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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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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石生彬彬有禮道:“小生不曾用香。”

暮晚搖不信。

她聳鼻子嗅了嗅,確實覺得言石生身上有一種極淡的香,聞著很雅。丹陽公主自然也不必看旁人的臉色。她喜歡這香,便走向言石生,拽住他袖子就要細聞。

暮晚搖上前一步。

言石生後退一步。

暮晚搖再上前。

言石生再後退。

暮晚搖不高興了:“你躲什麽?!”

在眾人瞠目結舌的註視下,言二郎再鎮定,也不由面容通紅,哪裏撐得住公主這般肆意妄為?

哎。

關上門也罷……

大庭廣眾之下……

不對,關上門也不能罷。

在暮晚搖拽住言石生的袖子就要他停下來別躲時,言石生退無可退,只好急促地打斷她的靠近:“殿下,小生想起來這是什麽香了!”

暮晚搖掀眼皮,似笑一下:“我一靠近你,你就想起來了。你的急智,難道還要靠我激發?”

語氣中暗藏諷刺。

言石生裝作沒有聽懂公主的嘲諷,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衣袖從暮晚搖手中拽出,冥思苦想後答:“……小生確實不用香。但我家小妹正是愛俏的小娘子,恐怕是我平時幫她薰衣時,不小心沾了點兒香。

“此香叫‘降真香’。殿下可以問問我小妹。”

暮晚搖“哦”一聲,無可無不可。

而有公主這般打岔,眾人都怔怔看著言石生,大概在猜言石生和暮晚搖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們已經不太關註言石生又失敗了一年這樣的小事……

之後暮晚搖進了屋,問了春華的身體幾句。

期間,暮晚搖的眼睛若有若無地撩過站在屋外和言石生說話的劉文吉。她看到言石生向劉文吉賀喜,劉文吉眉目間皆是志得圓滿的歡喜……暮晚搖冷嗤一聲。

春華正被侍女們攙扶著回到榻上歇著,她見暮晚搖一直瞥那屋外的劉文吉,不知為何,有些緊張:“殿下……是不喜歡劉郎麽?”

暮晚搖收回視線。

她喝口茶,美目輕輕一揚,黑色瞳孔下,嫵媚神色一勾而逝。她蹙著眉:“我喜不喜歡也沒關系。只是他州考出來了,怎麽還不回他家,還住在言家?是為了膈應言石生麽?”

春華心跳咚咚。

她面紅緋紅,暗自猜測劉文吉是為了她而賴在言家不走。

春華支吾道:“也許劉郎和言二郎關系極好。”

暮晚搖:“言石生和誰關系不好麽?”

春華與公主怔然對望,這話……她無話可說。

暮晚搖很快結束了這個話題:“無所謂。他們誰中誰不中,又有什麽用呢。劉文吉倒是現在看著志得圓滿,好似中了一個州考就能飛上枝頭了……等到了長安,他才會知道像他這樣的神童,長安不知有多少!”

她幸災樂禍:“州考只是第一步。沒有名望的人,想向上走。等他們在長安蹉跎上幾年,錢財花光了都尋不到一個出路的時候,他們就會知道,這條路有多難。”

春華唏噓。

春華問:“殿下,我們何時離開此地?”

暮晚搖一楞。

她有些忘了這事了。

原本取完白牛茶樹就應該去南海找她舅舅了,但是機緣巧合,她又回來了言家,重新碰上了言二郎……暮晚搖含糊道:“等你身體好了。”

春華抿嘴,其實她身體已經可以出行了。

只是……春華看看窗外的劉文吉,她心中有了心事,便也作鴕鳥狀,不主動說什麽了。

暮晚搖在春華這裏坐了一會兒,很快就走了。待公主一行人走後,春華坐於屋中,聽到外頭劉文吉說話:“娘子?娘子,你可在聽我說話麽?”

春華下了床,走到屋門前。聽到劉文吉在外低聲:“我與我家寫了書信,說留在這裏教言二郎讀幾天書。我看娘子傷勢未好,娘子有需要我照應的地方麽?”

隔著一扇門,劉文吉等了半天,才等到屋中女郎細弱的聲音:“有的。”

他頓時心生歡喜!知她是隱晦地同意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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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暮晚搖午睡醒來時,言石生的妹妹言曉舟來登門,說為公主獻上“降真香”。

剛睡醒的暮晚搖揉著額頭,在侍女夏容的服侍下梳洗穿衣。

夏容觀察鏡中公主的面容,見暮晚搖唇角噙著一絲笑,顯然此時心情不錯。

春華病了後,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就由夏容頂上。夏容有心討好殿下,就一邊為公主梳發,一邊說:“言小娘子應當是二郎派來的。二郎為人實在太體貼,殿下隨口一句話,二郎就放在心上了。”

暮晚搖聽了她的話,瞥了她一眼。

暮晚搖道:“什麽叫我隨口提了一句,他就放在心上?我那是見他被眾人圍著,我可憐他,幫他解圍。我幫他解圍,他投桃報李,不是應該的麽?”

夏容愕然。

身後其他服侍的侍女們同樣愕然。

夏容代表眾女說出了大家的震驚:“殿下那話,竟是在幫言二郎解圍麽?婢子、婢子……倒沒有看出。”

暮晚搖心情仍很好,沒有呵斥侍女們:“你們這般蠢笨之人,自然不懂我的好。言石生能聽懂就行了。他果然聽懂了。不枉費本殿下難得散發善心。”

言曉舟以前就有點怕暮晚搖。現在知道了暮晚搖是公主,她在進屋後,立在暮晚搖面前,更是局促。小娘子面容嬌俏,卻一徑低著頭臉紅,讓暮晚搖看得稀奇。

言曉舟將自己懷中的匣子遞給公主的侍女,悶聲道:“這匣子裏是我二哥與我一起制的香餅。我用了大半,仍剩下一些。殿下若不嫌棄,拿去試用便好。殿下若喜歡,我再做些便是。”

暮晚搖讓侍女們收好香,見言曉舟屈膝行禮後就要退出去,她一瞥,看到小娘子眼角有些紅。

暮晚搖:“哭什麽?送我點兒香,讓你這麽委屈?”

言曉舟被公主的眼尖和冷言冷語嚇一跳。

她擡頭,果然眼圈紅紅。但她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因為送殿下一點兒香哭的!殿下喜歡這香,是我的福氣,我哪裏會委屈?”

暮晚搖望著她。

言曉舟眼圈依然紅紅的,抿著唇。

暮晚搖好整以暇地以手支頜,懶懶道:“想說什麽便說什麽,不要學你二哥那樣拐彎抹角。”

言曉舟臉再紅,這次是羞的。

她小聲:“……我二哥讀書那麽多年,殿下真的不能幫他麽?”

暮晚搖:“能。”

言曉舟本只是試一試,暮晚搖如此幹脆,她當即驚喜擡目。

但是暮晚搖撩目微笑:“然而我要他來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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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石生坐於案前,正在整理書冊,沈思接下來一年的計劃。

他預計自己成了殿下的救命恩人,在公主走後,下一年的州考所點名額是他囊中物,根本不用他多費心。

他輕而易舉能去長安。

但是長安乃是整個大魏的政治中心,天下學子、才子都在長安。那麽多人耽誤許多年,在科考上都沒有結果……他這個詩賦不好的人,憑什麽能脫穎而出呢?

得在有些地方下些功夫才是。

言石生邊想邊寫,列舉自己下一年要看的書目,定下自己要掌握的才學,打算如何抓住暮晚搖沒有離開的這段時間、從暮晚搖那裏套出長安名士們、豪門們的信息……他如此嚴謹,邊寫邊將寫好的字條燒了,一點兒痕跡也不留。

言曉舟敲門進屋,便被滿屋的煙熏火燎嗆得直咳嗽。

言曉舟:“二哥……咳咳,你又在燒東西了啊?”

言石生起身將妹妹迎入,開了窗子走風,再遞上茶水,溫和笑道:“天有些冷,我燒些東西取暖。”

言曉被哥哥按著肩坐下:“……”

她不說其他的,只進入自己的主題:“……總之,殿下不是不幫你,是等著你求呢!二哥你快去吧!”

她仰望自己二哥,歡喜催促道:“二哥你之前的打算是對的。我看公主殿下還是很喜歡二哥你的。”

言石生默然。

半晌,他頗有些大義凜然,拂袖道:“大丈夫屹立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豈能走這些偏門之道?小妹,平時我是這樣教你的麽?

“不用多說!讓我以色侍人,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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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載天,邊關之地,守衛大魏邊界的邊軍,迎來了一行騎兵。

那行騎兵從南蠻的方向疾馳而來,塵煙滾滾之下,兵臨邊郡城下,自稱是烏蠻王來見。

軍馬出城,邊軍將領在帳中聽到消息,如臨大敵:“烏蠻王?一年前,烏蠻不是已經陷入內亂,自顧不暇了麽?”

大魏邊軍自帶著大批兵馬出營,在星夜下,雙方各帶兵馬,隔著一條長河對峙。

對方騎兵站在山嵐上,朗聲喊話:“……我新任烏蠻王已平定內亂,特來向大魏稱臣!還請將軍將書信送去長安,告知君父一聲!”

因和親稱臣的緣故,烏蠻王直接稱大魏皇帝為“君父”。

邊軍將軍面容嚴肅,烏蠻重新統一內部……也不知是不是好消息。

他卻也不得罪對方,讓手下兵騎馬過去取了書信,稱會快馬加鞭送信去長安,告知天下烏蠻王的回歸。

這位將軍知道這事不是小事,說完幾句話便騎馬要走,那邊烏蠻人中卻傳來一道有些生硬、但已經算是字正腔圓的說著大魏官話的男聲:“將軍且慢。”

將軍回頭,見與己方對峙的山嵐之上,蔥郁密林,黑壓壓的烏蠻騎兵中,一黑馬颯颯出列。馬上,乃是一帶著兜帽、面容遮得嚴實的身材頎長雄偉的男子。

月色下,男子兜帽向後揚一點,露出一點兒下巴。

俊冷傲然。

男人似笑非笑:“我便是新任的烏蠻王。”

大魏將軍全身繃緊,警惕地看著這個親自來邊關之地的烏蠻王。手下大魏軍隊也持著武器,提防對方作亂。

那騎在馬上的兜帽男子卻面不改色。

他道:“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諸位……可知丹陽公主的下落?不瞞諸位,本王與她……關系匪淺。將軍暫且幫本王傳話,且問問她,是否還記得她與本王的約定?”

將軍警惕:“什麽約定?”

男人大笑。

笑聲震得密林簌簌、眾鳥高飛,而他仰頭大笑,何等雄偉氣概!

再聽他懶洋洋道:“男女之間,你說什麽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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