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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一副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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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一副畫像

陳侍郎家的第七房小妾正焦慮不安地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子,拉著她的心腹丫鬟問了一遍又一遍:“偷出去真的沒關系嗎?張麻子那個畜生真的不會再來找我了嗎?玉玲你可不要騙我。”

玉玲是這小妾撿回來的丫頭,對她忠心耿耿,是玉玲告訴她,只要把這畫像偷出去,陳侍郎肯定雷霆大怒,到時候只要七夫人你說一句見過張麻子在後門處轉悠,陳侍郎肯定會找張麻子麻煩的,到時候張麻子必是死路一條,七夫人你的苦日子就到頭了。

“七夫人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定沒事的!”玉玲握著這小妾的手,鄭重地說道。

陳侍郎果然如玉玲所說那般,將那張麻子打得半死,問他:“畫像呢?”

“送……送給江二公子了。”張麻子恨得咬牙切齒,一定是那臭娘們兒告的狀,一怒之下便喊了出來:“陳大人,是七夫人把畫像交給我的,小的是冤枉的啊。”

七夫人渾身一顫,幾欲站立不穩,好在玉玲扶住她,怒斥道:“這個黃毛小賊,竟敢汙蔑我家夫人,其心可誅!”

“我呸!裝什麽貞潔烈婦,床上那股子蕩勁兒上哪兒去了?”張麻子也是放開了罵,渾話胡話一股腦全冒出來了。

玉玲在七夫人耳邊低語:“夫人,去撞柱子,以死證清白。”

七夫人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聽玉玲的話,哭喊著:“老爺,冤枉啊!”便一頭撞上了梁柱,當場便暈了過去。

陳侍郎一邊心疼畫像,一邊心疼小妾,還有玉玲在旁邊大喊著“老爺,這張麻子是要逼死七夫人啊”,陳侍郎終於急怒攻心,下令將那張麻子活生生打死了!

當晚,玉玲連夜去給七夫人抓藥,遞銀子時夾了張紙條,紙條上寫著“辦妥”二字。

那紙條在一雙又一雙手中傳遞,在短短一個晚上,終於從陳侍郎手中一路傳出,輾轉過了藥店,最終傳到了伶人樓唱曲兒的姑娘手中。身姿窈窕的姑娘拎著這紙條兒又傳到了紅槿那雙柔軟無骨的小手,紅槿眉眼一擡,冷笑一聲,喝了一口酒懶懶起身,一身紅衣似火又推開了顧星樓的房門。

“公子,您吩咐的事辦妥了。”紅槿像是忘了顧星樓給她的傷害,依然笑得嫵媚生情。

顧星樓停下手中正畫著一副丹青,問道:“有沒有留下尾巴?”

“幹幹凈凈。”紅槿回話。

“好,退下吧。”顧星樓覆又低頭,重新執筆,他擅丹青,尤擅人像,他畫中的人兒總像是要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紅槿瞥了一眼,畫上那女子面覆白紗,手握白綾,一點櫻唇含淺笑,白紗上方露出一抹長眉透桀驁,不正是君家那位大小姐?

她苦笑一聲,合上門退下。

顧星樓最後一筆抹好君臨的一縷青絲,吹幹墨跡,將畫懸在屏風之上,又拎起酒壺對著壺嘴喝了一口酒,望著畫中人出神出久,不知不覺便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放下了酒壺,將那畫像拿在手中,指尖輕輕一用力,那畫中的美人兒化做雪片,片片掉落,像是深夜的夏日裏下了一場小雪,積雪落在顧星樓腳下。

顧星樓知道,留在身邊的她的東西越少,日後自己越容易忘卻,否則日日看著她的舊物,還如何能過日子,豈不時時都要肝腸寸斷?

如此,原本應是在陳侍郎家中的畫像落到了江松寒手中,而畫像的來緣到了張麻子這裏便斷了線,便也查不到七夫人身上,更查不到玉玲身上,就不要提玉玲背後的人了。

江松寒看著這畫像,日日觀摩都不盡性,終於出了問題,讓江竹韻發現了。

“喲,現在二哥是越發出息了,對著個畫像都能看出個花樣來了。”江竹韻冷嘲熱諷,女人總是對比自己還受歡迎的女人有著莫名的不喜的。

“你懂什麽,楚佩這等尤物,能得一次便此生足矣。”江松寒看都不看江竹韻一眼,直勾勾地看著畫像。

“我可不記得二哥有這麽好的丹青,這畫哪兒來的?”江竹韻查覺到不對勁,逼問江松寒。

江松寒懶得跟江竹韻糾纏不清,便一股腦全說給了江竹韻去聽,江竹韻也是見多了京中貴族骯臟事的人,並未驚訝陳侍郎小妾與人偷腥之事,她驚訝的是陳侍郎這個人。

她如獲至寶,連忙告訴了她的姐姐江柳意。

君臨這幾天累得夠嗆,倒在床上悶頭大睡,有人替她掖了掖被子,她揉著眼睛睡眼松惺:“師父,你來了?”

“來了,你怎麽這麽累?”

自上次君臨重傷之後,離諸留了她一個可以找到他方法,前兩日看到了君臨留下的記號,今日他便上山來了。

君臨坐起身來,說道:“沒有,這兩天練功練得多了些。”

離諸拿過她的手腕號了號脈,這才放心說道:“平日不要隨意用武功,你的身子要多休養。”

“知道了。”君臨嬌憨地笑道,“師父你不生我的氣了?”

“本來就沒有生氣。”離諸拍了拍她的腦袋,滿滿一眼的慈愛,“找我有什麽事。”

“想請師父你幫我查件事。”君臨起身拿起一張壓在抽屜底下的紙,交給離諸。

離諸看了看,問道:“這怎麽了?”

“我就是奇怪,為什麽都在江南,那裏有什麽在吸引他們。這件事我不好找別人幫忙,更不能驚動君家,思來想去只有師父最合適。”君臨說著,君臨要查的這件事很可能牽涉到朝堂隱秘,雲之遙是不能再碰了,不然會連著整個金滿堂都賠進去,君家更不能驚動,否則就是一個晴天霹靂,要翻天的。

離諸點了點頭,說道:“我大概知道你要查什麽,怎麽,你準備好了?”

君臨望著離諸,忽然有些話說不出口,只能搖了搖頭:“快了,師父。”

“不管怎樣,為師都在,不要擔心。”離諸笑著說道。

“我知道。”君臨點頭,的確,任何時候只要想到身後還有一個這樣神秘這樣強大的師父,君臨就很有安全感,這種安全感是連君家都給不了的。

離諸於君臨,就像是一個外掛般的存在,君臨到現在為止也摸不清離諸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手段能去查探那些秘辛,更難以理解離諸究竟是為什麽要這般全心全意地幫她。

但這並不意味著君臨不信任他,天機山十五年,一個人對你是真好還是假好,君臨相信自己的分辨。

君臨早已找了借口將攏翠支開,離諸來過天應寺的事,不能傳出去。長善並不擅廚藝,沒了攏翠在,她仍然笨手笨腳地燒了一桌子好菜,恭敬小心地端上桌,站在旁邊不敢落坐,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地板,像是要把那石頭做的地面看出一個洞來。

“一起吃啊,站著幹嘛?”君臨一邊落坐一邊說道。

“你們吃吧。”長善小聲說道,這跟她平日裏簡直是兩個人。

“師父你叫她坐吧,你不發話,她估計就要站一晚上了。”君臨無奈道,她就不明白了,長善見了離諸怎麽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離諸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長善,淡聲道:“坐吧。”

長善果然老老實實坐過來,拘拘謹謹坐得筆直,連伸筷夾菜都小份再小份,全沒了平日裏狼吞虎咽的豪爽。君臨見了直搖頭,真不知往日裏師父對長善到底有多嚴厲,才把她嚇成這副膽小鬼的樣子。

一張桌上三個人,君臨吃得如風卷殘雲,甚至故意粗魯幾分,離諸儀態優雅,最平常不過的家常菜他都像是在品一道極品佳肴,而長善在扭捏地扮著個大家閨秀,別扭至極。

飯至最後,離諸放下筷子,對長善簡潔地說道:“跟我來。”

長善趕緊起身,點頭稱是。

君臨端著碗看這兩人,越來越不能理解,師父這人是不是有點人格分裂,對自己的好像是不要錢似的,拼命給予,無底限的寵愛包容,跟自己說話時也溫聲細語,眼帶笑意。可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離諸從未有過其它表情,永遠都漠然冷峻,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

就像是長善也不曾例外。

她看著兩人走出屋子,走進樹林,決定跟上去看一看,離諸跟長善到底要說什麽。

竹林裏離諸正面向外邊,負手而立,穿林而過的風吹動他的墨衣袍角,像是翻滾著的一團濃墨,浮浮沈沈看不清。而長善低眉順眼地站在他身後,正說著什麽。君臨不敢靠得太近,不然以離諸的耳力定然能發現自己。

她只看著長善不時擡頭,悄悄地看著離諸的後背,那眼中滿滿都是愛意和喜歡,卻又痛苦地壓抑下去,不敢往外洩露半分。

而離諸,始終未回頭看她一眼。

君臨並不意外,她早就知道長善心屬離諸,而且愛意深刻。她只是嘆息,長善為什麽要喜歡離諸,明明知道,離諸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會。

而精明如離諸,定然早就看出了長善對他一片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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