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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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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回思緒,樓西月站在妝鏡前,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才對青葉道:“走吧。”

青葉微低頭,掩去了自己的心緒,輕聲應了一句,與樓西月並排而應。

在雲宮之中,所有人向來是不會把後背展現在其他人眼前、讓別人有機可趁的,樓西月也不例外。

青葉還記得被宮主指派給樓西月時,第一次見樓西月,心裏有些不服氣,覺得一個還不到二八年華的小女孩,怎麽有資格坐到天營第七的位置去?

她當時存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想法,刻意緩了緩腳步,落後了樓西月半步。

只是,她才有這個舉動,樓西月就轉眸望了她一眼,勾出個平靜笑容,問道:“怎麽?”

樓西月投來的目光中,溫和又澄澈,像幹凈明亮的晨星。

青葉一望,卻莫名覺得心一跳,像是被看透了所有想法似的,讓她當時熄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雲宮大殿外,樓西月耳力極佳,遠遠地,便聽見從裏面傳來的兩道聲音。

“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切記不能打草驚蛇。一旦被旁人知道了,又或者你暴露了,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是。”另一道聲音只應了一個字,便不再說話。

樓西月進入大殿後,迎面走來一名身著玄黑長袍的男子,容貌俊美,眉眼間帶著一種平和之氣。

身形提拔修長,腰側別著雲宮所出同款短刃。

她與這人擦肩而過,上前一步行禮道:“主上。”

雲宮宮主背對著樓西月,聽見她的聲音轉過身來,目光定在她身上紅衣時,驀地一怔。

下一瞬,果然不出樓西月所料。她耳畔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音,不遠處雲宮宮主的身影轉瞬間消失,朝她而來。

前世經驗在這一瞬間迸發出來,樓西月身形動了動,卻又頓住。她這一次,想試試另一種可能。

“先生?”樓西月眼睫一掃,微擡起頭來,望著雲宮宮主,似有不解。

她便看見那雙欲掐上她脖頸的手,突然停在原處。

這位雲宮宮主也是一副好相貌,眉目淡靜,沈穩而平和,只著一身雪白長衫,像看淡世間名利的方外隱士。

不是有句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嗎?

樓西月同這位雲宮宮主打了十幾年的交道,也沒打探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要說他看中名利,上輩子大可以利用雲宮眾殺手以及財力,掀翻這根基並不穩的新朝。

可他沒有,但要說他看淡名利,也不對。雲宮任務榜上,他要眾人接得最多的任務,卻都是與新朝朝廷有關。

殺人、劫財、販賣消息,雲宮殺手樣樣都在行。

甚至,後來樓西月回到將軍府後,也才暗中得知雲宮竟然與朝廷中大半的人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上輩子,這位雲宮宮主臨到死,也是個謎。

那雙手慢慢地收了回去,指尖微蜷了下,樓西月才聽見雲宮宮主貌似平靜的問道:“今日怎麽突然不穿白衣了?還叫我先生?”

先生這個稱呼,是樓西月初初被雲宮宮主撿回去時,雲宮宮主教她讀書識字時,她喚的稱呼。

後來進了雲宮,樓西月便隨著眾人一起,稱他為主上。

樓西月一笑,掩下心中的情緒,平靜道:“只是主上今日的穿著,讓小七想起了從前喚你先生的日子。”

至於不穿白衣,自然是她不想穿。

“嗯。”良久之後,雲宮宮主才輕輕應了聲,負手而立,放在身後的手,卻是驀地攥緊,像是在忍耐著些什麽。

樓西月搜尋著自己記憶中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想起了這時候雲宮宮主召她來是做什麽的。

雲宮做生意,向來是由其所屬的雲閣對外接單。每月初這時候,會由天營前七輪流到雲閣去,整理任務單,同時清掃一些地、玄、黃營殺手所無法解決的任務。

她晉升天營第七,才不到一年,按照次序來排,是該輪到她去雲閣值守的時間了。

“你是第一次去雲閣值守,多註意些,別辱了天營名聲。”果不其然,雲宮宮主這一次喚樓西月來大殿,就是為了雲閣值守之事。

“明白的,主上。”

樓西月記得自己在雲宮中走的人設,好像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沒顧慮敢作為,仗著自己天生神力這個天賦,絲毫不在意得罪任何人。

她是天驕。

年紀最小,卻輕輕松松就成了天營第七。起初,地、玄、黃營中,眾人最不服的就是她這個天營小七。

試戰臺上,天營七人中接受最多挑戰的,也是她。

“你才升為天營第七,興許雲閣中會有人不服你……”

“不服,打回去便是。”樓西月理所當然的道。

雲宮宮主話音微頓,眸光落到樓西月唇畔那抹笑容上,不知是在思索什麽,半響才點頭道:“打到眾人服,也是一種方式。”

“那小七先告辭,去整理些東西,明日下雲霧山去雲閣。”

“去吧。”

樓西月於是便平靜走出大殿,她覺得她要是再不走,雲宮宮主那雙手就快落到她脖子上去了。

剛才在大殿上,她就覺著雲宮宮主的視線時不時落到她脖子上,想像上輩子一般,狠狠掐住的。

出了大殿,樓西月叫了聲青葉:“走吧。”

走出很遠,樓西月聽見一聲很輕的聲響,像是什麽東西被摔碎了一般,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比如是從雲宮大殿上傳過來的。

樓西月若有所思,問青葉:“你有沒有聽見摔杯子的聲音?”

青葉一楞,又仔細聽了下,搖頭道:“並沒有。”

“看來,你的功力還不到位。”樓西月紮心道。

“……”青葉一噎,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氣。

這方圓半裏內都沒人影兒,哪裏來的什麽摔杯聲?以為人人都擁有那麽好的天賦?隨便都能聽見一裏之外的聲音?

青葉在心裏罵了一句,臉上神情不變,應聲道:“或許是的。”

“在我去雲閣值守期間,你可得努力練習。回來之後,我會對你進行考察的。”樓西月叮囑道。

“明白。”

青葉答應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反應過來當時的情況,心裏頓時一驚。

究竟是怎樣的功力之下,才能使樓西月聽到一裏之外的響動?

“發什麽呆?快來幫我收拾東西。”

被樓西月喊了一聲之後,青葉才回神,有些沈默的走向樓西月,幫著她一起收拾東西。

中途,青葉忍不住問了一句:“小七姑娘,今年應該還不到十七?”

“對啊。”樓西月想了想,還是把那塊玉佩拿出來隨身放著,又才看向青葉,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麽?”

憋了老半天,青葉才重重吐出一句話來:“姑娘真是天賦異稟……”

樓西月一見青葉這種“看不慣又打不過”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還記得上輩子離開雲宮前,青葉把心裏堆積了好幾年的吐槽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才舒坦許多。

……

上京,天色將暮。

人聲沸鼎的酒樓內,有一幹京中子弟聚在二樓一處雅間中,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有小廝半推開窗戶,夜色將暗,上京城中早已亮起的燈火明光投落進來,將雅間內的情況照個通透。

“來趙兄,我們繼續喝!”有雋秀少年半醉間,攬住旁人,大大咧咧的說著。

“少爺,天色已晚,該回家歇息了。”那少年帶來的小廝點亮雅間內的燭燈後,才小心伺候著。

“回什麽家?今兒個就該徹夜長樂!”少年嘀咕了一句,又勾手去撈放置在桌上的酒盞。

撈了半天,沒撈著。少年搖搖晃晃起身,眼前有些重影,一把掀開簾子朝外走去,卻在半途,被什麽絆了一腳。

少年像是迷糊了一般,避也不避,直挺挺的朝地面倒去。好在旁邊有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少年,低聲道:“陳二公子喝醉了。”

陳二公子的小廝連忙上前接過人,擦了汗,小心翼翼道:“我這就送少爺回府了。”

走到門口,陳二公子似有清醒,嘀咕了一句什麽,甩開手往回走,道:“世子爺?世子爺,我陳二先回去了。”

大喊一聲之後,陳二公子又倒在身旁小廝的身上,攙扶著走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雅間內好幾個人清醒過來,紛紛拱手朝著裏間告辭離去。

先前扶了陳二公子的那人,見雅間內的人都走了,才往裏間走去。

坐在裏間那人,少年身姿,著一身玄黑衣袍,容貌氣度皆是不凡,斜斜一坐,姿態也是隨意。

“世子,他們都已離開。”連恒回稟道。

席雲斐垂眸斂目,伸手握了放置在桌側的長劍。劍未出鞘,手指修長而皙白,搭在通體玄黑的劍鞘上,添了幾分清冷的意味。

連恒見席雲斐的動作,不由得也將目光落到那柄長劍上,心道:世子爺今日倒有些特別。

那長劍名為天光,意為天光乍現時,斬破一切虛妄。

天光劍,是席雲斐從幼時就極為喜歡的一柄長劍,常帶在身邊,時不時便拿出看看,或擦拭著。

席雲斐記得,天光劍於開元三年毀在那場戰亂中。

而如今,是新朝建立之後,太初十六年。

他重生回十年前了。

過了好一會兒,席雲斐才站起身來,將手中天光劍一拋,揚唇一笑,眉眼之間又恢覆了以往神采。

“接穩了。”

連恒連忙伸手接住,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跟著席雲斐走出了雅間。

經過長廊時,聽見嘈雜人身,席雲斐關於舊時的記憶終於覆蘇,他遙遙一望樓下,眉梢微揚。

迎面走來一位賣花的小姑娘,席雲斐招招手,讓小姑娘過來,從她花籃中抽了一支花。

“連恒,給銀子。”

“是。”連恒單手抱著劍,從懷裏摸了銀錢出來,遞給賣花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卻是望了席雲斐一眼,少年身姿清俊而挺拔,未免心生傾慕之意。

隨即,她垂眸微紅著臉,低聲道:“銀錢給多了些。”

而席雲斐從花籃中抽了一支花出來,卻是倚身長廊欄桿處,探出身去,指尖拈花拋了出去。

連恒隨意掃了一眼,發現那花落到樓下去,正好從某人眼前飄下。

席雲斐目光微閃,揚聲道:“樓小將軍,好久不見啊!”

許久未見他這位大舅哥,重生回來,他甚是想念。

連恒卻是臉色微變,心裏嘀咕了一句:果然世子爺今日不大正常,連對自己平日裏看不慣的樓小將軍,都能露出笑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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