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聽這話，瞬間就上頭了，再度出手直接將我摁在了長凳上，覆身壓上來，忍得很辛苦：

“笨丫頭，你該知道本座對你的心思，還敢這麽勾引本座，本座若是克制不住現在就辦了你，你必然會受傷，小東西，你當心玩火自焚！”

而我看著眼前俊逸仙人額上滲出的點點密汗，意識到自己這次也許真的有點玩過火了，理虧地低頭咳了咳，伸手用指腹幫他擦拭臉上熱汗，“嗯，我錯了，我不勾引你了……不鬧了不鬧了，你要不然先喝點熱水冷靜一下？”

他眼底驀然深沈，“晚了！”

話音落，他鉗住我的雙手，拉開我的一雙胳膊，傾身便要再湊過來吻我……

可，好巧不巧，也就在那一剎那，私房菜飯館的中年老板娘端著一盤蒜蓉皮皮蝦突然拉開了小卡座的簾子：“你好，這是贈送您的……”

三雙眼睛大眼瞪小眼的那瞬間，中年老板娘驚得嘴半天都沒合上——

兩秒鐘後，老板娘哐的一聲扔下皮皮蝦拉上簾子逃命似的轉身就跑：“蛇、蛇君陛下，我我我，小狐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

然後，就是腳步雜亂的下樓梯聲，沒多久，樓梯口還傳來了一陣接一陣的乒乒乓乓東西掉地上的響動，仿佛……是什麽東西滾下去了？

“蛇君陛下？小狐？”我驚訝張嘴，默默指向厚實的堇色簾子外，“她、你……她認識你？”

被老板娘這麽一攪合，他眼底的氤氳霧氣也緩緩褪散了去，一身熱意，漸漸沈澱。

擰眉深吸兩口氣，他老臉通紅地鎮定了下來，起身，拉著我的胳膊重新將我收進懷中抱著，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悶聲咳了咳：

“嗯，她也是本座豢養的眾多狐貍其中之一……兩百年前來了人間生活，這家店，是她第三任丈夫盤下的。她丈夫壽終正寢後，她就一直依靠著這家店賺錢生活，每月收入，勉強可維持她的揮霍。”

“第三任丈夫？她都嫁了三任丈夫了？”我大受震驚。

上清頷首，“是，狐仙的壽命比較長，她都六百歲了，如今才嫁了三任丈夫，算是忠情的了。

那三任丈夫都是凡人，她嫁給他們以後就一直在家給他們做賢內助，從二三十歲的而立年華到耄耋高齡，她都不離不棄地照顧著他們，一直守到他們陽壽盡時回歸地府才離開，對他們該是仁至義盡了。”

這話的重點，才不是她對她的丈夫仁不仁至義盡呢！

而是，凡人，壽終正寢……這倒是提醒了我，他也是仙家，我也是凡人，所以等我壽終正寢以後，他也會有第二個老婆，第三個老婆……

“那我呢？”我頓時就不高興了，一把薅住他的衣領擔驚害怕地紅著眼眶問他！

他一楞，迷茫問道：“你什麽？”

我氣鼓鼓的審他：“我死了以後，你是不是也會有第二任妻子第三任妻子！”

雖說，這個問題確實有些無理取鬧，畢竟，他雖然現在是我老公，可如果未來我真到了壽終正寢的那天，我肯定也希望他能夠在餘生，再找一個合心意的妻子相伴到老……

我不能陪他到歲月的盡頭，自然也不能阻止有別人代替我相伴他左右，凡人年紀輕輕死了老婆還會續弦再娶呢，更何況是壽命那麽綿長的仙家。

我要是連這個事都不能體諒他，那也太沒良心不道德了些。

但，即便我心底很清楚這個道理，我也就是……不太舒服！

好歹我倆才新婚呢，更何況我對他……

不吃醋才怪！

我現在還沒死呢，他就算騙我，我也能稍稍放心點……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他摟在我腰上的手臂猛地一收，害我又一頭撞在了他堅硬的胸膛上，擡起修長玉指無情捏了捏我的右耳，冷臉嗔怪：

“你覺得有本座在，你還有機會死麽？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在三界五行之內了！地府生死簿上沒有你的名字，除了本座，誰都別想要你的性命，包括上蒼！你是我的，你只屬於我！”

“哎呀別扯耳朵，扯耳朵耳朵會聾的。”我撒嬌著拿掉了他捏在我耳上的那只大手，委屈嘀咕：“我又不懂這些事，上次我問你，你還讓我猜來著……

所以，我現在只要不讓蛇仙大人您感覺到膩，不讓蛇仙大人討厭，蛇仙大人您不親手收了我，我就不會死？”

“理論上是這樣的。”他霸道地擡起我下頜，令我與他四目相接，目光直視，鄭重其事地說道：“本座再說一遍，娘子這輩子，本座纏定了！你啊，就做好千年萬年被本座糾纏的準備吧！”

我皺了皺鼻頭，擔憂道：“那可不一定，萬一你三年五年就覺得膩了呢？

當個普通人好歹還能預知到自己大致什麽時候會去見閻王，而變成我這樣，豈不是全憑你老人家心情來定壽命了？我哪天要是惹你生氣了，你不得一巴掌拍死我？”

“胡說八道！”蛇仙大人不給我好臉色地糾正道：“你的壽數，從不是看本座心情來定……不管你做了什麽，本座都不會生你的氣……”

拿起我的手，他帶著我的指尖往他砰砰跳動，起伏規律的胸口上撫，眼神倏然黯了下來，臉色凝重地嘆道：“哪怕，你想要本座的心，想要本座的命……”

想要他的心，他的命？

我僵住，楞楞地擡眼傻看他，心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半晌，我才收回目光吞了口冬日的涼氣，別過頭喃喃道：“我怎麽會想要你的命，我怎麽舍得傷害對我最好的人。”

“落兒……”他的聲音也沙啞了。

我抿了抿唇，回過頭裝作沒心沒肺的又硬氣補充了句：“不過你的心我要！”

他眸華一漾。

我貪婪的撲他懷裏摟著他的脖子，正兒八經的看著他眼睛說：“蛇仙大人，我想要你的心，我也可以把我的心交給你，我想，做你這輩子，唯一的心上人。”

他意外地看著我，沈默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的申辯：“落兒，你原本就是本座的心上人。”

我聽見這話，滿意地摟住他認真點頭：“嗯，我信你！”手悄悄往飯桌上摸：“所以……你的心上人想吃蒜蓉蝦……”

他陡然按住了我的手，“別動。”

我頓時拉長臉，心如死灰：“上清啊——”

他拿回了我的爪子，於心不忍地看了我一眼，繳械投降了：“你別動，蝦皮鋒利，本座給你剝。”

他說，他給我剝？

鐵樹開花了？

我瞬間欣喜不已，掩飾不住的激動點頭：“嗯嗯嗯！”

末了還不忘往他臉上吧唧一口獎勵他：“謝謝老公！”

他嘆了口氣。

聽得出來他很為難。

果然，蛇仙家也很吃撒嬌這一套……

拿捏了！

——

吃飽喝足後，我心滿意足地摟著蛇仙大人胳膊，蹭著他的傘，歡歡喜喜地掂起腳尖邁開水泥地面上的大小水坑，嘴裏還哼著朗朗上口的小童謠：

“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走到天橋下方，某仙家單手撐傘，終於忍不住地挑眉提醒道：“娘子有沒有覺得這首歌，現在突然很應景？”

“應景？”我反應遲鈍地楞了下，半晌，才昂頭看見頭頂高大壯觀的月都天橋……大橋下、一群鴨……

再看向對面撐傘走來的三兩行人——

二四六七八？

的確有些應景哦！

我嗆了下，隨即趕緊改口糾正：“那我再換個歌！換什麽呢……月兒清，月兒白，月兒上有雪房子，房子裏有月兒娘。月娘娘，白娘娘……月兒、月兒……”

得，忘詞了，唱不下去了！

某仙家好心告訴我：“月兒罩著小孩娘，小孩莫笑月兒圓，小孩莫嫌月兒涼，月兒照著小孩臉，小孩變成美嬌娘。”

月兒照著小孩臉，小孩變成……美嬌娘……

心底陡然一石激起千層浪，我驚訝地擡眼看他，腦子嗡的一聲亂了好久，摟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也不自覺的抓緊，摟得更用力。

他，竟然還記得這首歌謠……

心跳如鼓卻不敢讓他發現我的異常，我深深瞧著他，只能裝傻充楞地咽了口口水，假意好奇問他：“咦，你怎麽知道這首歌謠後面的內容是什麽？”

他眼中沈靜漣漪漾了一下，想了想，撒謊不臉紅地說：“本座以前，聽山裏采花的姑娘們唱過。”

騙人！

這首歌謠明明是我奶奶的奶奶編出來哄奶奶的！

我小時候奶奶又唱出來哄我，這調子也壓根不是我們民族的調子，奶奶的奶奶是靠海的捕魚民族，她們那個族以女孩為稀，視生女孩為貴，女子愛美又有一把好嗓子，想唱什麽樣的歌都是可以信口拈來的。

歌謠調高又轉調多，所以我們本地人聽著會覺得別扭，我現在唱的這個調子是奶奶的奶奶根據本地口音改良的，因此聽著順口溫柔了許多。

而歌謠裏的小孩變成美嬌娘，其實就是沿海地區捕魚民族傳統的重女輕男思想，奶奶說過，這句歌詞的意思就是，捕魚民族相信月亮裏住著月姥姥，在當地的信仰中，月姥姥是庇佑母親與孩子的真神。

只要出生的男娃娃多照一照月亮光，月姥姥就能保佑孩子變成女娃娃……

這與我們臨山地區的傳統思想相悖，除了我家和奶奶家這種不在乎子嗣男女性別的人家會唱之外，誰還願意學這種歌。

分明就是當年我常唱給阿玉哥聽的時候，他記住了好不好！

還說以後再也不騙我呢……整個一大忽悠！

“娘子怎麽不說話了？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本座？”

他一臉無辜，還好意思問我！

我賭氣哼了聲，扭過頭不瞅他了：“我說我想咬你，你信麽？”

他噎住。

半分鐘後，他說：“娘子，吃蛇肉可不是個好習慣，本座的肉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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