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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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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姬臥床養病的那幾日, 也曾有客來探,但都被瑤姬的侍女給擋回去了,直到遇到了千年修行的鉤蛇。

侍女低眉順眼卻一板一眼道:“大夫說我家夫人病中需要靜養, 容夫人請回吧。”

容夫人便是那鉤蛇, 鉤蛇性子兇得很,可不是這麽一句話能打發的。瑤姬在裏間隱隱聽到她道:“阿仞妹妹既然要靜養,怎麽還有精神日日霸著殿下?”

瑤姬楞了楞, 想著這修養的幾日蚩尤確實日日來看她,偶爾同她逗趣幾句。

未成想那侍女也是個潑辣的, 聽了鉤蛇的話不由抿唇笑道:“容夫人說笑, 我們夫人同殿下新婚燕爾別說日日霸著殿下,便是夜夜霸著, 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再說腿長在殿下身上,他要來我們夫人這裏, 我們夫人又管不著。”

這麽厲害,那日對著她倒是就知道跪在地上請罪。

鉤蛇大約也是吃了一驚, 她眼中揚起趣意:“身邊養了這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正主還能是多麽柔弱的主?”

叫陣都叫到門口了, 瑤姬這樣脾氣的人如何能不應, 她假意咳嗽了一聲,那侍女便轉頭進了裏間殷切問起她來:“夫人可要用些雪梨膏潤喉?”

瑤姬低低道:“不用,你讓她進來吧。”

侍女有些猶豫, 但想到上次忤逆她的後果, 便馬上垂頭應是。

瑤姬歪在榻上發呆,見到鉤蛇進來,才擡眸直直看著她道:“聽說你要見我。”

鉤蛇見她開門見山,便道:“我聽聞阿仞你病了, 便想著過來看看。”她邊說邊打量著瑤姬,見她雖在病中,氣色倒不算差,且因了這病,反倒多了些弱不勝衣的楚楚韻致。

她頓了頓繼續道:“你來了北境不過幾日,在這裏也沒什麽相熟的人,我們殿下又是那樣的性子,你在病中還要伺候他,只怕吃了不少苦頭。哎,真是個可憐人兒。”

瑤姬聞言,蹙眉問道:“那樣的性子是怎樣的性子?”

鉤蛇的大眼睛滴溜一轉,嫵媚非常,她捂嘴笑,道:“便是只顧自己快意,不怎麽疼惜人的性子。阿仞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些嗎?”

見她這幅模樣,瑤姬猛然便明白了她話中深意,不由便紅了臉道:“我道你當真來看我,原來是來爭風來了。”

說著瑤姬裝模作樣嘆了口氣,道:“我當真以為你是真關心我來著。”

鉤蛇媚眼如絲,一個眼波飛來瑤姬都楞了楞,只聽她道:“自然是真關心你。我同你爭風有什麽意思,殿下哪一回不是這樣。熱乎勁上來的時候恨不得時時黏在一起,有些身子弱的受不住便早早香消玉殞了。阿仞你體弱,更要著緊自己,保重自己。”

瑤姬回味一番她這話,很是受用的點了點頭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還多謝你指點。”

鉤蛇神秘的笑了笑,道:“見你無事,我心裏也安心一些。既如此,我也不擾你修養,便先告辭了。”

瑤姬招了侍女送客,自己繼續歪著,想著鉤蛇那一番話,臉一陣紅一陣白,良久才扯了毯子蓋住自己的臉。

她在想什麽……

蚩尤進來見到把自己整個兒裹住的瑤姬,不由好奇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瑤姬拉下毯子,見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你管我做什麽,你管管其他人吧。”

蚩尤便拉了椅子坐下,問道:“你想讓我管誰?”

瑤姬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蚩尤,嘴裏漫不經心道:“什麽鶯鶯燕燕容容玉玉的。”

蚩尤擡起好看的眉眼,右手支著下巴,好笑地問道:“哦,誰惹你了?”

瑤姬的目光在周圍所有能停留的物件上流連,最終不得不正視蚩尤道:“你……不對,是梼杌以前的夫人來我這裏爭風吃醋來了。”

蚩尤笑道:“哦,怎麽個爭風法?”

瑤姬見此,危險地瞇了眼,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蚩尤做了個訝然表情,道:“我有什麽可得意的?”

瑤姬道:“有女人為你爭風,可不得得意一番嘛。”

被指責得意的那人嗤之以鼻道:“梼杌的女人來爭風,我有什麽可得意的。”

瑤姬“哼”聲道:“那聽我說到此事,你怎麽樂的跟什麽似的。”

蚩尤摸了摸鼻子道:“梼杌的女人爭風我自然不關心,我就想知道你爭不爭風?”

瑤姬聞言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得美?憑她也配?”

蚩尤便舉了雙手道:“好好好,她不配。”至於為什麽是他想的美,瑤姬於此事上臉皮十分薄,他倒反而不在這裏喝破她。

又道:“本來還想著這些人在還能同你逗個趣,如今你既然不喜歡她們,我便找個機會把她們趕出去。”

瑤姬楞道:“也不是要如此不可。”

蚩尤笑道:“你同她們之間,我自然選你。”

瑤姬傲氣地一擡下巴,道:“慷他人之慨,你倒美得很。”

蚩尤氣道:“瑤姬你這張嘴巴,還是不說話幹別的事時最招人喜歡。”

幹別的事,別的什麽事?瑤姬如今開了竅,腦子在此事上動的快一些,大約猜到了所謂別的事的意思,不由漲紅了臉道:“你不要臉。”

蚩尤便笑:“既是我不要臉,那殿下你臉紅什麽?”

瑤姬偏了頭不理他。蚩尤便道:“好,就當我不要臉。”

說著便不要臉的湊過來。

瑤姬心中哀嚎,想著自己真的是被他帶壞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父皇撿回來的,是個壞小子。

公主殿下坐在床頭被壞小子欺負。她卻不知,他經歷了多少困苦,才同她在這段旁人的記憶裏過幾日鏡花水月似的舒坦日子。

梼杌的十八房夫人得了蚩尤要遣散她們的消息,個個跑到瑤姬門口來哭求,道願奉她為大夫人,她們只要在此有立足之地便無憾。

然而這樣的戲碼對瑤姬來說實在是厭煩得很,仿佛她真的成了蚩尤後院裏的某某似的。而罪魁禍首,如今卻也正在看一場在他眼前上演的好戲碼。

“殿下不需要容容了嗎?”鉤蛇向來媚眼如絲的大眼睛裏有淚水將落未落,十分惹人憐惜。

蚩尤笑了笑,道:“不需要。誰讓你進來的?”

鉤蛇心一橫,拉下罩在身上的鬥篷,蚩尤擡頭看了一眼,眼睛瞇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麽?”

鉤蛇鬥篷底下,只一襲鵝黃紗衣,那紗衣可遮不住什麽,只堪堪籠住她的身體。鉤蛇玲瓏有致的身體在輕透的紗衣下越發顯得綽約多姿,如斯美景擺在蚩尤的眼前,隔著一步之遙,卻恰恰好是個霧裏看花的距離。

鉤蛇上前一步,那距離便也不存在了。她楚楚道:“殿下往日最喜歡和容容雙修,曾道與容容在一起一日,勝過同旁人好幾日。最近卻再也不來找容容了。是鮫人做的比容容更好嗎?”

蚩尤臉色一沈,心道梼杌當真不著調,這等妖物睡便睡了,還要一起雙修,沒的毀了自己道行。

鉤蛇見他臉色難看,慘然笑道:“殿下你還記得你給我起這個名字的用意嗎?你說我是你的容器,可盛放你所有的喜怒哀樂,甚至你練功時產生的戾氣,也能一並被我包容吞下。殿下當真不要容容了嗎?”

蚩尤面色冷凝,一直盯著鉤蛇,良久才眉頭一軒,道:“雙修之術並非長久之計。如今我確實用不到你,你還是自己走吧。還體面一些。”

戰神哪裏處理過這等婆婆媽媽之事,便只能拿出公事公辦的姿態。

容容仰頭看著他道:“再是鋒利的劍都需要劍鞘,殿下沒了容容,要如何抑制那股暴戾之氣呢?那個鮫人那麽嬌弱,只怕是受不住殿下的戾氣。唯有容容,最是匹配殿下。”

蚩尤心頭一突,眼前的烈焰紅唇那樣讓人心悸,他心中突然有了一股破壞的沖動,想要把這條美女蛇撕裂嚼碎,讓她再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他目光一寒,已是拿捏住她的七寸,道:“我最討厭受人要挾。你是什麽東西?也敢來要挾我!”

胸中的戾氣激蕩翻滾,他手上的勁越來越大。而當他擡眼看到鉤蛇快翻到天上的眼睛時,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

“滾!”

隨著這一聲冷喝,鉤蛇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蚩尤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又驚又怒。

方才,他差點就殺了她。那股戾氣差點便控制了他。他回憶起梼杌的結局,心中不禁一片寒涼。

化為魔獸的皇子,在那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麽?

那一日,瑤姬看著書聽侍女閑閑向她匯報哪一位夫人走了,哪一位夫人去求殿下了,哪一位夫人被殿下趕出來了。

瑤姬聽著這些,臉色不辨悲喜。

她只覺得奇怪,這似乎是她同蚩尤之間發生的事,卻又明明是旁人的事。

她甩了甩頭,見侍女好奇地看著自己,不由摸了摸臉,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沾了什麽嗎?”

侍女忙低頭道:“沒什麽。只是覺得夫人當真十分得殿下的心,殿下為了夫人,遣散了整個行宮裏的姬妾。”

瑤姬楞了楞,道:“既如此,我便要去安慰安慰你家殿下,畢竟這一個下午他便失了一群紅顏。如今應傷感得緊。”

侍女抿唇微笑,替瑤姬拿了外出的鬥篷給她披上。北境天冷風大,南海的鮫人出去每每都全副武裝裹成一團。

到傍晚的時候天上落下了雪,起先雪不大,如同春日裏柳絮一般輕薄亂飛,待瑤姬出門時,已是鵝毛般的大雪。

雪花簌簌而落,莊嚴規整如同盛大的儀式,瑤姬的臉藏在鬥篷上的兜帽裏,兜帽旁一圈白狐毛在北方的寒風裏顫抖著拂過瑤姬的臉,帶了些冰冷的癢意。

瑤姬冒著風雪趕到了蚩尤待了一下午的書房,侍女上前敲了門,無人響應。

她好奇心頓起,撥開侍女,道:“討債鬼,是我!”

侍女嚇的不輕,瑤姬卻不管不顧敲了門,前一刻還嚴實合縫的門,待瑤姬敲了兩下,便應聲而開。

瑤姬回頭道:“你等著,我一個人進去。”

她低頭走進書房時覺得這個情景似是而非在哪裏見過,然而看到蚩尤她卻忘記了些有的沒的的感覺,只笑嘻嘻道:“怎麽?趕走了一群美人如今心裏舍不得了,躲在這裏一個下午?”

蚩尤低著頭,不答她的話。

瑤姬輕輕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著他道:“怎麽回事?真那麽舍不得再叫回來就是了。何必如此?”

她的氣息還帶著外頭的風霜雪意,蚩尤能聽到她故作輕快的聲音,也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隱約的氣味。

瑤姬不知道她身上是有氣味的。不是鮫人身上海洋的味道,也不是這世上別的生物能發出來的味道,只是一股淡淡的獨屬於她的氣味。

似木樨香,又不完全是。

瑤姬忽然便被裹進一個緊實的懷抱裏,擁抱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氣,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維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

她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他放開了她。

瑤姬驚訝地發現蚩尤的眼睛似乎紅了。

“難不成她們走了你還偷偷哭了一場?”瑤姬笑問,見蚩尤不答,漸漸心也沈了下來:“怎麽回事?你的眼睛……”

蚩尤看著她,道:“你應該還記得梼杌的下場……這雙眼睛,只怕是墮魔之兆。”

瑤姬抿了抿唇,道:“不會的。梼杌性子暴戾,這才墮魔,你又不是他,你怎麽會走他的老路。”

蚩尤看著瑤姬,道:“瑤姬,可這裏是旁人的記憶,是無法更改的事實。我不墮魔,這具身體也會墮魔。若接下來,我失去了理智做了什麽傷害你的事,你記著……你一定要殺了我,知道嗎?”

瑤姬看著他,道:“我下不了手,我也殺不了你。”

蚩尤摸了摸她的發,嘆道:“殿下,你殺的不過是頭魔獸,興許你殺了它,你我便自這段記憶裏掙脫了。”

瑤姬搖了搖頭,道:“不行,你發了誓要保護我的,絕不能半途而廢。你不是梼杌,我也不是阿仞。我們絕不能走他們的老路。你不要墮魔,我也不要慘死。旁人的事,與我們何幹!”

蚩尤笑了笑,道:“好,殿下就是有骨氣。只是……我是說萬一,殿下一定要知道自保的方法。你過來一些,我教你怎麽對付壞人。”

瑤姬一動不動,蚩尤嘆息了一聲,湊過來同瑤姬耳語了一番。

蚩尤的氣息讓瑤姬白玉似的耳朵如同蒸蔚過一般鮮紅,蚩尤說完忍不住親了一口。

瑤姬驚呼,卻又被他捂了嘴。待他放下手的時候,被一肚子驚懼氣惱的瑤姬拉住咬了一口。

鮫人的牙口算不得鋒利,但瑤姬使了全力,還是有些疼。

蚩尤卻一聲不吭讓她咬,直到瑤姬自己松了口。

“我還有一只手,你要不要也咬一口?”交代了後事的蚩尤尚有心情開玩笑。

瑤姬卻不領情,只看了看他道:“肉太老,不好咬。我不要。”

蚩尤嘆道:“不如我卸了力道你再咬?”

瑤姬道:“不用了。”她方才如此作為不過一時失態,實在是被蚩尤氣的。

此時她整了整兜帽,擡眸看著蚩尤,拿出公主的姿態說道:“蚩尤,你既招惹了我,可不能半途而廢。”

蚩尤笑道:“自然不會半途而廢,我還要一直招惹下去。”

瑤姬笑:“好。”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副本刷了好久,應該能在接下來的一兩章之內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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