軍,將鳴翠宮牢牢圍住,除了?大理?寺的人,誰都?不許出入!包括麗妃和二皇子!”

太監低頭應是,便出去了?。

薛皇後又對莫姑姑道:“譽兒?何時回來?”

趙霄譽是皇後嫡子,也是靖軒帝的長子。

莫姑姑道:“殿下隨薛將軍練兵去了?,只怕還要一段日?子才能回來。”

薛皇後沈聲道:“你連夜送信去鎮南軍大營,讓譽兒?早些回來。”

現在後宮局勢動?蕩,牽一發而動?全身,她也要早做準備才行。

這一夜如?此漫長,福生離開吟書齋後,拖著疲憊的步子,最後一個回到了?東宮。

於書立在趙霄恒寢殿門口,手中抱著劍,閉眼假寐,待聽見福生的步子,他就醒了?。

於書擡起眼簾,問:“你怎麽才回來?”

福生冷盯他一眼,“哼”了?一聲。

於書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麽了??”

福生還是不說話,別過臉去,又“哼”了?一聲。

這聲音也驚動?了?守在房頂的於劍,他身手麻利地滾下來,探出一半身子,道:“福生,你鼻子有毛病?”

福生一叉腰,“你才有毛病!”

於劍嘀咕道:“那你老哼哼……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為我們沒等你回來,所以生氣了?,對不對?”

“屁!”福生一改平日?裏對宮人們訓話的清高樣,生氣地瞪著於劍,一張圓臉就鼓得更圓了?,“你去保護太子妃,為什麽不告訴我?我若是知道,好歹能去看?一眼啊!”

於劍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道:“你為什麽非得去瞧太子妃?”

於書笑笑,道:“也不奇怪,你忘了?福生屋裏那幾十本斷案的話本子了??他不過是聽你說太子妃是‘女青天’,所以才想見一見。”

福生的想法被說中了?,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來,“其實,我不過是關心太子殿下,想知道他會娶一位什麽樣的太子妃回來……”

“說起這個。”於劍順勢從房頂上跳了?下來,“今晚我暗中保護二姑娘的時候,可是危機四伏,險象環生!”

福生頓時來了?興趣,“到底發生了?什麽?”

於劍一臉神秘道:“當時,那宮女誆騙二姑娘去了?曲臨河邊,咱們都?知道,曲臨河邊有多荒涼,到了?冬夜裏,風一吹,落葉就呼呼地轉,跟鬧鬼似的!人一走到拱橋上,那拱橋就會‘嘎吱嘎吱’地響……”

於書不耐煩地開口:“說重點。”

於劍道:“重點就是,二姑娘提前意識到了?宮女沒安好心,所以她和那宮女上了?拱橋之後,便佯裝受傷,不肯往前走了?。”

福生聽得認真,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於書雖然?知道結果?,但?也不清楚細節,所以也全神貫註地聽著。

“宮女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自然?要換法子害二姑娘,可二姑娘不但?不害怕,還一臉從容地坐到了?護欄邊,果?不其然?,那宮女一狠心,便朝著二姑娘生生撲了?過去!”

於劍手中的劍柄從右手換到了?左手,仿佛那說書人敲折扇一般,看?得福生一楞一楞,福生忙道:“然?後呢?”

於劍面露自豪,“咱們二姑娘、女青天太子妃是何許人也?她不但?聰慧過人,還身手矯健!就在宮女前傾的一瞬間,她立即閃到一旁,讓那宮女結結實實地撞到了?柱子上,然?後‘咚’地掉了?下去!”

於書詫異地看?著於劍,問:“難不成二姑娘是故意引得宮女推人?”

於劍點點頭,“我覺得是,福生,你覺得……你怎麽了??”

於劍和於書齊刷刷看?向福生,卻?見福生面色蒼白,仿佛被人用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這未來太子妃,不但?長得像青天大老爺,還身手矯健?

福生腦海中,立即出現了?一位方臉細長厚嘴唇,肩寬腰圓身量壯的形象……殿下也太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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