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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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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夜。

夜總是和他們有很深的緣分。

他們開始在夜晚,結束也會是在夜晚。

這一晚,伏息宮依舊燈火通明。

火光照亮了夜空,厚厚的積雪似乎都泛起了緋色。

那是,血的顏色。

血和雪念起來一樣,但意思卻完全不同。

一個是這世上最骯臟的,一個卻是這世上最純凈的。

沈伏息坐在一間屋子裏,百曉生在他對面,手落在他脈門上。

須臾,百曉生緩緩收回了手。

“如何?”

“……”

“你但說無妨。”

“看你的脈象,似有一物潛入肺臟血脈。”

“那又如何。”

“那物隨你運功而行,梗塞血脈,已至氣血不通,體力衰竭……雖然你內力深厚將它逼住,但這卻不是長久之計。”

“會死?”直接就是最要命的問題。

百曉生沒有看他,他閉起眼睛,好像在思考。

沈伏息忽然笑了,柔聲道:“我已知道了。”

百曉生睜開眼,看著沈伏息那如花綻放的美麗容顏,眸中盡是很迷茫的神色。

“此物陰損非常,若我沒猜錯的話,是……沈教主的靈珠?”百曉生道。

沈伏息道:“你猜得不錯。”

百曉生眼睛剛睜開,又立刻閉了起來。

他不忍再看下去。

當年的悲劇又要重演了。

他雖沒目睹過當年沈封的慘劇,卻也看過書上記載的文獻。

那些畫面,即便是用文字敘述出來的,也讓人揪心不已。

“……恕我直言,沈伏息,這珠子你必須取出來,若不取出來,對你非常不利!”

沈伏息又笑了。他向你笑的時候,就像一朵朵綻放在碧水上的蓮花。

他當然知道可以取出來,但那是想取就可以取出來的?

他又豈非沒想過取出自己身上的珠子?

一旦珠子立體,即便他可以留下一條命,也會成為一個廢人。

他是沈伏息,不會武功無法行動之後那他就不是沈伏息了。

何況他仇人遍布天下,他若沒了武功,蕭水和孩子要怎麽辦?

但……

“你可有辦法取出?”

既然不能傷害蕭水,那只能作踐自己。

“但必須保留我的武功。”

百曉生面上全是為難:“沈伏息,我想你還不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

“靈珠一旦取出,你定五臟齊傷,必死無疑,與你父親當初結果一模一樣。”

“然後?”

“即便你內力通天,也活不過三天!”

三天。

三天的時間可以幹什麽?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你會去幹什麽?

沈伏息一個人走在伏息宮裏,地上鋪著紅地毯,大殿中站滿了人。

他們將中間的小路空出來,沈伏息從紅地毯上緩緩走入大殿。

在那裏,蕭水一身血紅色鳳冠霞帔,身姿婀娜,氣質清麗,魅人心思。

沈伏息今天出奇的也穿了一套紅衣裳。

一切顏色似乎都是為他而生的。

他穿青衣,溫潤如玉,他穿紅衣,妖嬈美麗。

他緩緩走到蕭水身邊,一只手輕輕落在她肩上。

“小姐。”他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音小的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蕭水沒發現他在說話,只感覺到有人的手落在自己肩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你來了。”

“我來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我又怎麽會不來呢?”

“我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那……就當這是場夢吧。”沈伏息轉身望向大殿內的人。

蕭河和蕭游面無表情的坐在一邊,雖然如此,卻不難看出他們的興味盎然。

十二少神色凝重地站在那裏,小香玉卻坐著,這雖不合禮數,但卻不讓人覺得有差錯。

魏知已將瘋了的唐詩詩帶走,他們不會在這裏礙眼。

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唐雪衡更是不會來這裏宣揚他的美學。

但這仍是一場熱鬧的婚禮。

因為沈伏息命伏息宮人披紅掛綠站滿了大殿。

他要給蕭水一個最美的婚禮。

然後……

沒有然後。

沈伏息忽然走到蕭河身邊。

他凝視著蕭河的雙眼,淡淡道:“借一步說話。”

語畢,沈伏息轉身走出大殿。

蕭河立刻站起來跟著走了出去。

殿外,沈伏息交給蕭河一樣東西。

“小姐體內的靈珠並未分裂,你將這顆也給她服下,兩顆珠子一靈一暗,可保她半生無虞。”

蕭河看著那素白掌心上的碧綠珠子,忍不住問道:“你做了什麽?”

沈伏息低著頭,漆黑的長發披在雙肩上,蕭河看不到他的表情。

“婚禮結束,我會離開,你帶她回神劍門,我會讓百曉生昭告天下,是我用邪術控制了她的心智,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蕭河越聽越不對勁:“沈伏息,你究竟做了什麽?”

“我會立刻死,只要你答應我好好照顧她……還有我的孩子。”

蕭河總算明白了:“你將靈珠逼出體外了!”

沈伏息目光閃動:“你可願意?”

蕭河不假思索道:“那是當然,水兒是我五妹,照顧她是我的責任,既然你能把她身上的罪孽包攬過去,那她必會生活的很幸福。”

沈伏息的頭垂得更低了:“多謝。”

他擡步往大殿內走去。

蕭河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不解道:“你就這麽信任我?不怕我動手腳?”

“你不是那種人。”

“哦?”蕭河臉上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表情,“是這樣嗎?”

沈伏息回眸一笑:“如果我沒猜錯,神劍門那兩個視人倫於無物的東西應該已經兇多吉少了。”

蕭河握著珠子的手猛地一緊,莫名的光芒閃爍著:“你很好。”

“我一直很好。”

“我答應你,你放心的去吧。”

沈伏息沒再言語,轉身,離開。

殿內,一片紅。

一拜天地。

“小姐。”

“嗯?”

二拜高堂。

“你……可願嫁給我?”

“……我……我願意……”

夫妻對拜。

“小姐,和你在一起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間,謝謝你,謝謝你了。”

別怪我。

禮成。

“送入洞房!”百曉生高呼道,眼神始終停留在沈伏息身上。

悲傷而不舍。

沈伏息回以一笑,大殿內熱鬧非凡。

敬酒聲,客套聲,聊天聲,敲鑼打鼓聲應有盡有。

凡事正常婚宴該有的,這裏全都有。

但缺少了一份真實。

因為那一切都是伏息宮人所表演出來的。

被紅蓋頭罩著的蕭水完全沒有發覺。

她笑意不止,嘴角忍不住上翹,幸福的快要死去了。

沈伏息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難過的快要死去了。

終於,蕭水的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沈伏息飛身出了大殿,完全不顧殿內剩下的幾個人。

他迅速到了寢殿一側,那裏,沈歡正睡得香甜。

隔著窗戶,沈伏息望著搖籃裏小沈歡白皙漂亮的睡顏,很像親親他,摸摸他。

但是……

沈伏息不舍地望了他很久很久。

在蕭水快要到寢殿時他才飛上了屋頂。

他掀開一片瓦,直勾勾地盯著殿內。

蕭水安靜地坐到了床邊,美得令人心都碎了。

沈伏息最後看了一眼,擡起了頭。

風吹幹了他最後一滴眼淚。

回身。

離開。

背對伏息宮,足踩衰草。

踏月過雪,沒入無邊黑暗。

就當我們不合適。

就當我做錯了你也錯了。

就當我們原諒不了彼此。

就當我們無法相信對方而放手了。

小姐,別怪我。

沈伏息走得很不穩。

步履蹣跚。

他一身紅衣在雪夜中格外耀眼。

他的目標太明顯,以至於被追來的人一眼就發現了。

“沈伏息!你要去哪!”

沈伏息身子猛地頓住,不可思議地轉身望向遠方。

蕭水穿著嫁衣雙膝跪在雪地裏,她手中緊緊攥著紅蓋頭,淚眼朦朧,緊咬雙唇。

“沈伏息!”蕭水喚著他的名字就要過來。

“別過來!”沈伏息連忙制止。

他體內血液翻騰,五臟六腑似乎都裂開了,連他的聲音都顫抖的不成樣子。

可這一切都不及蕭水哭泣的樣子令他心疼。

“你要去哪裏,為什麽不叫我?!”蕭水嗚咽著質問,雖然明知是為何,卻還是不肯面對。

“屬下要去的地方,小姐去不了……”

“為什麽?”

“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我會永遠記得你們……”

“……”蕭水哭得喘不過氣。

她這輩子的眼淚都沒有現在流的多。

現在,她終於知道什麽叫肝腸寸斷,痛徹心扉。

“好……好……”蕭水哭著點頭,“我們到哪裏……才能找到你?歡兒想你了怎麽辦……我被人欺負了怎麽辦?我們……我們要怎麽辦……”

沈伏息眼珠變成了赤色,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痛苦折磨著他,他好想閉上眼一死了之,但他卻不舍得閉眼。

他好怕一閉眼,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你們找不到他了。”

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已經快支撐不住的兩人一起循聲望去。

蕭河一身白衣站在雪地裏,神色孤傲,恍若天人。

“為什麽?!”蕭水大聲質問。

“因為他要離開了。”

“難道他不會回來?!”

“沒有人知道。”

“我一定會等到他!就算他不回來,我也一定會去找他!”

蕭河忍不住重覆道:“一定?”

“一定!”

蕭游從蕭河身後走出,他拍了拍手,竟是笑著道:“你們很好。”

沈伏息吐了口氣,頭暈目眩,身子歪倒下去。

百曉生在這時出現,扶住了他奄奄一息的身體。

“你來了……”

“我來了。”

沈伏息似乎怔了怔,但終究什麽也沒說,淡淡地閉上了眼。

他想,他已不用再擔心不能見到蕭水和孩子。

這一次,他對了。

蕭河緩緩走向沈伏息,他兩只手握著拳,那裏面,各有一顆珠子。

是靈珠。

是蕭水體內那顆和沈伏息那顆。

蕭河將兩顆靈珠運功送入昏死過去的沈伏息體內,緩緩站起身對蕭水道:“好好照顧他吧,現在他非常需要別人照顧,時時刻刻都不要離開他。”

蕭水這一刻更覺得自己在做夢:“二哥,你什麽時候從我體內取出珠子的?!”

蕭河轉身朝黑暗處走去,他遙遠的聲音傳過來:“讓客人滾!”

蕭水渾身一震。

原來在那時蕭河已有了打算。

蕭水望著蕭河和蕭游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大聲道:“二哥,三哥,謝謝你們!”

蕭游調皮地轉過了頭,莞爾一笑:“莫說這些,你……始終還是我們的妹妹,與其為死去的人尋仇報覆,倒不如多善待活著的……那些該死的,就讓他們隨風而去吧……”

“以後若有事,到這裏來找我們。”蕭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蕭水接住風中飄來的白紗,那輕紗上寫著二字:蜀山。

番外 練武

番外 練武

碧水客棧門口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小孩約莫六七歲的樣子,漆黑的頭發披散在肩上,遮住了他的長相,只能看見一雙靈動秀麗的大眼。

他的眼神深沈的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

客棧掌櫃捋著長須走出來,靠近他蹲下道:“小孩,你在這呆了三四天了,不吃不喝也不離開,你到底想幹什麽?”

小孩擡起頭,露出白皙光潔的臉頰,他沒說話,只是盯著掌櫃看。

掌櫃不解地上下打量著小孩,這小孩華服氣貴,生得極為漂亮俊秀,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呢?

“你叫什麽名字?”掌櫃的問。

小孩猶豫了一會說:“沈歡。”

掌櫃的立刻揮手:“這名字不好不好,跟伏息宮那大魔頭的兒子一個名兒,趕緊改個!”

沈歡遲疑道:“那……你給我起。”

掌櫃的一楞:“那怎麽行,你我非親非故,我怎麽可以給你起名字?”

沈歡垂下頭不再說話,神情陰郁。

掌櫃的撫了下胡須,又問道:“你爹娘呢?”

沈歡沒動,但說了句話:“不知道。”

“你幾歲了?”

“不知道。”

“你家在哪?”

“不知道。”

掌櫃的奇了,莫非這孩子失憶了不成?

“你為什麽在我的客棧外面,而不去別家?”掌櫃的突然問道。

沈歡擡起頭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這裏出入的人最有錢。”

“你是來要飯的?”

“不是!”沈歡忽然站了起來,矮小的身體卻減不掉他強大的氣場:“我不是要飯的!”

說完話沈歡就要跑,卻被掌櫃的拉住了。

“好好好,你不是要飯的,這樣吧,我見你聰明伶俐,倒是個好孩子,不如你以後就來我客棧幹活,我管你吃住,每個月給你工錢,如何?”

沈歡看著他,有些猶豫。

掌櫃的松開手:“你這小孩不識擡舉,我好心幫你,你卻還好似不願?”

沈歡搖搖頭,紅唇一抿:“好,我幹。”

就這樣,沈歡隨著碧水客棧的掌櫃進去了。

夜。

燈火通明。

碧水客棧外鋪著紅地毯,大堂裏的江湖好漢們圍坐了一圈,刻意把中間給空出了一條小道。

今天是個大日子。

今天是江湖百曉生出關的日子。

自四大派圍攻縹緲峰已過多年,江湖百曉生鮮少露面,今日是他闊別江湖多年頭一次在公眾場合出現,武林中人都甚是期待,思索著他這次出現,排行榜上的排名會有什麽變化。

終於,在一片花瓣和仙樂之後,百曉生懸空現在大堂中央。

他穿著一件雪色長袍,手持一本厚黑本子,身後站著一位冷艷高貴的絕色麗人。

這個人大家都不陌生,這位就是江湖百曉生新婚的夫人,小香玉。

這位傳奇女子的故事大家更是不陌生,即便沒見過她,也聽過她的傳說。

的確,能讓江湖百曉生看上的女人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

就在大家對他們進行圍觀的時候,百曉生將厚黑本子丟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發出“啪”的一大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桌子上。

那厚黑本子上書六個大字——百曉生兵器譜。

“揭榜!”

只聽百曉生清亮的聲音高喝一聲,小香玉飛身而起,婀娜多姿的倩影隨著兵器譜一起飛上高空,一張長三丈寬三丈的流光金榜自兵器譜中滑落而出。

“……哇”

江湖眾人無一不發出驚嘆,制成這張金榜所需的花費足夠他們這麽武林中人花費一輩子了。

“快看!”

不知是誰一聲更大的驚呼,眾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鎖在了榜單的頂端。

今天,是晉江城碧水客棧百曉生揭榜的日子。

榜單的位置不多,江湖中人沒有不想擠上去的。

但能進金榜的卻只有那麽三位。

偏偏這三位還都是一家人!

整張金榜上書如下:百曉生兵器譜——

第一位,乃伏息宮沈伏息之子沈歡。

第二位,乃伏息宮主沈伏息。

第三位,乃伏息宮主夫人蕭水。

這後二位的武功無可爭議,但第一位的竟是一個六歲小童,這實在讓在場之人難以接受。

角落裏,沈歡看著金榜,嘴角兩邊一彎,臉頰上現出淺淺的酒窩,像極了沈伏息,漂亮得無法用語言形容。

“各位一定對榜單有些疑問。”百曉生略掃眾人。

眾人誠實點頭,他們本不敢直接提問,因為百曉生的兵器譜從不需要質疑,但既然他自己都提出來了,他們也便順道聽一聽究竟為何如此排榜。

百曉生飛身而起站到桌上,手上接過小香玉遞來的碧玉長棍,指著金榜道:“這第一位,伏息宮少主,當之無愧。”

左右看了看臺下驚愕無比的人,百曉生邪氣一笑:“因為,昨日我親眼所見,伏息宮主被他兒子打得滿山跑。”

沈歡本來笑得越發得意,但這是他突然不笑了。

因為他身後傳來了冷的不能再冷的笑聲。

聽到這個笑聲,縱然他如何得意,也不敢再笑了。

“小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那個冷笑的聲音說道。

沈歡不敢回答,顫著美麗的雙唇:“……全靠爹爹栽培。”

“看來你還知道你的武功是哪來的。”

“當然……”

“你裝的真像,我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野心如此之大,竟要騎到老子頭上來。”

“有其父必有其子……”

“哦,是嗎。”

“不是……”

“小子,我告訴你,紙包不住火,遲早你娘會知道你的劣跡。”

“只要爹不說,娘是不會知道的。”

“我為什麽不說?現在你是天下第一了,她想不知道都難。”

“爹……”沈歡忽然轉過頭,雙眼亮晶晶,可憐巴巴地凝視著眼前這個粘著八字胡的青衣書生:“娘她不準我練武,你千萬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

“你跑出來就是因為這個?”沈伏息用手指抿著一撇胡子:“你知不知道她多著急?差點大著肚子出來找你,若非我攔著……”

沈歡大眼睛裏流出眼淚:“可我是真的喜歡練武。”

沈伏息嘆了口氣:“你娘是為你好,你出生時乃早產,你娘受了很大罪,你身子骨不好,她不想讓你太勞累。”

沈歡抿唇低下了頭:“我知道,可是……”

“好了,跟爹回去。”沈伏息抱起沈歡就要走。

沈歡扯著沈伏息的領子膽怯道:“可是爹……娘她……”

沈伏息又抿了一下假胡子,笑的眉眼彎彎,溫雅俊秀:“莫怕莫怕,小子你要知道,男人身患絕技就像女人懷孕一樣,早晚都會被人發現,想藏也藏不住的。”

沈歡蹭了蹭沈伏息的頭,撒嬌道:“爹,如果娘打我……”

沈伏息抱著沈歡飛身出了碧水客棧,傲然道:“不怕,有爹在,她敢!”

“你說什麽?”

這個聲音不是來自沈伏息,也不是來自沈歡。

這個聲音來自一個美麗的少婦,這位少婦正在和沈伏息沈歡父子倆一起踏草而飛。

只不過沈伏息從草上掉了下來。

“哎呦!”

“哎呀!”

上面的聲音來自沈伏息,因為沈歡砸在了他身上。

下面的聲音來自沈歡,因為沈歡被那未美麗的少婦揪住了耳朵。

這個少婦不是別人,正是伏息宮主的夫人,伏息宮少主的娘子,他們談話的主要人物——蕭水蕭夫人。

“你們兩個很好。”蕭水立在一老一小前面,披了件水藍色連帽鬥篷,長發全部挽在腦後,帽子戴在頭上,只露出清麗絕世的容顏。

沈伏息兩手撐著坐在地上,假胡子一邊掉了下來,沈歡想找他求救時就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沈伏息敲了一下沈歡的腦袋,斥道:“小子,你娘在訓話,不許笑!”

可他越是不許沈歡笑,沈歡就越是笑得厲害。

沈伏息兩手一彎疊在脖後躺在草地上,幹脆不管他了。

蕭水俯視著看上去閑適無比的沈伏息,瞇眼道:“你就是如此教孩子的,你這個爹當的好啊……”

沈伏息尷尬的看了沈歡一眼,但蕭水一點面子也不打算給他留:“你起來。”

沈伏息道:“小姐……”

“趕緊起來。”

沈伏息無奈之下只好起身,兩邊胡子都掉了下來,偽裝的跟算命先生似的形象徹底毀滅了。

他笑著將胡子丟在地上,立在風中,青衣下擺無風自起,瀟灑沈穩,睿智優雅——進入中年的沈伏息,更加迷人了。

蕭水淡淡地看著他,又淡淡地看看沈歡,這一大一小都畏畏縮縮,戰戰兢兢,似乎對她害怕極了。

蕭水沈默了很久,就在這爺倆覺得大事不妙的時候,蕭水終於開口了。

“看看你們兩個都是一副什麽樣子,真是丟人。”

沈伏息和沈歡無語,他們無可辯駁,他們的確狼狽。

“趕緊回伏息宮去,以後不要隨便出來,還嫌人丟的不夠麽?”

沈歡忍不住擡起了頭,不敢相信地問道:“娘,您不打我嗎?”

沈伏息也好奇地看著蕭水。

蕭水拉緊披風前襟,轉過身開始走:“我有很多事要做,不像你們那麽閑,既然學了功夫,就耍給娘看看吧。”

沈歡興高采烈地點頭:“好!娘,你看我追上你!”

蕭水沒回話,但身子已經躍起,沈歡不甘示弱直追而上,只有沈伏息楞在原地呆了好久好久。

在沈歡蕭水母子倆快要沒影兒了的時候,沈伏息終於回過了神。

“——等等我!”

番外 生女

番外 生女

今天陽光燦爛,風和日麗,偶有微風拂過,伴著甜甜的花香,吹得人心曠神怡。

蕭水大著肚子坐在貴妃椅上,她手中握著書卷,偶爾擡頭看看在習武的一大一小,甚是愜意。

但這愜意僅僅是對她而言的。

因為沈伏息和沈歡一點都不覺得天氣好。

“爹,好熱啊,能不能別練了……”紮著馬步的沈歡抱怨道。

沈伏息立在一邊,青衣在身的他看上去稍微清爽些,事實上他也不熱,但他真的不是教人習武的材料。

沈伏息無奈道:“這個要問你娘。”

沈歡立刻苦下了臉:“娘才不會答應我呢。”

這句話好巧不巧就被蕭水聽到了。

蕭水站起身,將書本放到旁邊托著荔枝的矮幾上,緩緩朝他們走過來。

沈歡滿頭是汗,驚呼:“不好!娘一定是聽到了!”

沈伏息也認同他的猜想:“這真是個不幸。”

“爹,為什麽我覺得你在幸災樂禍?”

“我為何要幸災樂禍?”

“那麽你真的實在幸災樂禍了!”

沈伏息被反問的無語,幹脆不說了。

然而他的沈默酒杯沈歡當做了默認,沈歡一氣之下幹脆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娘!爹他欺負我!”

沈伏息渾身一震——這話從何說起?

他轉頭,看見蕭水近在眼前,且目光不善,連忙想要解釋,卻被蕭水打斷:“你爹,他是怎麽欺負你的?”

“娘想知道?”沈歡邊說邊觀察蕭水的反應,故意道:“爹他說娘你怕他,我不同意,他就說娘你是過來收拾我的,要我等著……”

蕭水打斷沈歡:“這麽說,倒挺有膽識。”

沈歡以為蕭水在說沈伏息,開心的點頭:“是啊,娘,你這就要爹好看吧!”

蕭水對沈歡笑了笑,看向沈伏息:“這就是你兒子。”

沈伏息撫上額頭,溫潤的眉眼依舊粲然耀眼:“我想是的。”

的確,才六歲就如歸鬼靈精的孩子,只有沈伏息的孩子,也只能是沈伏息的孩子。

“娘……那你……”沈歡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蕭水身邊扯著她的衣袖:“那你要教訓爹啊,他好囂張。”

蕭水看看他:“的確囂張……”

沈歡笑得更開心了:“是啊是啊”

“你的確很囂張。”蕭水看著他,一字字道。

沈歡臉色已變。

他立刻向後跑去,卻跑了好久還留在原地。

“娘,沒得商量了?”

“沒有。”

在蕭水這裏求助無效,沈歡可憐巴巴地看向沈伏息。

此時無聲勝有聲。

沈伏息道:“……別看著我,沒用的。”

沈歡絕望了,跑回來撲進蕭水懷裏:“娘啊,你看在妹妹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妹妹就快出世了,你也不想她看到哥哥這麽沒出息吧……”

蕭水哭笑不得:“你就那麽確定不會是弟弟?”

沈歡斬釘截鐵道:“不要弟弟不要弟弟,如果是弟弟,我就把他變成妹妹!”

蕭水立刻看向沈伏息,沈伏息尷尬的笑了笑。

這樣的兒子,還真是只有沈伏息才能生得出來。

不過沈歡也真的猜對了,蕭水這一胎的確是個女孩。

躺在床上,蕭水額頭滿是汗珠,發絲粘著汗水,別有一番風韻。

沈伏息靠在床邊,抱著他們的女孩子,笑道:“從小姐懷了身子開始我便研究如何接生,這下果然被我研究出來了。”

蕭水無力地笑了笑:“胡言亂語,快給我看看。”

沈伏息將女兒朝蕭水遞了遞,蕭水垂眼望著那雪膚晶瑩的臉蛋,眉眼間分明是沈伏息那絕世風華的模樣。

蕭水忽然沈下了臉色。

沈伏息不解道:“怎麽了?”

蕭水憂郁道:“太漂亮了。”

“漂亮還不好?”

蕭水咬著唇,吐出二字:“禍水……”

沈伏息正要反駁,蕭水接著又吐出二字:“妖孽……”

沈伏息無言以對,只得沈默,只是他臉上扭曲的神情讓人看了就覺得很好笑。

沈歡跑進來時就看到這幅情景。

他鄭重其事走到沈伏息身邊,小大人似的道:“爹,娘是不是生了個妹妹?”

沈伏息還沒回答,沈歡就道:“看你那模樣就知道是了。”

他脫了鞋子爬上床,擠在蕭水身邊看著包裹裏的妹妹,眼睛直直的,呆住了,也忍不住說了同樣的話:“好漂亮啊……”

蕭水點點頭。

沈伏息拉回二人神游天外的思緒,正派道:“言歸正傳,快給女兒取個名字。”

蕭水擰眉道:“怎麽又是我起呢?歡兒的名字就是我起的,女兒,便你來好了。”

沈伏息並未拒絕,因為他思索一番,為了不讓蕭水起出“沈禍水”這種名字,就只有自己取了。

許久,蕭水和沈歡都等急了,沈伏息才慢悠悠地道:“那就叫凰兒吧,沈凰,你看如何?”

《雅仆》

14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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