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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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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低沈烏雲的遮蔽,今晚的星星格外地璀璨,星幕籠罩下的孤兒院寂靜無聲,孩子們都安穩地沈浸在夢鄉中,一切仿佛都如往常般平靜。

走廊上的老式搖擺鐘發出悶悶地響聲,宣告著午夜的來臨,穿過長長的走廊,在兒童臥室斜側方的醫務室內,一位橘發的少女正蜷縮在病床上,將頭深深地埋進膝蓋間,不斷小幅度地聳動著的肩膀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她的腦海裏又浮現了那瘦弱的白發少年,他穿著西裝套裝、戴著小禮帽,拎著空空如也的手提箱站在門前,依舊用那雙藍眼睛溫柔地註視著她,輕聲與她告別,仿佛他只是去遠方游歷後就會回來,而不是去擁抱死神。

諾曼……

她的雙手攥緊了腰側兩邊的布料,咬著牙想要抑制住內心不斷彌漫出來的悲傷情緒,卻始終無法停止那不停從眼眶中滾落的淚水。

那樣溫柔的諾曼、會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的諾曼、在失落時總是安慰著她的諾曼……已經不在了。

她一個人默默地躺在黑暗的房間中,濃烈的傷感從心底席卷上來,仿佛張著血盆大口的猛獸,將她一寸一寸地慢慢吞噬。

無力反抗。

諾曼是為了什麽而犧牲,她很清楚,明知道不應該在這裏萎靡不振,她接下來應該繼續振作,帶領大家逃離這個牢籠,可是……

“艾瑪?”

突然傳入耳中的呼喚讓坐在床上的少女身形一僵,她將臉擡了起來,在模糊的淚眼中看到有一團白色的流動物質慢慢從門縫下鉆了進來,然後凝聚成一個白色的團子,挪動到床邊不確定地看著她。

在告別了繆西卡和頌施後,克洛伊很快就穿過森林,看到了GF農場。因為考慮到時間的關系,他沒有從橋上通過,而是冒著差點墜入深淵的風險,站在懸崖邊利用蛛絲蕩到了農場的圍墻上,再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孤兒院,憑著聲音找到了艾瑪。

他不解地打量著明顯是在哭泣的艾瑪,然後註意到了她打著石膏的腿,擰緊了不存在的眉毛:“你的腿怎麽了?”

艾瑪一反常態的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楞楞地看著他。克洛伊看著眼前完全失去了活力的艾瑪,瞬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由地加重了語氣中的關切:“到底發生什麽了?雷和諾曼呢?”

眼前的艾瑪依舊沈默著,但是有了動作,只見她擡起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雖然已經止住了淚卻還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在克洛伊疑惑的眼神下伸出胳膊朝著他撲了過去。

“嗚啊——克洛伊……”

“小心你的腳……等等,別把鼻涕蹭我身上,我討厭鼻涕!”

克洛伊在一番鬥爭下最終敗下陣來,此刻的他被迫被艾瑪抱在懷裏,聽完了她抽抽噎噎地講述這幾天發生的事,仍舊有些不可置信:“諾曼他……被出貨了?”

艾瑪用沈默回答了他。

“好吧,你們的媽媽是個狠人。”克洛伊掙紮地跳出艾瑪的懷抱,朝著門奮力地挪動著。

“你要去哪?”艾瑪在後面不安地詢問道。

“當然是去救諾曼啊!”

克洛伊咬牙切齒,內心忿忿不平,可惡,他明明答應過柯尼,會救出這裏的所有孩子,現在卻……

“沒用的,現在離諾曼離開已經過去五個小時了,就算你趕過去也……”艾瑪的聲音還在顫抖著,帶著濃重的悲傷:“況且諾曼也不會允許的,他已經決心要犧牲自己了。”

艾瑪喃喃地說完勸阻的話後,發現克洛伊停在了原地,從背影看上去似乎頗受打擊,而且似乎在默默顫抖著。

“克洛伊?”艾瑪不禁有些擔憂地出聲叫他。

被關心詢問的克洛伊不得不轉過頭去,只見他的眼裏分泌出了大顆大顆的透明液體,若是把那些流出的液體聚集在一起,總體積估計比他自身還大。

“對不起……艾瑪,”克洛伊終於忍不住了,只聽他帶著哭腔自責的說道:“如果我早點回來的話……”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在森林裏面對抗那些野生鬼,為了變強不管再怎麽惡心的東西都吞下去了,一個人飛了那麽多天去尋找情報,為什麽還是無法阻止農場裏的孩子被出貨?

“不是克洛伊你的錯啊。”被他這麽一哭,艾瑪顧及不上自己的難過,連忙手忙腳亂地安慰起他來:“克洛伊你已經很努力了。”

她的安慰很不湊巧地讓克洛伊更加崩潰:“我也覺得我很努力了,可是還是沒用啊……我簡直是個廢物……”

“不是這樣的啦……”艾瑪看他的眼淚越流越兇,伸手想要拿桌上的紙巾,卻因為受傷的腿而無法夠到,看上去十分的焦急。

“叩叩叩。”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

“冬,吉爾達,這是克洛伊,是柯尼的朋友哦。”

大概是淩晨一點鐘,吉爾達和冬趁著伊莎貝拉休息後偷偷來看望艾瑪,看到克洛伊時兩人都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恢覆了正常。雖然他們沒有見過史萊姆這種生物,但是孩子的接受度普遍很高,而且他們也與世隔絕,農場外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未知的,所以現在看到什麽生物都不會太過於驚訝。

此刻的克洛伊已經平覆了情緒,友善地和面前的兩位孩子打了個招呼。

“柯尼的朋友?可是……”聽到艾瑪的介紹,一旁的冬不免的瞪大了眼睛,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嗯,柯尼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哦。”因為有著柯尼的記憶,克洛伊對這裏的所有孩子都有著強烈的熟悉感:“冬經常帶著柯尼一起玩捉迷藏,吉爾達和安娜一起教會了柯尼編辮子,對吧?”

剛剛他突然得知了諾曼被出貨的噩耗,心態有點崩,不過現在緩過來之後已經好多了,甚至開始覺得剛剛在艾瑪面前大哭的模樣有點羞恥。

提及柯尼,冬和吉爾達都不禁紅了眼眶,艾瑪察覺到氣氛突然又變得傷感起來,立馬開口問道:“你們怎麽這麽晚了還來看我?”

“是這樣的。”被艾瑪一提吉爾達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和冬對視了一眼,互相在對方眼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上前幾步,把拿在手裏的東西交給了艾瑪。

那是一個小盒子,還有一只鋼筆和一張紙。

類似小盒子的東西艾瑪十分熟悉,那是雷制作的發信器屏蔽裝置,但是那只鋼筆和紙就……

艾瑪疑惑地看了一旁的冬和吉爾達一眼,展開了紙張,在看見裏面的內容時不由的一楞。

那是她看過千百次、無比熟悉的,諾曼的字跡。

原來諾曼在離開前,把自己制定的逃跑計劃全部寫在了紙上,包括需要用的繩索道具,醫療藥品等等也算得清清楚楚。

艾瑪仔細地看完諾曼留下的信之後,雖然還是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神裏卻重新充滿了堅定的光,“放心吧,諾曼,我們一定會帶著全員逃出去的,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離開。”

“艾瑪,那只鋼筆是……”

比起諾曼的計劃,克洛伊把更多的註意力放在了被艾瑪放在身旁的那只鋼筆上。

那是一只款式很普通的鋼筆,但是筆身上面刻著的W·M兩個字母讓他很在意。

“這個好像是sister留下的鋼筆。”艾瑪顯然也註意到了鋼筆上的字母,她拿過那只鋼筆細細地看了看:“這只鋼筆的原主可能就是密涅瓦先生。”

“密涅瓦?是在外面支持我們的人?”冬和吉爾達對視了一眼,有些遲疑地道。

“艾瑪,把那只鋼筆借我看一下。”

“嗯?好。”

【這只鋼筆內配置了特殊的芯片,可供其他儀器掃描使用。】

“果然,這就是能打開Goldpond地底下那扇門的鑰匙!”有了新發現的克洛伊為自己的智商鼓掌。

“Goldpond?那是哪裏?”在場的其餘三人都一臉迷茫。

克洛伊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光顧著哭,忘記告訴艾瑪他打聽到的情報了,於是就把Goldpond的事情告知了三人。

聽完他的描述後,眼前的三人全都臉色蒼白,最後是冬最先開了口,只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鬼的狩獵場……居然還有那麽殘忍的事……”或許他們現在的處境還算是好的了。

確實,這樣的事情對他們這樣的孩子來說還是太可怕了吧。

比起恐懼和驚訝的冬和吉爾達,旁邊的艾瑪在聽完克洛伊的講述之後則是陷入沈思,再開口時的語氣卻是令人驚訝的興奮:“太好了!”

“誒?”

只見艾瑪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眼睛都亮了起來:“原來有的孩子被出貨之後沒有被立刻吃掉,而是會被送到另一個地方啊。”

她瞬間振奮起來,不顧自己受傷的腿,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旁的吉爾達連忙上前擔心的扶住她,艾瑪不但沒有在意自己是否會甩倒,反而轉身激動地握住了吉爾達的手:“說不定那裏有我們以前的夥伴!說不定諾曼還活著!吉爾達,我們必須逃出去!”

雙手被被緊緊握住,吉爾達楞楞地擡頭與艾瑪對視,她能感覺的到對方的身體也在輕微地顫抖,明明她應該也一樣害怕才對……

“……嗯。”過了三秒,吉爾達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一起逃出去吧,艾瑪。”

“咦,你們看。”就在他們達成共識的時候,後面的克洛伊突然出聲:“鋼筆裏面還寫了一串數字。”

三人轉過頭去,發現一名白色長發的女孩站在他們的身後,手裏拿著那只鋼筆。

除了發色以往,對方的身形和樣貌,都讓他們異常的熟悉……熟悉到想哭。

“怎麽了?”手裏拿著鋼筆仔細研究的克洛伊發現他們突然沈默了,茫然的轉過頭去,發現眼前的三個人都眼眶紅紅地看著自己。

啊,他剛剛光顧著擬態成人形能更好的拿住鋼筆,忘記了自己人形的模樣和柯尼很像……

之前為了不勾起艾瑪傷感的回憶,所以他在GF農場裏時一般都是保持史萊姆的原型,沒有在他們面前展現過自己人類的樣子。

他剛想開口解釋一下,下一秒卻無力地向前栽倒,一股疲憊感席卷全身,不由自主地被迫回到了史萊姆的原型。

完了,忘記自己現在不能維持擬態太久,現在得進入休眠模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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