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自沈睡中蘇醒，受體內殘餘藥物的影響，他的感知仍沒有完全恢覆，頭重腳輕宛如踩在棉花上，四周仿佛只剩自己粗重的喘息，漸漸卻有另外一道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隊長。”

他猛然驚醒，意識過了好幾秒才重新回籠，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反射性地動了動身體，他終於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狀態——

雙腿合攏被繩子綁緊，腰部牢牢固定在椅背上，雙臂自關節以下直到手指緊緊縛於座椅把手上，整個人與椅子嚴絲合縫，幾乎成為一體，身上所有的武器不翼而飛。

“隊長，不要怪我下手太狠，你的能耐我還是知道的。”喚醒他的男人笑了笑。

楚凡緩緩擡起頭，視線定格在面前人的臉上。他分明還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催促著，啞著喉嚨道：“艾倫……威爾遜？”

“是的，是我。”男人溫文爾雅的臉上笑容加深幾分，突然伸手舉起一樣東西，他的動作相當紳士，如同展示藝術品般亮出手中掌心大小的圓柱形透明儲存盒，就見黑色羽翼耳釘裝在盒中，“對了，阿爾法我暫時替你保管了，以防萬一，盒子裏有特殊設置，不用嘗試著使用它了。其實……”他頓了一下，“我們對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很多話就不用說了吧？”

楚凡定定看著他，最初的情緒像是被嚴嚴實實藏匿起來，他的神色又恢覆了慣常的面無表情，只是眼神依舊跳動著，仿佛是在質問。

威爾遜挑了挑眉：“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讓我來猜猜……為什麽我還活著？為什麽我知道你在這裏？”

楚凡嘴唇微微動了動，終是未發一言，視線移向四周，打量起所處環境。這裏的空間很大，看樣子像是個室內體育館，只是內部空無一物，為了照明，頭頂的探照燈亮了一盞，雖然只有一盞，燈光依舊過於明亮，讓擡起頭的楚凡瞇了瞇眼。

“隊長，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敬佩你。比如現在，你比我更清楚自己沒機會逃出去，但還是在尋找出口？”男人說話的語氣始終是慢斯條理的，“不用看了，這裏的出口總共有三個。”

楚凡聞言終於將視線重新對準他，便見男人依次指明了出口所在。

“如果我是你，現在我會問剛才的兩個問題。”威爾遜將裝著阿爾法的盒子放在腳邊，直起身道。

楚凡沈默地看著他。

“哎……你就是這點不好。”威爾遜嘆了口氣，“做我們這行的，難免遇到很多情況，審時度勢十分重要——我記得這句話還是你告訴我的。隊長，為什麽你現在不能好好審時度勢一下呢？”

“然後就像你一樣做個叛徒嗎？”楚凡冷冷開口。

威爾遜笑了起來：“叛徒有什麽不好？至少我還活著，吉賽爾還能繼續她的夢想……”

“如果吉賽爾知道了真相，她會以你為恥。”

“沒有關系，”威爾遜收斂了唇角的笑，“總比其他人全部死了好。”

一瞬間，暴怒的情緒自楚凡眼中爆發出來，令他的神色有種近似瘋狂的猙獰：“威，爾，遜，你怎麽敢——”

“有什麽不敢？”威爾遜打斷道，“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我說錯了嗎？他們就是因為太蠢，看不透一切，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噢不，不僅僅是他們，還有你，楚凡！如果不是邦妮那蠢女人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坐在這的就不會是你！”

楚凡驀然瞪大眼，冷靜的神色盡數崩碎，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看你的樣子好像還不知道？”威爾遜突然又笑了，像是看到什麽好笑的笑話，“對對對，我怎麽忘了，你怎麽可能知道……曾經的情報局頭號特工，消息最靈通的加菲爾德大人，現在居然連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都不知道……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楚凡身體抖動得愈發厲害，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看在我們曾是隊友的份上，我告訴你吧，那女人本來提前為自己準備了後路，誰知道最後救了你。大概她覺得論起逃亡來還是你比較厲害？哈哈……”男人再次愉悅地笑了，楚凡卻突然在笑聲中冷靜下來。他垂下眼，努力調整著呼吸，直至重新恢覆正常。

威爾遜冷眼俯視著他，片刻後突然開口道：“還有一個問題我也回答你吧……”他話還沒說完，體育館的某個門口突然出現一抹身影，那人大步走了進來，卻是一個光頭壯漢。

“威爾遜，怎麽還沒好？”

威爾遜冷冷看他一眼：“怎麽，不能和我以前的隊長敘敘舊嗎？”

那人皺起眉：“你廢話太多了，趕快問他東西在哪兒，實在不行，”他用手比劃出一個方形，“用那個東西。”

“蠢貨，這家夥精神域受損評估值是SS，”他瞄了楚凡一眼，“後來又碰到道格拉斯，估計已經到極限了，再用機器刺激，你想他早點精神崩潰我們無功而返是不是？”

光頭無話可說，威爾遜便道：“滾出去守著。”

那人顯然被氣得不輕，卻又無可奈何，恨恨瞪了楚凡一眼，重新走了出去。

威爾遜調整了下表情，再次微笑起來，沖著楚凡道：“我們說到哪裏了？嗯……為什麽我知道你藏在哪裏？因為我太了解你了——隊長，你還記得我們在洛菲斯特的時候嗎？緊要關頭，你帶著我藏在最危險的地方。呵呵……”他低聲笑著，“回憶會給我們很多答案，不是嗎？”

楚凡維持著垂著頭的姿勢，一動不動。

威爾遜看了他兩眼，像是終於滿意了剛才的敘舊，開口道：“好了，廢話說到這裏，下面進入正題。楚凡，你把東西藏在哪了？想想我之前說的話，審時度勢，你會少受很多苦。”

沈默蔓延著。

威爾遜似乎也不急，雙手環胸等待著。

片刻過後，只見楚凡緩緩擡起頭，他的神色早已恢覆冷漠，眼中也不再有多餘的情緒，就這麽和威爾遜對視著，他突然問道：“襲擊戰甲的是你？”

威爾遜挑了挑眉：“是我。怎麽？現在有其他問題了？我可以回答你——原本上面就對你的最新藏匿地點有所猜測，但不確定，只有我一直認為你在坎拉貝。可上面不同意我私自行動，所以我只能在附近守著……不過，一切就是這麽巧，我剛得到消息說你開著戰甲跑了，隨後你就出現在我眼前了。”

楚凡聞言閉上眼，像是在思索什麽，半晌，深深吸入一口氣吐出：“艾倫·威爾遜，”他此時的聲音奇異的平和，“我一直以為，只要在隊裏待過一天，我們就是兄弟。現在，我改變想法了。”說完他睜開眼，直勾勾盯著眼前人，“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cityho的地雷，感謝twoseven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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