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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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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月份, 雨季到來,嶺南整片被淹沒在綿綿細雨中,讓人頗為心煩。

因下雨的緣故,海寇不來騷擾海港, 本可清閑幾日。但言尚是個閑不下來的, 他在嶺南養得自己身體好了很多後, 就開始琢磨更多的事。比如勸農, 比如開荒。

嶺南荒地廢棄無用的太多了, 想要找到良田也不容易。言尚有些愁這事。

而比起他忙進忙出,暮晚搖則被這個月的綿綿細雨折磨得心情不虞。雨下不停, 她在榻上歪了數日, 萎靡不振、毫無精神的樣子,都驚動言父親自過府來看她, 以為她生病了。

暮晚搖只好強打起精神來。

雨一停,剛出了點兒太陽, 暮晚搖唯恐錯過這好天氣接下來會繼續下半個月的雨, 她連忙抓著她那個一直在忙公務的夫君陪她出去賞賞花,踏踏青。

她再在雨後屋子裏待下去就要發黴了, 而言尚再忙下去又得病倒了。

言尚被暮晚搖拉著一起去逛一處湖。這湖是暮晚搖來嶺南後自己整日閑玩後發現的一處好風景。湖面寬廣,水色柔清,湖邊更有蔥郁蒼天古樹, 風景宜人。

暮晚搖張羅著車馬在湖邊停下,她喜滋滋地讓人從車中搬矮凳找香爐, 又讓人堆柴燒火, 顯然是要和言尚在此游玩的架勢。

然她忙活半天,發現自己一個沒註意,竟然把她夫君給忘了, 給弄丟了。暮晚搖一時慌,因言尚最近因為種地的事有點兒恍惚,她真怕他一個不小心,出點兒什麽事。

暮晚搖發動仆從去找言尚,之後她在一柳樹蔭下,找到了正望著湖面出身的青年。

言尚眼睛一目不錯地盯著湖看,暮晚搖在他身後咳嗽兩聲,他才回神,回頭看她。他看到她,眼中便有了幾分柔和的笑意。

暮晚搖便不怪他亂跑讓人著急了。

她站在他身旁,笑吟吟地與他的目光一同落在湖面上:“怎麽樣?”

她洋洋得意,指的是此處風光是她發現的。

言尚笑:“好。”

暮晚搖眼睛一揚,正要自誇,就見言尚眼睛看著湖水、舍不得移開。她聽他喃聲:“若是將這個湖填平,可以多得一二百餘頃好田。近日我煩惱的良田問題,就解決了。”

暮晚搖:“……?”

她瞪圓眼:填、填湖?他看著這麽好的風景,腦子裏想的居然是填湖?

她還以為他一目不錯,是在欣賞好風景。

暮晚搖不高興了:“你看著湖光天色,就不覺得好看麽?”

言尚說:“我只覺得鬧心。這麽大片地空著……何必空著呢?把水排空,改為農田,解決嶺南廢地多良田少的問題……應該可以試試。”

暮晚搖為他的務實而不悅,她拉下臉,沒說話。

言尚思索一會兒,想清楚了這件事該怎麽操作後,他握住暮晚搖的手,微笑道:“搖搖,你真是好,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

他轉頭讚嘆,碰上她沈沈的小臉。言尚一怔,意識到哪裏出了錯。

暮晚搖果然甩開他的手,勃然大怒:“填湖填湖!我拉你出來玩是怕你把自己悶壞了,現在看來,你還是躲在你那個小屋子裏發黴去吧!出來就掃我的興,要你何用!”

她轉身就走。

言尚跟上她,這個時候他倒聰明了,跟在她身後輕聲:“我又做錯什麽了?你不喜歡我填湖麽?”

暮晚搖提著裙裾,邊走邊罵他:“鬼才喜歡!你把湖填了,我到哪裏賞風景?我真後悔帶你出門,你這個榆木疙瘩,石頭腦袋,一點兒風花雪月都看不到,只記得你的政務、俗事……

“你和你的百姓們成婚去吧!你一個人娶千兒上萬的民眾去吧!”

跟在公主身後的秋思等侍女左顧右盼,還有心情指指點點地看湖光天色,目中帶笑。顯然公主訓斥駙馬是家常便飯,侍女們由一開始的恐慌,到現在已經視為常態,不害怕公主發火了。

言尚愧疚又羞赧,這才知道自己惹她生氣的緣故。

他追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走了。他手指在她腕內揉了一下,有些求和的意思。暮晚搖停下腳步,黑眸向他乜來。

言尚不好意思:“那便不填湖了?”

聞言,暮晚搖勾一下眉,她眼神有點兒冷,又有點兒俏。顯然態度微緩。

言尚含笑解釋:“我弄錯了。我以為你帶我來這裏是點撥我,教我填湖換良田的。我太愚鈍了,沒想到殿下是心疼我,想和我一起玩一玩,休息休息。

“搖搖,是我弄錯了,不要生氣了吧?這麽好的天氣,幹嘛因為我這種庸人而生氣?”

他那般溫聲細語,娓娓道來,該解釋解釋,該認錯認錯……真誠是極好的談話技巧,言尚用的得心應手,誰能看著他溫潤的面容而和他慪氣下去呢?

暮晚搖側過臉,不看他。她唇微嘟,嘀咕:“我沒有生氣。”

言尚從善如流:“是,那是我看錯了。”

暮晚搖臉頰滾燙,她心中摸索著言尚的解釋,又覺得他給她戴的高帽子她挺喜歡的。她便頤指氣使:“那什麽,你說我點撥你填湖換良田的,你就這麽認為吧。對外人也要這麽說!”

言尚笑著說好。

於是她肯軟化態度,肯被言尚抱在懷裏了。站在湖邊,言尚攏著她後背,這般親昵地抱一抱她,暮晚搖就覺得她的愛情又回來了,她的心情重新好了起來。

暮晚搖要求:“你去填其他湖,這個湖最後再填,讓我多賞兩日。”

言尚:“搖搖真心善。等我填湖的時候,就給殿下弄一塊碑,寫上是殿下指點我這般做。你我人生不過數十載,石碑卻流傳百年千年,待後人再看,便知道殿下是如何深明大義一公主了。”

暮晚搖噗嗤笑起來。

她仰頭,手指摸他下巴:“你真會說話呀……嘴真甜。來,給姐姐親一個。”

言尚眼神微飄,示意她看後面的侍女們都在,不要亂說話。

暮晚搖態度強硬地扯他後頸讓他低頭,在他唇上咬。

他心咚一下,駭得後退三步。

暮晚搖白他一眼,笑盈盈:“石碑不光說我深明大義,還會記錄下我們夫妻如何恩愛……”

言尚:“啊……”

他想到這一層,就有點不願刻石碑了。他始終低調,不願兩人的私下感情宣揚得全天下都知道,更何況被後人猜測。偏偏暮晚搖這時候才對這件事真正上了心,琢磨起填湖的事。

暮晚搖和言尚就填湖的事興致勃勃地商量了大略章程,才盡興。盡興之後,暮晚搖才有心情拉著言尚坐在湖邊邊烤魚,邊看風景。

暮晚搖乖乖地坐在一巨石上,石上已經被侍女鋪好了方帕,而暮晚搖坐下後,就將仆從遠遠趕開去玩,不要打擾她和言尚。言尚和她在一起沒有外人時,他才能真正放松下來。

言尚低頭給她烤魚,侍女們不在,就由他親自照顧她。而他為人體貼細致慣了,專門準備了一張帕子來挑刺,魚肉上的細刺都要挑幹凈了,他才肯遞給暮晚搖。

暮晚搖:“言二哥哥,你待我真好。”

言尚詫異地擡頭看她一眼,不解她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暮晚搖讚嘆:“你這麽好,在外面要想著填湖的事,在內想著給我挑魚刺的事。左右不相誤,你怎麽這麽好?”

她又來誇他了。

而不管多少次,她每次熱血上頭、熱情誇他,都讓言尚赧然。言尚低頭認真挑刺,有些好笑:“怎麽又來了?你天天誇我,我都要被你誇得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暮晚搖:“你就是這樣好啊!這樣好還不讓人誇麽?你做這麽多事,沒有人誇你麽?”

言尚像是抱怨一般:“旁人都不會如你這樣,想起來就說好多。”

暮晚搖:“可我說的是自己的真實感受呀!我就是覺得你特別好,你好得讓我有時都自卑,覺得我的境界跟不上你,配不起你。”

言尚並沒有安撫她配不配的問題,而是答:“有時候就是會這樣的。可能有時候……就是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吧。我也常有這種感受。但只是一會兒,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是俗世男女,哪有什麽配不配的說法。”

暮晚搖驚疑:“你會覺得你配不上我?因為出身麽?”

言尚低著頭:“很多原因啊。例如殿下的勇敢,純粹,堅定,不管不顧的固執……我都會羨慕。”

他出了一會兒神,說:“我只會辦一些庶務,搖搖卻是大才女。我對很多事物缺乏欣賞,我看不出什麽好與不好,我就會羨慕你怎麽一眼就能覺得這個好,這個不好……

“搖搖眼中的世界,必然是五光十色,五色斑斕的吧?

“我眼中的顏色就好無趣,好單調。我經常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情緒起伏那麽大,你看到的世界,該多精彩啊。”

暮晚搖托腮,眼睛彎起,笑而眷戀地看著坐在她下首的青年。他一邊給她烤魚,一邊跟她細細剖白他自己的心事。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是巨大的,即使情人,愛到極致,也不能說自己完全了解對方。暮晚搖便極愛聽言尚與她說這些他的煩惱,他的想法……她如聽故事一般聽著一個和自己全然不同的世界,再次讚嘆人和人的緣分這樣奇妙。

她的夫君是一個審美貧瘠的人。原來他也不是覺得自己好,他也會想要豐富的感官。

她和他在一起這麽開心!

風吹面頰,暮晚搖俯身,將言尚落在頰畔上的一綹發絲捧住。她說他發冠歪了,讓他不要動。於是言尚仍然低頭烤魚,暮晚搖則坐在比他高半個頭的巨石上,低頭給他整理發冠。

她垂頭,看到他翹而濃的睫毛,看到他玉白的面,粉紅的唇。

他在她恍惚時,擡起頭來,將挑好的一塊魚肉遞來。他眼中波光粼粼,碎星搖落,輕聲勸告她小心燙。

一時間,暮晚搖被他投餵,覺得現在的時光這樣好。好的她不舍離去,好的她不願改變。

言尚舉著箸子半天,也不見暮晚搖張口。眼見魚肉要涼了,他不解地看她。他看到暮晚搖望著自己,緩緩的,她眼中流動起來了笑,唇角也抿開。

言尚無奈,卻也被她的莫名其妙給逗笑了:“笑什麽?”

暮晚搖笑著,抱膝托腮。她張口要吃肉,言尚卻說涼了,不能讓她吃了。他自己將挑好的那一點兒肉吃了,暮晚搖便抱著膝看他給她重新挑魚刺。他忙活半天,自己也就吃了那麽一點兒。

暮晚搖托腮凝視他,端詳他,半晌她突然道:“怎麽辦啊二哥哥。”

忙碌的言尚微擡臉。

風拂碎發,衣飛如棠。暮晚搖托腮傻笑:“我不想回長安了。”

言尚一時沒明白她的真正意思。

暮晚搖看著他笑:“我不想回長安了,不想要那些權勢了。每個月朝廷中大臣給我寫的信,我都不想看了。我離開那裏那麽久,那些事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能當女皇。

“我好像喜歡上了現在的日子。二哥哥在這裏養病,庶務就也不會太多,可以多陪陪我。我把我少年時丟掉的技藝拿起來,看看書,翻翻古譜。我們待在嶺南,關起門來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不關心長安的風動雲湧。

“我們像神仙眷侶一般!不,是給我做神仙我都不想換!

“我突然……好像沒那麽喜歡權勢了。我好像……更喜歡你多一些。權勢足以自保便夠了,二哥哥卻是和我過一輩子的人。”

言尚怔望著她不說話。

暮晚搖撒嬌:“說點兒什麽嘛!我跟你告白,我說我喜歡你超過權勢了,你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言尚目中光流。

他緩緩道:“搖搖,我很高興。”

暮晚搖揚眉。

他輕聲:“不是因為你說我終於在你心裏占第一位了。而是因為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你終於跟過去和解了。我無意糾結你愛什麽更多一些,那些沒太大意義。人做真正選擇時,一時間的沖動、真正的想法,和平日根深蒂固的想法可能都不同。

“我只是高興,搖搖,你終於放下過去,走出陰影。我陪伴你數年,我們相識近十年……我能將你從過去噩夢中拉出去,能讓你不耿耿於懷,能讓你思考現在、未來……

“我配得上你的愛,沒有辜負你,對不對?”

暮晚搖靜靜地看著他。

她眼中漸有些淚意,她想說什麽,張開唇,卻是笑意溢出唇角。心中又酸又澀,又苦又甜。她絕不感激過去的苦難,但她感激上天讓她遇到言尚。上天終是待她好,剝奪了她一些東西,卻將全世界最好的言尚補償給了她。

她愛這種補償。

暮晚搖乖乖的、撒嬌的:“言二哥哥,你想抱一抱我麽?”

她停頓一些,目中盈光如同淚光。她向他張開手臂,仰臉闔目,乖巧又嫵媚:“你想親一親我麽?”

言尚笑起來,他起身丟下自己手中忙的事,坐過來,俯身將她抱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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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語花香,人間靜美。

夫妻二人依偎著,並沒有溫存多久,就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

言尚松開暮晚搖,他站在坐著的暮晚搖旁邊,手搭在她肩上,轉過臉來,看到方桐手中拿著數封信,急匆匆地來找他們。

方桐面向暮晚搖:“長安這個月大臣們給殿下的信送到了。”

暮晚搖垂下眼。

方桐再面向言尚:“二郎,曉舟娘子給你寫信了……但是卻是通過韓束行與我們約好的緊急送信渠道,快馬加鞭送來信的。”

言尚神色一靜,他搭在暮晚搖肩上的手顫一下。緊急渠道,尋常時候自然不會用。曉舟……可是出事了?

他心中起波瀾,被暮晚搖握住手。他定定神,對暮晚搖笑一下,這才撕開信。

暮晚搖一目十行地看了幾個大臣給自己的信,覺得長安局勢並無變動。她眼角餘光,看到言尚神情越來越沈靜。她心中因他而生氣起忐忑時,他擡了臉,將信遞給暮晚搖。

言尚:“楊三郎說的情報……必須快馬加鞭,讓長安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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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嗣如今在邊關做苦力修城,但是楊嗣多年軍旅生涯養成的敏銳觀察力,不容小覷。

他借言曉舟的口,詳細地說出數月來南蠻邊軍的不同尋常。例如兵馬越來越收,和大魏的沖突頻率與往年的區別……所有這些,都彰顯一個情報:南蠻可能要對大魏動兵。

楊嗣判斷,如今春草初生,萬物覆蘇,南蠻從上一個冬天蟄伏裏休養好,如果真要動兵,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期。

楊嗣懷疑,南蠻的內亂已經結束。如今不過是虛晃一招,麻痹大魏。南蠻野心勃勃,可能覬覦這場戰事已久。

如此訊息傳到言尚和暮晚搖這裏,二人當然不能視作尋常。

言尚擅交際,他在官場結識的朋友諸多,楊嗣此信一處,言尚就開始寫信給劍南道節度使、給隴右道節度使,還有守著兩方大陣的數位將軍,向他們詢問詳細的軍務情報。

並且言尚擔心嶺南偏遠,信件往來時間太久會耽誤軍務,他讓這些人的回信稍後再回自己,最緊要的,是將回信送去長安。

數封情報一同到,言尚的老師劉相公坐鎮長安,定會看出其中問題。同一時間,言尚也給劉相公寫一封信,詳細說明楊嗣之所以通過自己口傳話的緣故。

甚至言尚留個心眼——他意識到,如果大魏和南蠻要開戰,楊嗣的這封信,會成為楊嗣戴罪立功的突破口。

言尚不光要為大魏著想,他還想趁機脫掉楊嗣身上的罪,幫楊三郎恢覆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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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時節,長安城中官場進入緊張狀態,劉相公主持召開廷議,商議南蠻情況,商議大魏兵馬調動,準備糧草。

劉文吉身上掛著軍職,當然也會參與這種廷議。

唯一被排除出去的,是皇帝。

但是皇帝顯然也不關心——臣子們太厲害,皇帝無所事事。滿朝文武商議言二郎送來的情報可信度有幾分、大魏對南蠻是戰是和時,皇帝在磨著大臣們,答應讓他巡游天下。

皇帝興致勃勃,想要以天子身份巡游大魏國土,看看自己治理的大魏是如何強盛。

政務們有幾位相公管著,皇帝插不上什麽手。言尚在長安的時候,皇帝還試圖跟大臣們爭一爭。言尚走後,皇帝發現自己爭不過這些大臣,他又唯恐時間久了,暴露自己才能淺薄,便幹脆隨大臣們去了。

而今,皇帝只是想巡游天下而已!

但是劉相公等人拍案,要打仗。要打仗,自然要戶部對賬,要保證國庫糧草充裕,要算著每一分錢的用處。皇帝想要巡游的事,自然要拖後,不能準。

劉相公為人剛硬,他一力壓下朝堂上反對打仗的聲音。在他看來,南蠻籌謀已久,若是大魏不開戰而求和,會讓南蠻得寸進尺。大魏兵力也許不如南蠻,但是大魏充裕的後備物資又遠非南蠻可比。

這場仗,無論輸贏,大魏都要打。

劉相公本提防著劉文吉從中使絆,阻止戰事。因士人和內宦的矛盾如此明顯,劉文吉會反對他的一切決定。

但是劉文吉並不反對戰事,讓士人們松口氣。

劉文吉確實不反對戰爭。士人團體能從戰爭中獲利,內宦也可以。戰爭是升官最快的一種途徑……劉文吉要將內宦的勢力安插得更深,要把趙家為首的投靠自己的士人勢力全都捧上高位。

只有皇帝不痛快,跟劉文吉抱怨自己巡游天下的機會被劉相公打回來,沒人在意自己一個皇帝。

劉文吉敷衍應付著皇帝,心中鄙夷對方的短視。

然劉文吉這番配合戰爭的心態,在四月底改變。一行南蠻人喬裝打扮入長安,他們不見皇帝,先見這位劉公公,讓劉公公配合南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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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和暮晚搖待在嶺南,每日一封書信,快馬加鞭在長安和嶺南之間傳遞。只怪他們住的地方實在太偏遠,訊息滯後太多,根本得不到最快的消息。

言尚心中煎熬,夜裏開始失眠,唯恐戰事早早爆發,而長安還沒做好準備。

言尚夫妻失眠之夜,南蠻已整兵,分為兩軍,各自從河西、劍南開始進犯。河西之兵由其他人領,劍南因是富饒之地,被南蠻阿勒王盯著,阿勒王親自布兵,坐鎮此處,想拿下劍南。

蒙在石跟隨在阿勒王身邊,見一旦決定開始打仗,這位剛愎自用的王者就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敏銳直覺。阿勒王不但讓人去長安見劉文吉,還讓人去調查劍南官兵們,調查對方的弱勢。

這一夜,劍南道這方邊關之處,因對南蠻有了警惕心,邊軍比往日嚴格了許多。但是到了後半夜換防的時候,守衛也開始松懈。

累了一天,楊嗣在帳篷中和往日一般入睡時,他閉著眼,忽感覺到光影移動。他當即坐起,一帳睡得昏沈的士卒間,他看著帳篷。一會兒,再有走動的人影照在帳篷上……

楊嗣長身一躍,從帳中翻出。

燃著火的箭只在黑暗中突襲營陣,敵人如刺客一般小心翼翼地摸過來殺掉守崗的士兵,一回頭,見到一個黑衣青年拔身而來,身如黑電——

“找死!”

楊嗣一聲長嘯,整個軍營就此蘇醒,戰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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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打更聲後,長安城中劉文吉的私宅中,劉文吉坐在角落裏,看著那異國人操著生疏的大魏話,對他侃侃而談:

“公公做的那些事,我國大王都留著證據。您的老師成安公公,如今好吃好喝地被我們大王供著。什麽時候大魏完了,他才能完。不然這位成安公公,我們會親自送他回大魏,讓他與您見上一面。

“師徒一場,不知道公公想不想見他呢?”

劉文吉目光陰鷙地盯著這個絡腮胡子的異國人。他緩緩問:“你們要什麽?”

對方答:“要割地,要錢財,要金銀珠寶,美人琳瑯……公公,我們看中了劍南那快地,大魏如果送給我們,我族王者願和大魏陛下簽訂盟約,永不進犯大魏!”

劉文吉不語。

心想劍南……你們可真是獅子大開口,敢要啊。

劉文吉垂目噙笑:“我需要想一想。”

對方道:“不要想太久了……公公,如果所料不差,我們的第一支軍隊,已經進入你們大魏了。”

劉文吉眼睛猛地一縮,雪光迸出,對方惡意地笑,說:“你們大魏兵馬,可打不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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