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盡東風滿面妝，可憐蝶粉與蜂狂。

自今意思和誰，一片春心付海棠。

嘉瑩郡主在歐陽鑠的書房裏，看著這幅龍飛鳳舞的字幅，默默地陷入沈思。成婚二十天了，她依然沒能走進自己夫婿的心裏。起來可真是自今意思和誰，一片春心付海棠。

丫頭篆是自幼服侍的，跟了嘉瑩郡主這麽多年也多少認識幾個字，只是歐陽鑠這字跡太過狂草，篆認得費勁兒，又見自家主子對著這幅字發呆，因道“郡主，四爺這字寫的可真是”

“怎麽”嘉瑩回神，笑看著身邊古怪精靈的丫頭。

篆十分為難的嘆了口氣“它們認識奴婢，奴婢不認識它們啊”

“貧嘴。”嘉瑩笑著敲了一下篆的腦門，轉身去一旁的書架跟前，玉如的指尖在一書籍上滑過，最後選了一沒看過的書抽出來去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安靜的看。

篆見狀忙去選了一支素馨線香點了，插在書案案頭擺放的那只玉獅子的尾巴尖兒上。

沒過多一會兒，門口有人掀開門簾往裏瞧了瞧。篆眼尖，一個眼神掃過去，門外一張笑嘻嘻的稚氣的臉朝著她點了點頭。

篆回頭看了一眼專註看書的郡主，輕著腳步走出去，低聲呵斥那傳話的廝“怎麽這麽沒規矩郡主跟前也這麽毛手毛腳的”

“好姐姐千萬開恩，是鎮南侯府上的人來，侯府後花園的玫瑰開的正好，大夫人請郡主過去賞花品茶。這事兒重要，的不得不回，可又怕擾了郡主的清凈，就看看姐姐有沒有空閑。嘻嘻。”

“你這猴兒，耍的一把好嘴。等著”篆傲嬌的哼了一聲，轉身進去回話。

鎮南侯夫人相邀，嘉瑩自然是要赴約的。

錦瑟在侯府花園的玫瑰圃裏擺放了香榻，榻上設幾，擺了幾碟子新鮮水果。茶是玫瑰茶，用的是今年新開的玫瑰骨朵烘幹制成的。香榻上面還用紫色的紗幔打起帳子擋住了陽光，周圍是大片的玫瑰花，微風吹過，花香四溢，浪漫又愜意。

玉花穗，這分明不是閨閣中聚，而是狗男女私下相約。

錦瑟啐道“自從你跟了杜老二，一張嘴越發沒了把門的，什麽話都得出口。”

兩個人笑鬧間，錦衣回了一句“郡主來了。”

錦瑟方放了玉花穗轉迎了出去。

“這裏布置的好漂亮啊”嘉瑩郡主一路走一路讚嘆，都鎮南侯夫人花樣多，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今天天氣好，又閑著無事，便想請你們兩個過來笑一日。”錦瑟拉著嘉瑩的手走到香榻跟前，端過一盞玫瑰茶給她“走了一路，渴了吧嘗嘗我這好茶。”

“好香。”嘉瑩接過茶盞便嗅到一股玫瑰香，於是輕輕地啜了一口，玫瑰香中帶著絲絲甘甜，溫和甜軟，又清爽潤喉。於是讚道“這茶果然極好。嫂子是如何炮制的，給我，我回去自己也弄去。”

錦瑟笑道“不用，你喜歡，走的時候帶一壇子。今年的玫瑰長得好，我早早的叫人采了第一批花蕾，炮制好了足足得了四大壇子。足夠你們吃一年的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嘉瑩笑呵呵的把茶盞裏的茶喝掉，轉身坐在榻上。她自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縱然是規格女兒聚在一起，坐在那裏也是挺著腰背，很是端莊。

玉花穗拿了一個向日葵花形的靠枕給她，笑道“給你這個靠著，整天端著架子累不累啊。”

嘉瑩郡主有些不能適應，錦瑟自己拿了個方方的繡著一對粉色豬的抱枕靠在香榻的扶手上，笑道“就我們三個人，你真的不用拘禮。不過，郡主若是嫌我們沒規矩，我也不敢多了。”

“哪有。”嘉瑩靦腆的笑了笑，學著錦瑟的樣子歪在靠枕上。

錦瑟和玉花穗一人抱了一只盤子，各自把喜歡吃的櫻桃，杏子，李子什麽的放到盤子裏，就那麽歪著吃。好無禮儀形象可言。

嘉瑩到底放不開，只歪著看著二人笑。心想原來她們私下裏竟是這樣的愜意，無拘無束的不用顧忌那些七七八八的規矩，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誰也管不著。

又想，聽聞鎮南侯結義的兄弟幾個對鎮南侯夫人都很好，而且四少爺跟鎮南侯夫人尤其要好，什麽事都聽大夫人的，連平南王妃有些時候管束不住四少爺都要托鎮南侯夫人對四少爺管束教。難不成歐陽鑠是喜歡這種無拘無束的女子

玉花穗吃著櫻桃，回頭看見嘉瑩郡主若有所思的樣子，因笑“瞧瞧她這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顆心早就飛到你家夫君那裏去了吧”

嘉瑩郡主頓時羞紅了臉，輕輕地啐了一口轉過身去給了玉花穗一個後背。

“哎。”玉花穗笑著湊過來，板著嘉瑩郡主的肩膀，在人家耳邊悄聲問“怎麽樣啊你們”

“什麽怎麽樣”嘉瑩郡主的臉紅紅的，眼神卻躲躲閃閃。

“裝什麽裝啊”玉花穗笑著推了嘉瑩一把“成婚都二十來天啦還當自己什麽都不懂的姑娘呢”

“二夫人呃，奴才知錯了。”嘉瑩郡主的奶娘在一旁聽了這話忍不住插嘴，但又被嘉瑩一個眼神瞪過去，福了福身知趣的退下去了。

“怎麽了”玉花穗敏感的看了那奶娘一眼，又看嘉瑩郡主的臉色。

“沒什麽。”嘉瑩郡主笑著搖搖頭，擡手捏了一枚櫻桃轉了話題“這個櫻桃甜麽”

玉花穗伸手把嘉瑩郡主手裏的櫻桃拿走，正色問“到底什麽事兒瞞著我們四欺負你了”

錦瑟一聽這話心裏暗暗地一顫，奶奶的，別是怕什麽來什麽。

“哪兒的話”嘉瑩郡主溫和的笑，“我們新婚燕爾，他有什麽可欺負我的”

玉花穗沒再追問，只給自己的丫頭冰弦使了個眼色。

錦瑟遞了一個杏子給嘉瑩“這個挺甜的，好吃。你嘗嘗。”

片刻的尷尬被和樂的氣氛遮了過去，錦瑟安排廚房準備了別致的飯菜，一色都是素的，各種蔬菜新鮮美味，而面筋豆腐等卻都做出雞鴨魚肉的味道來。

嘉瑩把心底的煩惱暫時拋開，漸漸地跟著玉花穗和錦瑟放松開來，笑笑倒也開心。

飯後，杯盤撤去，重新換上枸杞白菊茶漱口，吃的茶又換成了千日紅。玉花穗去洗手便帶著冰弦走了，半晌才回來，依然笑如初。

香風熏熏，嘉瑩靠在榻上不由得困了。這些日子她因為自己跟歐陽鑠的事情勞心勞神，可謂心力交瘁。今天在這類放松了情緒，困頓之意擋也擋不住。

見她睡著，錦瑟忙吩咐錦衣拿了一床薄被來給她蓋上，又調整了一下她頭下的枕頭，然後悄悄地離了榻去尋玉花穗。

玉花穗也沒在遠處，只在玫瑰圃旁邊的一顆流蘇樹下聽冰弦話，見錦瑟過來，生氣的道“四也太不是東西了”

“怎麽了”錦瑟心裏猜著肯定是歐陽鑠跟嘉瑩鬧矛盾了，便在玉花穗身邊坐下來，嘆道“人家兩口的事情，咱們做嫂子的還是不好插手的。”

玉花穗擺擺手，把嘉瑩郡主奶媽子的那些話給錦瑟聽，然後又罵歐陽鑠“不樂意娶人家當時怎麽不娶回來了又不把人家放在眼裏，讓人家一個堂堂郡主守空房虧了這混蛋做得出來也就是嘉瑩性子和軟又一心喜歡他，不然的話人家一狀告到楚王妃那裏，可還有那混蛋的好果子吃麽”

錦瑟皺眉，心知玉花穗雖然在氣頭上話難免不好聽，但卻都是正理。

嘉瑩性子再軟也是郡主，她如果把這事兒跟楚王妃了，歐陽鑠大都是個欺君之罪。雖然夫婦房裏的事情不好，可歐陽鑠連碰都不碰人家，是真的不過去。

想到這裏錦瑟又暗暗地後悔，早知道這樣自己就不該攬下這樁事。如果嘉瑩不嫁給歐陽鑠另尋良配，不管是誰都不會如此怠慢一個郡主。錦瑟無奈的嘆了口氣，暗罵歐陽鑠這子還真是個混蛋。

只是再混蛋的家夥也不是外人，兩個人從的情誼不是假的，而且歐陽鑠跟葉逸風是手足。他和葉逸風他們四個人早就綁在一起，其中一個倒黴，其他三個誰也不好過。

這一樁公案不管從哪個角度上錦瑟都不能坐視不理。

玉花穗見錦瑟沈默不語，因問“你是怎麽想的”

錦瑟猶豫著道“得想個辦法讓他們兩個和好。”

“和好不和好的我管不了那麽多，我天生就不是當和事佬的料。不過嘉瑩已經嫁給了四，而且又死心塌地的維護他，看來是真的喜歡。就算四不喜歡她，也得給她個孩子。”

錦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在這個朝代，女人沒有孩子是立不穩腳跟的。如果一個女人沒有孩子，到老了會很慘。

玉花穗冷笑道“所以，等四回來，我叫人送合歡香過去。”

一聽這話錦瑟立刻想到了自己當年，於是啐了一口，反問“你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別的嗎”

“這個辦法很好用，我為什麽還要想別的就他們兩個這樣的，什麽都沒用。明顯四那混蛋心裏有別人，在這種情況下嘉瑩很難走進他的心裏。既然愛情指望不上，那就直奔主題去唄。能懷孕就成。”

“老天你這人真是”錦瑟真的很想撬開玉花穗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結構。

玉花穗幹就幹，而且還不瞞著嘉瑩。

她直接問了嘉瑩郡主的月信信期，算準了最佳受孕的時間，如此這般安排好。

這晚，歐陽鑠來是自發自覺的找到杜玉昭想幫二哥看賬的，卻被早早的趕了回來，連飯也沒讓吃，酒更是沒喝著。回到府中，家人上前回郡主今日身體不適，早起就頭暈，午飯都沒吃。

不管喜不喜歡，已經把人娶進門來就不能丟在一旁不管。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歐陽鑠聽了這話後直接進內宅。

嘉瑩郡主的屋子裏冷冷清清，歐陽鑠進門，見嘉瑩一個人靠在窗下的榻上看書，篆坐在榻前的腳踏上給她捶腿。聽見門簾響，主仆兩個一起回頭看，篆忙起行禮“爺回來了。”

“嗯。”歐陽鑠走到嘉瑩跟前看了看她的臉色，因問“家人你身上不好怎麽不叫太醫來看”

嘉瑩微笑搖頭“也沒什麽大礙，只是胸口裏悶悶的，許是前幾天去鎮南侯府裏賞花吹了涼風，休養兩天就好了。下人們就是太心了。”

“服侍主子心謹慎是應該的。”歐陽鑠在嘉瑩對面坐下來，又問“郡主晚飯用的可好”

篆忙“郡主一直沒用，等爺回來再。”

“那傳飯吧，我忙了一天了，午飯都沒好好用。”

“是。”篆忙出去吩咐，不多時有伺候洗漱的丫頭端著水盆進來，跪在歐陽鑠跟前。歐陽鑠凈洗手的功夫，一桌精致的晚飯擺上了桌。

吃飯時，新婚夫婦兩個都很安靜。歐陽鑠是想著生意上的事情，而嘉瑩來話就不多，此時心裏有事更是沈默如金。

飯後，丫頭送上漱口茶，歐陽鑠漱口畢便覺得頭有點沈，因道“時候不早了，就安歇吧。”

嘉瑩郡主便吩咐篆去收拾床鋪，自己卻去後面盥洗室沐浴。等她沐浴完畢後回來時，歐陽鑠只穿著貼身的單衣躺在床上，似是睡了。

“你們都下去吧。”嘉瑩把篆等人都遣了出去，方褪掉身上的衣衫，只留著貼身的衣上床，把厚重的帳幔放了下來。

歐陽鑠迷迷糊糊的睡得並不安穩，一個翻身把身上的薄被掀掉，似乎還覺得熱，又伸手撕扯著自己的衣服。

嘉瑩借著昏暗的燭光伸出手去解開他的衣衫，手指在他泛紅的肌膚上輕輕地滑過。歐陽鑠出了一層細汗，肌膚濕滑如玉，卻燙的嚇人。

“唔好舒服。”歐陽鑠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人模糊不清，但容顏姣好，他只能分辨出是個女子。

嘉瑩大著膽子把歐陽鑠衣服的帶子都解開，然後緩緩地伏在他的身上。歐陽鑠一瞬也沒等，直接粗魯的翻身把人壓在了身下。

就這樣吧。

世事難料，豈能盡如人意

嘉瑩緩緩地合上眼，既然你不喜歡我，我就不奢望什麽了。只願你給我一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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