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倫?文森特出現後不久, 幾乎全聯邦都知道元帥家的大少爺帶回了一個與薩特帝國太子妃長得很像的情人的消息。

知道希瑞爾是亞倫?文森特的替代品的人不多, 亞倫?文森特畢竟已經消失了很久了, 而依照聯邦元帥的性子，也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太過兒女情長的，所以, 哪怕是艾伯特最為悲痛的時候，也不能大張旗鼓地緬懷亞倫。

可以說，只有元帥府的老人們，以及艾伯特的兄弟和死對頭知道希瑞爾和亞倫之間的糾葛。

這直接導致外頭留言紛紛，說艾伯特被薩特帝國的皇太子橫刀奪愛, 悲痛之下, 才找了個與愛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情人, 作為替代品。

這則流言一出，倒是有不少人開始同情起艾伯特來了。畢竟無論怎麽看, 都是艾伯特和希瑞爾相識在先, 如果艾伯特確實深愛希瑞爾, 而希瑞爾最後卻成為了帝國太子布萊恩的婚約者, 怎麽看都有奸情吧？這樣一來，希瑞爾為了替艾伯特擋子彈差點兒沒命，也可以解釋得通了，因為希瑞爾也愛著艾伯特，不忍心看到他受傷嘛！

不得不說，民眾的腦補力是很強大的，沒多久功夫，他們就腦補出一個狗血的三角戀故事。在這個故事中，元帥之子和希瑞爾是那對被棒打鴛鴦的苦命戀人，而薩特帝國的皇太子布萊恩則是那個反派，拆散了人家不說，還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艾伯特的頭上，心眼真是大大的壞。

當然，這種說法顯然也存在很多漏洞，很快就被人逮住破綻逐一進行反駁。

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對於公子哥、公主們的戀情並不十分關心，哪怕艾伯特一周換一個戀人，也僅僅只是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讓他們看個熱鬧，調劑一下他們無聊的生活。亞倫?文森特的出現，只是讓故事變得更為覆雜，也更加精彩了。

會把這種說法當真的，也就只有艾伯特的粉絲，以及聯邦某些極端愛國人士了。

作為一個出身好、天賦好、樣貌好的二代人士，艾伯特還是有一批腦殘粉的，哪怕艾伯特從不與他們做任何交流，也只會被他們看作是“酷”。腦殘粉們當然不願意相信自家偶像有錯，先前皇太子布萊恩攻訐艾伯特、聯邦的主流輿論也對艾伯特相當不利的時候，他們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只是礙於沒有任何幹貨，說起話來也沒有任何底氣。

自從“替身說”以及“薩特帝國皇太子橫刀奪愛說”開始盛行之後，他們仿佛得到了尚方寶劍，開始力挺起他們的偶像來。雖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認為希瑞爾配不上他們的偶像，為他們的偶像擋子彈什麽的也是應該的，但他們明白怎麽說會對艾伯特有力。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們決定一致對外，先替偶像洗刷了“冤屈”再說。

至於另一群人，雖然對艾伯特無感，但眼看著聯邦因為艾伯特而陷入輿論下風，他們心中就不爽快了。在他們心中，不管怎麽樣，錯的都不會是聯邦。哪怕聯邦真把薩特帝國的太子妃給害了，也得怪薩特帝國的人自個兒沒有看好他們的太子妃，跟聯邦有什麽關系！

沒理他們都能強詞奪理，更何況現成的“理由”就放在眼前，不用是傻子！

這些極端愛國人士其實也對艾伯特這個為國抹黑的家夥很不感冒，先前他們沒少罵艾伯特。不過誰讓艾伯特是元帥之子，某種程度上來說代表元帥府乃至聯邦的形象呢？哪怕心裏對他再怎麽不爽，看在聯邦的份兒上，他們在薩特帝國面前也會幫著艾伯特說話。

元帥在聽到這則傳言的時候，雖然知道傳言不靠譜，但因為傳言有利於聯邦，他還是選擇了推波助瀾。對他來說，真實的內情怎麽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聯邦的利益。

如今，聯邦和薩特帝國的交鋒中，聯邦落入了下風，眼看著聯邦就要吃虧，在這樣的情況下，將這攤水攪渾，尋覓翻盤的機會，對於聯邦而言，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這件事的細節的確不值得推敲，但他也沒有正面承認呀！哪怕薩特帝國證實了這個傳言純屬無稽之談，那也不是聯邦高層的錯。

聯邦元帥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本該在流言一出來就予以否認的艾伯特，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也保持了沈默。

按照實情，希瑞爾應該是亞倫的替代品，亞倫才應該是艾伯特的心頭肉，艾伯特應該在流言一出來的時候就澄清這一切，以免亞倫受到委屈。

可不知怎麽，艾伯特打心眼兒裏不願意承認這一切，如果可以，他現在甚至想要動用一切資源，來抹殺這個事實。

的確，曾經他愛的人是亞倫，可現在，他心中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希瑞爾，比起亞倫會不會受委屈，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希瑞爾的想法……盡管這麽做有些自欺欺人，但他還是不想當著眾人——包括希瑞爾——的面承認這一切。仿佛否認了這個事實，他就可以向希瑞爾傳達他的心意，他就可以讓希瑞爾知道，他現在真正在乎的人，是希瑞爾。

艾伯特不否認，自己一向是自私的。他的心真的很小，除了自己之外，僅僅只能容納下自己在乎的人。除此之外，其他人的感受，他都不會太過在乎。

所以，哪怕他曾經是那樣的愛亞倫，哪怕知道他在這件事情中保持沈默會把亞倫放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他也依然沒有出聲，反而與亞倫一起出現在各大公眾場合，仿佛要坐實這個傳言。這樣做著的時候，他總算心底對亞倫還殘存著一些愧疚，沒有直接把事情告訴亞倫——當初，在把希瑞爾當成亞倫的替身的時候，他可沒少警告希瑞爾擺正姿態，讓希瑞爾認清自己的真實身份。對比當初他對希瑞爾的態度，如今，他對亞倫已經算是相當“仁慈溫和”了。

只是，亞倫也不是傻的。當亞倫一次一次的找到艾伯特，問艾伯特什麽時候公布實情，被艾伯特一次一次的用各種理由推脫的時候，亞倫又怎麽會看不出艾伯特心中的真實想法？

亞倫滿嘴苦澀地看著艾伯特：“你已經不愛我了，是不是？在我沒能陪伴你的這段時間裏，你愛上了‘他’……”

艾伯特看著亞倫，瞇起了眼，眼中閃過一絲防備。

也許曾經，對於他來說，亞倫是他傾盡所有也要保護的戀人，可現在，他對他而言，只是他曾經愛過的人，如果還要加上一個修飾語，那麽就是有可能對他產生威脅的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亞倫，早已沒有當初那種感覺了，亞倫已經被他徹底驅逐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核心地帶。而對於核心地帶之外的人，他向來是冷漠而疏離的。

是，他對亞倫是有愧，在他能夠接受的限度內，他願意彌補亞倫。但如果亞倫想要利用他的愧疚做些什麽……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亞倫心中更是苦澀，他悲哀地搖了搖頭：“放心，我不會做什麽的。你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無論怎麽說，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陪伴在你的身邊，都是我的錯。你會愛上別的人……”他咽下了口中的苦澀，艱難地說道：“也實在怪不得你。在媒體面前，我不會亂說的，你放心。你有任何打算，我也都會配合。”

他垂下頭，長長的眼睫輕微的顫動著，如瀕死的蝴蝶在做最後的振翅，最終，卻無奈地委頓於地：“不管你現在愛的人是誰，我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你。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我願意當‘他’的替代品。等到他回來了……”他露出一個蒼白至極的笑容：“我、我會退出你的生活，把你還給他的。”

艾伯特見亞倫眸光誠摯，臉色終於緩和了不少。

他是知道亞倫的為人的。亞倫雖然戰鬥力過人，但心思單純，沒有那麽多的心眼。如今他既然已經答應了自己，就必定會做到。亞倫的話，的確說到了他的心坎兒裏。

他現在的確需要亞倫，無論是隔空對希瑞爾和其他人表明心意，還是緩解自身對希瑞爾的思念，他都迫切的需要亞倫的存在。既然亞倫如此知情識趣，那麽，他就留他在身邊一段時間，又有何不可？等到他不需要亞倫的時候，他會給亞倫一些保障作為報酬，讓亞倫未來生活無憂。

至於如此愛著他的亞倫在這個過程中會不會痛苦……艾伯特表示，那就不是他要考慮的事了。反正，是亞倫主動要求留在他身邊的，不是他要求的。

艾伯特並沒有註意到，當他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身後的亞倫滿臉的悲傷和脆弱都收斂了起來，一雙沈靜的瞳眸中滿是沈思。

良久後，亞倫才冷笑一聲，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想不到，當初他所布置的一切，如今都是在為別人做嫁衣了！

艾伯特是個對感情相當遲鈍的人，也許他這一生順風順水慣了，對於擁有的東西從不珍惜。當初亞倫跟艾伯特在一起的時候，艾伯特對亞倫也沒有什麽不同。亞倫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再怎麽跟艾伯特培養感情，艾伯特也不會真正的珍惜他，只會把他當做倒貼他的一員。

所以，亞倫改變了策略，他不要再繼續待在艾伯特的身邊關心照顧他，為他分憂解難，太過輕易就能夠得到的東西，只會讓艾伯特覺得是理所當然。

直到在亞倫的設計下，艾伯特“失去”了他，才察覺到他對亞倫的真實感情，開始悔不當初。

然後，如亞倫所料，艾伯特在巨大的悲傷之下，開始尋找起替代品來。

在亞倫想來，艾伯特對於他的這份思念和“愛”，經過時間的發酵，會變得更加瘋狂、不受理智約束。這樣一來，等到他再次回到艾伯特身邊的時候，艾伯特就會對他言聽計從，真正做到眼裏心裏只有他一個人。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的替代品在他回歸的前夕居然被人劫走了，然後艾伯特就移情別戀了！

如果他的那個替代品一直留在艾伯特的身邊，這一切都不會失控，事態會按照他所計劃的那樣進行下去。比起一個替代品，肯定是他這個失而覆得的真愛更為重要。可他沒有料到的是，一個人造人，居然會得到薩特帝國皇太子的青睞！

他的替代品被薩特帝國的皇太子奪走，成為了板上釘釘的皇太子妃，從此，那個人對於艾伯特而言，就變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然後，就和當初的他一樣，那個永遠失去了的人，成為了艾伯特的心頭好。至於他這個重新回歸的戀人，則因為時間和地域的分隔，反倒與艾伯特生疏了。

亞倫沒有想到，他當初費盡心力的一番籌劃，如今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他還不能夠自亂陣腳。亞倫閉上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現在的局勢對他不利，又如何？現在，艾伯特還需要他，並且艾伯特對他心存愧疚，這些存在，足以維系他和艾伯特之間的關系……他總能找到機會的，從前，在艾伯特對他不假辭色的時候，他不也通過一番籌謀，成為了艾伯特心中的白月光嗎？這一次，他也一樣能夠成功！

……

“替代品？”布萊恩冷哼了一聲，將正在放映新聞的播放器收起，面無表情地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頭發。

這一次，他強行帶走了希瑞爾，看起來的確是改變了整體的局面啊。

他記得，上一世，劇情可不是這麽演的。

在希瑞爾明確向自己表示，只要艾伯特還需要他，他就不會離開之後，自己忍痛做出了放棄希瑞爾的決定，徹底得到希瑞爾的艾伯特卻並沒有珍惜。也許是失去了他這個競爭對手，也許是因為心中真愛亞倫的回歸，總之，沒過多久，希瑞爾就被他丟到了腦後。

他才剛公布與希瑞爾的戀情沒多久，希瑞爾就成為了亞倫的替代品。

他以極盡煽情的手法，描述了他與亞倫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以及他失去亞倫後痛不欲生，不得不尋找亞倫的替身來緩解內心的悲痛。由於輿論引導得好，聯邦的民眾幾乎都開始同情起艾伯特和亞倫這一對來，支持他們覆合。那個時候，沒有人想起夾在中間、頗為尷尬的希瑞爾。畢竟，在他們的心中，這只是個替身，既然正主都回來了，還有他什麽事呢？反正他們本來也覺得這個替身配不上元帥之子。

那個時候，他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些許希望：如果希瑞爾知道他和艾伯特不可能，那麽，他有沒有可能考慮他？

他決定等到希瑞爾徹底對艾伯特死心了，再去問問希瑞爾的心意。

恰好那個時候，依附於薩特帝國的一方勢力叛亂了，他帶著軍隊前去平亂。他想，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就能夠得到答案了。

他沒有想到，他這一等，等來的，居然是希瑞爾的死訊……

哪怕希瑞爾已經對亞倫構不成威脅了，亞倫還是沒有放過他。

在他出征的時間中，聯邦的人造人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暴動，雖然最後這場暴動被平息了，但是，聯邦還是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痛代價。

在這之後，聯邦高層下達了回收並銷毀人造人的一級指令。

事情本不至於到這種地步，是亞倫通過艾伯特，往聯邦元帥處遞了話，讓聯邦元帥認為人造人是社會的毒瘤，如果讓人造人繼續存在下去，會給社會帶來更大的威脅。

於是，人造人們被一個個地聚集起來、處以極刑。他們中的很多，在被帶走的時候，甚至還在勤勤懇懇的工作，默默地保護著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原本，希瑞爾是可以逃過一劫的，畢竟他與元帥府關系密切，且在那場浩劫中，沒有被敵方控制，還盡心盡力地護衛著元帥府的安全。

可不知怎麽的，聯邦元帥和艾伯特居然一心認定那場暴亂是希瑞爾一手謀劃的，最後，什麽都沒有做的希瑞爾就這樣被銷毀了，布萊恩甚至沒能見到希瑞爾最後一面……

一想到這些血淋淋的過往，布萊恩的心頭就不由湧上一股毀滅一切的欲望。

他恨亞倫，為什麽在那樣折辱希瑞爾之後，還不肯給他一條生路；他恨艾伯特，為什麽那樣偏聽偏信，那樣的無情；他恨他自己，在希瑞爾最需要他的時候，為什麽沒能趕到他的身邊？

在他凱旋的那一刻，他還來不及高興，便聽到了這樣一則噩耗，心中洶湧的憤怒和仇恨幾乎將他完全吞噬，他的精神世界在坍塌……然後呢？

然後，他就站在了這兒。

布萊恩皺了皺眉。直覺中，那些被他遺忘的“然後”十分重要，盡管他說不出為什麽重要，但是那部分記憶，總讓他覺得，他不是完整的自己。

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回想，哪怕想得頭痛欲裂，他都想不起來了。

他捂著自己的頭，伏在墻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覺得自己就要窒息，然而，他連那條將溺斃他的河流長什麽樣，都沒有看清。

“你怎麽了？”

希瑞爾擔憂的聲音，打破了這種窒息的感覺。

布萊恩盯著希瑞爾定定地看了半響，舍不得眨一下眼。仿佛只要他一眨眼，眼前的這個人就會消失不見，他也將重新回到剛才那讓人窒息的感覺中。

見布萊恩面上布滿不健康的紅潮，不說話，只是呆楞楞地盯著自己看，希瑞爾皺了皺眉，走上前去將自己的手貼在了布萊恩的額頭上：“沒有發燒啊……”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布萊恩的雙眼亮了亮，隨即，以一種堪稱兇狠的姿勢，吻住了希瑞爾，希瑞爾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趁著兩人分開的時間，問道：“你怎麽……”

然而，急切的布萊恩根本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他再一次地狠狠吻住了希瑞爾。

周圍的溫度在急劇上升，汗水不斷的滴下。

劇烈的喘息過後，是一陣旖旎動人的聲音，有時又像是一場激烈的搏鬥。

過了許久，這聲音才漸漸停歇。

布萊恩緊緊地擁著希瑞爾，將額頭貼在對方的額上，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我想起來了，小希，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他輕輕地撫摸著希瑞爾的臉頰，動作極盡溫柔，仿佛生怕一用力，眼前的人就會被他傷到。

他看向希瑞爾的目光，是那樣的欣喜，又是那樣的憂傷，裏面飽含希瑞爾看不懂的覆雜情愫。

“如果，這只是我的一場夢境；如果，夢醒了，我的世界裏就再也沒有你……”

“那麽，我寧願永遠也不醒來。”

“也許這麽做只是在逃避，很懦弱，但我實在別無選擇……”

“你，到底在說什……”希瑞爾蹙著眉，總覺得布萊恩有些不對勁，具體的卻又說不上來。

什麽夢境？難道布萊恩到現在還覺得，他是在做夢嗎？

希瑞爾想要張口問布萊恩，布萊恩卻顯然不打算為希瑞爾解答。他再一次的用嘴堵住了希瑞爾的疑問，然後，將這一切變為了一場歡愛。他就像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正在抓緊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感受著自己所留戀的一切……

今天的他與往常格外不同，也格外不留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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