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的語氣平緩又堅定,即使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出這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道格拉斯什麽都沒說，收緊了抱著他的力道。無聲的支持經由這個動作傳遞回去，楚凡在對方懷中露出笑容：“謝謝。”對方為他付出的太多了,此時此刻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感受到他心裏的激動,道格拉斯靜靜抱了他一會。這樣的溫柔很快讓楚凡暫時放下心頭的重擔，徹底放松下來,困意上湧,道格拉斯有所察覺，輕吻他額頭：“睡吧。”

“嗯……”他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很快進入夢鄉。

源於生物鐘的幹擾，二人沒睡多久就陸續醒來,通宵的後遺癥讓楚凡賴在床上不願起身，抱緊身邊的人形抱枕蹭啊蹭，對方厚實的胸膛很能提供一種安全感,楚凡尤其偏愛湊到對方胸口聽他的心跳,聽著聽著不由又開始犯困。

道格拉斯其實醒的比他還早,不動聲色任由他在自己懷裏折騰,幾次下來某個部位就有擡頭的趨勢,誰知點火的家夥絲毫不知，很快又找了個舒服姿勢睡過去了，只能靠耐力把火壓下去。慢慢的他也生出些睡意，剛閉上眼，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因為身份問題，他的房間向來被安排在住宿區最內側，避免被來往人群打擾，現下有人匆忙趕來，只能說明有急事。

他猛然睜眼，動作輕柔地坐起身，本意是想讓楚凡繼續睡著，哪知對方還是被吵醒了。

楚凡瞇著眼睛道：“怎麽了？”

“我出去看看。”道格拉斯道，敏捷起身到衣櫃裏拽了件軍服，眼神匆匆瞥到旁邊明顯有別於以前掛衣風格的外衣，眼中浮起笑意。利索披上外套，他來到門口按下開門按鍵。

卡爾一臉嚴肅地站在外面，見到他第一時間行了個禮：“少將！”隨後詭異地停頓一瞬，接著道，“有您的電話！”

他的神色顯然和說的話並不相符，相當了解對方的道格拉斯瞬間明白沒有發生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大事，只是對方失常的表現暗藏玄機，不用幾秒有了猜測，道：“我的終端？”

卡爾明白他在問是不是他私人終端上的電話，於是回道：“是的！”

兩人對視片刻，卡爾知道對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剛松了口氣，便聽少將道：“給我。”

卡爾楞了一下，見道格拉斯伸出手，半天沒反應過來：“少……少將？”

道格拉斯便重覆一遍：“終端給我。”

卡爾機械式地交出終端，眼睜睜看著房門在眼前關上，片刻後給少將點了無數蠟。

少將我敬您是條漢子！

房內的楚凡早已坐起身，狐疑地看著道格拉斯拿著終端走回來，用眼神詢問怎麽回事。

道格拉斯也回看著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半晌道：“穿上衣服。”

楚凡直覺有重要的事，一骨碌爬起來沖到衣櫃前，只是糾結一瞬，從裏面拽了件對方的軍服穿在身上，打扮整齊轉過頭。

道格拉斯自他拿自己衣服時神色就隱約帶了些笑意，等轉身也沒收回去，楚凡第一反應就是有些尷尬，緊接著又摸不準對方是個什麽意思，到底發生什麽了。他還在茫然狀態，道格拉斯已經上前來拉著他一起坐到床邊上。

楚凡立馬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急忙道：“等等，床還沒收拾……”

話沒說完，道格拉斯開啟了終端的即時通話功能，中斷了一定時間的信號迅速重連，投影功能同步開啟，一位栗色長卷發的女子出現在二人眼前，瞬間堵回了楚凡後面的話。

“赫爾……你怎麽可以允許他們那麽寫？新的戀人，綁定的向導？你知不知道……”女子的聲音在看到眼前兩人後戛然而止。

這無疑是位美麗的女人，臉部輪廓極其精致，嘴唇小巧，鼻梁高挺，清澈有神的眼中此時充斥著驚訝和難以置信，睫毛輕顫著，有種讓人不忍傷害的脆弱和無助。

楚凡腦中有一瞬的茫然，還沒辦法立馬理解目前的局面，只是心中重覆著，赫爾……？赫爾曼？當意識到這是道格拉斯名字的親昵版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還來不及開口，就聽投影中的女人顫聲道：“他是誰？”

明顯質問的語氣挑動了楚凡的不悅，然而女人完全沖著道格拉斯去，他便面無表情等著道格拉斯解釋。

“他是我的向導，也是我的愛人。”

道格拉斯接下來的回答緩和了他的神情，尤其是最後一句，讓他的心跳快了幾拍。

女人這下連唇瓣都跟著顫動起來，很快有兩行眼淚滑落腮邊：“赫爾，你怎麽能這樣？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嗎？奈文還沒有長大，他還沒成年，你怎麽忍心找不知身份的向導……”

道格拉斯起初淡然地聽著，直到這一句，眼神一變，銳利的視線仿佛直透投影，讓女人瞬間噤了聲。這一下不僅是投影那頭的女人，連楚凡都有些吃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道格拉斯有這麽明顯的情緒波動，不由將右手覆到對方左手背上。

道格拉斯沒有看他，反而反手牽起他的手，最終與他十指相扣。楚凡猛然從他的動作覺出什麽，有些了然地翹起嘴角。

女人只覺這個笑無比刺眼，一時也不顧道格拉斯警告的眼神，道：“你在騙我是不是？赫爾，我真的知道錯了……”

不得不說女人的苦苦哀求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楚凡看著她，突然想到什麽，露出一個詭異的笑，接著轉身朝向道格拉斯，男人顯然不知他要幹什麽，扭頭看他。

就是現在——

楚凡用沒被牽住的手一把抓住對方前襟，猛地往自己這邊一扯，整個人強勢前傾，狠狠吻上對方的唇。

女人驀然沒了聲，楚凡開始學著道格拉斯以前的樣子吻他。他的吻技很不成熟，氣勢卻很足，道格拉斯大約也楞了那麽幾秒，反客為主攬住他親了起來。唇齒相交間都是對方的味道，二人越吻越投入，等分開的時候楚凡的嘴都有點腫，他不懷好意地看向投影，發現女人不知什麽時候切斷了通話。

“餵，你前妻跑了。”楚凡道，帶著有些惡意的笑看著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揚起的唇角透露出一絲邪氣，尤其是和那雙勾人的眼配合起來，很有種挑逗的意思，不由受蠱惑般上前又吻了他一會，唇與唇分離時道：“沒關系。”

楚凡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挑眼看他：“真的不管？”

“嗯。”

“行，不管可以，今天你得把話說清楚。”

“說吧。”

“你經常和她私下聯系？”楚凡毫不客氣問道。

道格拉斯答：“沒有。”

“沒有是什麽頻率？”

道格拉斯思索幾秒：“從離婚開始到現在大約有兩三次。”

“都聊些什麽？”

“奈文。”

楚凡聞言撇撇嘴：“其他的呢？”

“她每次都會道歉，我不接受。”

楚凡不由想起剛才，那個女人又道歉了，頓時有點說不出來的生氣：“她還好意思道歉？”

道格拉斯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生氣，一時沒有回答，靜靜看了對方片刻，突地笑了。

這一笑當真是紮紮實實的笑，著實把楚凡嚇了一跳，有種看到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的驚悚感：“……你冷靜一下，不要激動。”

道格拉斯搖搖頭，突然再度握住他的手。楚凡楞了一下，心跳又開始加速。

“她能聯系到我是因為她擁有奈文的探視權，只有奈文成年後有權利終止她的權利。”

楚凡明白這是對方在解釋為什麽還和前妻有聯系，點頭表示理解。

“我不想因為她而使我們之間產生猜疑，所以從今往後，每次與她交談我都會和你一起，你有任何問題我都會回答你，不會騙你。”

男人的眼神依舊和以往的任何時候一樣，透著十足的認真，經過這麽多天的交往，楚凡也知道他就是這樣的，在認定的人面前坦率又直白。很奇異的，現在提到前妻他完全不會像最初那樣憋屈又暴躁，歸根結底還是對方的坦蕩和專註足夠讓他拋棄一切質疑。

忍不住露出個笑，楚凡道：“笨蛋。”

道格拉斯：“……”

“你敢說你不是嗎？”楚凡挑眉，“那我問你，以前你對前妻的喜歡和現在對我的喜歡哪個更深？”

道格拉斯：“……”

難得看他吃癟，楚凡毫不留情嘲笑出聲：“放棄吧，你就保持不會回答的狀態挺好的，”然而笑著笑著，他的眼神又變得十分溫柔，“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仿佛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話，道格拉斯定定望著他。

楚凡便在他炙熱的視線下又說了一遍：“笨蛋，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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