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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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生死相依
雪山連綿萬裏，荒無人煙，兩月又過去了，他們走到了這大山的最深處，雪已經積得很厚了，光禿禿的樹枝上也掛滿了冰柱，滿眼望去都是冰雪。
一路上君臨攙扶著顧星樓，他照顧自己那麽些日，也是時候輪到君臨照顧他了，苦難中的二人互相扶持，不離不棄，有些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東西都消失在了這雪山裏。
生死相依，也不過如此吧？
“過了這條河，就到了離玦國。”顧星樓握著君臨的手，聽著君臨形容面前那條被凍結成冰的河流，離玦國和羲和國隔海相望，也一脈相連，這座鳥盡人絕的大山都是橫亙在離玦和羲和之間的大脈。
這山奇險難行，連最識山路的獵人都不願意來這山上狩獵，一不小心就要掉進深澗裏，苦等數十日，都不一定能遇上能救命的人，又有野獸出沒，更是危險。
顧星樓曾經想過如果不能正大光明從海上回離玦，這山路便是他最後的退路，所以他倒對這座大山有幾分了解，一路帶著君臨翻山越嶺，遇上無數猛獸生禽，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走過了大半。
君臨松開顧星樓的手，回頭看著身後的雪林，這裏還是羲和，還是她曾與君家想要努力守護的地方，她曾憑自己的力量想讓這個國度裏的人稍稍好一些，她為這個國家裏的災民送過糧食，修過城池，她殺過無數的奸臣亂黨，她曾想讓羲和國頭上的那片天稍許清明一些。
她為這個國家，真心真意付出過。
可是這個國家待她卻極殘忍，不是沒有聽到過，街上那些長舌婦人是如何痛罵君家，罵君家忘恩負義，有虧聖恩，罵君發財奸臣賊子，竟敢謀反，罵君隱臨陣怯戰，殘害忠良，還罵君安紈絝惡劣，欺壓百姓。
他們罵得何其精彩痛快，個個都恨不得去君家的墳頭上啐幾口濃痰，再踩上幾腳，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義憤填膺，大義凜然，每一個人都是道德與正義的化身，怒斥著君家一家人是如何卑劣可恥，豬狗不如。
甚至是君府傾力相助過的沛城，也再不提起那位君府小公子的名字，似乎這座城池被君家相助過都是一種恥辱，君安這個名字更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他們在街邊的店裏吃幾口飯都要淬一口痰，罵上幾句君家才能安心地咽下嘴裏的上好佳肴！
他們普天同慶，奔走相告，燃起鞭炮，恭賀著羲和國最大的奸相終於倒臺，這羲和國的天地終覆清明，向皇宮裏的那位年輕有為的皇帝山呼萬歲，聖上年少英明。
好個忠君的羲和國百姓啊，狼心狗肺，大抵也不過如此吧！
爹，你看，這就是你一心保護的國家，是你舍卻了性命也不肯放棄的百姓，他們在世後是這樣說你，說君家的。
君臨曾經是那般那般用力地愛過這個國家，愛過這個國家的百姓，原來是她一廂情願。
君臨提了提衣角，在這國境之緣，跪在雪地裏，朝著那遠遠的東方鄭重地磕了三個頭：“爹，大哥，奶奶，孟姨，小安，等我，等我回來報仇。”
寒風扯碎了她的聲音，將她字字泣血的話傳在這山野中，伴隨著野獸的低吼聲，寂靜山嶺成為了君臨誓言唯一的見證。
當跨過了那條冰河，顧星樓緊握著君臨的手，他清晰地感受到君臨體內有某些東西已經徹底失去了，那是她曾經的悲憫之心。
她曾了沛城的災民不惜低聲下氣來求自己，為了給縱禍之人以懲罰，敢與江家和皇帝對抗，她曾是那樣的熱忱，並善良。
那樣的君臨，再不會有了。
這一路並不平靜，在山之邊緣時有刺客連綿不絕，君臨和顧星樓殺得如同浴血修羅，不留一個活口，既然都是古長月派來的人，哪裏有放過的道理？
於是原本殺人的人從顧星樓變成了君臨，她袖間的白綾漸漸染成了暗沈的朱色，顧星樓看不見，故而不知道君臨本就飛揚跋扈的長眉下越發多的染上了嗜殺的戾氣。
她殺人，依然是殺得極優雅曼妙的，只是每一個優雅曼妙的背後都是一條條人命，來追殺她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哪怕他們已經受了重傷，君臨也會補一刀，她把這些人殺得死透絕對。
算是利息吧，誰知道你們手上有沒有染過君家之人的鮮血呢？
她穿行在林間白雪裏，如同一尊殺神，浴血殘暴，不帶半分感情和溫度，冰冷得像一個殺人機器一般。
顧星樓雖眼不能看，但感知力卻越來越敏銳，他查覺到君臨身上越來越重的殺機，只能默默嘆氣，早晚有一天，君臨會殺更多的人吧？
古長月啊古長月，你當真是這個世上最愚蠢無能的皇帝。
等走到大山深處，刺客進不來了，卻有野獸四處伏擊，他們沒有一日敢松懈，全神戒備警惕。
帶來的幹糧早就沒有了，身上的衣服也漸漸不能禦寒，君臨大病初愈，又在這麽惡劣的條件下更添辛苦，而顧星樓更不用多說，看不見，身帶傷，這兩人當真是慘到了極致。
君臨望著無邊無際的雪原，身上的舊傷覆發，傷口裂開滲出血來，她咬牙撐了好久，撐到視線模糊，終於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君臨！”顧星樓也不好受，許多時候他總是擋在君臨前面的，所以他身上的傷比君臨嚴重的得多，此時他一把接住君臨軟下來的身體。
“顧星樓，我沒事的。”君臨勉力笑著，用盡力氣平穩著聲音，他不想讓顧星樓再替自己擔心。
“你走吧，你帶著我是走不出這座雪山的。”顧星樓很清楚，如果只有君臨一人，憑她的武功想要離開，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她要帶著自己，是個瞎子如同廢人一樣的自己，那想走出去，便是天方夜譚。
顧星樓並不是不想強撐下去，而是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內力也運轉不起來了，全身的血液好像要被凍住。
“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拋下你？”君臨仰著臉看著顧星樓，他真好看，哪怕消瘦了很多，下巴上也長出了青色的胡茬，可是白雪做景，他便是景中人，他是這樣的好看，怎麽看都看不夠。
“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裏。”顧星樓抱著君臨的身體靠在一塊大石頭後面，以避風雪。
“不會的，等我們休息好了再上路，再過幾天我們就能走出去了。”君臨用力地抱著顧星樓，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謊言。
顧星樓知道君臨冷，也知道君臨的氣息有多紊亂，這茫茫雪原從來沒有聽說誰走出去過，若不是沒辦法了，他豈會帶著君臨走這條路？
通輯君臨的畫像遍布整個羲和國，便是三歲孩童也能認得出君臨來，古長月滿世界地搜捕著君家最後一個人，海上那條路早已讓古長月重兵把守，顧星樓就是插了翅膀也沒辦法帶著君臨出海，古長月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殺了君臨，顧星樓只能帶著君臨走這條無人敢走之路。
可君臨一日日虛弱下去，顧星樓聽著她呼吸越來越微弱，而自己又是一身的傷，比她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不知道兩人能不能撐到最後。
“君臨，你先走吧，出去之後再叫老白他們來接我，好不好？”顧星樓絕望地說道，他不想死，可是他沒有辦法，他更不想君臨也死在這裏。
“不好，要離開，就一起離開。”君臨擡頭便能看見掛在顧星樓睫毛上的飛雪，還有凍得烏紫發青的嘴唇，君臨將自己內力一點點小心地灌入君臨的身體，一陣暖流游走在顧星樓體內。
“沒用的，君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顧星樓輕聲說道，君臨實在不必再浪費力氣了，他身上有太多裂開的傷口，只是一直怕君臨擔心，所以強忍了好多天，撐到現在是再撐不下去了。
“顧星樓，你知道的，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仇要報，我不能死在這裏，可是我也不能把你一個人留下，如果你真的為了我好，求求你，振作起來，跟我一起離開這裏。你是回離玦拿回一切的，你也不可以這麽輕易放棄，顧星樓，振作起來。”君臨捧著顧星樓的臉，胡亂地親吻著他凍得發紫的嘴唇，她不要顧星樓總是了她好，所以寧可放棄一切東西，甚至放棄生命，她不要這樣的愛，太沈太重，她負擔不起。
顧星樓，不要放棄，我好不容易活過來，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放棄，求求你，不要放棄！
“君臨……”顧星樓咬住君臨的嘴唇，一腔話不知該如何說。
君臨抱緊著他，低聲說道：“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為什麽那麽恨古長月嗎？因為我生命中第一個最重要的人，就是他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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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連綿萬裏，荒無人煙，兩月又過去了，他們走到了這大山的最深處，雪已經積得很厚了，光禿禿的樹枝上也掛滿了冰柱，滿眼望去都是冰雪。
一路上君臨攙扶著顧星樓，他照顧自己那麽些日，也是時候輪到君臨照顧他了，苦難中的二人互相扶持，不離不棄，有些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東西都消失在了這雪山裏。
生死相依，也不過如此吧？
“過了這條河，就到了離玦國。”顧星樓握著君臨的手，聽著君臨形容面前那條被凍結成冰的河流，離玦國和羲和國隔海相望，也一脈相連，這座鳥盡人絕的大山都是橫亙在離玦和羲和之間的大脈。
這山奇險難行，連最識山路的獵人都不願意來這山上狩獵，一不小心就要掉進深澗裏，苦等數十日，都不一定能遇上能救命的人，又有野獸出沒，更是危險。
顧星樓曾經想過如果不能正大光明從海上回離玦，這山路便是他最後的退路，所以他倒對這座大山有幾分了解，一路帶著君臨翻山越嶺，遇上無數猛獸生禽，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走過了大半。
君臨松開顧星樓的手，回頭看著身後的雪林，這裏還是羲和，還是她曾與君家想要努力守護的地方，她曾憑自己的力量想讓這個國度裏的人稍稍好一些，她為這個國家裏的災民送過糧食，修過城池，她殺過無數的奸臣亂黨，她曾想讓羲和國頭上的那片天稍許清明一些。
她為這個國家，真心真意付出過。
可是這個國家待她卻極殘忍，不是沒有聽到過，街上那些長舌婦人是如何痛罵君家，罵君家忘恩負義，有虧聖恩，罵君發財奸臣賊子，竟敢謀反，罵君隱臨陣怯戰，殘害忠良，還罵君安紈絝惡劣，欺壓百姓。
他們罵得何其精彩痛快，個個都恨不得去君家的墳頭上啐幾口濃痰，再踩上幾腳，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義憤填膺，大義凜然，每一個人都是道德與正義的化身，怒斥著君家一家人是如何卑劣可恥，豬狗不如。
甚至是君府傾力相助過的沛城，也再不提起那位君府小公子的名字，似乎這座城池被君家相助過都是一種恥辱，君安這個名字更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他們在街邊的店裏吃幾口飯都要淬一口痰，罵上幾句君家才能安心地咽下嘴裏的上好佳肴！
他們普天同慶，奔走相告，燃起鞭炮，恭賀著羲和國最大的奸相終於倒臺，這羲和國的天地終覆清明，向皇宮裏的那位年輕有為的皇帝山呼萬歲，聖上年少英明。
好個忠君的羲和國百姓啊，狼心狗肺，大抵也不過如此吧！
爹，你看，這就是你一心保護的國家，是你舍卻了性命也不肯放棄的百姓，他們在世後是這樣說你，說君家的。
君臨曾經是那般那般用力地愛過這個國家，愛過這個國家的百姓，原來是她一廂情願。
君臨提了提衣角，在這國境之緣，跪在雪地裏，朝著那遠遠的東方鄭重地磕了三個頭：“爹，大哥，奶奶，孟姨，小安，等我，等我回來報仇。”
寒風扯碎了她的聲音，將她字字泣血的話傳在這山野中，伴隨著野獸的低吼聲，寂靜山嶺成為了君臨誓言唯一的見證。
當跨過了那條冰河，顧星樓緊握著君臨的手，他清晰地感受到君臨體內有某些東西已經徹底失去了，那是她曾經的悲憫之心。
她曾了沛城的災民不惜低聲下氣來求自己，為了給縱禍之人以懲罰，敢與江家和皇帝對抗，她曾是那樣的熱忱，並善良。
那樣的君臨，再不會有了。
這一路並不平靜，在山之邊緣時有刺客連綿不絕，君臨和顧星樓殺得如同浴血修羅，不留一個活口，既然都是古長月派來的人，哪裏有放過的道理？
於是原本殺人的人從顧星樓變成了君臨，她袖間的白綾漸漸染成了暗沈的朱色，顧星樓看不見，故而不知道君臨本就飛揚跋扈的長眉下越發多的染上了嗜殺的戾氣。
她殺人，依然是殺得極優雅曼妙的，只是每一個優雅曼妙的背後都是一條條人命，來追殺她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哪怕他們已經受了重傷，君臨也會補一刀，她把這些人殺得死透絕對。
算是利息吧，誰知道你們手上有沒有染過君家之人的鮮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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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樓雖眼不能看，但感知力卻越來越敏銳，他查覺到君臨身上越來越重的殺機，只能默默嘆氣，早晚有一天，君臨會殺更多的人吧？
古長月啊古長月，你當真是這個世上最愚蠢無能的皇帝。
等走到大山深處，刺客進不來了，卻有野獸四處伏擊，他們沒有一日敢松懈，全神戒備警惕。
帶來的幹糧早就沒有了，身上的衣服也漸漸不能禦寒，君臨大病初愈，又在這麽惡劣的條件下更添辛苦，而顧星樓更不用多說，看不見，身帶傷，這兩人當真是慘到了極致。
君臨望著無邊無際的雪原，身上的舊傷覆發，傷口裂開滲出血來，她咬牙撐了好久，撐到視線模糊，終於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君臨！”顧星樓也不好受，許多時候他總是擋在君臨前面的，所以他身上的傷比君臨嚴重的得多，此時他一把接住君臨軟下來的身體。
“顧星樓，我沒事的。”君臨勉力笑著，用盡力氣平穩著聲音，他不想讓顧星樓再替自己擔心。
“你走吧，你帶著我是走不出這座雪山的。”顧星樓很清楚，如果只有君臨一人，憑她的武功想要離開，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她要帶著自己，是個瞎子如同廢人一樣的自己，那想走出去，便是天方夜譚。
顧星樓並不是不想強撐下去，而是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內力也運轉不起來了，全身的血液好像要被凍住。
“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拋下你？”君臨仰著臉看著顧星樓，他真好看，哪怕消瘦了很多，下巴上也長出了青色的胡茬，可是白雪做景，他便是景中人，他是這樣的好看，怎麽看都看不夠。
“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裏。”顧星樓抱著君臨的身體靠在一塊大石頭後面，以避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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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樓知道君臨冷，也知道君臨的氣息有多紊亂，這茫茫雪原從來沒有聽說誰走出去過，若不是沒辦法了，他豈會帶著君臨走這條路？
通輯君臨的畫像遍布整個羲和國，便是三歲孩童也能認得出君臨來，古長月滿世界地搜捕著君家最後一個人，海上那條路早已讓古長月重兵把守，顧星樓就是插了翅膀也沒辦法帶著君臨出海，古長月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殺了君臨，顧星樓只能帶著君臨走這條無人敢走之路。
可君臨一日日虛弱下去，顧星樓聽著她呼吸越來越微弱，而自己又是一身的傷，比她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不知道兩人能不能撐到最後。
“君臨，你先走吧，出去之後再叫老白他們來接我，好不好？”顧星樓絕望地說道，他不想死，可是他沒有辦法，他更不想君臨也死在這裏。
“不好，要離開，就一起離開。”君臨擡頭便能看見掛在顧星樓睫毛上的飛雪，還有凍得烏紫發青的嘴唇，君臨將自己內力一點點小心地灌入君臨的身體，一陣暖流游走在顧星樓體內。
“沒用的，君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顧星樓輕聲說道，君臨實在不必再浪費力氣了，他身上有太多裂開的傷口，只是一直怕君臨擔心，所以強忍了好多天，撐到現在是再撐不下去了。
“顧星樓，你知道的，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仇要報，我不能死在這裏，可是我也不能把你一個人留下，如果你真的為了我好，求求你，振作起來，跟我一起離開這裏。你是回離玦拿回一切的，你也不可以這麽輕易放棄，顧星樓，振作起來。”君臨捧著顧星樓的臉，胡亂地親吻著他凍得發紫的嘴唇，她不要顧星樓總是了她好，所以寧可放棄一切東西，甚至放棄生命，她不要這樣的愛，太沈太重，她負擔不起。
顧星樓，不要放棄，我好不容易活過來，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放棄，求求你，不要放棄！
“君臨……”顧星樓咬住君臨的嘴唇，一腔話不知該如何說。
君臨抱緊著他，低聲說道：“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為什麽那麽恨古長月嗎？因為我生命中第一個最重要的人，就是他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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