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倏地一顫，我昂頭，正對上那羅也恍然大悟的眸眼。

那羅驚訝的張大嘴，“完了，完了！那珠子，在宋姍姍那！”

話音落，我二人就趕緊沖到靈梳的房門前。

大黑還在沒良心地和小靈梳爭吵：“你管我！”

小靈梳怒火攻心的白了臉，撿起沙發上的兔子玩偶就朝大黑身上砸了來：“那是我的珠子！”

大黑心煩地一把扔開小兔子：“你給我了，哪有送人的，還要回去！”

“你這麽著急跑，是在擔心她嗎？你就等著這一遭，然後好光明正大地離開，去醫院，陪你的心頭好！”

“你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你把珠子給誰了！”小靈梳跌坐在地，哭得有些崩潰，抱著頭，深受刺激的尖叫了一聲：“啊——你把珠子給誰了！給誰了！”

許是見小靈梳哭的太兇了，大黑終於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頓了頓，心虛放輕語氣：“我、不小心，弄丟了……”

小靈梳捂面崩潰：“你騙人，那珠子，與我有心理感應，你根本沒把珠子弄丟，你只是把珠子，放進了別人的體內！”

“我……”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

大黑紅著臉，咬咬牙關，坦白道：“是，我把珠子給姍姍了……姍姍難產，再不保她順利生下孩子，她會有性命之危的……靈兒，我承認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我也是沒有辦法才……

那珠子對我無關緊要，只是調養身體所用，我本就壽元不多，那等好東西，留在我體內也是浪費，不如……救人一命，讓它發揮自己的價值。

靈兒，我拿走你一顆靈珠，以後，我再還你一顆……十顆也行。你乖一些，別哭了，以後你想要多少顆，我都給你……”

“這王八蛋！”我忍不住地怒罵一聲。

那羅哽了哽，問我：“那靈珠，到底是什麽？難不成，是阮阮的內丹……”

我搖搖頭。

那羅松口氣，暗暗慶幸：“只要不是內丹就好……”

我闔目，抿了抿唇，苦澀開口：“是心。”

“什麽？！”

屋裏的靈梳坐在地上，雙目含淚，笑了又笑，滿眼瘡痍：“哈哈哈哈，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是我錯了……老天爺，是我錯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如今落得這個下場，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該！你走吧，滾！

滾回你的狐族，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我二人，今日，恩斷義絕，再無任何關系，來日縱相見，也互不相識！下輩子，我再也不想遇見你……你我，永生永世，不覆相見！”

大黑聞言慌了，上前兩步，還敢大言不慚：“不就是一顆靈珠麽，靈兒，你至於連和我恩怨義絕的話都說出來麽？難道我們兩人的感情，就這麽不值錢……一顆珠子，便能讓你我反目成仇？”

“是啊，一顆珠子罷了……”靈梳笑著笑著，雙眼就流出了兩行刺目的血淚，坐在地上捂住嘴瘋狂的咳嗽……

“靈兒！”大黑沖上去想要抱她，可卻被她伸手一掌猛推開了。

小靈梳抽泣著昂頭，情緒激動地啞著聲向他大喊：“原來，你才是沒有心的那個！千年了，你沒變，你從來都沒變過！別再自欺欺人了，你喜歡的永遠都只有她，你不愛我，你根本不愛我！”

“我如何不愛你了？我不愛你，怎麽會答應和你結婚，曾經，現在，你對我的好，我都銘記於心，我沒忘記過！

我喜歡你，只是千年前，是我沒看明白自己的內心，千年後再見你，我很清楚我對你動了心，我喜歡你，想將你擁進懷中，細心呵護，我愛你，想和你長長久久！

靈兒，究竟要怎樣，你才能相信我！”

“呵，你愛我？你若愛我，會在我倆結婚這天，消失無蹤，去陪你的前女友生孩子？你若愛我，我給你的靈珠，你會轉手送給自己的前女友？

究竟是你不可理喻，還是我不可理喻？文玉，你根本沒放下，沒放下，你還來招惹我做什麽？”

“我同你說過，我只是把她當朋友，她難產，有性命之危……那靈珠是為了救她性命，所以我才給她的，沒有那顆靈珠，她生不下來……”

“她肚子裏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

“當然是她丈夫的，靈兒，你不可胡亂猜測！”

“胡亂猜測？呵，我還真以為，那孩子是你的呢，要不然，她怎麽一出事就找你，要不然，怎麽她生孩子，你跑得比她丈夫還勤快，你倆不會是餘情未了，暗度陳倉了吧……”

“靈兒，我不許你這麽羞辱姍姍！”

大黑氣急敗壞的一揮袖子，不願再與靈梳爭執，冷漠道：“你自己好好冷靜一下吧！婚禮錯過便錯過了，你以後還想結婚我們就結，不想結婚，我也隨你！”

“你這說的是人話麽！”那羅紅著眼眶上前果斷攔住了大黑，大黑還在氣頭上，即便是那羅去阻攔，也絲毫不給面子，“讓開！”

“給阮阮道歉！”

“讓開！”

大黑兇巴巴地正要伸手推那羅，卻讓上清一袖子靈力撞摔在了地上……

見上清也在幫著阮阮，大黑萬分不解：“陛下，連你也幫襯著她們！”

上清冷眼剜他，嚴肅道：“早知你如此沒良心，當初本座便不該救你！”

“陛下！”

遭受刺激的阮阮低著頭坐在冰冷地板上，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小人參！”我跑過去將她扶了起來，把她抱在懷中，抓住她的一只手腕時……之前預見的那一幕，還是發生了。

血，她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往外滲著冰涼的血液。

我能清晰感應到，她的元神之力在一點點渙散……

白紗遮擋下的青絲，發梢漸白，不過片刻，一頭墨發成雪，她的身子，也輕盈得像一片紙……

“靈梳，靈梳……”我忍不住地抱著她哽咽哭出聲。

“靈兒，你怎麽了靈兒！”

大黑一路爬著湊過來，六神無主的手忙腳亂將她攬回了自己懷中，感受到靈梳的身子漸漸變冷，他也不再同靈梳置氣了，一臉的怒意終被恐慌取締，手顫抖的撫了撫小靈梳變白的頭發，低低嗚咽著問：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怎麽會變成這樣！靈兒，我不氣你了，我再也不氣你了，我向你認錯，向你賠禮道歉，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你別嚇我，別這樣嚇唬我啊靈兒！”

小靈梳虛弱地躺在他懷裏，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只一個勁地悶咳，嘔血……

潔白的婚紗漸被紅血染透，有靈力順著小靈梳的指尖，絲絲外洩，阻止不住……

“遲了。”

我盯著小丫頭那張沒有血色的小臉，冷著語氣，道出實情：“你上次月圓之夜能撐過來，是因為靈梳把自己的心給了你，你口中那無關緊要的珠子，是小靈梳的心。

這世上，只有她的心，才能為你解咒。真正壽元不多的人，不是你，是靈梳。

原本沒有今天這一茬，她還能多活個三五天，可你今天讓她受了刺激，她，活不成了。

文玉，你又一次，辜負了靈梳。你不配愛她！”

“什麽……”他瞪大眼睛，雙目潮濕得難以置信道：“那顆靈珠，是靈兒的心……竟然是靈兒的心！不，我去把靈珠要回來，我去要回來！”

“有什麽用？”我嘲諷地笑了笑，“那珠子，先是在你體內，浸了你的骨血，又被你給了宋姍姍，討回來，還給靈梳，你是想讓靈梳早點死麽！”

“那該怎麽辦！那該怎麽辦！靈兒，我實在不知，那珠子是你的心……我沒想到，你會掏心來救我，我若知道，我絕不會把那珠子給姍姍，靈兒，你怎麽這麽傻，我不值得，不值得啊！

靈兒，我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救你……碧落妹子，陛下，你們神通廣大，我求你們救救靈兒，救救靈兒啊！”

他摟著懷中的血人兒哭得聲嘶力竭。

“我們沒辦法救她。”我別過頭，忍住想將他碎屍萬段的沖動，無力道：“她是上古時期的人參仙，人參心是她的命脈，一旦人參心離體，就再無轉圜之地……文玉，你給本尊記住，她死了，你就是殺她的那把刀！”

“靈兒，靈兒你別死，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我求你，你別死啊！陛下，陛下，你能救靈兒的對麽！你原本就是靈兒的主人，你肯定有法子救靈兒的對不對！”

可憐的靈梳還躺在他懷裏痛苦地嘔血，他忙伸手接住小靈梳吐出的大口鮮血，不知所措地失聲大哭：

“你別有事，靈兒！靈兒你看看我，看看我啊，你打我，罵我，罵我死狐貍，你恨我，哪怕恨我一輩子，只要你還活著，只要你活著就夠了，靈兒！”

上清將癱坐在地上的我扶起來，臉色難看地沈沈道了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那羅咬唇難過地哭出聲：“現在，你可心滿意足了，小阮阮，活不成了！”

不信邪的施法想救小靈梳，可無論她往靈梳身上灌多少神力，都止不住靈梳身上的血，且神力灌得越多，小靈梳身下的血流得越快……不消片刻，小靈梳整個人都泡在了血泊中……

“好了那羅。”我失神落魄地訥訥道：“我們的法力，救不回她的，她是上古靈物，一旦隕落，便是徹底消散……”

那羅攥緊雙手，恨恨道：“都是這個死狐貍，都是這個負心漢！都是他，把阮阮害死了！”

“靈兒……”大黑抓著小靈梳的手還意圖喚回小靈梳的神識：“靈兒你看看我，我是狐貍啊！靈兒，我錯了，你別這樣對我，你別這樣嚇唬我，靈兒——”

小靈梳又嗆了口血，擡眼，渙散的目光落在上清懷中的我身上，艱難的向我伸來一只手：“娘娘、你帶我回家、回家好不好……姐姐，我錯了，我後悔了，姐姐，我、後悔了……”

“靈梳！”我淚崩的撲上去，將自己的手送過去，想牽住她的手，可指尖相觸的那一剎，她周身倏然紅光一片，她的輪廓，化作點點流螢，緩緩往空中、往窗外飄散了去……

這就是，魂飛魄散。

被我攥住的指尖也頃刻化為虛無。

她就那樣，倚在大黑的懷中，滿臉淚痕，唇角含笑的凝望著我，徐徐消散去……

“姐姐……帶我回家。”

“靈梳！”

“阮阮！”

“靈兒……”

我無力的跪坐在地，難受的捂住臉，任淚水泗流。

“落兒。”上清把我從地上抱起來，心疼的嘆口氣，道：“這就是她的命……情深，不壽。”

我趴在他懷裏，揪著心道：“靈梳那麽乖的丫頭，怎麽能……就這樣沒了呢！”

“她的這條命，原本就是你強添來的。早在千年前，她就該死在妖族，是你的一縷靈力，將她送往了冥界，轉世輪回。天意註定，她會因文玉而死，前世是，今生也是，這就是宿命……”

“宿命……”我悶頭苦笑，“活了這麽久，才發現宿命二字，原來這麽可怕。”

“都是你！”那羅踩著高跟鞋咣咣迅速走到大黑面前，指著大黑怒不可遏的責怪：“好了，現在你開心了吧！阮阮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同你無理取鬧，不講道理，不可理喻了！

你救了那個宋姍姍兩次，阮阮的命，也搭進你手裏兩次！你前搭了一顆內丹，後搭了一顆阮阮的人參心，你究竟還要搭進去多少才肯罷休！

你知不知道，阮阮為了救你，吃了多少苦，你曉不曉得，阮阮她愛你愛的有多深！她把心都給你了，她想同你以命換命！

她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而你呢，你又是怎麽對她的，她只是想同你有一場美好的，可以銘記留念的婚禮，但你卻因為別的女人，毀了阮阮的夢！

文玉，你便不配得到愛，不配生而為仙！”

“他是不配生而為仙！”

月卿也突然出現在了房間內，擡手便將阮阮的那顆靈珠重新打進了大黑的胸口。冷聲道：“若不是小人參之前求過本公子，這顆靈珠，本公子還真不想還給你了！

那羅說的對，你便不配得到愛！更不配小人參傾心以待。小人參昔日為了讓你不那麽痛苦，掏出自己的心化成靈珠送進你的體內。

她怕你得知真相會內疚難受，為她傷心難過，焦慮擔憂，就不允許本公子和上清龍祖告訴你真相。

人參心離體，她本就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同你要這個婚禮，只是為了了卻前世的遺憾！你以為你私下偷偷去見前女友，她真的一無所知麽？

她只不過是在想著，捱到結婚，她就可以解脫了。

但你竟然，連同她的婚禮都能不管，千裏迢迢跑過去陪前女友生產，還將小人參的心，當做無關緊要的靈珠送給了別人，文玉，本公子這輩子，最瞧不起你！

本公子已經找到了那位宋族長，他起初並未收到夫人生產的消息，他被困在了幻境之中，本公子過去時，打破了幻境，還順手幫他解決了族內內患。

他答應過本公子，以後不會再丟下夫人一人不管了。靈梳的心，本公子也取回來了，本公子將這顆靈珠封印在了你體內，你永遠，都休想再將它拿出來！

你就帶著靈梳的心，愧疚一輩子吧！靈梳的殘魂，本公子與娘娘會親自將它送回魔界，龍祖身邊，也不會再容忘恩負義，辜負發妻的人侍奉。

你走吧，回你的狐族！從今往後，你愛和誰在一處，愛關心誰，都與我們，再無任何瓜葛！”

“不，別趕我走，別趕我走，我只能在這裏，才能感受到靈兒存在過的氣息了……求你們，別趕我走……”

那羅瞧他卑微祈求的模樣，更是火冒三丈了：“你現在後悔了，想感受小阮阮存在過的氣息了？剛才你不是腰桿很直麽？還讓阮阮冷靜，自己轉身就要走，我攔都攔不住。

好啊，你走唄，現在我們允許你走了，你怎麽又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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