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人現在心情很好，雙手放在扶手上，身體微微後仰，靠在太師椅背上，道：“你說來聽聽。”

素辛：“想來昨天晚上大人審問那個采花大盜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那個人……他是個……陰陽人。所以，他算不得真正的男人。既然不是真正的男人，那麽之前他作下的那些案子，那些女子，自然也不能算是汙了人家的清白。”

齊大人看著素辛：“……可是，據他招供……說的是你……讓他變成那個樣子的？”

素辛嘴角勾了勾：“我？我從揭下榜單到現在才不過兩天時間，就算是我做的，傷口怎會好的那麽快？恐怕現在還在流血流膿吧？”

齊大人之前大概是被即將到來的上峰嘉獎，官位財富沖昏了頭腦，也一直想著案子的事情，所以那采花大盜說這件事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在意，也沒有對於這個問題進行深究。

此時聽了素辛的話，方覺細思極恐。

齊大人神情鄭重起來，身體微微前傾：“那您的意思是？”

能夠把這位置坐穩，並且上下應對游刃有餘，自然比一般人更靈活圓滑。措辭中已經用上“您”的敬語了。

素辛：“我的意思很簡單：那個采花大盜，他不是男人。”

齊大人重覆了一句：“他不是男人？僅此而已？”

素辛：“僅此而已。”

齊大人看著素辛，良久，說道：“好。”

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一個將整個都城轟動了，鬧得人心惶惶，無數女子噩夢的淫賊，原來竟然是一個……陰陽人。

雖然那些被褻瀆的女子人家仍舊很氣憤，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但是知道自己女兒（未婚妻）沒有丟了貞操，貌似在某種程度上稍微有些安慰一樣。

另一邊，檔案管理的負責人把雲記煎餅鋪的造冊給素辛找了出來。

素辛翻到那一頁，發現最新的等級是在十五年前，是一個叫雲珠的女子買下了那個鋪面，然後開了一家煎餅店，就叫雲記。

檔案管理員對素辛說道：“……你為什麽要找雲記呢？莫不是有什麽問題？”

素辛：“我看這上面登記的是一個叫雲珠的女子，為何現在雲記是一個中年男子在打理？”

管理員：“哦，你說這個啊。大概是一年多前，這個雲記煎餅鋪也不知道怎麽的，做的煎餅是越來越難吃了，還有人吃壞了肚子。當時有人告到了官府，賠了不少錢，而後，便關門歇業。大概過了兩個多月，鋪子重新開了，那人說是雲珠的一個遠房表弟，本來人們對那裏已經有了膈應，所以都不願意去買。可是卻發現他做的餅真的特別好吃，所以生意就漸漸火了起來…”

素辛：“是雲珠的表弟？那，店鋪可有轉讓的協議？”

管理員：“這個……店鋪當時是雲珠全額買下來的，所以屬於私有財產。如果本人不提出異議的話，那麽她究竟願意給誰是她自己的事，官府也沒有理由去過問。”

素辛點點頭，這個倒是，民不舉官不究。

素辛記下雲珠當時登記的個人信息，又問道：“大人可對這個雲珠有什麽印象沒有？比如，她後來有沒有更換住所或者其他什麽事情？”

素辛一邊將登記冊遞還給對方，一邊問道，同時將一個銀元寶放在登記冊下面。

對於管理員而言，雖說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女人竟然把那個采花大盜給抓到了，並且還受到大人的單獨接見，甚至是親自命他把她想要的東西找出來。

足見對方是有些手段的人。

但有句話叫做縣官不如現管，他聽命行事就是了，至於其他的，還是有很多貓膩可鉆，這便是“人情世故”。

此時見對方竟是這般的“上道”，臉上表情一下子柔和了，一邊不著痕跡地把那個銀元寶揣進了袖袋裏。

“呵，這個嘛……辛大姐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

“大人請講。”一句句大人讓他心中很是熨貼。

“之前不是說雲記的餅很難吃，還讓人吃壞了肚子，便有人告到了官府。只能賠了錢了事。我們官府也去檢查了，其實……說實在的，並沒有啥可疑的，但是為了平民憤，就讓他們關門整改一個月。才不到一個月，一天，我聽到家裏老娘說，那天晚上因為跟幾個耍的好的嬸子們去聽戲，回來的有些晚，路上正好碰到那雲記的老板娘。”

“哦？”素辛應了一聲，她當時看雲珠的住所是在城外十裏的一座村莊裏，她正打算去那裏看看呢。

可是此時聽管理員這麽一說，難道說雲珠在這城中還有房子，卻沒有登記造冊？

管理員：“我娘說當時她們還被嚇了一條呢，那大半夜的，那雲老板竟是穿著一身白色麻衣，在街道上亂竄…就是那種很慌亂的樣子…我娘她們就叫她，可是對方就像是沒聽到一樣，從她們身邊就像一陣風一樣刮了過去。頃刻間就隱入夜色中了。”

素辛：“穿著白色麻衣，像風一樣？……”

管理員：“可不是麽，我娘回來後腿還在打顫，以為遇到鬼了。可是第二天她們幾個約定到那裏再看看……畢竟當時留下了陰影，如果不解開的話心中肯定會有心結的。於是她們又去了，發現雲掌櫃好好的，正在縫補衣物，神情還是和之前一樣黯然。我娘她們就放下心來，還問她昨晚上有沒有到外面去過。對方說沒有。我娘又安慰了一下。然後問對方什麽時候開業之類。”

“我娘說，當時雲掌櫃就說她肯定是不想再開餅鋪了，太累，而且也太擔風險了，十幾年的積蓄一下子就賠了個精光。但是她說她有一個遠房侄子，手藝不錯，到時候就讓他去做算了……”

這個信息對於素辛而言簡直太重要了，沒想到這兜兜轉轉的，冥冥中就像有某種安排一樣。

素辛問明了當初雲珠在城中住所之後，便道謝，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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