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近了身前，圓照的眼神驚恐游移，他完全不知應該講目光挪向哪裏，手放在哪裏，甚至連呼吸都不敢。

對面直視是女人微笑的臉，明亮如星，也冰冷如霜的眼睛，低頭是被濕透衣服貼出的優美身段，呼吸裏有陌生的味道，於是他只能閉著眼，閉著氣，雙手別扭的伸展在身體的兩側，盡量仰著上半身，生怕自己碰到了面前這個惡鬼般的女人。

“倒是有趣……”

琴姬無顏輕聲笑了笑，雖是毫無惡意，但站在旁邊的了一禪師，卻是一陣一陣的冷汗往外冒。

“了一，你緊張個什麽勁，我又沒說要對你這寶貝徒弟怎樣！”扭過頭琴姬無顏看著了一擡起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忍不住又笑了幾聲，下意識地將握著琴弦的手擡了上來，手背輕輕掩著嘴。

這會，她仿佛才看見一直低著血的手，自己也是一怔，但卻並不過多理會，反正這血出得又不多，等找到了琴，也會自然愈合。

於是她放下手，目光再次移到了圓照臉上，仔細端詳著這個眉清目秀卻壯實的小和尚，一邊看一邊笑，然後伸出手指，離開他面前一厘米左右的距離，從他每間慢慢撫下。

聽見笑聲不聽，圓照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卻正好看到琴姬無顏的手指從自己眼前拂過，指尖潤紅飽滿，著實嚇了一跳，可奈何自己頸間被束縛著，完全無法閃躲，只能再次緊閉上雙眼，側過頭去。

“你怕什麽。”琴姬無顏似乎玩得很進行，看到小和尚側過頭去，琴姬無顏又是一笑，索性將手指故意貼在了他下巴上，慢慢劃到了被電光鎖住的咽喉上。

“阿彌陀佛……琴姬無顏，你住手！”旁邊的了一看見這樣無禮的舉動，厭惡又憤怒，可卻無計可施。

他知道，琴姬無顏為了琴弦合一是什麽事都做得出的，而殺人，只是她眾多手段中，最幹凈的一種。

幾百年來，只要她蘇醒，只要琴弦無法合一，她就會將自己經歷過的一切，都報覆在所遇到的人身上，什麽倫理，什麽道德，在她眼裏分文不值，哪怕是當著他的面毀了這徒弟的一切，她都不會眨一眨眼，猶豫半分。

她嫣笑如花，手指在圓照咽喉上輕輕地打著圈，而圓照卻將自己憋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

“小和尚，你憋得累了麽？”琴姬無顏停了手，輕輕地往他面前吹了口氣。

“施主自重，施主自重，施……”圓照瞬間一楞，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嘴，又摸了摸脖頸，啪地一聲手指被電打痛，他啊第一聲叫出了聲。

不可置信，他驚訝又興奮，嘴唇打著顫，他想再試試發出聲音的感覺，又害怕剛剛一切都只是面前這女人偽造出來的假相，掙紮、糾結、興奮、恐懼、猶豫，無數種情緒在他臉上變換著。

而了一也同樣驚異地看著圓照，眼神不可思議又慌亂，他看看琴姬無顏，只見她得意地笑著，目光緊盯著眼前圓照，仿佛是在打量自己的得意之作似的。

他又看看徒弟圓照，瞬間四目相對，讓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對著徒弟點了點頭，仿佛是在告訴他，試試吧，剛剛確實是你自己說出的聲音。

過了數秒，仿佛是從了一的眼神裏獲得了勇氣，圓照猛地一閉眼，先是張開了口，試著吐了吐氣息，努力地用力地嘗試著用震動著聲帶，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他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轉過頭再看向了一，變了個嘴型，說出了聲。

“師……師父！”圓照臉上帶著興奮，他看著了一，表情像個孩子一樣，笑著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師父？嗯，這聲音不錯，磁性，沈穩，要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憑這長相和聲音，這一身硬功夫，絕對會是個受女孩子歡迎的小子。”

琴姬無顏笑著繼續在圓照頸間轉賬圈，隨後她動作一停，收回了手，繼續下移輕輕地撫在了圓照的胸膛上，拍了拍，故意似的在最後一下的時候，用了力道，一掌便將圓照推開了自己身前。

電光束縛著圓照的頸間，這猛地一推，讓他極端難耐，他猛地咳嗽了幾聲，覺著脖頸上的電要將他勒死似的，喘不上氣，又無法掙脫。

“師……”他的聲音瞬間沙啞，死亡的恐懼瞬間籠罩著他，圓照伸出手向站在一旁的了一求援。

“琴姬無顏，放了圓照，求你，放了我這可憐的徒弟。”

眼睜睜看著老孫死去的大悲，愛徒臨難無法救援的憂懼，數年師徒終於開口叫他師父的大喜，再一次要面臨失去，了一就算是得道的高僧，也瞬間無法承受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

他再一次跪倒在地，眼淚已如泉湧，是他無能，他守不住那自己眼見著出生的女孩，守不住結交了二十多年朋友的性命，可這徒弟，他決不能再失去。

……

好不容易下到了半山腰，郝晨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離重光寺還有一段距離，但幸好不遠，所以郝晨決定用跑的，背包、古琴，在他肩膀上顛來顛去，但只要不砸壞它，郝晨也顧不得許多。

臨近重光寺，郝晨格外小心的觀察了下寺內的動靜，畢竟他還是個正在通緝的要犯，如果這個時候太過顯眼的溜進寺裏，難保不會被來疏散香客的工作人員抓個正著。

因為剛剛的震動，山上的游客好像已經被疏散了不少，少數幾個不願意走的還留在寺院裏，不過也都被安置在了空曠的地方，從偏殿看過去，一路都沒什麽人。

這可怎麽才能找到那叫琴姬無顏的女人？郝晨犯了難，不過既然沒有慌亂的場面，也沒什麽警察到來，那說明那山洞裏和尚的擔憂還沒實現。

長喘了口氣，郝晨躲在偏殿暗角裏，準備稍稍坐下來休息一小會。

“應該沒人了吧。”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再離郝晨不算太遠的偏殿另一側傳過來，

郝晨的五感敏銳，聽到有人說話，他立刻站起了身，翻到偏殿護欄的後面。

“再看看，別有漏下的，剛剛那真是地震？”另外一個，與剛剛那人同行的工作人員一起，好像正在四處巡視，生怕還有漏掉沒疏散走的香客。

“不像，你沒聽說，地震都是先上下震，在左右晃的麽？剛剛那動靜，跟有什麽東西爆炸了似的，絕對不是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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