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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終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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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樓玉樹外出買東西,望年偷偷地跟在他身後,樓玉樹轉頭看她,冷眸示意她回房間。

望年答應得好好的,在他離開後,繞著墻根走了一圈,散步消食。

樓玉樹倏地出現在她身後:“你又想鉆狗洞逃跑?”

“沒有啊,我想散散步……”望年忽地頓了一下,“等等,你用了一個很詭異的詞,什麽叫又?”

樓玉樹眨了一下那雙明眸。

“不厚道,當初在虎嘯寨,你還眼睜睜地看我鉆狗洞?”望年氣惱地控訴他,“為了懲罰你見死不救的惡劣行為,你今晚做七次。”

“不想我綁你,就乖乖回房間。”

望年:“小氣,我等你走了再出來,你能奈我何?”

待他離開後,望年探頭走出房間,到處瞎溜達,無聊到近身去查看園中的紅細繩。

如雲走出房間,緊張地叫出聲:“夫人,不要亂碰,老爺說會死的。”

“我就看看,不碰,他真沒必要用這個來防禦我。”

樓玉樹回來時,見望年還坐在的門口等自己,心裏好似塗上一層蜜。

“我的烤雞。”

樓玉樹:“……”

吃過飯後,望年依舊在門口的邊緣試探,樓玉樹見她心思恍惚,心情頓時不好。

“我說了不許出去,你想逃跑,沒門。”

“我不逃跑,吃撐了,想動動。”

“既然想消食,我教你便是。”

望年格外激動搖搖他的手:“有沒有那種三天速成武林高手的絕活兒?”

“沒有。”

“或者你傳點真氣之類給我,把功力給我。”

“你想多了。”樓玉樹擡起不朽劍,輕輕地打在她屁股上,嚴肅道,“紮馬步。”

“我不要。”望年正要跑,被他一把拽回來,踢開雙腿,紮牢馬步。

“欺負人,人家昨晚在荷塘伺候你尋刺激,今天就虐待我。”

“別裝可憐。”樓玉樹用腳踢開她雙腳,在她耳邊低聲說:“站穩了,一盞茶功夫不到,罰你……罰你……”

“罰我今晚被弄七次。”

樓玉樹氣惱地捏她耳朵:“你不知羞恥,罰你伺候我沐浴。”

“真的?”望年當即站起身,滿臉不懷好意,舔了舔嘴唇:“人家願意伺候夫君洗澡,夫君身材棒棒,想舔夫君的紅豆。”

樓玉樹臉紅得快滴血:“望年,你怎麽這麽不知羞恥?”

“啊對對對對,夫君都對。”她絲毫不反抗,厚著臉皮惹氣他。

“蹲好!”樓玉樹紅著臉,呵斥她紮好馬步,心裏盤算著如何懲罰望年,怎奈,想不出所以然,學著望年對待他的招式,便難為情地說:“沒蹲好,罰你給我洗腳。”

“本嬌妻願意給夫君洗腳。”

樓玉樹:“……”

她怎麽軟硬不吃?

樓玉樹為了嚇她,馬上離開房間,去廚房叫如雲燒水。天邊飛過一只信鴿,他奮力地躍上高空,手疾眼快地抓下那只信鴿。

終於等到來信了。

望年當即結束紮馬步,湊上去查看,只看到一堆亂七八糟如同火星文般的字體:“這是暗號?”

“不是,是靈武族的文字。”

“說什麽?”

樓玉樹收了信紙,濃重的郁色重重地鋪在臉上:“回去收拾東西。”

氣氛有些冷凝,他佇立在庭院中,面朝大門,臉上的紅暈消散,一雙森冷陰鷙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大門,穆然莊嚴,定成了一尊不可侵犯的神像。

望年收拾了一些值錢的東西,心慌慌地望著庭院中紅繩纏繞的陷阱,發覺他神色嚴肅。

樓玉樹等了兩個時辰,終於聽到響亮的馬蹄聲駐足在門口。他握緊手中不朽劍,周身縈繞著洶洶的殺氣,蓄勢待發。

打開正門的瞬間,庭院的紅繩發出極速的“咻咻”的響聲,急促地朝門口收攏,形成一個龐大的網。

他身形如電,風馳電掣間揮刀宛若浮光掠影,收網之時,應接不暇的劍影閃過來人的眼前,爆發出震天的響聲,大門徹底破裂成碎片,

門口三個男人一個被困在紅色堅固的網裏,一個死在他的劍下,一個借力騰躍,離地躥地,逃離樓玉樹的追擊。

只見樓玉樹鎮定自若,暗凝功力,手中的長劍煥發出冷然奪目的劍勢,淩空奮力一擲,宛若流星迎著蒼穹而上,當場殷紅飛濺,人與血同時墜落在地上。

一氣呵成,不留半分遲疑的情分。

望年看到這,感嘆自己的命真硬,還能在如此恐怖的樓玉樹手中活下來。

樓玉樹喘出一口渾濁的氣,略有疲憊。

自從勾上望年,他疏於劍術,此時竟然有些喘氣。緩和了片刻,他慢慢走向受困於紅網裏的殺手。

那殺手不是善茬,被紅繩的毒液染上,氣息奄奄,憤然地從嘴裏朝樓玉樹吐出一道暗器,被樓玉樹迅速地躲開。

在那殺手要自我了斷時,樓玉樹一腳暴力橫踢,那人當場暈倒在地上。

斷壁殘垣,漫天塵土悠悠飛揚,路過的行人躲在暗處偷偷地看熱鬧,有的早已逃之夭夭。

他利索地割斷紅繩,搜下他們身上的信物,匆匆看了一眼後,冷聲道:“走。”

望年茫然而慌張地提著包袱,走到樓玉樹身邊,看著他們的死狀,有些慘不忍睹。

身後的如雲慌忙跑來:“老爺夫人,請帶上如雲。”

她轉頭往向樓玉樹:“樹樹……”

樓玉樹思慮片刻,走到後院推來一輛楊進的馬車,系上他的馬,一手拎起男人扔向馬車:“我們要馬上離開,你也要離開。”話罷他扔了一小袋銀子給如雲,“趁我不想殺人滅口,馬上消失在我眼前。”

如雲嚇得連滾帶爬,抓住錢袋,慌忙逃離。

街頭橫屍兩具,人們惶恐地望著兩人急急忙忙地離開楊家宅院的馬車。等了許久,官差捕快才上門收屍。

他們一路馬不停蹄,趕到一處郊外荒廢土廟,樓玉樹將男人扔進廟裏,命令望年:“你不許進來。”

“好的,太可怕。”望年表面點點,實則輕手輕腳地跟在樓玉樹的身後。

樓玉樹餘光微微瞥到望年,容她一同進去,想來沒什麽好瞞著。

男人身著黑色衣袍,臉上半張面具遮蓋住臉部輪廓,像是一只被放光血的野獸,氣息奄奄地躺在地上,眼裏帶著混沌的流光,將死不死。

樓玉樹在身上點了幾處穴道,冷聲問道:“楊緋月在京城?”

男人搖頭,下一刻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激他的大腿,痛得男人慘叫哀嚎。

“是吧?”他低聲森冷地問道,察覺男人的眼神忽閃,徹底確認了,“來找楊進?他死了。”

“她給你們的信件在哪裏?”

男人滿臉大汗,不願意開口。

“我可以放過你,你認識我吧,我只想找到她。”樓玉樹輕笑了一聲,那副清俊美好的謫仙面容足夠迷惑人。

他啞聲開口:“信件……在……明日上邊送到襄州金庭劉軍手中,我同楊進先生一起去取。”

“送信人如何辨認?”

“身上掛著一個玉葫蘆。”

“你很好的,我放你走。”他輕柔地勾起一抹春風般溫潤的微笑。

望年默默記下男人說的話,眨眼間,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劃過他脖子,血飛滿地。她的臉嚇得煞白,宛若被打上定身術。

樓玉樹用男人的衣服擦拭匕首,緩緩站起身,走向望年:“下次還敢跟上來?”

她驚慌地搖搖頭:“是我想得太美了。”

看著地上屍體,望年心驚膽顫地問他:“這個楊進是誰?”

“我師傅。”

“你殺了他?”

“怕了?”

她堅決否認,笑笑說:“我們的樹樹怎麽會有錯呢?肯定是他們欺負你,你才動手。”

手中匕首滲出淡淡的血腥味,他將其放在匕首鞘裏,不緩不慢地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雙冰雪凝聚的眸子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她。

忽地,他俯身將沈重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甕聲甕氣道:“為什麽總是說這句話?你這樣,一輩子都得逃不掉了。”

只有祖父這般疼愛他,望年沒明白這句話對他而言的意義,才會明目張膽地宣口出來。

望年沈默了片刻,說:“我沒打算逃,多好啊,你一直伺候我。”

“學習劍術時,我被他傷過太多次。當時我告訴他,將來若是強過他,見面時就是他的忌日。”

那些抵命拼死的日子裏,泣血嘔淚的艱苦裏見不到天光。它們在心裏形成一柄龐大的寶劍,鋒銳而堅挺,出劍時令人為之顫懼便是他的值得。

“襄州金庭劉軍又是誰?信是誰的?”

“不認識,應該是她底下的一個小人物。”

“她?”

“我母親。”

“嗯,找出她,殺了她。”他站直身子,眼底裏閃過絲絲戲謔,“怕我嗎?”

望年怔然了須臾,想起小樓玉樹在伏神山的遭遇,半晌,才開口安慰他:“我知道,她必然罪不可恕。樹樹,老天爺不會收拾壞人的,所以你只能你自己來做。大膽去做吧,到時候你的過去會被風吹散,你的憤怒會被澆滅,不滿與耿耿於懷終將退潮,而你擱淺在人世間,可窺得歲月流轉的釋懷,這是你該得到的。”

他冷嗤一聲:“到時候是什麽時候?”

“到時候就是終有一日,未來某一日。”

西邊的天色由淡淡的日光變成黃銅色,他們在夕陽裏趕路。旺盛的赤色與爐火打翻的橘色從雲層噴湧而出,濺紅洗染了整個山巔。曠野四沈,碧綠青翠的山色安然地藏在寂寥的時間裏,落日餘暉漸漸地沈入黯淡黑黢的山群。

樓玉樹馭馬而行,眺望著遠處的風景,心想,真會釋懷的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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