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前 瑞朝 京華城中

王都還是往日繁華的樣子，沒有任何改變。但是皇城之中悄悄發生了一些變化，內裏暗流湧動，這就是城外的百姓不得而知的了。

敬德長公主，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敬文長公主了。她正坐在禦書房之中隨意翻閱著什麽。紅拂站在她的身邊，而姜央韶則是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了皇宮之中，姜央莫亞跟在她身邊護衛。紅拂給她沏了一杯茶：“韶大人，您請用。”

“多謝。”姜央韶接過那杯茶，輕輕嗅了一下，“聞起來不錯，長歌，這是哪裏的茶葉？”

敬文長公主從那一堆公文之中擡起頭來：“這是南方產的名茶，是只給皇帝的禦茶。雖然味道不算是太好，但是珍貴，每年只有五斤新制的茶送到京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嘗一嘗吧。”

姜央韶有些小心地放下那杯茶：“真是會享受。那我可要謹慎一些了，好好品嘗。”敬文長公主輕笑了一下：“無事，這種茶蘇昌雲存了不少，要是想喝，隨時能夠找出來。既然現在是我說了算，你就不用那麽拘束，隨意施為就好。”姜央韶點了點頭，隨後又問：“你準備好了麽？蘇昌雲什麽時候回來？”

“大概還有三天，秣陵離京華還是有一點距離的，回來沒有那麽快。”敬文長公主淡淡道，“三天足夠我們準備很多東西了。至少後宮裏那些軟弱無力的女人，都可以處理得幹幹凈凈。不過那些丫頭可以留意一下，雖然最大的也才十五歲，但是……”

“但是總會有像你一樣的人在，是吧？說不定你成功了以後，會有更多這樣有野心的丫頭呢！”姜央韶突然笑了起來，“我還記得前兩天那個老女人死掉的猙獰的臉，她那麽驚訝，倒是有點好笑。她不會真的忘記了當初是怎麽踩著你的母親成為皇後的吧？雖然我也是個做事果決的人，不太會記得有什麽人都死在自己手下。但她害死的人也不多吧，這麽做可真是有些過分了。”

“誰知道呢？反正她的屍體就留在那裏好了，這也是她該有的結局。”敬文長公主臉色平靜，“我到是覺得，就這麽死還便宜她了。不過我們要做大事，手腳就要快些也只能是這樣了。你這兩天在皇城之中行動的時候小心一點，估計那些女人們應該已經發現不對勁了，皇後可能今天就會對我發難。我還需要你幫忙處理掉她，不……處理掉所有人！”

“我知道，我知道。”姜央韶點了點頭，“太醫院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隨時都可以準備動手。我倒是很期待她什麽時候來添一些火呢？”

敬文長公主不緊不慢地拿了一支朱筆，批覆著上面的折子：“隨便你怎麽想，我也不管你怎麽做。只要不出大亂子就好。”她寫了一些折子，隨後有一個侍衛的影子投在了門上：“殿下，朝暉宮那邊有人過來了。似乎是皇後帶著張貴妃來找您，宮裏的人說您不舒服，沒有讓她們進去。您現在要回去麽？”

“那就回去吧。”敬文長公主放下筆，“阿韶，走吧。”

敬文長公主能在宮中作威作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建寧帝這些日子出京去了王陵。瑞朝的王陵離京華有三日路程，被稱為秣陵，每年先帝忌日的時候皇帝都要前去大祭，皇親貴族也會跟著一起去。原本敬文長公主也要跟著一起去，但是她稱自己身體不適，無法長途奔波。建寧帝考慮到這一點，也沒有要求她跟著去，只叫上了年紀比較大的兩個皇子。他把宮中大部分事務都交由敬文長公主和皇後處理，但不包括政務。敬文長公主也樂得清閑，皇城之中的雜務她都丟給皇後，自己則是準備另一件更大的事——政變。敬文長公主兩天前帶著姜央韶逼死了太後，同時嚴格封鎖了消息，現在皇宮之中暫時還沒有人知道太後薨了。這個時候，皇後找上門來，就是給她對著後宮開刀的機會。敬文長公主只有黎司非一個兒子，而顯然，她並不打算指望黎司非能夠為她做什麽。

皇後的家族是地方的大家，雖然對她下手有些危險，但現在也顧不了太多了。至於貴妃所在的明涼張氏，失去了太後這個最大的依仗，張孟參又不在京中，自然是沒有什麽顧忌。甚至用不上姜央韶，敬文長公主一個人就可以處理掉她們。這段時間，姜央韶幫助她調理身體，已經獲得了極大的成效。雖然仍是比不得當年，但至少不是病怏怏的了。不過敬文長公主並不打算就這樣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去，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敬文長公主示意姜央月喬裝一下，裝作她的侍女跟過去。隨後她派人去給皇後傳話，讓她和張貴妃等著，她會親自過去拜見。不知道張貴妃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她是太後的侄女，往日和太後也親厚。敬文長公主可不管她們察覺到了什麽，她的計劃都是直接處理掉。後宮之中有名有姓的嬪妃大都出身高門，親人也在京華中，要是消息洩露，她可沒有自信能夠鬥過建寧帝。敬文長公主打扮好，從容不迫地去了皇後的宮殿。

皇後和張貴妃已經等在那裏了。見她進來便行禮：“妾等見過長姐。”敬文長公主也向她們回禮：“敬德見過皇後，見過貴妃。”

“長姐請落座。”皇後示意敬文長公主坐到她右側的座位，“原本妾身和貴妃相約去朝暉宮探望長姐，但是宮人們說長姐在休息，不宜見客。妾等便回來了。沒有想到竟要勞動長姐親自來見妾身，妾身，實在是惶恐……”

“無事。”敬文長公主用眼神示意姜央韶可以開始動作了，隨後坐下，“本宮想著皇後和貴妃一道來尋本宮，一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就是身子再不爽也要親自來一趟的。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敬文長公主曾經習過武，武藝還不低，因此她看得清姜央韶的一些細微的動作。姜央韶微微擡手，有一兩只蜘蛛悄無聲息地從她的袖口爬了出來，爬向皇後和張貴妃的方向。皇後和張貴妃渾然不覺，張貴妃見敬文長公主發了話，便開口道：“長姐近些日子身子不爽，沒有去拜見太後。從昨日起，我們去給太後請安的時候她老人家就不給我們開門了，也不讓人進去，都只是差使宮人來打發我們。問太醫院那邊答得也是極為含糊的。太後向來寵愛妾身和皇後，就算是病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啊？長姐可願意去幫我們問一問太後？”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敬文長公主瞇了瞇眼睛，淡淡道：“太後上了年紀，有時候身體不適也是能夠理解的。大抵是病來得急，所以不想你們去探望吧。太醫院那邊不是說沒有太大問題麽？暫且相信就好。”

張貴妃還想問什麽，但是被皇後擡手制止了。她看著敬文長公主，一副話裏有話的模樣：“可萬一不是簡單的生病呢？宮中現在流言四起，說是……前朝那些枉死的妃嬪來找太後索命了。太後當年跋扈，若真有……”

敬文長公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冷冷地瞪著她。她平日裏很少和人發火，一旦沈下臉來，便是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甚至比建寧帝更像先帝：“放肆！穆氏，你可知道非遺議太後是什麽下場麽？這話是當著本宮的面說的，念在你只是擔心太後的份上不予追究，可這話要是落到官家耳裏，皇後是什麽下場，穆家又是什麽下場，自己應該清楚！”皇後自知失言，立刻跪倒在她腳邊：“妾身知錯了，長姐教訓得是！多謝長姐寬宥慈悲！”張貴妃悄悄咂舌。敬文長公主臉色似乎是好了一些，主動上前把她扶起來：“無事，本宮知道你只是擔心太後，所以一時失言。本宮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官家的，但你之後要細謹些，就當長了個教訓。”

“是，是，長姐教訓得是。”皇後滿臉惶恐，被身邊的侍女扶到了主座之上，“多謝長姐，多謝長姐。”敬文長公主示意姜央韶上前去：“無事，以後莫要再犯了。喝杯茶緩一緩吧。”姜央韶便親自去給皇後沏了一杯茶。張貴妃打量著她：“長姐，這位是？怎麽不見紅拂？”

“紅拂這幾日有些不舒服，這是她引薦來的人。”敬文長公主面不改色地說著謊話，“她是從靖遠那邊來的熟練的，做事也勤快。”她給了皇後一個臺階下，皇後自然接過去，把那杯茶一飲而盡。敬文長公主看得清楚，那杯茶已經被姜央韶不知不覺中動了手腳，皇後很快就要去見太後了，張貴妃也很快要去見她心心念念的姑母。果然，張貴妃剛點頭應下她的話，隨後尖叫起來。皇後和敬文長公主立刻過去看：“怎麽了？”

“有，有只蟲豸！”張貴妃臉色慘白，而地上是一只深紅色但泛著青綠色的蜘蛛，“妾，妾被它咬了一口！”她舉起手指來給她們看，上面果然有一個紅色的痕跡。姜央韶立刻上前來：“婢子將它處置了。”隨後她便站過去，看起來是一腳踩死了那只蜘蛛。張貴妃臉色緩和了一些，但還是慘白的：“宮中怎麽會進來這種東西？”

“或許是那些在京中的南疆人帶進來的吧。”皇後說，隨後她的身形也是一晃，“妾身怎麽有些……”侍女立刻扶著她坐下。皇後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她好像十分痛苦，緊緊地抓著椅子的扶手。敬文長公主則是緩緩地站起身來，而身後的姜央韶則是突然發難，她抽出一把小刀，對準皇後侍女的咽喉扔了過去。那個侍女的喉嚨直接被刺穿了，血噴了皇後一身。她不知是被嚇壞了，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翻了個白眼昏了過去。敬文長公主則是走到張貴妃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張貴妃顯然已經是被嚇傻了，渾身都在打顫。她身後的侍女跪了下來，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敬文長公主對她們的反應很是滿意，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要出聲。盡管就算你喊出來，也不會有人在乎這裏都發生了什麽。”張貴妃恐懼地點了點頭，敬文長公主則是示意身後的姜央韶：“阿韶，把她也殺了吧。既然這宮裏的人都看見了，那就都要死。”

“早該這樣做了。”姜央韶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來一把彎刀，淡淡地笑著，“這宮裏很快就會死很多人，就從這個丫頭開始吧。”

敬文長公主的準備做得非常充足，皇後的宮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沒有一點消息流露出去。她已經把周圍的禁衛都換成了自己人。以前她還是裕文公主的時候就是和建寧帝一起在禁軍之中獲得了一身的武藝，有人忠於建寧帝，也自然有人會忠於她。她憑借著自己的部下還有這些年積攢的財富，加上花了十年對於宮禁的掌控，皇宮已經完全落入了她的掌握之中。對於一個小小的後宮自然是易如反掌。當姜央韶在處理皇後的人的時候，敬文長公主則是讓紅拂去召集所有後妃，說是太後病了要選人侍疾，讓她們把皇子公主也帶上。建寧帝現在膝下一共有六個孩子，兩個被他帶在外頭，剩下三個公主一個皇子在宮中，最小的那一對龍鳳胎的皇子公主剛剛一歲，還在繈褓之中。後妃們被召到宮中，看到了滿地的血腥尖叫著想逃。但是裕文長公主怎麽會在這種事情上面犯傻？她們剛想出門就被堵住了，幾個想跑的妃子直接被斬首了。敬文長公主打了個響指：“好了，把孩子們帶上來吧。”

立刻有侍衛硬生生地把錦和公主和錦樂公主從她們母親的手中搶了過來，連同那兩個在繈褓之中的孩子。敬文長公主身上還帶著血，輕輕地去摸錦和的臉：“錦和？你看起來很是害怕啊，姑母身上是有什麽東西麽？”

錦和公主臉色慘白，渾身都在顫抖。錦樂公主更是直接嚇哭了。敬文長公主很快就對她失了興趣：“真是懦弱。本宮當年像錦樂那麽大的時候，看太後那個賤婦帶著人來奪本宮的弟弟，把火炭潑到本宮母妃的身上，本宮都沒有哭。本宮十五歲的時候已經能和父王上戰場殺人了，錦和已經十四歲了，卻還是這副不爭氣的樣子。罷了，帶她們去宮裏看一看吧，之後再帶去見一見太後，再送回本宮那裏去。把那兩個孩子給本宮。”

她身後的侍衛立刻把兩位公主拖走了，她們一步三回頭，但是沒有什麽用處。錦和公主的母親寧妃被摁著跪在地上，高聲咒罵著：“蘇長瑤！你這個賤人，你要戕害皇嗣！你要做什麽！”錦樂公主的母親許嬪也同樣是被摁在地上，不停哭泣著。敬文長公主本來想先去抱那對雙胞胎，聽到寧妃的話便轉過了頭，表情非常可怕：“賤人？寧妃，你可真是有膽子。阿韶，幫我去一把匕首來。”

姜央韶滿身的血，聽到她的話便來到她身邊，真的給了她一把匕首。寧妃被摁著跪在地上，敬文長公主則是示意她身邊的守衛把寧妃的嘴撬開。她蹲下來，眼神很平靜，但是讓人毛骨悚然：“寧妃，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本宮念在你是後進宮的人，不知道本宮以前的事情，本宮便饒你一命。但是這條不聽話的舌頭，還是不用要了。”

她微笑著，把那把匕首插進了寧妃的嘴裏。女人立刻掙紮起來。但是敬文長公主捏住她的下巴，隨後隨意地把那把匕首在她的嘴裏劃動，血不斷地冒出來，整個畫面顯得猙獰可怕。敬文長公主幾乎是一字一頓道：“本宮今日就告訴你們，本宮名為蘇長歌，先帝賜予本宮的封號是裕文，而官家給本宮的封號是敬文！敬德長公主乃是本宮和官家的長姐，可不要弄錯了。要是對本宮的長姐不敬……下場，就和她一樣了。”

她很是熟練地從寧妃的嘴裏挑出了一根基本完整的舌頭。周圍有膽小的嬪妃已經嚇得昏了過去，離她們最近的許嬪看完了整個過程，白眼一番直接倒地了。敬文長公主施施然站起身來，絲毫不管身後寧妃的慘象。這和平日裏那個敦厚溫和的敬德長公主完全就是兩個模樣！這時候宮中一些老人這才想起來，當年的裕文公主蘇長歌的的確確就是這個脾氣。她和她的姐姐長得一模一樣，但全然是兩幅心腸。而那些不知道緣由的妃嬪也因為眼前的景象不得不信了，打心底裏希望她是另一個人。敬文長公主示意侍衛把那兩個雙胞胎抱過來。她先看著男孩：“真是可愛。這副模樣到有幾分像是當年的先帝了，眉眼還真是很像。”

“長公主殿下！求長公主殿下放過我的孩兒！求您放過錦月和禹州！”人群之中，雙胞胎的母親跪了下來，碰碰地磕頭，“長公主殿下，他們不過是繈褓之中小兒，不會做什麽的！求長公主殿下開恩！求您開恩吶！”

“孩子又如何？他們活著一天，你就有不該有的念想一天。”敬文長公主不為所動，“把那個女孩給我，把這個孩子摔死。”那個妃嬪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而周圍的侍衛都是只聽敬文長公主命令的，自然而然變開始完成任務。姜央韶則是雙手環胸，站在一邊看著。敬文長公主見她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抱著那個孩子走了過去：“阿韶，你看。”

女孩被周圍喧鬧的聲音吵醒了，在敬文長公主的懷裏不安地張望著，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麽。而就在不遠處，她的兄弟則在以一種極為殘忍的方式死去，她的母親喊得撕心裂肺幾欲昏死。敬文長公主淡淡道：“這個孩子還算是比較乖巧，周圍都吵成這樣了，也不哭不鬧的。你說，我要給這個孩子什麽獎勵好呢？”

姜央韶掃了一眼她身後，那個小皇子已經不怎麽動了，可能已經斷氣了：“哦？不用和她兄弟一起死麽？說來這個孩子也有些可憐，她母親完完全全就在看著她的兄弟，絲毫沒有要註意她的意思。她倒是很安靜，你要把這個孩子帶回去麽？”

“怎麽可能。這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沒有興趣再養一個了。”敬文長公主的手放在小公主的脖頸間，“看她還算安分的份上，就給她一個痛快些的吧。來世莫再入帝王家了。”

小公主呆呆地望著她，還不明白之後將會發生什麽。敬文長公主慢慢地用力，不一會兒，這個孩子也沒了她的生息。見她們這邊結束了，那個侍衛抱著頭部已是血肉模糊的小皇子走過來：“殿下，已經斷氣了。現在要怎麽做？”

“不過一團爛肉而已，給我看做什麽？當然是教他們母子團聚啊。”敬文長公主說，“把這兩個孩子都送回去吧。可惜錦和和錦樂了，不知什麽時候能和母親團聚。”

她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合著那滿地鮮血，宛如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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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堂堂完結！休息一周，第六卷見！

# 第六歌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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