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她好像又想起什麽, 沖著楚凡道：“夫人, 您的嘴破皮了，當心傷口感染。”

楚凡木木地摸了一下嘴唇。

莫莉笑瞇瞇道：“在您左手邊的位置。”

楚凡摸過去，嘶……真破了。一想到傷口是怎麽來的他又有些整個人不太好。

莫莉最後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起身走了, 楚凡坐在原地，心裏亂糟糟的，好像想了很多, 又好像什麽都沒想。管家不一會來了，請他去吃早餐，楚凡心不在焉地跟他來到餐廳, 一眼看見偷偷摸摸打量他的奈文。

男孩發現他看過來，立馬低頭喝杯子裏的牛奶，一副極其乖巧的樣子。

這一幕仿佛再次提醒他, 他今天不僅被人強吻了, 還同時被兩個大人一個孩子圍觀，深吸一口氣, 楚凡楞是面不改色坐到奈文對面吃起飯。難得奈文這會異常安靜, 楚凡有點苦中作樂地想，飛速解決盤子裏的早餐, 他喝了口水, 沖著管家道：“道格拉斯在我房間裏睡覺，有沒有別的房間可以用？”

“當然有。”

“帶我過去吧。”

“好的。”

“爹地你要休息了嗎？”奈文見他這就要走，終於忍不住開口叫住他。

楚凡回頭看他：“我有事要處理。”

“噢……”奈文有些失望, “爹地加油！”

“……嗯。”楚凡還是很不習慣這個稱呼，遲疑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跟著管家來到新房間，他又要了一個終端，隨後打開諸多網站瀏覽新聞，各式各樣的報導很快化為一條條情報，經過辨別判斷印入腦中。楚凡不知疲倦地連續看了兩個小時，在看到某條新聞時精神一振。

“雷薩·亞維斯與蘭瑟·布蘭切特感情不和？”

他記得伍德曾經說過蘭瑟被雷薩·亞維斯綁定了，那時候他自身難保根本沒有精力去管別人，但現在，看到這條消息的一刻他有些按捺不住想立刻聯系對方。陪伴他走過最艱難一段路的朋友伍德已經選擇離開，他甚至沒來得及留下一句祝福，蘭瑟作為他最好的朋友，他沒法放著對方不管。

而且，蘭瑟從小到大的心理狀態他最清楚不過，再加上種種打擊，父母離世……被雷薩·亞維斯綁定……感情不和……楚凡有些坐不住了。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先考慮自己是否會給對方帶來麻煩，再三權衡，決定聯系對方。他找到莫莉要了對方的聯系方式，撥通了號碼。

焦急的等待後終端投影器工作起來，在空中印出一道光幕，這表示對方接受了他的對話請求。一個健壯男人的半身像出現在面前，楚凡楞了一下，試探道：“雷薩·亞維斯？”

對方看起來仿佛是在度假，身上穿著花裏胡哨的短T恤，有些緊身的樣式勾出飽滿的胸大肌，小麥色皮膚在明媚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他戴著墨鏡，讓人看不到眼中情緒，可全身上下的打扮都透露著活力，聽到楚凡的問話，揚唇一笑：“是我，你是……楚凡？”

楚凡過去接觸過有關他的情報，卻不深入，只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相處的男人，此時真正見面認可了這個說法，放緩聲音道：“蘭瑟和你在一起嗎？”

“當然。”男人笑容更深了，突然側過頭朝著遠處喊道：“寶貝兒，你朋友打電話來了。”

他的聲音不似道格拉斯那樣低沈，卻仍屬於悅耳的低聲線，此時用微微上揚的語調喊人，別有一種寵溺的肉麻感，楚凡萬萬沒想到會見到這麽一出，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一會光幕晃悠兩下，裏面的人像變成了熟悉的人。看到蘭瑟的一瞬楚凡有些啞然，他這個一向氣質出眾穿著優雅的朋友現在也穿著花裏胡哨的T恤，好像還和雷薩·亞維斯是配套版，正帶著他都從來沒見過的羞澀微笑向他打招呼：“楚凡。”

楚凡心理素質相當強悍，很快回過神來笑道：“好久不見。”

蘭瑟美麗的面容浮起一絲疑惑，又像想通什麽一般重新微笑起來：“你恢覆記憶了？”

楚凡馬上意識到他們可能在他失憶那段時間聊過什麽：“是的，但我又失去了那十六天的記憶。”他苦笑。

蘭瑟一時沈默下來，楚凡知道對方不善言辭，又道：“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很好。”

楚凡認真觀察著他的神色，發覺對方說這話時沒有任何不自然，終於放心道：“那就好。”他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蘭瑟得到幸福，想了想剛才亞維斯對對方的態度，忍不住調侃一句：“他對你很不錯？”

蘭瑟臉上剛消下去的紅暈似乎又浮了上來，可居然很認真地回道：“他對我很好。”

楚凡忍不住笑了，隱隱約約聽到那邊也傳來笑聲，蘭瑟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有些無措地沈默一會，突然問道：“你呢？還好嗎？”

楚凡回道：“很好。”

“上次你對我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我’，那時候你看起來很幸福，希望你能早點找回記憶。”

楚凡怔住。之前莫莉的話他其實不怎麽相信，可蘭瑟居然也告訴他相同的事實。沒有質疑的理由，他確實在那十六天內和道格拉斯相戀。可是……怎麽可能？

蘭瑟發覺他的不對勁，有些擔心：“怎麽了？”

“我……”楚凡開口，一時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等一下。”蘭瑟扭過頭朝旁邊小聲說了句什麽，楚凡直覺他是讓亞維斯離開，果不其然蘭瑟繼續道，“雷薩走了，告訴我吧。”

楚凡突然產生一種微妙的情緒，曾經他們無話不談，共享那些掩藏在光鮮外表下的沈重傷疤和秘密，現在對方已經找到了一生相伴的伴侶，他總有一天不再是最了解對方的人。身邊的親人朋友終會以不同的形式離開，那麽他呢？等一切結束了，他該何去何從？

“楚凡？”

對方的聲音打斷他神游，楚凡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蘭瑟靜靜地看他，像很早以前一樣，等著他。

“我覺得很不真實，太突然了。赫爾曼·道格拉斯是一個優秀的男人，但我懷疑他的動機，他為了救我和我半綁定，按照他的想法，綁定了就要負責？我猜他是這麽想的。”

蘭瑟聽得很認真，聞言點頭，卻沒說什麽。

楚凡繼續道：“還有一點，他兒子奈文·道格拉斯很喜歡我，所以我猜因為這兩個原因他才選擇我。”

“因為兒子喜歡你？”

“嗯。大概是覺得對奈文愧疚吧，他那種身份，你知道的，沒多少時間談情說愛，之前又被女人背叛……奈文受的打擊很大，對道格拉斯來說，兒子喜歡，那個人自身沒什麽問題，就可以結婚。”

楚凡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猜他手裏有我從小到大的履歷。說起來我這樣習慣打打殺殺的向導不正好是個絕佳的輔助人選？上戰場都不用操心。”他自嘲一笑，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得對。

蘭瑟沈默了片刻，突然道：“楚凡，我還是覺得你喜歡他。”

楚凡：“……”

“你很了解他。”

“……我失憶了。”

“只是記憶而已，可你自身並不排斥他。”

“……”

“你願意研究他，思考他的想法。”

“他是我重要的合作人……”

“楚凡，別欺騙自己。”

蘭瑟澄澈的目光盯著他，像是把他完全看透。在一個十分了解自己的人面前，楚凡根本沒法辯解。

“而且，赫爾曼·道格拉斯長得很英俊，十分適合你。”

楚凡不敢置信地看向蘭瑟，沒想到最古董的朋友也會開玩笑了。

蘭瑟微笑：“我也想做出改變……人總要改變，誰也沒辦法預估未來的事，所以，楚凡，試試看，和他在一起。”

楚凡心情覆雜，半晌道：“……嗯。”

“對了，雷薩說讓我邀請你來海島做客。”

這跳躍的話題來得突然，楚凡停頓兩秒才道：“等一切都結束，我會去的。”

“嗯，和赫爾曼·道格拉斯一起來。”蘭瑟又微笑起來，看得楚凡寒毛直豎，正要說什麽，忽然身體又生出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道格拉斯來了。

楚凡莫名緊張起來，道：“我這邊有點事，暫時不聊了。”

“好的。”

“再見。”

“再見。”

趕在男人敲門前楚凡掛斷了通話，敲門聲緊跟著響起，他動作遲緩地把終端放在桌子上，猶豫了兩秒，走過去打開門。

男人極含壓迫性的體格出現在眼前，楚凡突然覺得很不自在。道格拉斯用和之前相差不多的炙熱眼神看著他，開口道：“你有話對我說？”

楚凡心裏又變得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對方從哪裏看出來他有話說，半晌道：“……嗯。”

“我進去了。”男人卻忽然說著毫不相關的事，楚凡停頓兩秒，後退幾步讓對方進來。

房間裏只有一把椅子，道格拉斯走過去一手拎著它轉了一圈坐上去，指著自己對面的床：“坐。”

楚凡心情有些覆雜，緩緩走過去坐下。

“想說什麽？”

楚凡張開嘴：“……阿爾法呢？”

好吧，關鍵時候他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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