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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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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氣晴朗,一大片明亮的日光從裴舜欽床鋪上方的窗戶大剌剌地照進房中,照得房裏甚是明凈通透。

喬景見桌子上放著個食盒,猜是裴舜欽給她留的早飯,便披衣起身趿拉著鞋子走到桌前打開了食盒。

食盒裏放著一碗黃澄澄的小米粥、一碟她愛吃的銀絲卷、一個蓋好的小磁盅、還有一張折好的小紙條。

展開紙條,紙條上就言簡意賅地寫著三個字:都吃掉。

喬景打開還有些燙手的瓷盅,見裏面裝的是川貝燉雪梨,立時眉眼彎彎地笑了。

她這幾天雖然吃了藥身上不難受了,但每日早晚都有些咳嗽,昨天她累得狠了,晚上就咳得厲害了許多。

想是裴舜欽註意到了,今晨才會特地去讓廚房燉了這盅潤肺平喘的的川貝雪梨湯。

雪梨清新的甜味兒跟著氤氳的熱氣悠悠向上飄散,喬景嘴角噙著一抹笑輕輕撫過紙條上飛揚俊逸的墨跡,兩泓清泉似的眼睛裏也含上了抹溫熱的笑意。

吃過早飯,她便前往宋衍的房間去找裴舜欽。

裴舜欽又虛掩著門,她悄悄推開房門,見宋衍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而裴舜欽正坐在桌邊正撐著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頓時起了幾分捉弄之心。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裴舜欽背後,剛伸出手去想要彈他一個腦崩兒,手就突然被捉住了。

她一楞,馬上心虛地將手往回縮,無奈裴舜欽力氣比她不知道大多少,拉著她就是不肯放松。

“昨晚咳得我半宿兒沒睡好,現在吃了我的東西跑來恩將仇報,你自己說說你這是個什麽道理?”

裴舜欽好整以暇地笑著質問喬景。

宋衍在睡著,是以他特意放低了聲氣。

喬景被裴舜欽這通話說得臉頰驟然一熱,她哪有什麽道理,她就是覺著好玩罷了。

“你放開。”她底氣不足地讓裴舜欽放手。

裴舜欽得意地搖了搖頭。好不容易讓他捉住回她的錯,輕輕揭過那可多沒意思?

“不放。”他輕笑著拒絕。

喬景不管裴舜欽,只是用力將手往回抽。裴舜欽輕松抓著喬景的手,眼眸帶笑地瞧著她瞎折騰。

喬景無計可施,又怕宋衍被動靜驚醒,氣急敗壞地瞪了裴舜欽一眼,“那你要怎樣?”

裴舜欽眼裏閃過絲促狹的笑意。

“除非你給我彈下腦崩。”

喬景終於懂了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行吧行吧。”她認命地將腦袋往前一伸,閉上了眼睛。

裴舜欽憋不住地笑了一聲,沒有伸手彈喬景腦崩,反是向她額頭輕輕吹了口氣。

喬景一凜,慌張睜開眼瞧裴舜欽笑得更是歡暢,羞惱得用空著的那只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橫豎喬景打人不疼,裴舜欽無所謂地受了,嚇唬她道:“我要打了,你別喊疼。”

喬景抿著嘴向下撇了一下嘴角,頗沒骨氣地小聲向他求饒了。

“你別太用力。”

裴舜欽不答應也不不答應,只是不置可否地晃了下腦袋。

喬景無力嘆口氣,知道自己論起捉弄人這輩子不可能是這廝的對手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重新做好了準備。

喬景就與裴舜欽離著不到一尺的距離,裴舜欽掃過眼喬景的臉,看著她清麗精致的五官心思一下岔了。

他不想彈她腦崩兒了,他想親她一下。

他正心猿意馬地將視線落在喬景唇上,不妨喬景突然睜開了眼睛。

喬景緊張等著,裴舜欽半天不動手,她覺得心裏像有貓在撓的感覺實在不舒服,便將眼睛睜了開。

四目相撞,她的心猝不及防被裴舜欽有些灼熱的眼神燙到了。

而且她敏銳地感覺到了裴舜欽正在想些讓她不敢想的東西。

“你……”

她剛遲疑地弱弱吐出一個字,額頭就被裴舜欽用力彈了一下。

這一下痛得她眼淚都快飛出來了。

她捂住額頭上被彈的痛得一跳一跳的地方,旖旎婉轉的心思瞬間散了個一幹二凈。

她算是看透了,裴舜欽就是老天爺見她日子過得太舒服,特地送來折騰她的!

裴舜欽不無得意地放肆一笑,垂下了眼眸。

好險,差點就被她發現了。

鬧過這一茬,喬景看到桌上放著碗已經涼透了的藥,輕輕推了下裴舜欽。裴舜欽不解看向她,她往藥使個眼神,又向宋衍那邊揚了揚下巴。

裴舜欽懂了她的意思,示意她到外面說話。

兩人走到外面,她問裴舜欽道:“宋師兄還是不肯喝藥?”

“嗯。”裴舜欽點了點頭。

“你怎麽不勸勸他?我看那碗藥像是一口都沒喝。”

“一個大男人,愛喝不喝,有什麽好勸的。”

喬景覺著裴舜欽有點兒冷血,搶白道:“那怎麽沒見我病著時你讓我愛喝不喝,宋師兄都躺在床上動不了了,你還說這些風涼話。”

裴舜欽只覺這頓數落來的莫名其妙。

“這不是廢話,你和他能一樣嗎?”他忙著為自己辯解,話說出口意識到有點不對,頓了一頓便欲蓋彌彰地補充道:“我的意思他哪裏像你嬌生慣養似的。”

欲蓋彌彰,即是越抹越黑。

喬景尷尬咳嗽一聲,轉身往房中走去,“他就是鐵打的,不吃不喝這麽幾天也受不了。你不去勸他,那我去。”

“別去了,”裴舜欽拉住了她胳膊不讓她去,“宋衍這廝的性子你還不了解嗎?他這病不是喝不喝藥的問題。他躺得好好的,你要是把他惹煩了,他又開始發瘋怎麽辦?”

裴舜欽這話不無道理,喬景猶疑地停住了腳步。

“我們安心等著岑寂他們回來就是。我看昨天他那打架的勁頭再餓個三天不成問題,你只管放一百個心。”

“好吧。”喬景被說服了。

宋衍昏睡了一整天,不過傍晚時分醒了會兒,他面無表情地怔怔望著天花板,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生氣一般,不動彈也不說話,久久才眨一下眼睛。

天黑之後他又睡了過去,裴舜欽和喬景坐在房裏枯守,直等到快三更天才將韓縉和岑寂等了回來。

他們天不亮就下了山,一整天奔走下來,韓縉累得話都不想說,就連一向不露形色的岑寂也累得臉上的倦色掩都掩不住。

岑寂和宋衍同住一屋,喬景見時間晚了不欲打擾他休息,便讓韓縉跟他們回房說話。

天氣寒冷,喬景回到房間煮了碗熱茶倒給韓縉,關切問他道:“有消息了嗎?”

韓縉捂著熱茶取暖,疲乏地點了點頭。

他們昨天思路不錯,宋衍果然是和一醫女有糾葛。

他和岑寂到鎮上後不過是問了兩三家藥鋪,就得知太平鎮鎮北有一家名叫濟仁堂的醫坊,而這家醫坊裏恰有一名年方十八的少女,鎮上人都喊她小大夫。

那姑娘姓姜,是濟仁堂老大夫的孫女兒。姜姑娘的父母在她幼時去世,所以她一直與老大夫相依為命,靠著治病救人在這鎮上生活。

老大夫醫術甚好,姜姑娘跟著學了醫道,有時會替年邁的祖父坐診看病,時間一久,小大夫這個稱謂便在鎮上叫開了。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老大夫一個半月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兩天後就撒手人寰了。

姜姑娘傷心欲絕地辦完了老大夫的身後事,關門休息了好一段時間,幾天前才從重新開了醫館做生意。

不過聽藥鋪的夥計說,老大夫一走,鎮上人都覺著姜姑娘太年輕,也不怎麽去她那兒看病了。

“唉,她一個年輕姑娘家,沒爹沒娘又沒了爺爺,哪裏守得住醫坊喲!說一千道一萬,她最後還不是得嫁個人尋靠山?”

當時告訴韓縉和岑寂消息的藥房夥計說起這事兒感慨不已,一邊忙著手上的活計兒一邊壓低了嗓子跟兩人說:“聽人說姜姑娘已經許給了她隔壁藥鋪的許家小子,許家就等著孝期一過,大紅花轎娶她進門呢!”

聽到此處,韓縉同時和岑靜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夥計不察,只當這兩個學生是來鎮上打聽好大夫看病的,就繼續和他們閑磕牙道:“許家小子人老實,長得也周正,姜姑娘雖然是命苦,但最後也算是有了個好歸宿。”

韓縉和岑寂從藥鋪出來,直接奔向了鎮北的濟仁堂。

濟仁堂門沒開,而它的左手邊正如藥鋪夥計說是一家藥鋪。

藥鋪裏沒客人,只有一個在藥臺稱藥分藥的夥計,和一個站在櫃臺後面身材高大,面相忠厚的年輕後生。

韓縉想找姜姑娘問清事實,便前去濟仁堂敲門,結果人還沒走到門口,隔壁藥鋪的那個年輕後生就跑了出來。

“餵!”他喝止韓縉,指著他和岑寂問道:“姜姑娘不在,你們是誰?找她有什麽事兒?”

韓縉無甚心眼,見他問便斯文地拱手一禮,如實答道:“我們是山上的學生,有事要找姜姑娘一問。”

聽得來者是青崖書院的人,那後生的臉色馬上變了。

“姜姑娘不見山上的人,你們快走!”

“怎麽……怎麽了呢?”韓縉沒想到會吃閉門羹。

那後生不耐煩地一皺眉頭,直接上手趕人,“要你走你就走,哪那麽多廢話!以後濟仁堂不做青崖書院的生意,你們不用再來了!”

韓縉被那後生推搡得連連後退,岑寂幫忙攔在中間,據理力爭道:“就算是這樣,這話也得姜姑娘親口說才算數,兄臺算是什麽身份,還能幫姜姑娘做主?”

果然經他這話一激,那後生一下怒了。

“哼,我是什麽身份?我許立誠是她丈夫!”他發狠地高聲駁斥一聲,轉身拿起藥鋪門口放著的長篙向前用力一揮,逼退了韓縉和岑寂。

“你們再亂闖,就別怪我跟你們動手!”

許立誠似是氣極,鄙夷地呸了一聲猶不解恨,又指著他們罵道:“一點禮數都不識,虧你們還是讀書人!”

論起唇槍舌劍,韓縉和岑寂自然不會退縮,但許立誠擺出這陣勢,附近的人又漸漸圍了攏來瞧熱鬧,他們臉上就有些掛不住。

“快滾!”

許立誠一抖長篙,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韓縉和岑寂無法,只得灰溜溜地撤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衍:談不到戀愛還被秀,心裏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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