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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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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玉花穗輕嘆:“這到不一定是他說出去的。雖然當時是皇上登泰山封禪,但護衛中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再說當時誰也不知道這至陰至寒的身體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所以大家私下議論也是難免的事情。”

杜玉昭細細一想,忽然高興的說道:“可你起死回生一回,那至陰至寒的身體恐怕已經好了呢。你看自從你十歲那年遇見我,都是這麽活蹦亂跳的。哪有生過什麽病啊?”

玉花穗卻並不樂觀,只低嘆一聲,說道:“可是,不生病並不代表我不再是陰寒體制啊。”

杜玉昭看她沮喪的樣子,心裏憐惜無比,安慰的拍拍她的後腦勺把她攬進懷裏,勸道:“就算風天揚來,我也有辦法對付。你安心嫁給我就是了。凡事有我,你不用怕。”

玉花穗低下頭去,泫然欲泣,卻說不出話來。

杜玉昭著急的晃著她的肩膀,問道:“你這又怎麽了?”

玉花穗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說道:“可是我陰寒的身體或許這輩子都不能給你生孩子,你還要我嗎?”說完之後,玉花穗又補了一句,“若是你說讓姨娘小妾們替你生的話,就當我沒問好了。”

杜玉昭再好的承受力都不禁呆住了。

不能生孩子?

這似乎是特別特別嚴重的事情啊。

在古代,女子不育可在七出之條打範疇內,單憑這一點,就算是已經成婚,也會被夫家休出家門成為下堂婦。

杜玉昭兩道濃密的劍眉漸漸地皺了起來,握著玉花穗肩頭的手也漸漸地松開。

玉花穗臉上的淚珠頓時滾滾而下,她卻不願擡手去擦一下,只慢慢的說道:“好吧,現在退婚還來得及。我回去跟我父親說,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我們退婚吧。”

“站住!”杜玉昭急忙擡手拉住她,不分死活的把她圈入懷裏,恨恨的說道:“往哪兒走啊你。惹了我就走,你想得美!”

玉花穗猛地被他抱住,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只有嗚嗚的哭到肝腸寸斷。

這是一個表白的季節。葉大少爺對著他心愛的丫頭錦瑟表白成功之後,杜二少爺也拋開了世俗的繁擾把玉花穗的心徹底的圈在懷裏。

梁州四少今天有兩位淪陷在愛河裏不能自拔,只有從來都冷酷獨行的三少爺和陽光可愛的四少爺還保持著清醒。

桃源福地裏,今天特別清場,一個客人都沒有。四位少爺開懷暢飲,直到四更天方才散了。

錦瑟早就撐不住,找了個清凈的雅間睡覺去了,玉花穗幸福的又哭又笑,卻一直堅持坐在杜玉昭身邊給他布菜斟酒。把歐陽鑠給羨慕的嗷嗷叫,拉著藍蒼雲連聲嚷道:“三哥三哥,咱們也趕緊的結束單身吧!你看人家郎情妾意的,真是羨煞人也!”

藍蒼雲也帶了幾分醉意,稍微知道些內情的他忍不住瞥了一眼杜玉昭,輕哼一聲說道:“單身有單身的好處,小四,聽三哥的,小小年紀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杜玉昭被藍蒼雲一瞥,正中心事,便低頭不語,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而玉花穗也抿著唇低頭不語。

葉逸風雖然半醉微醺,但也瞧出了其中的異樣,瞥了一眼藍蒼雲,轉圖問杜玉昭:“老二,有事兒麽?”

杜玉昭笑了笑,擡手握住身邊玉花穗的手,說道:“沒事兒,大哥。我只是想,你的婚期還有十幾天,這些天自然是不能管外邊的事情了。而我跟花穗兒的婚期也只有兩個多月了。生意上的事情只好由三弟和四弟多辛苦了。”

葉逸風輕輕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雖然是我成婚,但真正要我忙得事情不多。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會耽誤多少。倒是你,辛苦了這些年,等你成婚後,我們放你一個月的假,你帶著玉姑娘好好地去玩一陣子再回來。如何?”

杜玉昭回頭看了看臉紅微笑的玉花穗,開心的笑道:“那就多謝大哥體諒了。”

兄弟們又喝了幾杯後,葉逸風終究是不放心錦瑟一個人便推說醉了,起身走了。

歐陽鑠早就醉了,這會兒只半躺在榻上抱著靠枕呼呼地睡。

杜玉昭回手拍拍玉花穗的手背,輕聲說道:“花穗兒,你也去休息吧。”

玉花穗看了一眼藍蒼雲,沒說什麽,點頭退出去了。

藍蒼雲擡手拿起酒壺,站起身來走到窗戶跟前,回頭看了杜玉昭一眼,說道:“上次我們兩個喝醉酒是什麽時候?”

杜玉昭則直接拎起了旁邊的酒壇子,說道:“忘了,幾年前吧?”

藍蒼雲淡淡的笑了笑,縱身從窗口裏飛出去,然後足尖在院子裏的一個石子盆景上輕輕一點便上了屋頂。杜玉昭僅僅跟隨,身姿矯健絲毫不必藍蒼雲慢。

二人一起坐在屋脊之上,一個拿著酒壺一個拿著酒壇子,各自仰臉對著空中半圓的明月一口氣喝了好幾口酒。藍蒼雲先嘆了口氣,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了,風天揚要玉花穗是為了救他兒子。你為什麽還不放手?”

杜玉昭冷笑:“為什麽是我放手?沒有花穗兒我還不如他兒子好過呢。”

藍蒼雲皺眉咬牙:“擁有至陰至寒體質的女子,有可能終生不能生育。難道你要讓自己斷子絕孫嗎?”

杜玉昭自嘲的笑道:“至少我不是孤獨終老。”

“我看你是色欲熏心!”藍蒼雲冷哼了一聲,仰頭又灌了一口酒,“玉花穗這女人真不是道是什麽變的,居然能讓你如此癡狂。”

杜玉昭也跟著喝了一口酒,說道:“這話你應該去問問大哥。我想大哥今天是深有體會的。為了錦瑟那小丫頭,他連男兒膝下有黃金都不顧了。那才是真正的癡狂。”

藍蒼雲鄙夷:“你們兩個誰也別說誰!”

杜玉昭呵呵的笑,夜風夾雜著玫瑰花的香味,他想自己是真的醉了,怎麽這空氣中都是愛的味道呢。

看著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抱著酒壇子在屋頂上漸漸地睡著,藍蒼雲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傳說有一種鳥,叫火鳥。吃了它能夠醫好陰寒體制的人,二哥,希望你有生之年能夠找到這種鳥,不然的話,舅舅肯定會把你逐出家門的。”說著,他款款的站了起來,看著水銀一樣的月光下桃源福地裏的美好景象,又嘆了口氣,“若是玉花穗那女人肯讓你納妾的話,你就不必麻煩了。只是那女人……唉!”

藍蒼雲悠悠一嘆,擡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揮手蓋在杜玉昭的身上,轉身飛走。

第二天,錦瑟堅持要回玫瑰園,卻被葉逸風給強行送到了錦園。兩個人攜手而入的時候,錦雲開正好下了早朝回來,朝服還沒來得及換便看見笑得明艷動人的女兒和桀驁不馴的女婿一起進門。

“爹地——我回來了。”錦瑟笑嘻嘻的掙脫了葉逸風的手上前去給父親行禮。

葉逸風也微笑著躬身請安:“伯父,早安。”

錦雲開昨晚就聽說錦瑟還是被歐陽鑠騙去了桃源福地,此時見女兒喜笑顏開的樣子,便然不住嘆了口氣,說道:“到底還是女大不中留,人家就耍了個小小的計謀,便把你給騙去了。你這丫頭,到底還是太小了,不懂得這些陰謀權術。”

錦瑟聽了這話,便拉著錦雲開去一旁的角落裏,在他耳邊輕輕笑道:“爹地,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將計就計呢?”

錦雲開忽然笑起來,擡手彈了一下女兒光潔如玉的額頭,笑罵:“死丫頭,你該不會連你爹我都算計在內了吧?”

錦瑟開心的笑起來,葉逸風轉身看見墨菊怯生生的從門口溜進來,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低聲吩咐道:“還不去叫人傳早飯來,你們姑娘的肚子還餓著呢。”

墨菊忙答應著跑出去,不多時果然帶著小丫頭擡了個大大的食盒來,飯菜一樣樣都擺在桌子上,都是錦瑟愛吃的。

錦瑟拉著錦雲開入座,錦雲開又回頭招呼葉逸風:“逸風,你也來坐。”

葉逸風微笑著走過去在錦瑟的另一邊坐下,從丫頭的手裏接過濕帕子來擦了手,方伸手拿了盤中的一個白水煮蛋來在桌子上輕輕地磕著。

然後慢慢地把皮剝掉,將白嫩的雞蛋輕輕地掰開,把蛋黃擠出來放到粥裏去攪拌均勻了遞給錦瑟,又夾了鹹菜末放在蛋清裏捏住,遞到錦瑟的嘴邊。

旁邊伺候的丫頭都別開臉去,羞得看都不好意思看,錦瑟卻大大方方的張開嘴巴把蛋清咬到嘴巴裏,津津有味的嚼著。

錦雲開看女兒吃的香甜,便問:“這幾天不吐了?”

錦瑟笑著點頭:“嗯,玫瑰園的廚子做的糕點很好,爹地看我這幾天是不是胖了?”

錦雲開認真的看了看女兒的小臉,輕笑道:“嗯,小臉蛋兒是圓了,尖下頜也不怎麽見了。”

“真的嗎?”錦瑟一聽這話立刻擔心起來,“我可不想變成胖子啊!”

葉逸風又把另一塊蛋白送過來,打斷了他們父女的閑話:“你哪裏胖了?看你渾身受的都沒有幾兩肉,快點吃飯。”

錦瑟回頭看著葉逸風,認真的問道:“真的不胖嗎?”

葉逸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點頭:“不胖。”

錦瑟忙說道:“你說的哦!如果我變成胖子,不好看了。不許你嫌棄我!”

“嗯,不嫌棄。快吃吧。”葉逸風覺得頭有點大,怎麽這孩子懷了孕之後變得越來越難纏了呢。

錦瑟瞥了他一眼,哼道:“你敷衍我!”

葉逸風忙換了笑臉,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沒有。瑟瑟怎麽會變成胖子呢?再說了,環肥燕瘦,各有各的好。不管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咳咳……”錦雲開剛喝一口稀飯,被葉逸風這話給說的一下子嗆到,咳嗽不止。

葉逸風卻平靜如水,依然坐在那裏不動聲色。

錦瑟忙丟了湯匙,拿了帕子遞給錦雲開。旁邊早有服侍的丫頭遞了一杯白開水給他。

“咳咳……好了,我吃好了,你們兩個慢慢吃。”錦雲開實在受不了這兩個死孩子眉來眼去的調情,撅著嘴巴搖著頭,起身走了。

葉逸風的嘴角悄悄地揚起,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似乎是取得了什麽勝利一樣,心情特別的好。

錦瑟又喝了一碗粥才說飽了,回頭看著葉逸風面前的粥碗,差異的問道:“你怎麽一點也沒吃啊。”

葉逸風輕笑著低頭在她耳邊說:“我這不是先餵我老婆孩子嘛。”

“嘁!又胡說!”錦瑟頓時紅了臉,轉身離去。

婚期逼近,錦瑟又有身孕在身,便被錦雲開給禁錮在家裏不許出門,而錦雲開自己也向皇上告了假,以籌備女兒婚事為由,改在家中處理公事。

朝中的一些官員見錦雲開青雲直上,深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便趁機巴結,送了各種賀禮來。無奈錦雲開一律閉門謝絕。不管是誰送來的東西,連四王爺七王爺叫人送來的東西也都拒之不受。

如此一來,有些人便很看不慣他的做派,暗暗地說了假清高,不入流。

一時間錦雲開成了朝中大臣們嘴巴裏出現最多的名字,幾位王爺中有跟錦雲開要好的知道他的脾氣,便不計較,唯有七王爺很是懷恨在心,覺得這是錦雲開不把他放在眼裏。自此後便細心留意他,尋找機會出這口惡氣。

三月裏,正是飛花點翠,鶯飛草長的季節。

按照錦瑟的意思是自己在玫瑰園或者錦園出嫁,不管怎樣這兩處都是自家的房產。可楚王妃卻提前兩日派人來接,說昭陽公主的意思也是讓她從楚王府出嫁,理由是新娘子出嫁這日的發髻很是講究,她要親手給錦瑟梳頭。

錦雲開正愁此事,知道這裏姑娘出嫁,妝容乃是最講究的事情,而他在這裏孤身一人,家裏連個像樣的老媽子都沒有,更別說有身份的十全婦人了。因聽楚王妃這樣說,便叫錦心錦衣還有墨菊巧雲等幾個丫頭一起服侍著錦瑟住進了楚王府。

二十六日這天又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正是春光似灑濃,時聽燕語透簾櫳。園中楊柳飄香絮,庭前緋桃散落紅。鶯聲囀,蝶西東,春回大地意無窮。侵階草色迷朝雨,滿地梨花逐曉風。

天還不亮的時候,墨菊便進來催促錦瑟:“姑娘,起來了,要梳妝打扮呢。”

錦瑟因前一個晚上跟昭陽公主玉花穗二人說笑,錯過了睡覺的時辰,直到三更天才睡著,這會兒正睡得沈的時候,聽見墨菊催促,便不耐煩的說道:“不要吵,我還要睡呢。”

墨菊無奈的笑道:“姑娘,平日裏奴婢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打擾姑娘的清夢,可是今兒不同啊。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得趕緊的起來梳妝,不能錯過了過門的好時辰啊。”

錦瑟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直接躲到床角去,依然閉著眼睛呼呼地睡,睡夢中她還咕噥著:“慌什麽慌啊,不是說了嗎,今兒一整天都是好時辰。”

墨菊無奈的回頭看了看其他丫頭,錦心和錦衣則只笑著搖頭,表示她們兩個對錦瑟一點辦法都沒有。

無奈之下墨菊只好叫巧雲來,說道:“你快去玉姑娘的屋子裏瞧瞧她起來了沒有。若是起來了,請玉姑娘趕緊的過來。”

巧雲輕嘆一聲轉身出去,不多時玉花穗和昭陽公主都過來了,玉花穗進門便笑:“這個懶丫頭還沒起來?今兒可是她的好日子,難為她還能睡得著。”

昭陽公主笑道:“你也別笑話她,過不了幾天就是你的婚期,到時候只怕你也不願意起。”

玉花穗輕笑:“我可不像她,懶得跟小豬一樣。”

錦瑟被聒噪的睡不安穩,只得閉著嗷嗷的叫:“叫人家再睡一會兒嘛!就一會兒還不成嗎?”

玉花穗輕笑道:“你快起來,這新娘子的頭要梳很久呢。等會兒梳妝完畢了若是花轎還不來,你再瞇一會兒就是了。待會兒王妃要過來,你總不能讓王妃看見你這憊懶的樣子吧?”

昭陽公主笑道:“讓王妃看見她憊懶的樣子倒無所謂,王妃總算是她娘家人。這若是過了門後讓她那幾個小姑子看見她這懶洋洋的樣子,可真是要被人家笑話了。”

錦瑟終於睜開眼睛,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明明是我出嫁啊,怎麽你們都這麽著急啊?難道是怕我嫁不出去?”

玉花穗笑道:“不是不是,你是香餑餑,京城名族不知多少公子哥兒惦記著你呢。不過你這丫頭的眼睛裏如今還能看得見誰呀?你還是趕緊的起來,嫁到鎮南侯府跟葉大公子好生過日子去吧。”

說著,她便擡腿上床,把錦瑟身上的被子拉走,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臉蛋,轉頭對昭陽公主嘆道:“這丫頭如今被養的水靈靈的,真是人見人愛。”

昭陽公主見錦瑟被玉花穗給拉著下了床,忙吩咐身後的墨菊:“還不去打水來給你們姑娘洗臉?”

墨菊早就把洗臉水預備下了,聽見吩咐忙吩咐端著臉盆的丫頭過來半跪在床前,她自己則拿了大手巾來圍在錦瑟的胸前,輕聲說道:“姑娘,請洗把臉吧,洗了臉人會清醒些。”

錦瑟懶洋洋的啐道:“呸,死丫頭,你何時看見本姑娘不清醒了?”

玉花穗笑著拿了手巾浸濕了給她擦臉,並笑道:“我看你早就被葉逸風迷得七葷八素了,你本來就沒清醒過。”

錦瑟擡手奪過手巾來,睜開眼睛鄙夷的啐道:“呸!不知道誰正男色當頭呢,還好意思來說我。”

玉花穗輕笑:“嗯,你終於承認杜二少比葉大少長得英俊了?”

“呸!”錦瑟笑著把手裏的濕手巾丟到玉花穗的身上去,“我是說你眼光有問題啊,杜二少明明就是個妖孽,你卻非說他是英俊,你什麽眼神啊你。”

昭陽公主搖頭嘆道:“行了行了,你們兩個誰也別說誰了。就那個葉逸風,我也見過一面。那分明是個陰險毒辣的家夥,錦瑟你確定你嫁給他能幸福啊?”

“呃……”錦瑟撅著嘴巴看昭陽公主,然後輕嘆:“公主殿下,在適當的時候遇見適當的人,也是一種幸運哦。駙馬爺再好,那也是您盤子裏的菜呀。我們只能看不能吃,您還叫我們餓死不成?”

“噗——”

屋子裏的丫頭們集體笑噴了。

洗了臉,錦衣錦言拿了那身大紅嫁衣過來,錦瑟站在屋子中間,任憑四五個丫頭七手八腳的給自己往身上一層一層的穿,一件一件的罩,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便問:“這一套嫁衣到底有多少層啊?”

昭陽公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然的吃著捏著雙喜字的西餅,輕笑道:“九層。”

“噢!我的老天啊,九層!”錦瑟長嘆,“這又不是大冬天,弄九層衣服就不怕給捂出痱子來呀!”

玉花穗輕笑:“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天長地久。”

“噢噢,天長地久……”錦瑟無奈的挺了挺腰,看著對面鏡子裏一身大紅的自己,喃喃的說道:“倒是蠻吉利的哦。”

最後一件大紅霞帔由昭陽公主親手給錦瑟系在肩頭,最正最鮮艷的紅色,上面繡著龍鳳呈祥。五彩絲線繡得五彩的鳳羽,一根一根的耀眼逼真。昭陽公主蔥白一樣的手指輕輕地在霞帔上拂過,輕聲笑道:“錦瑟,說心裏話,本宮原本也是有私心的。但是——昨晚你跟本宮說了那麽多話,把你心裏的秘密都說了出來。本宮決定祝福你,開開心心的做你的新娘子吧,本宮祝你和你的新郎官兒白頭到老。”

錦瑟被昭陽公主的這番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還是微微笑著點頭,並輕輕一福身,說道:“錦瑟多謝公主的祝福。錦瑟這輩子有公主的祝福,一定會好好地陪在葉逸風的身邊,一路走下去。”

楚王妃進來正好聽見錦瑟的話,便笑道:“你這丫頭,平日裏看著頑皮冷傲,像是不把任何人任何事都放在心上,實際上卻是個外冷內熱的好姑娘。你這番話若是讓葉家大公子聽見了,還不知高興成什麽樣子呢。”

眾人忙回身行禮請安,楚王妃微微笑著擡手叫起。

昭陽公主上前去微笑道:“母妃,錦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母妃也是時候給她梳頭了。”

楚王妃笑道:“好,咱們去梳妝臺那邊。”

眾人笑嘻嘻的簇擁著錦瑟坐到那邊梳妝臺前去,有丫頭上前揭開鏡袱,有的丫頭遞上了白玉花鳥梳,有的丫頭替錦瑟打開松散的發髻,楚王妃接過梳子來,一縷一縷把錦瑟的一頭長發梳理順滑,並含著笑,輕聲念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三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又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美好的祝願一遍遍的重覆,把錦瑟心裏的幸福念的滿滿的。

新婦的發髻很是講究,楚王妃也是個心靈手巧的人,給錦瑟梳了一個如意八寶髻,金絲九尾鳳冠呆在頭頂,五彩點珠的鳳頭惟妙惟肖,半張的鳳喙中銜著一顆瑩潤的珍珠,然後是細細的南海米珠穿成的流蘇悉悉索索的垂到眉心處,穿了三顆大紅寶石。

原來遮住前額的碎發已經用赤金發梳梳上去,露出光潔如玉的額頭,趁著大紅寶石,更顯白皙飽滿。

楚王妃忍不住笑道:“這孩子的額頭長得這樣好,肯定是個有福氣的人。”

昭陽公主笑道:“這丫頭自然是有福氣的,不然如何會遇見葉家大公子呢。還有,母妃想想,她跟她的父親分別了這幾年,一個天南一個地北的,竟然在京城裏遇見了,單憑這個,就是天大的福氣呢。這在尋常人的身上,哪裏會有這樣的奇遇。”

楚王妃連聲說:“公主這話說的很是。”

梳好了頭,外邊已經有人來回:“王妃,迎親的花轎已經到了。新郎官兒在前面催呢。”

楚王妃點頭說道:“你去前面說,請姑爺稍等片刻,新娘子這就來了。”

家人應聲而去,楚王妃轉過身來看著已經大妝而成的錦瑟,拉過她的手來托在掌心裏,輕輕地拍著手背說道:“好孩子,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娘家。到了婆家,你要恪守婦道,為人家開枝散葉,盡我們婦人的本分。可若是葉大公子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也別受著,盡管回來跟我說。公主和我,都會給我你做主的。”

錦瑟的心裏一下子酸楚起來,忍不住紅了眼圈兒,低頭應道:“多謝王妃,錦瑟記住了。”

楚王妃笑著拍拍她的臉,說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許哭。”

玉花穗笑道:“哭化了妝可就不好看了。”

昭陽公主笑道:“時辰不早了,還是讓她上花轎吧,可別讓葉大少爺等急了。”

楚王妃含笑點頭,轉身拿過墨菊手裏的大紅蓋頭來,蓋在錦瑟的頭上,說道:“好了,你們幾個丫頭都好生服侍著你們姑娘上轎吧。”

墨菊帶著巧雲在一側,錦心和錦衣在一側,四個丫頭簇擁著錦瑟出了房門,慢慢的走到前面去。

前廳裏楚王爺和錦雲開,還有楚正陽三人正陪著來迎親的葉逸風坐著吃茶,陪著葉逸風一起來迎親的是歐陽鑠。葉逸風自己不好意思催促,歐陽鑠知道自己跟來的使命,喝了一盞茶之後見還沒動靜,便忍不住又催:“王爺,錦伯父,這吉時已經到了,怎麽我們大嫂還沒上轎?請王爺再派個人去瞧瞧吧。”

楚王爺撚著胡子笑道:“不要著急嘛,已經派人去催了。這就好了,這就好了。這新娘子上轎,你總要人家好好地打扮一下嘛。”

歐陽鑠笑了笑,在葉逸風一記冰涼的眼神中低下頭去,看著已經換了的新茶,端了端又放下,又笑著催促:“王爺,伯父,我們真的該走了。這拜堂的吉時可耽誤不得呀。求王爺體諒我家大哥的心情,還是再派個人去催催吧。”

今天這種場合,歐陽鑠不好開玩笑說葷話,只好連聲催促。心裏甚至比葉逸風還著急。葉逸風還能端著架子等呢,他的任務就是催著新娘子上轎啊。

連聲催促之間,歐陽鑠心裏暗暗的咬牙,小錦瑟你給我等著,這會兒你讓我們在這裏著急,等會兒鬧洞房的時候可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

眼看著再不上轎就真的要耽擱拜堂的吉時了,歐陽鑠如坐針氈,就差站起來給楚王爺和錦雲開作揖了。葉逸風卻輕輕擡手拍了拍歐陽鑠的肩膀,慢慢的站了起來,轉身離席,沖著楚王爺和錦雲開深深一禮,謙恭的說道:“王爺,伯父,時辰不早了,請王爺和伯父打發人去催新娘子上轎吧。”

楚王爺笑著點點頭,轉頭看了看錦雲開,錦雲開笑道:“好,總不能耽誤拜堂的吉時,請王爺派人去催吧。”

楚王爺笑道:“其實不用催的,王妃還不知道吉時重要麽?要我說她們這會兒也該過來了。”

話音剛落,外邊侍立的丫頭們齊聲道:“給王妃,公主請安。”

楚正陽已經站起身來,輕輕笑道:“葉兄,你看人這不是已經來了嗎。”

葉逸風心裏微微出了一口氣,慢慢的轉過身去,但見一身朝服的楚王妃和昭陽公主身後,那個穿著一身大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的女子身形窈窕,分外的耀眼。

一看到她的身影,葉逸風的心便忍不住蕩漾起來,不管何時何地,能看見她好好地站在那裏,對他來說便已經是極大地安慰。

因為已經接近吉時,所以錦雲開也來不及啰嗦什麽。對於葉逸風這個女婿,他已經考驗了許多,此時自然是完全放心了才把女兒嫁給他。

不過嫁女兒這樣的事情,一直都是做父親的心裏最不好受的一天。

眼看著自己精心培育了十幾年的花骨朵被一個外來的混小子給摘走了,任憑那個父親都有一種被摘了心肝的感覺。就算錦雲開是個有現代思想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兒。在錦瑟上轎的時候,終於把持不住上前去,隔著紅蓋頭悄聲的叮囑道:“瑟瑟啊,你要記住,到了鎮南侯府,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鎮靜自若,不卑不亢,若是那混小子敢欺負你,你盡管回來,有爹地給你撐腰呢,啊?”

錦瑟在大紅蓋頭底下也紅了眼圈兒,低聲應道:“爹地,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我會常回來看你的。嗯——至少三天一次啊,你不能喝酒,每晚必須按時睡覺,記住了嗎?”

錦雲開的老淚一下子落下來,猛地別過頭去,擺擺手說道:“好了,你去吧!”

錦瑟對著自己的父親行了個萬福,然後徐徐轉身,扶著墨菊和錦心的手慢慢地上了大紅花轎。

楚王府到鎮南侯府之間的那段路並不算長,錦瑟卻覺得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坐在大紅花轎裏,聽著外邊百鳥朝鳳的嗩吶聲,錦瑟的腦海裏把和葉逸風的初次見面到今天的點點滴滴認真的回憶了一遍。最後輕輕地嘆了口氣,對自己說道:“好吧,這輩子就是他了。以後不管怎麽樣,自己跟他都是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了。既然分不開,那就好好的過吧,認真的輔佐他成就他想要的功業。同時也在這裏實現自己的生命價值吧。”

花轎在鎮南侯府的大門口落地,圍在門口看熱鬧的人們看見花轎落地,頓時歡呼起來。家人忙忙的把門口挑著的兩串鞭炮點燃,乒乒啪啪的聲音夾雜著喜樂吹吹打打還有人們的笑鬧聲,鎮南侯府門口真是熱鬧非凡。

錦瑟忍不住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等漫長的鞭炮聲過去之後,才放開雙手。

外邊立刻安靜下來,喜樂也停止了。

有人高聲說道:“諸位,諸位!大家安靜一下,下面請新郎官射轎簾!”

按照大虞朝的婚嫁習俗,新娘子的花轎在婆家門口落地後,新郎手執弓箭,分別向天、地、新娘空射三箭,取意舉箭弓逢兇化吉。這個古老的習俗據說可以驅除新娘身上的邪氣,同時還有一層含義,就是要給新娘一個下馬威,提醒她在成為新媳婦後要恪守婦道,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好老婆。

葉逸風站在侯府大門口的臺階上,身穿大紅吉袍,胸前十字披紅,大紅花應著他白皙冷峻的臉龐,嘴角彎彎帶著一抹叫人難以捉摸的微笑。管家把弓箭遞上去,他低頭看了看已經拔掉了箭頭的羽箭,淡淡的笑了笑,然後開弓搭箭先對著天空,嗖的一聲射出去。黑色的羽箭倏然而上,消失在蔚藍的天空中。

眾人嘩然叫好。

然後他又開弓搭箭,朝著地面射了一箭。

因為並沒有用什麽力氣,竹子所制的劍柄只沒入黃土鋪就的地面中寸許,箭尾顫顫,似是錚鳴有聲。

第三箭要射向轎簾,葉逸風心裏微微提了一口氣。盡管箭頭已經被拔了去,只剩下竹枝做的劍柄,但當他開弓搭箭,對準了轎簾的時候,心裏還是緊張起來。

大紅織金繡龍鳳呈祥的轎簾之後,端坐的是他心愛的姑娘,他又怎麽忍心去射?

拉開的弓箭不過是少許,連普通人一看就知道大少爺這回連一成的力氣都沒用上。但依然猶豫著,遲遲不肯把手中的羽箭射出去。

歐陽鑠一直站在葉逸風身旁,見他猶豫,便忍不住笑道:“大哥,你掙點氣。這一箭射出去自然不用太大的力氣,可你也別當眾出醜,那箭若是射不到轎簾上,你今兒這笑話可出大了。”

葉逸風輕輕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無奈的舉起手臂,對著轎簾一邊輕輕地射了出去。

而坐在轎子裏的錦瑟,忽然間覺得心頭一痛,一怔之後便下意識地擡手捂著身子,往轎子的一側躲去。

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從鎮南侯府門樓的上房射下來,和葉逸風射出的那柄箭同時射向轎簾。

葉逸風驚叫一聲,人已經沖向前去。

可人再快,也快不過離弦之箭。

只聽見‘噗’的一聲響,葉逸風射的竹箭被那支利箭一沖,改變了方向偏向一側,而那支利箭則淩厲的射穿了轎簾,穿進了轎子裏去。

“錦瑟!”

葉逸風一聲低呼之後,人便到了花轎的跟前,他猛地推開花轎兩側被嚇傻了的喜娘,掀開轎簾撲身進去。

歐陽鑠手臂一揮,大喝一聲:“拿刺客!”

鎮南侯府的護衛們嘩啦一聲閃出來,更有幾個人早就跳到門樓上去四處查看,可哪裏還有刺客的身影。

葉逸風撲進花轎裏去,低吼一聲:“錦瑟!你怎麽樣?”

錦瑟從花轎的一角裏顫顫巍巍的起身撲到他的懷裏,頭上的大紅蓋頭都來不及揭開,隔著絲綢布料便靠在葉逸風的肩頭嗚嗚的哭起來。

“乖,有沒有傷到你?”葉逸風擡眼看見釘在花轎一角的利箭,因為沒看見血跡,心頭稍微有些放松。

“沒有,不過嚇死我了……”錦瑟這才想起自己還蓋著紅蓋頭,於是掙紮著從葉逸風的懷裏出來,想先掀下蓋頭來跟他說話,卻被他制止:“沒傷著就好,瑟瑟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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