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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重回楊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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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

又過了不知多久,隱約記得我都已經睡醒神一覺了。

月卿還在房內,不曉得在和上清研究什麽……

“妙啊,沒想到這個法陣的陣眼被你放在這種地方了!你還真是會反其道而行!的確有兩把刷子,本公子都忍不住對你刮目相看了!”

“兌現承諾,告訴本座,當初在本座死後企圖追求本座夫人的人,到底是誰!”

“嗯,這得列個名單。”

“什麽?”

“一頁紙不夠!”

“……”

“哎呀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魔界也就這一位祖宗奶奶,先前祖宗奶奶癡念你,闔族皆知。

後來你死了,那些追求者終於逮著機會了,魔宮一天到晚來回送聘禮求親的青年都快把墮靈殿的門檻給踩爛了,怪誰呢,怪你自己,你當年要是敢直接從土裏蹦出來,嚇他們一通,他們肯定不敢再去騷擾祖宗君上了!”

“本座、”

“她啊,在你們天界備受白眼委屈,在我們魔界,可是多少青年才俊求之不得的佳偶!

我們魔界從不執著於皮相,魔族人化形時,大多將心思都用在了武力值上,所以普通魔族生的好看的男女,少之又少。

魔族尚武,好戰,娘娘生來就長得美,又是咱們魔族始祖的妹妹,本事僅次於我們魔祖,自然就成了魔族男子無論老少的夢中理想型配偶了,上到大她數萬歲的白發老頭,下到剛學會走路,說話都費勁的小魔崽,都向她求過親。”

“以前,沒人同本座說過,這姑娘在魔界這樣搶手……”

“她本來就是魔界一等一的好女魔,只是為了追求你,不惜自降身份,對你們天界謙讓有加,刻意對你卑躬屈膝。是你,從未發現過她的好罷了……你曾不屑一顧的,卻是別人苦苦追求多年,都奢望不得的。”

“胡說,本座何時對她不屑一顧了?本座察覺到她跟在本座身畔後,怕她受了委屈,刻意停下步子,牽住了她的手。本座從來都不是靠這張臉,這重身份,留住她的。”

“我信。”

“落兒的眼光好,你同本座相比,她必會果斷肯定的選擇本座。月卿你也不錯,只怪本座這個對手,過於強大。你可千萬莫要因此,想不開自卑。”

“……我突然覺得,我應該聽淩闕那小子的。”

“怎麽?”

“狠狠撕了你這張恬不知恥的老臉!”

“……”

晚上。

我鬼使神差地就從床上爬了起來,頭暈眼花,身體不聽支配地走到門口,開鎖,下樓……

踉踉蹌蹌地摸到了廚房。

拿起菜刀,撈出水缸裏泡著的火龍果……

一菜刀剁下去——

“啊——殺人了!”

“救命啊,殺人了,碧落姐姐殺人了!”

剛進門的小阮阮瑟縮地靠在廚房門板上,大黑更是一個激靈嚇得炸出了原形。

他們這一嗓子吼,也成功把我從半夢半醒的狀態裏徹底驚醒了過來。

我掂著菜刀的手一抖,沈重的菜刀哐地一聲砸在了案板上,手邊的水杯還是傾倒的,鮮紅似血的果汁沿著桌角吧嗒吧嗒濺在地上……

“殺人……”我看著榨汁機裏的那半顆火龍果陷入了沈思。

“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那羅穿著睡衣光腳就沖了過來。

瞧了瞧我這邊的一片狼藉,揚手就給了小阮阮腦袋一巴掌:“殺什麽人!早就和你說了半夜不要看恐怖片,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看什麽都像殺人!”

上清一晃神就出現在了我身後,體貼地握住我一雙冰涼的肩,“怎麽突然起身了?別怕,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我反應慢半拍地點點頭,“哦……我做了個夢,夢見我說要請你喝一杯果汁。我小時候最喜歡喝火龍果榨出來的果汁了……

但是小時候太窮,買不起,唯一一次喝火龍果果汁,還是在那羅家。夢裏我和你聊天,聊著聊著,你就說,想嘗嘗我喜歡的味道,然後我就想著,給你現榨一杯……

但是我太沒用了,我連榨果汁都不會,味道不對,忘記放冰糖了,我想再榨一杯,誰知一轉身,就把早前榨好的果汁給碰倒了……

我想收拾一下桌子,但找不到抹布,還摔了一跤,我剛爬起來,打算先把火龍果切好,然後他們就來了,嚇我一跳,對不起,我真是越來越廢物了,我什麽家務都不會做。

上清,我當不成你的賢內助了,他們說得對,你什麽都會,我什麽都不會,幫不上你的忙還只會給你拖後腿,上清,我、我配不上你……”

“胡說八道。”他無奈地把我抱進懷中哄,細心溫柔道:“我不需要你幫我什麽,你也不會拖我後腿,你我之間,何來的配不配一說。

我的娘子,本就不用學做什麽家務,只要娘子在我身邊,就是我的賢內助。

把娘子養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慣模樣,是我的目標,現在在人間,讓你受委屈了,等回了神宮,我找一百個花仙伺候你,你再也不用碰這些東西了。”

“一百個……我從小到大還沒被人伺候過呢。”我哼哼唧唧地拒絕:“我不要,我就是想為你榨一杯果汁……我連這個都不會,我連以前的果汁和糖的比例都忘記了,我太笨了……你喝不到了,我不能讓你嘗到我喜歡的滋味了。”

“等、等等……”那羅弱弱地舉手插話:“你說的是,小時候我請你喝的那杯火龍果口味果汁?”

我重重點頭:“嗯!”

那羅咬了咬唇,神情凝重道:“那不是鮮榨果汁啊,那是我爸從工廠帶回來的玻璃罐果汁。”

我嗆了下,“啊?可你不是告訴我,那是你親手榨的純果汁嗎?”

“那還不是因為……我吹牛,說能帶你吃到新鮮火龍果嘛!我們小時候那條件,怎麽可能吃的上火龍果!就連鎮上逢集,火龍果也就只出現過一次!

倒黴的一次還被你撞見了,偏想嘗嘗果子裏面是什麽樣的……我,為了圓你心願,就讓我爸去工廠拿了兩瓶他老板的火龍果果汁,給你嘗了鮮。

主要也就是那個味兒,那時候的飲料造假太多,說是火龍果果汁,實際上就是加了火龍果口味的香精,裏面是西瓜糖水。你現在能榨出那味,才是真出鬼了!”

“怪不得怎麽做都做不出那個味兒。”我悶悶不樂地繼續問:“那你告訴我的糖和水果的比例,也是胡說的?”

那羅想了下,果斷搖頭:“也不是,我家狗那會子不是生病了嘛,肚子裏鬧蟲,我媽去獸醫那裏拿了包藥,說是給狗子拌飯吃下去。我告訴你的那個比例……實際上就是我家狗子打蟲藥拌飯的比例……我那時候只能記起這個了!”

只能記起這個了,所以就按這個比例直接說了……怪不得當時她和我說的是一片拌瓷盆的三分之一。

我還以為是她口誤,不是一片,是一塊冰糖呢!

哎,多年的信任終究是錯付了,我心理太受傷了!

“你要是真懷念當年那個味道……那還是放棄吧。”那羅不好意思地拍拍袖子:“那個牌子的果汁現在不生產了。”

我從上清懷中擡起頭,紅著眼委屈問她:“為什麽?”

那羅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說:“十年前,聽說是把人喝出甲狀腺肥大了……就停產了。那時我怕你知道真相罵我,就沒敢和你八卦這件事……”

我:“……”

上清:“……”

阮阮抱起變成原形的大黑,抽了抽唇角,“善、意的謊言?”

我頓時就失望了,悶回上清懷裏哭唧唧:“我果然不中用,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你。”

他無奈嘆口氣,撫著我的腦袋道:“那是夢,夢裏的內容都是假的。明天起床,我帶你去喝真正的火龍果果汁,可好?”

“再正宗也不是當年的味道了……”我趴在他肩上,又開始昏沈了,“我想喝酸梅湯。”

“怎麽又換了?”

“你說的,酸梅湯下火。”

“你上火了?”

我拿起他的一只手,貼到胸口:“對,這裏火很大,太燙人,有點疼。”

他沈默了片刻,倏然將唇附到我耳邊,攥住我的指尖,柔柔道:“這裏火大,喝酸梅湯無用,找為夫有用。”

下一刻,打橫抱起我,欲帶我回房間:“走,為夫給你清火!”

清火……

那羅咕咚咽了口口水,倚門懷疑道:“他們每天都這麽大尺度……真的不會虛嗎?”

小阮阮張牙舞爪:“才不會呢,碧落姐姐身體好……嗯、上清哥哥說整天用雞湯排骨湯養著,恢覆得快!”

黑狐貍嗓中哢了一聲。

“對了,你們今晚又看什麽恐怖片了?都把這家夥嚇出原形了……真是丟狐仙的臉!”

“連環殺人案噻,半米長的大砍刀,哢嚓就把腦袋給炫掉了!”

“這麽嚇人!那你們還往外跑?”

“狐貍哥哥偏說家裏進賊了,非拉著我來看,結果……嚇死寶寶了!”

“出息!”

——

回到臥室,他用靈力幫我壓下了心口的灼燙。

我覺得自己的雙手不太舒服,舉起來一瞧,才發現手指上的皮膚在一塊一塊往下掉,十根手指,血肉模糊——

“啊!”我嚇得尖叫出聲,正要往被子裏鉆,上清卻先一步從後抱住了我,沈聲安慰:“莫怕,有為夫在,不會出什麽事,乖些。”

我渾身戰栗地縮在他懷裏:“清清,我的手、我的手……”

“你的手無事,不信你再瞧瞧。”

我半信半疑地舉起一雙顫抖的手……

竟然完好無損,沒有流血,十指如削蔥,白嫩柔軟。

“嚇死我了。”我沒出息的嘴一撇,哭出了聲,“我還以為,我要變成無皮屍了呢!”

他把我往懷中一帶,讓我躺在他懷裏,順滑的烏發溫柔搭在我肩上,他一襲墨衣沈沈,擡手,小心幫我擦拭額角的汗,“有為夫在,誰都莫想傷害到你。”

我抓住他暖暖的大手,不明所以地憋屈問:“我這究竟是怎麽了啊……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睡一覺就好了,為夫明日帶你回楊柳村。”

聽見楊柳村三個字,我有些抗拒:“回楊柳村幹什麽……我不想回去。”

他深呼一口氣,握緊我的指尖,低頭,柔情似水地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收債。”

我更不懂了:“什麽?”

他擰了擰眉,語氣輕柔,卻又攜著不容置喙的堅定,“曾經欠你的,為夫都要替你討回來!她們從你身上拿走的,都得千倍百倍地奉還給你!本座原本沒想對他們趕盡殺絕,是他們自找的!”

我楞了下,半晌,才猜到他可能在罵誰:“你說的,是林英林強嗎?你不是已經懲罰過他們了嗎?他們,又怎麽作妖惹到你了?”

他沒回答我,只是抱著我,安靜了很久很久。

再開口,一語驚人:“娘子,我想掘墳。”

“啊?”我差些嗆到:“你掘什麽墳?掘墳缺德……奶奶說挖人祖墳如絕人子孫。”

他摟著我,呼吸很沈,“你小時候,在你舅舅家,沒少受你表哥表姐欺負吧。”

我感覺,他今晚可能想翻舊賬了。

“也沒有……”

他嗓音更沈:“說實話。”

我咬住嘴唇,猶豫著點頭,“寄人籬下,哪有不受欺負的。”

“他們打你嗎?”

“打,動不動就打。”

“疼麽?”

“挨打哪有不疼的。”

“為夫替你打回去,可好?”

我低頭沒說話。

他果然是想翻舊賬了。

“都過去了,你現在去揍他一頓,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本座想揍他們,已經很久了。”

我以為他是心血來潮,就疲憊地窩在他懷裏,心有餘悸的請求:“你今晚就這樣抱著我睡好不好,我害怕。”

他用力揉了揉我的身體:“都會好的。”

“嗯。”

——

次日,他真帶我回到了那個我曾不堪回首的地方。

我曾待了十幾年的楊柳村。

走到那熟悉的大紅鐵門門口時,我瞧著門上深紫色的對聯,突然覺得這個家,寂靜了許多。

也對,舅舅舅媽都死了,我也已經離開這個陰冷可怕沒有人性的狼穴。

偌大一個家,就只剩下林強和林英兄妹倆了。

望著這片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僅僅半年時間,就已經物是人非了,仿佛是隔了半個世紀再歸來。

門前的鎮宅石被移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灘燒盡的黃紙黑灰。

大鐵門的老虎頭門鼻也被人撬掉了,如今只簡單用黑鐵打了個普通門鼻掛了把兩斤重的老式大鐵鎖在上面。

門裏全沒了半分動靜,有種家中早已不住人的死寂感。

就連墻邊攀墻而上的金銀花藤,都不知被誰一把火給燒了,現在只餘下一副炭黑的骨架。

都把我送到這裏了,看來上清是打算動真格了。

但我想不到為什麽上清突然要對林英林強動手。

難道,是他們又在我背後,幹了什麽壞事?

我伸手掂起了那把很有分量的大鐵鎖。

覺得鐵鎖上的菊花花紋還挺熟悉。

仔細一想,果然,真是當年我舅舅拿來鎖我的那把!

六歲那年,舅媽讓我去田裏東坎上放羊,我那時還以為放羊就是看著羊吃草那麽簡單,等羊吃飽了,我就把母羊牽回來,母羊一走,小羊們就會跟著回家。

誰知放羊的過程中,遇見了鄰居家的瘋狗,瘋狗驚到了羊群,還咬死了一條小羊。

等旁邊的人幫我趕走瘋狗,送我和羊群一起回家後,我舅媽激動地掐腰破口大罵,鞋都沒穿就光著腳跑到鄰居家裏索賠了。

但她倒黴,碰上了一個硬茬,沒和人家要到賠款,還被人家罵得狗血淋頭,戳著脊梁骨狠狠羞辱。

我舅媽心虛,氣急敗壞地過去,又氣急敗壞地回來了。

進門後她找不到地方撒氣,就用皮帶抽了我一頓。

然後自個兒關門撲在房間大床上哭了起來。

晚上我舅舅賭博回來,發現她生氣了,進屋問了一下情況。

半個小時後,舅舅拎著之前鎖狗的大鐵鏈子,一只手就把坐在院子裏剝豆子的我給掐脖子拎了起來。

他用鐵鏈鎖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拴在了廚房的木門把手上。

一邊對我拳打腳踢,一邊口中罵罵咧咧,責備我連只羊都看不好,說我什麽都不會幹,是個只會吃喝拉撒的廢物,瘋狗怎麽不把我一起咬死呢,咬死了他就省心了。

當時這把大鐵鎖,就掛在我的脖子前……

那次,我舅舅鎖了我三天,餓了我兩天,第三天舅媽才沒好臉色不耐煩的把一盆剩飯放在我的面前,命令我必須吃掉,說晚上村長要來家裏喝酒,威脅我不許在別人面前提他們打我,不給我吃飯的事,不然她就等人走了,抽死我。

我記得很清楚,那會子林英林強兄妹倆還站在不遠處放聲大笑,嘲諷我坐在地上端著飯盆的樣子,像一條餓了十天八天的看門狗。

還說,看門狗就該多打,才能聽懂人話。

想到這裏,我忽然覺得,我不該阻攔上清來揍他們,我應該早些就喊上清來收拾他們的!

畢竟這對兄妹,從小到大被我舅媽嬌生慣養,早就喪失了做人的底線,良心被狗吃了!

扯了扯門上的鎖,還挺牢實,我想找塊板磚,把它敲了!

上清也真是,把我送過來,人家不在家怎麽辦?

他自個兒也不曉得跑哪去了……

我正在四處搜尋著有沒有能用的大石頭或者破磚頭來著,隔壁家的德發叔卻是突然跑了過來,驚訝出聲叫住了我:“是碧落丫頭嘛!”

我擡頭,迎上他詫異、又有點小害怕的目光:“叔,是你啊。”

他瞧清我的臉,眼底有波瀾湧了湧,神情怪異的說:“叔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呢!”

我垂首挪開視線,語氣平平,“我是來找林英林強的。”

他的身影僵了下,表情覆雜的沈默半晌,才說:“你是來找他們報仇的?”

報仇?

我想解釋,可他沒給我這個機會,自問自答的說下去:“也對,他們這樣害你,你來找他們尋仇也是理所應該,這件事,的確是他們做的過分了。”

什麽事?他為什麽會知道我是來找林英林強尋仇的?他為什麽說……林英林強做的過分?

看來上清的確不是突發奇想才帶我回來的……

“可是,丫頭啊,你舅舅一家都完了!你舅舅舅媽已經罪有應得死了,你心中的怨恨也該消失了,你還想怎樣……看在他們兩口子養育你十幾年的份上,你給他們老林家留個根吧!”

“叔你在說什麽……林英林強呢?”我沈聲問他。

他瞧了瞧門上掛著的那把鎖,長嘆了一聲,說:“自從你舅舅舅媽入土為安以後,那兩個孩子就很少在家裏住了,你舅舅生前還欠了不少外債,他撒手人寰,西去以後,那些要債的就整天堵在這個家門口,逼著強子英子幫他們爸媽還錢。

那倆孩子從小嬌生慣養,被捧在手心裏養大,大學都畢業這麽多年了,還整天靠著你舅舅舅媽的老底生活。他們連出去打工賺錢的能力都沒有,又哪來錢給死去的爹媽還債。

可是那些人追得緊,天天早八晚八的堵著他們兄妹倆,不許他們出門,還動不動就亮電棍那些危險物品的,朝院子裏扔塊磚頭,摔個瓦,或者在院子外面點把火,把兩個孩子嚇得夠嗆。

這不,正月一過兩個孩子就跑出去住了,這個家被抵給那些放貸的了,倆孩子害怕他們又回來找麻煩,就再也沒敢回來過,現在還在外面過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呢!”

“原來是躲債去了,怪不得。”

我看著德發叔,語氣冷漠的說:“叔你說的不對,他們兄妹倆有手有腳的,怎麽就沒有出去打工賺錢的能力了?無非是出去打工憑本事賺錢太累,他們吃不了那個苦,哪裏比得上在家裏吃人家絕戶,養尊處優舒爽。”

德發叔只長籲短嘆著:“這倆個孩子,的確,被你舅媽教養的不好,可他們現在已經挺苦了。”

“叔你說他們已經挺苦了,呵,這些苦算什麽苦呢,比得上我從前的苦嗎?你可憐他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比他們更可憐?”我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

德發叔理虧的哽了哽,“碧落丫頭,我……”

我直接打斷他,進入正題:“所以他們現在在哪?”

德發叔糾結了許久,才說:“在、藕塘那頭的小廟……”

我不明所以:“那地方又不能住人,裏面供的都是神神鬼鬼,他們在那裏做什麽?”

德發叔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支支吾吾的說:“你、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扭頭就要往藕塘的方向趕。

德發叔在後面楞了一陣子,突然照著我的背影又憂心忡忡的喊:“碧落丫頭,你一定要看在老林兩口子養育過你的份上,給老林家留個根啊!他們好歹照顧了你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林可是你的親娘舅啊!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不知道為什麽德發叔總認為我去找林英林強會對他們下死手,更不曉得那兩個王八蛋到底又背著我幹什麽好事了,老實說,我自個兒都不知道,我幹嘛來找林英林強。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打算把他們怎麽著。可聽見德發叔的這句話,我還是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

“是!他是我的親娘舅!要不是我親娘舅,也做不出一時貪財,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把自己親姐姐的救命東西占為己有的缺德事!我媽,是被他們兩口子的貪心害死的!

他們確實對我有養育之恩,可十幾年來,他們對我動輒打罵,各種壓榨,他們本來就不是真的想養育我,他們只是為了霸占我爸媽留下的那筆巨額遺產!

他們害死了我媽媽,肆無忌憚的揮霍著我爸媽積攢了一輩子的血汗錢,他們厚顏無恥的吃著我家絕戶,屬於我的錢,我卻一分沒見著,他們連一分都不樂意拿出來花在我身上!

她們用我家的錢,維持他們奢侈富貴的生活,而我呢!從小到大,吃的是剩飯剩菜,穿的是林英林強穿舊的破衣服,連上學的錢,都是向他們千般乞求,萬般討好,才勉強要來的。

我在林家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德發叔你難道不清楚麽?好不容易我長大了,他們又信神婆的話,說我在家裏,會讓林家家破人亡,不征求我的意見,就給我訂婚事!

說我克死了十個未婚夫,最後更是毫無下限的把我生辰八字賣給別人配陰婚!他們的養育之恩,從狐仙殺了他們,沒有將他們大卸八塊,讓他們死後萬劫不覆,下地獄永不超生時起,我就已經報了!”

我邊生氣的闡述事實,邊快步往前走。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我幾乎是滿心憋屈的吼出來的。

德發叔知道我心意已決,沒法再勸我,只能留在原地,一聲接一聲的嘆氣。

而我說完心裏的這些怨言,突然覺得,做個不近人情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真爽!

趕到藕塘另一頭,遠遠就瞧見廟裏白煙滾滾,裊裊飄出破舊大門,往天上升了去。

像是有人在廟裏燒紙,還燒了挺多。

鄉下這個時候正是臟東西鬧得最兇的階段,小廟裏燒紙燒香的人多也正常。

說起來,林英林強兄妹倆如今的日子較之她們父母還在的時候,的確苦了太多。

林家沾了我爸媽的光,有了我爸媽那筆遺產,林家這一二十年的日子都過得十分富足。

兩兄妹也是打小就要什麽有什麽,前幾年兄妹倆畢業回老家,嫌棄在外打工看領導臉色過日子的生活太累太憋屈,就嚷嚷著要自己創業。

舅媽當時也是極度溺愛他們,也不管他們這想法成不成熟,靠不靠譜,就直接拿了三十萬給兄妹倆當創業基金。

三十萬到手以後,林強的確有模有樣的去包了個魚塘,打算養魚發家致富,可惜魚苗剛下水兩個月,就不知什麽原因,全死掉了。

林強把所有罪責都安在了魚塘水質不好的頭上,第一次創業失敗,隔了兩個月,又聽說外地養藕能發家致富,於是就仗著自己大學所學專業對口,風風火火的包了一大片藕塘,買了兩大貨車的蓮藕根移植。

誰曉得他運氣太差,當初圖便宜買的藕根壓根長不大,養了半年,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藕絲質量太差,根本達不到賣出去做奢侈品的標準,於是他們的第二次創業,又砸在手裏了。

失敗了兩次,兄妹倆就徹底躺平了,後來一直在家裏坐吃山空。

好在那會子舅舅舅媽手裏還有些錢,農村消費水平也不高,完全可以養得起他們兩個閑人。

他們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現在突然淪落到睡破廟,三餐不穩定的境地,就好似富家子女突然有一天家裏破產要出門撿破爛充饑,心裏這落差感,肯定不止一丁點,能不能適應現在的生活,都難說。

不過,這也純屬他們,罪有應得!

我慢步沿著塘邊,來到了那座小廟門口,還沒走進去,就一腳踩到了一張紅色的符紙——

我把符紙撿起來,仔細一看。

上面是張鬼臉,鬼臉下還用血寫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死。

這是、邪符。

用來害人的!

誰在廟裏用邪術了?

下一秒,屋裏有女人的狠毒聲音傳出來:

“燒死你!燒死你!你不得好死,咒死你!”

“你不讓我們好過,你害我們一家家破人亡,我也不讓你好過,我要把你大卸八塊、五馬分屍,燒死你,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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