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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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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在不周山感應到瑤姬有危險, 下一瞬,那威脅便消失不見了。想著朱雀在她身旁,乾坤盾又留了下來, 應是無恙。

便重又坐下, 在冰天雪地之間淬煉神魂。

凡間,瑤姬待朱雀從出來後,便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陵光嘟囔道:“她靈海裏亂得很, 我差點就出不來。”

要不是見女妭受了傷,瑤姬也不會讓陵光進她靈海。此乃神族神力發源之處, 一般外來者貿然硬闖會引起主人神力反噬, 受傷都算是輕的。朱雀神獸主火,與女妭神力同源, 女妭又有傷,乘虛而入全身而退自是不難, 瑤姬方才讓他進去一探。

見瑤姬還盯著自己,便又道:“她體內神力暴走, 她自己勉力控制住, 不過不是長久之計, 我看她這個樣子, 怕是神脈已有所損傷。”

瑤姬點了點頭,道:“知道了,辛苦你了。”

朱雀別開了頭, 抿著唇不說話。這是對方才瑤姬命令他的不滿。

瑤姬摸了摸他的羽毛, 神鳥的羽毛豐艷流麗,摸起來溫暖又順滑,順毛摸了幾下,朱雀終還是低了頭。

“凡人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 你就別別扭了。”朱雀不說話,也不反駁。

恰此時女妭又吐出一口血來,她面若金紙,看著實在讓人不安。瑤姬摸她靈脈,亦是亂得可怕,看來她體內暴動的神力還未完全壓服。非常時刻,沒有辦法,她只得拿出最後那枚靈藥,先疏導調伏她體內那股亂竄的神力。

“希望能有用吧。”

在朱雀不滿的啼叫聲中,瑤姬把靈藥給女妭餵下。

女妭睜開眼醒來時,看到的便是在一旁拿著書卷打發時間的瑤姬。

她楞了楞,察覺體內火靈神力已控制住,想起之前的事,抿了抿唇,道:“先前得罪了,殿下以德報怨,我卻是愧不敢當。”

瑤姬聽了,目光從手上那卷書上移開,轉過頭來看著女妭,笑了笑道:“什麽?我如今是名大夫,見了病人,自是該出手相幫。凡人不都說醫者父母心嘛。”說罷揚了揚手上的書。

她手上那本,竟是難得的正經書,乃是凡間的醫書。

她入戲倒是快。

女妭道:“這回我承你的情,若有機會,自當報答。”

瑤姬笑了笑,道:“上回你幫我覆活刑天神魂,這次我幫你,你我便算扯平。”

女妭道:“上一回是我同……人有交易,並不是專為幫你。”

瑤姬說:“別人是別人,我是我。一碼歸一碼。”

女妭亦堅持道:“我同殿下一樣,喜歡算得清楚一些。此事是我欠你,你不必再說。”

話已至此,瑤姬便也不再說什麽。

她想了想,又問:“殿下何以會受傷?怎不見勾陳一族守護在側?”

勾陳是軒轅氏守護神,就像朱雀是神農氏守護神一樣,論理女妭下凡,勾陳一族怎麽也該派高手保護她才對,故而瑤姬有此一問。

女妭似想起什麽,低聲道:“你可聽說過,旱神所居不雨,我此趟下凡,不想禍害人間,便自折了些神力。勾陳一族不認可,便未跟來。”

瑤姬沈默,略覺不可思議,未曾見過有守護神棄結契者而去的。不過這是別家的事,想來或許另有隱情,她便也不再提。

“這種神力幾乎是一種詛咒,是不是?”女妭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瑤姬想了想,說出了心中疑惑:“殿下掌的乃是火靈,我父皇先前也掌火靈,卻並未有殿下這樣的神威。”

女妭苦笑一聲,道:“南庭歷來掌火,又有朱雀神獸從旁輔佐,於火靈的掌控實非我可比。且當時我因在戰場上拼盡神力,使得火靈反噬己身,差一點便墮魔。雖則幸免於難,但我對火靈的掌控卻越來越力不從心了。故而先前會失控,差點誤傷你。”她不是輕易會吐露隱秘之事的人,更何況是對著不太熟的瑤姬。只是之前畢竟差點傷到她,於此事確實也該說清楚。

原來中間還有此等兇險秘事,瑤姬恍然大悟。五靈掌使者神力失控是很可怕的事,不說有暴體而亡的風險,更有五行失序釀成災劫的可能。

瑤姬沈吟片刻,建言道:“你如今這樣,實在兇險。聽你話中之意,朱雀或許於你有些用處。此番我已替你報了傷,這幾日每日未時三刻過來請脈,讓朱雀幫你調伏一番。你看如何?”

女妭看著瑤姬,道:“你我交情泛泛,實在不必如此。”

瑤姬道:“你執意下凡,自有你的理由。你如今這樣,我既然知道了,便也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再說我也不全是為了你,便當是為了這些凡人。傳說旱神所居不雨,總覺得是個值得挑戰之事,我南庭歷來掌火,想著或許可以挑戰一下旱神。”

說到最後,已是兒戲了。女妭卻知她是在故意寬自己的心。

自那場大戰之後,她因殺戮太重,被放逐於赤水之北。在那千裏赤地徘徊,常常幾百年也不見一人,當真十分寂寞。偶爾離開了赤水之北,引得某地大旱,田神便會請她回赤水之北。千裏赤地,是她逃不掉的牢籠。

後來,到了天庭當了光明女神,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卻發現火靈越來越有失控的跡象。殺意偶爾還是會控制著她,讓她恍惚間以為還在戰場之上,要同昔日好友兵戎相見,拼個你死我活。戰爭早已遠去,卻還一直在影響著她。

她已明白過來,若想徹底擺脫這些,便只有再回到戰場上,去打一場只屬於她自己的戰爭。

她本無意攜裹進西王母同玉帝的權力之爭,但時也命也,終還是向西王母請命,西王母便允了她下凡當神使。

只是,未成想,此行居然同瑤姬多出了些交情。

聽了她那話,女妭一笑,道:“你既這樣說,我便來會一會朱雀神獸。”

這便是說定了。

瑤姬離開女妭的營帳,見了各營都在清理整頓昨日之亂,傷兵營或會新增許多傷員,估摸著又有的忙了。

她慢慢走在營地裏,一邊想著女妭之事,一邊勸導朱雀,讓他幫幫忙。

“殿下不是已經替我做了主麽?何必一定要說服我。您是殿下,直接下令便可。”朱雀這會兒脾氣也上來了,說話諷刺極了。

瑤姬想想,確實是自己不對,誠懇道歉:“是我的錯,那我現在回頭去同女妭說此事作罷。”

朱雀不吱聲了,良久才悶悶道:“算了,都已說定,再反悔不好看!”說完又嚎了一聲:“殿下就會欺負我!”

瑤姬莞爾,良久才又嘆:“我如今也就能欺負欺負你了。”

她在自己營帳前,見到了小漣,小漣說是奉大將軍之令,請她過去問一問姬校尉的傷。

瑤姬既替女妭報了傷,自然做戲做全套,連醫案都已準備好。讓小漣前頭帶路,自己跟在後頭。

再見穆王,她公事公辦,把醫案拿給小漣,小漣轉呈穆王,她則按照事先想好的,把女妭的傷跟穆王匯報了一遍。

龍女乖覺,做完了該做之事,便已退下,留他二人說話。

穆王聽完,也不說什麽,只問:“就這些?”

瑤姬不懂,反問:“姬校尉的傷,醫案上已寫明,便只這些個情況。將軍還想知道什麽?”

穆王卻問:“昨日大亂,聽聞你也受了些驚嚇。如今可還好?”

瑤姬淡淡道:“再好不過了。將軍若無旁的事,我先告退了。”

她已走到營口,身後傳來蚩尤的聲音:“瑤姬。”

被點名之人手已觸碰上了營簾,聞言只稍稍側首,問道:“將軍還有什麽吩咐?”

他道:“之前的事……”

穆王還未把下文說出口,瑤姬已搶白道:“之前什麽事?我已忘了。將軍既然沒有別的吩咐,容我先告退,傷兵營那邊,還有許多事。”

她這喬拿的有些大,她再忙也不會比大將軍更忙就是了。

說罷便揭開營簾,絕裾而去。

龍女從營簾揚起的縫隙中瞧見見大將軍坐在那兒,臉色十分差,心中一嘆。

卻不想,剛剛遠去的瑤姬去而覆返,龍女還不及露出個驚喜的笑來,卻見她目不斜視撩開營簾走了進去,直直同穆王道:“方才路上我想起來了。之前之事,是我造次,再不敢犯。此次過來是同穆王說清楚,我還是會遵守我的諾言,便只我一人記得,我也會遵守。但也只到此為止了。”

她到底還是意難平,覺得假裝無事發生的自己太軟弱了,給了別人傷害自己的能力,可一卻不可再。不如索性把話說徹底,也省的拿得起放不下。

說罷,便轉身離去。

小漣目瞪口呆,不知他二人何以鬧成這樣。

大帳之內,穆王想起自己在那哀樂之中醒過來,而關於從前的記憶亦紛至沓來。

他那時初醒,卻本能地想見她。亂軍之中,見有人圖謀不軌,便遠遠射殺了。卻到底沒有走進去,同她一見。

此時,他想起在藥師谷中她對自己說的話,她說她是天上神女,同他前世有情,因前世有約,故便特下凡來尋他。她說這些的時候還帶了些嬌矜,便是陳情表白,也端了架子。雖則端了架子,話中繾綣情意卻像是確有其事。

只是那時他也不信。

如今她說到此為止,聽那意思,也是動真格的。

這便是瑤姬了。當時是真,如今也是真。旁人不信,卻也動不了其中的真。

從前傾心是真,如今失意也是真,她生來多情又無情,自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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