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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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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書院每個寢舍的擺放都一模一樣,房間中央擺著張小四方桌,左右兩面墻擺放著一張床榻,一個紅木衣櫃並一個洗漱架。

床靠的兩堵墻,一堵靠著書房,一堵是房間外壁。外壁墻上為了采光,在不及人高的地方開了扇窗。

喬景顧念著那扇窗戶開在在床鋪上方,從屋外踮腳朝裏看便能看清房間裏的情形,便揀定了靠實墻的那張床。

等兩人將行李從我聞齋搬到寢舍,將一切都收拾停當,已到了點燈時節。裴舜欽累得癱在床上睡著了,喬景拘謹坐在四方桌旁,煩惱應該怎樣把這一夜對付過去。

外間傳來聲鐘鳴,裴舜欽被這聲響驚醒,以為書院出事了,立時迷瞪著眼從床上撐起了身子。

“怎麽回事?!”

喬景忙道:“是待息鐘,再過一刻就該吹燈了。”

“哦……”裴舜欽放下心來,迷糊答應一聲,又躺回了床上。

“不早了,我得去洗個澡。”他自言自語說著,睡眼迷蒙地下床打開衣箱,一邊翻找換洗的裏衣,一邊問喬景道:“你要不要也去洗?”

“啊?!”喬景慌亂得差點兒咬到舌頭。

下午她悄悄去寢舍後面的浴室看了一眼,浴室是給學生用的,所以還是比較講究地隔成了一個一個小單間,但她是絕不可能在那兒洗澡的。

“不了不了。”她連連擺手拒絕,臉一下又紅又熱。

裴舜欽不過是順口一問,喬景反應這麽大,他不由有點奇怪。他看向喬景,疑惑問道:“你今兒出了這麽多的汗,不要去洗一洗麽?”

“啊……?你先去……,你先去吧!”喬景尷尬不已,勉強找理由道:“我們要是都去洗,等會兒敲了晚息鐘,只怕宋師兄看到屋裏燈還亮著,又要來找麻煩。”

這算什麽理由?裴舜欽莫名其妙。

“把燈吹滅了再去洗不行嗎?”

喬景腦子一木,幹脆破罐破摔道:“反正你先去洗就是了!”

裴舜欽被她吼得一楞,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一直在邀請小兄弟一起去洗澡。

兩個男人為什麽要一起洗澡啊?

他一個激靈,立時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麽會被帶進坑裏。

“去洗就去洗。”他嘀咕一聲,懶得再和喬璟掰扯。

裴舜欽洗完回來,見房裏一片漆黑,喬璟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裏,立時覺得有幾分古怪。

“那小子去哪兒了……”他一邊搓頭一邊自言自語。

不過他今天折騰了一天,此時已經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算了,愛去哪去哪吧。

裴舜欽實在沒有精神再去想喬璟的事兒,他拋開念頭鉆進被子,頭一挨枕頭即便沈沈睡去。

一夜無夢,等他第二天被晨鐘吵醒,睜眼看到喬璟已經穿著妥當站在房裏,登時就有種這兄弟神出鬼沒的感覺。

“你昨晚去哪兒了?”他揉著眼睛問。

“當然是去洗澡了啊。”喬璟對著鏡子整理發髻,神情從容淡定。

那許是錯過了吧。

裴舜欽無意糾結這種小節,他隨口答應一聲,隨即掀被起身,喬景一步踏出門,站在門口對他道:“我先去堪書臺了,今日開課第一天,你千萬莫要遲到。”

“好。”他點了點頭。

堪書臺是青崖書院的讀書之所,每日晨鐘後兩刻,學生們在堪書臺讀晨書。等辛九山到了,便按照長幼之序相對而立行施師徒之禮。

裴舜欽洗漱好,見時間已經不早,便急急出了寢舍。前院的建築樣式大差不差,他在院祠之間繞了許久,方在仆役的引導下找到了堪書臺。

他邁進堂院,見學生們松散站成一團,當即松了口氣。

喬景站在院裏栽種的松樹下,見裴舜欽一臉茫然地走了進來,馬上一溜小跑過去,低聲問他道:“你怎麽現在才來?”

“山長不是還沒來嗎?”裴舜欽慶幸地說,不明白她為什麽表情那麽嚴肅。

山長還沒來?

喬景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山長都走了!”

“走了?!”裴舜欽嚇了一跳。

饒是他混不吝,也曉得自己上課第一天就誤了行禮,無疑是將“尊師重道”四字踩到了腳底下。

喬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裴舜欽,教訓道:“我出門前不是還特地說了要你千萬別遲到嘛!”

“我不記得路了!”裴舜欽心煩不已,反而抱怨起喬景:“今早你走那麽快幹什麽?你要是帶著我一起,我也不至於錯過了。”

喬景不提防他倒打一耙,沒好氣道:“你自己不記路,和我有什麽關系!”

她早早就走,是因為男女有別,她不想看見些不該她看到的東西。

“裴舜欽,你來得好早。”

兩人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埋怨,宋衍冷冰冰的聲音一下凍得兩人同時打得了個哆嗦。

裴舜欽僵硬轉過身,見到宋衍背著手似笑非笑地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登時暗叫不妙。

“不早,不早。”他勉強擠出個笑容回應。

宋衍五官驟然往下一垮,嚴厲叱道:“你也知道不早!”

他這聲斥責甚是響亮,周圍的學生一時間盡將目光投在裴舜欽和喬景身上,喬景眼觀鼻,鼻觀心,拼命祈禱宋衍不要遷怒到她身上。

可惜宋衍也對她早沒了好感。

“喬璟。”宋衍冷聲冷氣地將目標轉移到了她這邊。

她悄悄嘆口氣,低眉順眼地答道:“是。”

“你與裴舜欽同寢,為什麽不提醒他不要遲到?”

喬景斂眉坦然道:“既為同窗,自當同行同止,學友有考慮不周之處,便應耿然提醒,不應置身事外。此次我有疏忽之過,有何責罰,我欣然而領,日後不敢再犯。”

宋衍已經準備好了一大通教訓的話,喬景擺出副聽憑處置的姿態,他倒不好再嚴加苛責。特別是喬景還話裏有話,意指他作為師兄,也應該對他們多多指點,而不是靠罰了事。

裴舜欽不成器,心思倒活絡的很,他瞧宋衍好似突然吃了個啞炮,便立即附和道:“宋師兄,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遲到了。”

好一場一唱一和的雙簧!

宋衍被喬景這一記鈍刀子氣得七竅生煙。

他若是認真責罰,則顯得對後輩不夠包容,失了君子浩然寬厚之風,可要草草收場,他又想實實在在給裴舜欽一個教訓。

正遲疑間,書院裏又響起了聲悠遠鐘鳴。

“易繁,該上課了。”

一個少年手拿書卷走到宋衍身旁提醒,聲音低冷,他穿著一身顏色沈郁的墨綠刺繡衣裳,肩膀寬闊,身姿挺拔如松。

“那他們倆……”宋衍為難看向少年,少年掃過眼裴舜欽和喬景,淡淡道:“他們初來乍到,記不得路也情有可原。上學第一天,你就寬仁些吧。”

“我懂了。”宋衍答應一聲,轉頭看向裴喬二人,“算你們好運,有默聞兄替你們求情。這次我不追究,你們也用不著高興,再有下一次,我絕不輕饒!記住了嗎?”

裴舜欽和喬景老老實實地點頭,等到宋衍和那少年走遠了,裴舜欽拿胳膊肘一碰喬景,小聲問道:“剛才那哥們兒誰啊?”

喬景甚煩裴舜欽時不時就要動手動腳,她側身一躲,不耐回道:“我怎麽知道?”

“瞧著倒是個人模狗樣的人物。”裴舜欽沒察覺到她的異樣,自顧自感嘆。

喬景遠望著宋衍和那少年的背影,心情頗是覆雜。

其實她知道那少年是誰。

那少年便是當朝宰執岑安的獨生子,十四歲即以一篇長賦名噪京城的岑寂。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休息一天不更新,存稿告急我要努力攢攢存稿了!

星期六再見!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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