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回鄉探病 (3)
關燈
小
中
大
不是兄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沈尚書楞楞的站在原地，半天都無法動彈。
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胸口更是一陣一陣的犯疼，繼而感到一陣暈眩。痛苦的回憶排山倒海的壓過來，讓他踉蹌的倒退了好幾步。
“老爺，您沒事吧！”管家眼看著他要摔倒，忙上前將他扶住。
沈尚書仿佛被抽掉了靈魂，半天都回不了神。
661智哥兒
唐十八將手裏的鴿子放飛，心情大好。“媳婦兒，晚上去醉仙樓定一桌酒席吧。”
驚蟄擡眸掃了他一眼，回了他兩個字。“神經！”
“我這個高興！”唐十八不以為意的拍了拍手，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就要剝開了吃。
驚蟄伸手拍掉他手裏的橘子，不客氣的瞪他。“手上都是鴿子的味道，也不嫌臟！”
“唉，果然還是媳婦兒會心疼我。”唐十八裂開嘴笑了笑，乖乖的去打水凈手。
待唐十八吃完一個橘子，驚蟄才開口問道：“可是侯爺交待的事兒辦妥了？”
“我親自出馬，還能有錯？”唐十八倨傲的昂著下巴，露出一如既往欠扁的表情。
驚蟄哼了一聲，將手裏的線頭用剪子剪斷。“這麽說來，侯爺也快要回來了。”
“有了那證據，沈家想要保也保不住了。”唐十八在驚蟄面前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從來都沒有避諱。
驚蟄聽聞這個消息，微微有些驚訝。“當真是鎮南將軍將齊王後人給偷龍轉鳳了？”
“這還能有假？”
“可他為何要這麽做？難道僅僅是因為，齊王是他的外甥？”驚蟄有些不解。
十八嘿嘿的笑了兩聲，湊在驚蟄耳邊說了句什麽。只見驚蟄猛地睜大眼睛，一副幾分不可思議的模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再說了，有為人倫的事，還少嗎？史書上多的是，沒什麽好奇怪的。”唐十八摸了摸鼻子，顯然是見慣了腌臜事，不足為奇了。
驚蟄卻花了好半天才將這個消息消化掉。“可他們是親兄妹啊......”
“又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再說了，感情的事哪裏說的好，有的男人還喜歡男人呢！”唐十八剝了一瓣橘子塞進驚蟄的嘴裏，笑的志得意滿。
驚蟄將嘴裏的橘子咽下，才得以開口。“這也太駭人聽聞了，沈家人都知道嗎？”
“應該是知道一些吧。”十八不敢肯定。“不過，即便是知道了，也得捂的緊緊地，否則傳出去，沈家算是要徹底的完了。”
沈遷偷偷地將齊王的後人弄出宗人府想幹什麽？難道是想帶他出去游山玩水不成？！再加上他對已故的淑太妃那點兒心思，就算不被皇帝的人弄死，怕是也會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驚蟄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許久沒有吭聲。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閨女可還安分，有沒有折騰你？”唐十八撇開公事，湊過頭來，輕輕地貼上了驚蟄的肚皮。
驚蟄這一回倒是難得的沒有嫌棄的將他推開。“最近動得比較頻繁。”
她話還未說完呢，十八就哎喲一聲，指著她的肚子說道：“她，她，她踢了我一腳。”
肚子裏的動靜，驚蟄自然十分清楚。見唐十八一驚一乍的，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別這麽大驚小怪的，仔細嚇到你閨女！”
十八念叨的久了，驚蟄也開始用閨女來稱呼肚子裏的這個了。
被驚蟄這麽一說，唐十八果然就安分了一些，降低了音量。“媳婦兒，她踢得這麽用力，肚皮都鼓起來了，你不疼麽？”
“不疼啊。”驚蟄滿是慈藹的說道。
“怎麽會不疼呢？你瞧瞧。我都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腳丫子了。”唐十八說著，驚蟄的肚皮再一次凸起來一塊，一個小巧的腳丫子清晰可見。
驚蟄皺了皺眉，她也是頭一回看到完整的腳丫子呢。“這麽頑皮，莫不是又是個小子？”
“呸呸呸，童言無忌。怎麽可能是小子，明明就是閨女！”唐十八想要個閨女想了好幾年了，哪裏肯輕易地放棄，楞是將驚蟄的話歸類為了童言，不許她改口。
驚蟄被他的舉動給逗笑了。
小兩口就這麽坐在榻上說笑著，直到智哥兒進來，兩人才有所收斂。
“孩兒給爹娘請安！”智哥兒見爹爹也在，忙收斂了步伐，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爹，夫人什麽時候回來啊？”
“你問這個做什麽？！”唐十八看到這個兒子就煩，不耐的問道。
智哥兒忙道：“沒，沒什麽，就隨便問問。”
“這些事兒是你該過問的嗎？”唐十八瞪了他一眼。
“你好好兒說話！”驚蟄有些看不過去了，踢了他一腳。
唐十八這才緩了緩口氣，誰叫他唯老婆大人馬首是瞻呢。“咳咳，今日功課可做完了？”
智哥兒垂下眸子，極力的忍著笑意。“做完了。”
“拿過來我瞧瞧。”唐十八說道。
“您看得懂麽？”智哥兒表示質疑。
唐十八把眼睛一瞪，道：“你敢質疑老子？！”
智哥兒縮了縮脖子，沒敢再反駁，乖乖的將先生布置的課業交了上來。唐十八裝模作樣的翻了翻，那些咬文嚼字的東西他的確是沒興趣，隨便抽查了幾句就完事了。
剛好這時候，府裏的管事過來找唐十八，說是有要緊的事要請教，唐十八就出去了。等他一走，智哥兒立馬變了個人似的，大大的松了口氣。
“娘，夫人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驚蟄見他一連問了兩次，忍不住心裏起疑。“問這個做什麽，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智哥兒撇了撇嘴，道；“娘，您怎麽跟爹一樣，敷衍孩兒！”
“那你倒是跟娘說說，為何要問這個？”驚蟄可不是個糊塗的，若是此時還看不出點兒什麽，那就不配做母親了。
智哥兒耳根子有些泛紅，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這臭小子，到底是說還是不說？！”驚蟄見他吞吞吐吐的，有些不耐煩，上前直接擰住了他的耳朵。
“娘，你松手，疼疼疼......”智哥兒一頓嚎叫，痛的直跳腳。
驚蟄卻沒半點兒松手的意思。“你今兒個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離開這屋子！”
無奈之下，智哥兒只好將自己的心思吐露了。
驚蟄聽完他的話，臉色一點點的沈了下去。
這小子竟是對瀾姐兒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就奇怪了！瀾姐兒養在後宅，他們統共就沒見過幾次，怎麽就惦記上了？他如今也才九歲，怎麽就有了這種念頭！
想到兩家之間的差距，驚蟄就不由得一陣頭疼。
662真相
雖說她和唐十八算不得侯府的下人，可在外人看來，他們與侯府的其他下人又有何區別？吃住都在侯府，且又在侯府領著差事，不是下人又是什麽。
就算唐十八有官職在身，可也只是一個個小小的鸞儀衛，五品小官兒。與一品鎮北侯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智哥兒，婚姻大事，講究的是一個門當戶對。娘勸你啊，長痛不如短痛，還是趁早打消這些個念頭為好，免得將來受苦。”不是她故意打擊他，事實擺在眼前，驚蟄也是沒辦法，只能早早地讓他做出了斷。
智哥兒被驚蟄弄得糊裏糊塗的，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娘，您說什麽呢，什麽婚姻大事！我只是想問問，瀾姐兒什麽時候回來罷了。上回她托我去兵器鋪子打了幾樣東西，說是要送人。東西今兒個送過來了，我這才想著過來問問的......”
“那我方才問你，你怎麽不明說？”驚蟄瞪大眼睛，覺得自己的臉真是丟盡了。
竟是鬧了這麽個大烏龍！
“瀾姐兒特地叮囑過，要給侯爺和大姑娘一個驚喜，不讓我對別人說......”智哥兒委屈的說道。
驚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好在並非她想的那樣，不由得松了口氣。“那你臉紅個什麽勁兒，害得為娘誤會你想......”
“我面皮薄，愛臉紅，您又不是不知道......”
智哥兒這話倒是不假。
雖說他頑皮是頑皮了一些，但長相卻是隨了唐十八，皮膚白凈連她這個做娘的都自愧不如，只要稍稍情緒激動一些，臉就會泛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害羞呢。
驚蟄聽他這麽說，心裏總算踏實了。“夫人回去探親，少說也得個把月。算算日子，中秋前後應該能趕回來。”
智哥兒哦了一聲，便沒再吭聲。
南疆，虞城
宋霖收到十八傳來的消息，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十八都說了些什麽？”十三踮起腳尖探了探頭。
宋霖將字條遞了過去，十三快速的掃了一眼，繼而驚愕的張大了嘴巴。“不是吧，這......這個秘密也太驚人了......”
宋霖卻沒有半分訝異。“十八說，那畫像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又藏在密室裏，想來錯不了！”
十三咽了口口水，顯然是在努力的消化這個事實。“他們雖非一母同胞，可卻是貨真價實的兄妹......”
“不見得。”宋霖說道。
“啊？”十三再一次驚訝的睜大眼睛。
“淑太妃的畫像我見過，跟鎮南將軍沒有半點兒相似。而且，鎮南將軍也不像沈家的任何人，或許......”宋霖瞇了瞇眼，仿佛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去將姚氏請過來，就說本侯有事情要問她。”
十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怔怔的點了點頭。
一個時辰後，姚氏被請到了知府衙門。
“侯爺有什麽話就問吧。”幾日不見，姚氏似乎越發的憔悴了。下巴尖尖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加上眼中充滿了血絲，一看就是沒怎麽睡好。
鎮北侯見她這麽直接，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開口問道：“夫人與沈家定親的時候，淑太妃還未進宮，你們可曾相識？”
姚氏見他突然提起淑太妃，捏著帕子的手猛地收緊。“不怎麽熟，也就見過那麽一兩次。我嫁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入宮做了娘娘。”
姚氏的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逃不過宋霖的雙眼，即便是有些情緒只是一閃而逝，仍舊被宋霖捕捉了個正著。“是麽？”
姚氏聽出他話裏的懷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繼而佯裝鎮定的緩緩擡眸。“侯爺認為妾身在說謊？”
“夫人誤會了。”宋霖雲淡風輕的說道。“本侯只是想知道，鎮南將軍與淑太妃關系怎麽樣，是不是真如外頭傳的那般......和睦。”
他故意在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停頓了片刻，意有所指。
姚氏眼神閃爍，一直被壓制的情緒漸漸地失控。
在她見到沈遷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那個英俊偉岸的男人。所以，即便知道他的身世，她也沒有嫌棄他庶出的身份，還是一心想要好好兒的跟他過日子，為他生兒育女。沈遷對她也不錯，作為沈少夫人該有的，他都給了她，可她始終都覺得少了一些什麽。
成婚之後，他甚少歇在她房裏。起初，她還以為他有了別的女人，還為此傷心了一陣子。可後來卻發現，這根本就是冤枉他了。除了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夫人，他身邊連通房丫鬟都沒有，平日裏也很少出去應酬，都是歇在書房裏。
姚氏於是又高興起來，覺得他是個再端方不過的男人，不喜漁色，是個再好不過的男人了。只是，這一廂情願的想法，卻在某天夜裏，瞬間幻滅。
那天夜裏，沈遷不知道怎麽喝醉了，被丫鬟送到了她的屋子裏歇息。姚氏見他喝的醉醺醺的，很是難受的樣子，便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大半夜，端茶倒水，擦洗身子，無不周到。可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她卻被他無意識的夢囈給驚醒了。
他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她仔細的聽了幾次，才聽明白，他叫的是嫣兒。叫嫣兒的女子，姚氏就認識一個，那便是已經貴為淑妃的沈嫣。
姚氏以為他是擔心宮裏的妹妹，剛想安撫他兩句，卻被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給震驚得跌坐回了凳子上。
他說，是他錯了，他早該帶著她遠走高飛的。他說，他那麽愛她，只要想到她在皇帝的身邊，他就恨不得沖進宮裏把皇帝給殺了。
那一剎那，姚氏心痛的眼淚就直接下來了。
她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卻愛著別人！而那個別人，還是她的小姑子，皇帝的妃子！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而沈遷在說完那麽一番話後，也驚醒了。可面對滿臉淚痕的她，他竟是一句歉意的話都沒有，徑直披衣下榻就那麽離開了。
從那以後，他們夫妻二人之間就形同陌路。
姚氏心裏苦啊，可這份苦她卻無處訴說，只能將它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就連她的母親再三的追問，她亦是瞞的死死地，不敢吐露半個字。
這個秘密，折磨了她多年，可沒那麽容易說放下就放下。如今，鎮北侯再次提起此事，她如何能不慌？
“侯爺問錯人了，恕妾身無可奉告。府上還有些許事要處理，妾身先行告退了。”姚氏深吸一口氣，就要起身離開。
宋霖也沒阻攔，而是幽幽的說了這麽一句。“夫人既是不知，本侯也就不問了。不過，關於鎮南將軍書房密室裏那幅畫像......”
正欲離開的姚氏猛地頓住腳步，猛地轉過身來，眼裏寫滿了震驚。“你說什麽......”
姚氏震驚得連稱呼都顧不上了，可見她受到的打擊不輕。
663奏報
宋霖將她的慌亂看在眼裏，面色仍舊平靜如水。“沒什麽，就是手下的人無意中在將軍的書房裏找到一張女子的畫像，像是已故的淑太妃。本侯以為夫人必定是知道的......怎麽，看夫人這幅樣子，似是不知情？”
姚氏盡管努力的克制著，可眼底的慌亂還是洩露了她的真實情緒。她想要張口反駁，卻發現根本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而後，眼淚便不聽使喚的低落，怎麽都止不住。
“夫人......”跟在身後的丫鬟慌了，忙上前來攙扶。
姚氏卻是一把將她們推開，怔怔的看向宋霖。“侯爺，你既然早就知道，又何必請我來羞辱於我！”
“夫人想岔了，本侯沒這個意思。”宋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否認。
姚氏卻是笑了，說道：“沒這個意思？侯爺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一再的苦苦相逼。我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為何你們一個一個都要如此作踐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姚氏原本是個知書達理的婦人，可此時卻像個瘋婆子一樣，大喊大叫，哪裏還有半點兒名門貴婦的樣子。
宋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一成不變，不受任何影響。“夫人錯就錯在嫁給了沈遷。”
“呵呵呵呵......”姚氏突然發笑。“是啊，我錯就錯在嫁給了他，錯在不該遇見他......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呵呵呵呵呵......”
宋霖見她瘋瘋癲癲，說話語無倫次，於是擡了擡手，示意丫鬟們將她給請了出去。
“鎮南將軍還真是害人不淺啊！”十三看著姚氏被打暈帶回去，忍不住唏噓道。
宋霖何嘗不這麽想。其實，他也挺同情姚氏的。畢竟，她也是受害者，而且是所有人裏頭受傷害最大的。她的青春年華，她的一輩子，都毀在了沈遷的手裏。她愛著的男人，卻愛著他的親妹妹。這不僅僅是沈家的恥辱，更是對她的淩遲。這些年，她怕是沒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明明早已貌合神離，在外人面前還要裝作夫妻情深，叫人眼紅羨慕，可那藏在心底深處的苦，她卻只能默默地承受。
“如今已經基本能確定鎮南將軍的企圖，接下來就是要將他找出來，押解回京。”宋霖回到書案後頭，開始刷刷刷的寫奏折。
“可整個虞城都被咱們翻遍了，都不見他的蹤影，他又會藏在哪兒呢？”十三想起這事兒就很惱火。
為了找這個沈遷，他可是忙活了快一個月，連一個好覺都沒撈著。
宋霖手裏的筆頓了頓，說道：“總歸是離虞城不遠。他的人手都在這裏，去了別處，他怕是舉步維艱，遲早要出現的。”
“那咱們就這麽等著？”十三試探的問道。
宋霖扯了扯嘴角，說道：“當然不是。”
很快，十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天後，臉上長滿胡子的鎮南將軍就被人在城外的十裏亭被逮了個正著。
“賤人，你敢出賣我！”沈遷被禦林軍反綁起來的時候，看向姚氏的眼神淩厲如刀，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姚氏卻是輕蔑一笑，淡淡的說道：“比起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這又算得了什麽？！我勸你還是乖乖認罪吧，謀逆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你也不想淑太妃死後，還要被人指指點點，不得安寧吧！”
“你......”沈遷滿臉的怒容，想要掙脫束縛，親手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若不是這個女人將他的秘密告訴了鎮北侯，讓他利用他的弱點，散播淑太妃要被移出皇陵的消息，他也就不會輕易地就上了當，急急的趕回來打探消息。
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的錯！
“早知你是如此蛇蠍妒婦，當初就不該同意娶你進門！”
“姚氏，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姚氏冷冷的看著幾欲發狂的夫君，忽然覺得這些年來的苦楚全都餵了狗了。她真是瞎了眼了，怎麽會看上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什麽謙謙君子！
什麽繾綣情深！
全都是假的！
他只是個心思骯臟，面目猙獰，面目可憎的無恥之徒罷了！
宋霖不想再讓那些汙言穢語臟了耳朵，擡了擡手，命人將鎮南將軍給帶了下去。而後轉過身去，沖著姚氏抱了抱拳。“此次，多虧了夫人相助。”
姚氏卻是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轉身就走。“沈家其他人都是無辜的，望侯爺信守承諾，秉公辦理，妾身感激不盡。”
說完，就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宋霖看著姚氏離去，好半晌都沒有吭聲。
片刻之後，出去搜山的十三回來了。“侯爺，屬下總算不負所托。”
“人帶回來了？”宋霖問道。
“帶回來了。”十三眉開眼笑的答道。
為了找個人，他們幾乎都要將整座山都翻遍了。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在一個隱蔽的山洞裏找到了他們想要找的人。
十三說完，朝著身後的士兵打了個手勢，一個十二三歲的孩童便被帶了過來。他長得很瘦弱，粗布短衫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臉上還粘上了泥巴，只有一雙眼睛還算明亮。他被帶到宋霖跟前的時候，眼神充滿戒備，仿佛一頭受傷的小野獸。
宋霖盯著這孩子瞧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吩咐將他帶回去。“好生照料著，莫要虧待了。”
“是。”十三應道。
夜裏，宋霖寫好了奏章，將南疆之事從頭到尾事無巨細詳細羅列，派人快馬加鞭的送回了京城。五日之後，奏章就到了建武帝的禦案之上。
建武帝拔冗翻看了奏折，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好，好啊！”
黃公公見帝王露出欣喜的神態，在一旁陪笑道：“皇上，可是鎮北侯將事兒辦妥了？”
建武帝嗔了他一眼，而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鎮北侯果真沒叫朕失望！”
“那可真是可喜可賀啊！”黃公公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建武帝心情大好，接下來與大臣商議事情的時候，語氣頓時緩和了不少。得知鎮北侯用了短短兩個月就將南疆那個爛攤子給擺平了，不日將還朝，好些大臣都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鎮北侯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吶！”
“十幾年如一日的盛寵不衰，能沒一些本事？”
“都已經封侯了，此次又立下了大功，不知道皇上又會如何封賞......”
大臣們各懷心思。
664公主訓子
散朝之後，立馬就有人將這個消息通報到了公主府。鎮南侯聽了之後，面色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出。
當初，是他故意算計，將宋霖弄出了京城。原本想借此事拖住他，一來可以給他一個下馬威，好叫對方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二來，也是不想宋霖專寵於聖上面前。差事若是辦得好，皇帝自然會更看重。可若是辦不好，那就難說了。最是無情帝王家，皇帝高興了，升官發財不在話下。皇帝不高興了，那下場可想而知。
南疆他經營了數十年，不少的官員都唯他馬首是瞻。鎮北侯南下之前，他早就與他們通了氣，讓他們在背後使些小絆子，好叫宋霖吃些教訓。就算宋霖本事再大，也是孤掌難鳴。可誰曾想，鎮北侯竟是個軟硬不吃的，有人找茬兒，就直接將人鎖了關進大牢，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也不問罪，就是不給放出來。如此鬧了幾回，那些聽命於鎮南侯的官員就老實了。
“侯爺，聽聞鎮北侯的奏章裏還提到了大公子，說是大公子幫了不少的忙......”管家偷偷的打量了鎮南侯一眼，然後迅速的垂下眼眸，生怕被牽連進去。
提到羅敬棠這個長孫，鎮南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一向認為這孩子是個聰慧的，否則，也不會在世子夫人明裏暗裏的打壓中仍舊活得好好兒的。這回，更是一鳴驚人，只身進虞城，勸說苗族首領受降，三言兩語便化幹戈為玉帛，不費一兵一卒就收覆了虞城。如此的頭腦和膽識，可是比他老子要強了不止百倍。
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長子，鎮南侯就一肚子的火。他好不容易求了公主母親，給他謀兩個宗人府的差事，結果上任還不到一年，就鬧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在知道齊王後人被掉包後，鎮南侯就將羅世子叫過來，請了家法狠狠地揍了一頓。可憐羅世子養尊處優多年，被揍得皮開肉綻。他還得厚著臉皮求到公主母親和兄長的面前，一起進宮去請罪，老臉都要丟盡了！
皇帝雖然沒有追究此事，卻免去了宗人府的職務，讓羅世子在家裏面壁思過。面壁思過的處罰算是輕的，可建武帝卻沒有說期限。若帝王一直不松口，羅世子便要在府裏荒廢一輩子！
想到這裏，鎮南侯就覺得胸口堵得慌。
“侯爺，您沒事吧？”管家見老侯爺半天沒說話，有些擔心。
鎮南侯扶著桌面，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說道：“這裏有一份奏折，你即可幫我送進宮去。”
管家接過冊子，忙不疊的應下。
不一會兒，大長公主那邊兒的管事姑姑過來，將鎮南侯請了過去。
“母親。”鎮南侯也一把年紀了，頭發都花白了，可到了長寧大長公主的面前，卻仍舊像個孩子一樣，畢恭畢敬，不敢有半點兒懈怠。
長寧大長公主一身寶藍色的華服趟靠在引枕上，好半天才開口道：“府裏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兒，你倒是瞞的緊。”
鎮南侯老臉一紅，不禁感到汗然。“兒子也是怕打攪了母親的清靜，這才沒讓他們通報。”
“你瞞的好啊！”大長公主不疾不徐的說道。“瞞著本宮將手伸到南疆就罷了，如今想要改立世子，也不與本宮商量，你眼裏可還有本宮這個母親？！”
鎮南侯一驚，沒想到他折子剛送出去，母親這裏就得了信兒。“母親這是要折煞兒子了......”
“你敢說你沒做過？”大長公主可沒那麽好糊弄。
盡管多年不掌家，可公主府就是公主府。公主府的侍衛和下人，大都是大長公主的陪嫁，只聽命於大長公主一人。即便是鎮南侯這個親生兒子，也不一定能支使得動。故而，府裏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大長公主都能夠知曉。不是什麽大事，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不吭聲兒，他們還真當她蒙在鼓裏呢！
鎮南侯低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
“看來，你是翅膀硬了，就忘了羅家的家訓了！”大長公主說話不輕不重的，可一字一句都像是錘子一樣砸在鎮南侯的心上。
大長公主是個什麽樣的脾氣，他可是清楚的很！
她越是表現得平靜，後果越是嚴重。
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他仍記憶猶新。公主府裏有個不懂事的丫鬟，自恃美貌無雙，便常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父親面前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母親察覺之後，並沒有大發脾氣，而是含笑耐著性子拿著剪刀將一盆牡丹修剪得整整齊齊。那個時候，他還以為母親是寬容大度，根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結果隔天就聽說那丫鬟走丟了，沒過多久就有下人偷偷告訴他，那丫鬟被送去了軍營，不堪折磨***而死。
想起那件事，鎮南侯就覺得喉頭發緊，四肢僵硬的不像話。“母親，兒子不敢忘......”
“封了侯，便覺得高人一等，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吧？”大長公主顯然是不信他的話的，冷哼著說道。“本宮知道，你那長子的確是個不成器的，你想要改立別人，本宮無話可說。可你都當真覺著，二房和三房的人能扛起這個擔子？自古以來，長幼有序，爵位素來都由長房繼承，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自有它的道理。你不經商量，就胡亂的遞上了折子，叫長房的人日後如何自處！到時候，鬧得兄弟隅墻，家中不睦，你良心能安？！”
被大長公主這麽一通訓斥，鎮南侯不由得頭冒冷汗。“這些問題，兒子是有想過的。只是長房的孫輩都還小，沒什麽閱歷。若是越過其他兩個兒子，直接傳給了孫子，他們怕是會心有不服。”
“他們有什麽不服的？！這就是他們的命！命中有的，一分一毫都不會少了他們。命中沒有的，勉強也沒用！”長寧大長公主見兒子糊塗至此，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他們老子，他們若是敢質疑你的決定，直接將他們趕出府去！本宮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你這麽窩囊的父親！”
鎮南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母親教訓的是。可，可折子已經送出去了......”
大長公主哼了一聲，道：“那就叫人追回來！”
鎮南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出來。
665為難
大長公主見他認錯的態度還不錯，怒氣才散去了一些。“不是本宮說你，都這麽大年紀，孫子都要成親了，連事情的輕重緩急都分不清，叫本宮如何走得安心！”
“母親說的什麽話，您身子向來健朗，定能長命百歲的。”鎮南侯羞愧不已，忙討好的說道。
大長公主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言語間滿是傷感。“長命百歲？別自欺欺人了！整個皇室，就沒幾個活過六十的，本宮已經算是高壽了！人總歸是有那麽一遭的。一晃，你父親就走了幾十年了。要不是放心不下你們，我早就隨他而去了......”
鎮南侯聽得心裏難受，哽咽著說道：“是兒子不孝，惹母親傷心了。”
“唉，罷了罷了，你起來吧。”大長公主氣歸氣，可總歸還是疼愛幾個兒女的。“今兒個初幾了？是不是立秋了？這屋子裏是越來越冷了。”
鎮南侯怔了怔，心裏不由得一酸。
如今正值盛夏，一年當中最熱的事情，他穿著一件薄衫都還覺得熱呢，母親竟然感到冷？鎮南侯想起禦醫前不久說的那番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可他是個男兒，有淚不能輕彈。於是，故作鎮定的說道：“母親若是覺得冷，就叫人換床厚些的被子來。”
“被子早就換過了。你還沒告訴本宮，今兒個初幾了？”大長公主畢竟上了年紀，有的時候十分的清醒，有的時候又有些犯糊塗。
“初四，七月初四。”鎮南侯本想說七月的，可又怕公主母親問別人，到時候他定會落個欺瞞的罪名，只得如實的答道。
“才七月啊......”長寧大長公主訝然的張了張嘴，神情驟然變得黯然。
“上了年紀，是有些畏寒的。”鎮南侯幹巴巴的解釋道。“禦醫說，母親只要靜養一段時日，身子就會好起來的。”
“靜養？本宮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還要怎麽靜養......”大長公主抿了抿嘴。隔了好一會兒，才轉移話題問道：“棠哥兒不日就要回京了，他的親事，可有著落了？”
提起這個長孫，鎮南侯就忍不住唉聲嘆氣。“趙氏倒是替她相看了幾戶人家，可知道他身子不大好，就都隱晦的沒再提起此事......”
長寧大長公主冷哼一聲，說道：“趙氏會盡心盡力才有鬼！算了，棠哥兒的親事，就不勞她費心了，本宮會替他做主的。”
“這怎麽好勞煩母親您......”鎮南侯怎麽都想不明白，公主母親為何會對這個孫子格外的偏愛。難道就因為趙氏不為她老人家所喜，所以趙氏苛待的人，她老人家就要格外的關照？
大長公主擡了擡手，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話不說二遍，你退下吧，本宮乏了。”
鎮南侯噎了噎，沒敢再開口，恭順的退了出去。待回到東廂，侯夫人就迎了上來。“可是母親哪裏不舒服了？”
鎮南侯搖了搖頭，將公主母親的話轉述了一遍。“棠哥兒的親事，以後咱們不用管了，母親會替他安排的。”
侯夫人楞了一下，完全沒料到是為了這樁事。“母親本就年紀大了，卻還要替小輩的親事費心，這，怕是不大妥當吧？”
“母親做了決定的事情，豈會更改？”鎮南侯擰了擰眉。
侯夫人是個極有眼色的女人，立馬改口道：“妾身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怕母親累著了。”
“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鎮南侯對老妻還是有幾分敬重的，並沒有讓她當眾難堪。“這事兒，你跟趙氏提一提，叫她別管了。”
交待完這事兒，鎮南侯就又匆匆的去了前院。
侯夫人原本想問問改立世子的事兒的，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鎮南侯就已經走遠了，她只得暫時作罷。第二日，世子夫人過來請安的時候，侯夫人就將鎮南侯的話轉述了一遍。
“我知道你這個做繼母的很是為難，如今公主願意將這差事給攬下來，你也可以松口氣了。”侯夫人如是說道。
世子夫人噎了一下，強擠出一抹笑容來。“叫祖母和母親費心了。”
侯夫人沒有多留她，便讓回去了。
世子夫人剛踏出正院，臉色就沈了下來。“那老不死的，憑什麽插手！”
“夫人，您輕聲些，仔細叫人聽見。”貼身服侍的婆子聽了這話，嚇得臉色都白了，忙小聲的提醒道。自從上回她與人在背後嚼舌根，被侯夫人知道了訓斥了一頓，就再不敢大意了。
世子夫人心裏堵得慌，哪裏還顧得了那許多。“你拉著我做什麽！你當我不知道那婆子心裏是怎麽想的？無非是怕我虧待了她的寶貝曾孫子！這些年來，我一忍再忍，自認為沒做錯任何事，可她仍舊橫挑鼻子豎挑眼。如今連曾孫的親事都要插手，傳出去外人還不知道會怎麽排便我！”
太祖母直接越過她這個母親，插手曾孫的婚事，豈不是說明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
世子夫人想想，心裏就慪的慌。
“可夫人也不該在這裏說，人多眼雜，若是傳到了公主的耳朵裏......”婆子苦口婆心的勸著，生怕她鬧僵起來，一發不可收。
世子夫人罵罵咧咧了一陣，仍是覺得不解氣。“傳出去就傳出去，反正不管我做什麽都入不了她們的眼，隨她們怎麽說好了！”
“我的好夫人餵，您可別這麽意氣用事！”婆子聽了這話，恨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沈尚書楞楞的站在原地，半天都無法動彈。
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胸口更是一陣一陣的犯疼，繼而感到一陣暈眩。痛苦的回憶排山倒海的壓過來，讓他踉蹌的倒退了好幾步。
“老爺，您沒事吧！”管家眼看著他要摔倒，忙上前將他扶住。
沈尚書仿佛被抽掉了靈魂，半天都回不了神。
661智哥兒
唐十八將手裏的鴿子放飛，心情大好。“媳婦兒，晚上去醉仙樓定一桌酒席吧。”
驚蟄擡眸掃了他一眼，回了他兩個字。“神經！”
“我這個高興！”唐十八不以為意的拍了拍手，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就要剝開了吃。
驚蟄伸手拍掉他手裏的橘子，不客氣的瞪他。“手上都是鴿子的味道，也不嫌臟！”
“唉，果然還是媳婦兒會心疼我。”唐十八裂開嘴笑了笑，乖乖的去打水凈手。
待唐十八吃完一個橘子，驚蟄才開口問道：“可是侯爺交待的事兒辦妥了？”
“我親自出馬，還能有錯？”唐十八倨傲的昂著下巴，露出一如既往欠扁的表情。
驚蟄哼了一聲，將手裏的線頭用剪子剪斷。“這麽說來，侯爺也快要回來了。”
“有了那證據，沈家想要保也保不住了。”唐十八在驚蟄面前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從來都沒有避諱。
驚蟄聽聞這個消息，微微有些驚訝。“當真是鎮南將軍將齊王後人給偷龍轉鳳了？”
“這還能有假？”
“可他為何要這麽做？難道僅僅是因為，齊王是他的外甥？”驚蟄有些不解。
十八嘿嘿的笑了兩聲，湊在驚蟄耳邊說了句什麽。只見驚蟄猛地睜大眼睛，一副幾分不可思議的模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再說了，有為人倫的事，還少嗎？史書上多的是，沒什麽好奇怪的。”唐十八摸了摸鼻子，顯然是見慣了腌臜事，不足為奇了。
驚蟄卻花了好半天才將這個消息消化掉。“可他們是親兄妹啊......”
“又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再說了，感情的事哪裏說的好，有的男人還喜歡男人呢！”唐十八剝了一瓣橘子塞進驚蟄的嘴裏，笑的志得意滿。
驚蟄將嘴裏的橘子咽下，才得以開口。“這也太駭人聽聞了，沈家人都知道嗎？”
“應該是知道一些吧。”十八不敢肯定。“不過，即便是知道了，也得捂的緊緊地，否則傳出去，沈家算是要徹底的完了。”
沈遷偷偷地將齊王的後人弄出宗人府想幹什麽？難道是想帶他出去游山玩水不成？！再加上他對已故的淑太妃那點兒心思，就算不被皇帝的人弄死，怕是也會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驚蟄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許久沒有吭聲。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閨女可還安分，有沒有折騰你？”唐十八撇開公事，湊過頭來，輕輕地貼上了驚蟄的肚皮。
驚蟄這一回倒是難得的沒有嫌棄的將他推開。“最近動得比較頻繁。”
她話還未說完呢，十八就哎喲一聲，指著她的肚子說道：“她，她，她踢了我一腳。”
肚子裏的動靜，驚蟄自然十分清楚。見唐十八一驚一乍的，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別這麽大驚小怪的，仔細嚇到你閨女！”
十八念叨的久了，驚蟄也開始用閨女來稱呼肚子裏的這個了。
被驚蟄這麽一說，唐十八果然就安分了一些，降低了音量。“媳婦兒，她踢得這麽用力，肚皮都鼓起來了，你不疼麽？”
“不疼啊。”驚蟄滿是慈藹的說道。
“怎麽會不疼呢？你瞧瞧。我都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腳丫子了。”唐十八說著，驚蟄的肚皮再一次凸起來一塊，一個小巧的腳丫子清晰可見。
驚蟄皺了皺眉，她也是頭一回看到完整的腳丫子呢。“這麽頑皮，莫不是又是個小子？”
“呸呸呸，童言無忌。怎麽可能是小子，明明就是閨女！”唐十八想要個閨女想了好幾年了，哪裏肯輕易地放棄，楞是將驚蟄的話歸類為了童言，不許她改口。
驚蟄被他的舉動給逗笑了。
小兩口就這麽坐在榻上說笑著，直到智哥兒進來，兩人才有所收斂。
“孩兒給爹娘請安！”智哥兒見爹爹也在，忙收斂了步伐，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爹，夫人什麽時候回來啊？”
“你問這個做什麽？！”唐十八看到這個兒子就煩，不耐的問道。
智哥兒忙道：“沒，沒什麽，就隨便問問。”
“這些事兒是你該過問的嗎？”唐十八瞪了他一眼。
“你好好兒說話！”驚蟄有些看不過去了，踢了他一腳。
唐十八這才緩了緩口氣，誰叫他唯老婆大人馬首是瞻呢。“咳咳，今日功課可做完了？”
智哥兒垂下眸子，極力的忍著笑意。“做完了。”
“拿過來我瞧瞧。”唐十八說道。
“您看得懂麽？”智哥兒表示質疑。
唐十八把眼睛一瞪，道：“你敢質疑老子？！”
智哥兒縮了縮脖子，沒敢再反駁，乖乖的將先生布置的課業交了上來。唐十八裝模作樣的翻了翻，那些咬文嚼字的東西他的確是沒興趣，隨便抽查了幾句就完事了。
剛好這時候，府裏的管事過來找唐十八，說是有要緊的事要請教，唐十八就出去了。等他一走，智哥兒立馬變了個人似的，大大的松了口氣。
“娘，夫人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驚蟄見他一連問了兩次，忍不住心裏起疑。“問這個做什麽，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智哥兒撇了撇嘴，道；“娘，您怎麽跟爹一樣，敷衍孩兒！”
“那你倒是跟娘說說，為何要問這個？”驚蟄可不是個糊塗的，若是此時還看不出點兒什麽，那就不配做母親了。
智哥兒耳根子有些泛紅，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這臭小子，到底是說還是不說？！”驚蟄見他吞吞吐吐的，有些不耐煩，上前直接擰住了他的耳朵。
“娘，你松手，疼疼疼......”智哥兒一頓嚎叫，痛的直跳腳。
驚蟄卻沒半點兒松手的意思。“你今兒個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離開這屋子！”
無奈之下，智哥兒只好將自己的心思吐露了。
驚蟄聽完他的話，臉色一點點的沈了下去。
這小子竟是對瀾姐兒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就奇怪了！瀾姐兒養在後宅，他們統共就沒見過幾次，怎麽就惦記上了？他如今也才九歲，怎麽就有了這種念頭！
想到兩家之間的差距，驚蟄就不由得一陣頭疼。
662真相
雖說她和唐十八算不得侯府的下人，可在外人看來，他們與侯府的其他下人又有何區別？吃住都在侯府，且又在侯府領著差事，不是下人又是什麽。
就算唐十八有官職在身，可也只是一個個小小的鸞儀衛，五品小官兒。與一品鎮北侯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智哥兒，婚姻大事，講究的是一個門當戶對。娘勸你啊，長痛不如短痛，還是趁早打消這些個念頭為好，免得將來受苦。”不是她故意打擊他，事實擺在眼前，驚蟄也是沒辦法，只能早早地讓他做出了斷。
智哥兒被驚蟄弄得糊裏糊塗的，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娘，您說什麽呢，什麽婚姻大事！我只是想問問，瀾姐兒什麽時候回來罷了。上回她托我去兵器鋪子打了幾樣東西，說是要送人。東西今兒個送過來了，我這才想著過來問問的......”
“那我方才問你，你怎麽不明說？”驚蟄瞪大眼睛，覺得自己的臉真是丟盡了。
竟是鬧了這麽個大烏龍！
“瀾姐兒特地叮囑過，要給侯爺和大姑娘一個驚喜，不讓我對別人說......”智哥兒委屈的說道。
驚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好在並非她想的那樣，不由得松了口氣。“那你臉紅個什麽勁兒，害得為娘誤會你想......”
“我面皮薄，愛臉紅，您又不是不知道......”
智哥兒這話倒是不假。
雖說他頑皮是頑皮了一些，但長相卻是隨了唐十八，皮膚白凈連她這個做娘的都自愧不如，只要稍稍情緒激動一些，臉就會泛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害羞呢。
驚蟄聽他這麽說，心裏總算踏實了。“夫人回去探親，少說也得個把月。算算日子，中秋前後應該能趕回來。”
智哥兒哦了一聲，便沒再吭聲。
南疆，虞城
宋霖收到十八傳來的消息，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十八都說了些什麽？”十三踮起腳尖探了探頭。
宋霖將字條遞了過去，十三快速的掃了一眼，繼而驚愕的張大了嘴巴。“不是吧，這......這個秘密也太驚人了......”
宋霖卻沒有半分訝異。“十八說，那畫像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又藏在密室裏，想來錯不了！”
十三咽了口口水，顯然是在努力的消化這個事實。“他們雖非一母同胞，可卻是貨真價實的兄妹......”
“不見得。”宋霖說道。
“啊？”十三再一次驚訝的睜大眼睛。
“淑太妃的畫像我見過，跟鎮南將軍沒有半點兒相似。而且，鎮南將軍也不像沈家的任何人，或許......”宋霖瞇了瞇眼，仿佛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去將姚氏請過來，就說本侯有事情要問她。”
十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怔怔的點了點頭。
一個時辰後，姚氏被請到了知府衙門。
“侯爺有什麽話就問吧。”幾日不見，姚氏似乎越發的憔悴了。下巴尖尖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加上眼中充滿了血絲，一看就是沒怎麽睡好。
鎮北侯見她這麽直接，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開口問道：“夫人與沈家定親的時候，淑太妃還未進宮，你們可曾相識？”
姚氏見他突然提起淑太妃，捏著帕子的手猛地收緊。“不怎麽熟，也就見過那麽一兩次。我嫁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入宮做了娘娘。”
姚氏的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逃不過宋霖的雙眼，即便是有些情緒只是一閃而逝，仍舊被宋霖捕捉了個正著。“是麽？”
姚氏聽出他話裏的懷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繼而佯裝鎮定的緩緩擡眸。“侯爺認為妾身在說謊？”
“夫人誤會了。”宋霖雲淡風輕的說道。“本侯只是想知道，鎮南將軍與淑太妃關系怎麽樣，是不是真如外頭傳的那般......和睦。”
他故意在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停頓了片刻，意有所指。
姚氏眼神閃爍，一直被壓制的情緒漸漸地失控。
在她見到沈遷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那個英俊偉岸的男人。所以，即便知道他的身世，她也沒有嫌棄他庶出的身份，還是一心想要好好兒的跟他過日子，為他生兒育女。沈遷對她也不錯，作為沈少夫人該有的，他都給了她，可她始終都覺得少了一些什麽。
成婚之後，他甚少歇在她房裏。起初，她還以為他有了別的女人，還為此傷心了一陣子。可後來卻發現，這根本就是冤枉他了。除了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夫人，他身邊連通房丫鬟都沒有，平日裏也很少出去應酬，都是歇在書房裏。
姚氏於是又高興起來，覺得他是個再端方不過的男人，不喜漁色，是個再好不過的男人了。只是，這一廂情願的想法，卻在某天夜裏，瞬間幻滅。
那天夜裏，沈遷不知道怎麽喝醉了，被丫鬟送到了她的屋子裏歇息。姚氏見他喝的醉醺醺的，很是難受的樣子，便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大半夜，端茶倒水，擦洗身子，無不周到。可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她卻被他無意識的夢囈給驚醒了。
他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她仔細的聽了幾次，才聽明白，他叫的是嫣兒。叫嫣兒的女子，姚氏就認識一個，那便是已經貴為淑妃的沈嫣。
姚氏以為他是擔心宮裏的妹妹，剛想安撫他兩句，卻被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給震驚得跌坐回了凳子上。
他說，是他錯了，他早該帶著她遠走高飛的。他說，他那麽愛她，只要想到她在皇帝的身邊，他就恨不得沖進宮裏把皇帝給殺了。
那一剎那，姚氏心痛的眼淚就直接下來了。
她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卻愛著別人！而那個別人，還是她的小姑子，皇帝的妃子！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而沈遷在說完那麽一番話後，也驚醒了。可面對滿臉淚痕的她，他竟是一句歉意的話都沒有，徑直披衣下榻就那麽離開了。
從那以後，他們夫妻二人之間就形同陌路。
姚氏心裏苦啊，可這份苦她卻無處訴說，只能將它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就連她的母親再三的追問，她亦是瞞的死死地，不敢吐露半個字。
這個秘密，折磨了她多年，可沒那麽容易說放下就放下。如今，鎮北侯再次提起此事，她如何能不慌？
“侯爺問錯人了，恕妾身無可奉告。府上還有些許事要處理，妾身先行告退了。”姚氏深吸一口氣，就要起身離開。
宋霖也沒阻攔，而是幽幽的說了這麽一句。“夫人既是不知，本侯也就不問了。不過，關於鎮南將軍書房密室裏那幅畫像......”
正欲離開的姚氏猛地頓住腳步，猛地轉過身來，眼裏寫滿了震驚。“你說什麽......”
姚氏震驚得連稱呼都顧不上了，可見她受到的打擊不輕。
663奏報
宋霖將她的慌亂看在眼裏，面色仍舊平靜如水。“沒什麽，就是手下的人無意中在將軍的書房裏找到一張女子的畫像，像是已故的淑太妃。本侯以為夫人必定是知道的......怎麽，看夫人這幅樣子，似是不知情？”
姚氏盡管努力的克制著，可眼底的慌亂還是洩露了她的真實情緒。她想要張口反駁，卻發現根本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而後，眼淚便不聽使喚的低落，怎麽都止不住。
“夫人......”跟在身後的丫鬟慌了，忙上前來攙扶。
姚氏卻是一把將她們推開，怔怔的看向宋霖。“侯爺，你既然早就知道，又何必請我來羞辱於我！”
“夫人想岔了，本侯沒這個意思。”宋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否認。
姚氏卻是笑了，說道：“沒這個意思？侯爺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一再的苦苦相逼。我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為何你們一個一個都要如此作踐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姚氏原本是個知書達理的婦人，可此時卻像個瘋婆子一樣，大喊大叫，哪裏還有半點兒名門貴婦的樣子。
宋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一成不變，不受任何影響。“夫人錯就錯在嫁給了沈遷。”
“呵呵呵呵......”姚氏突然發笑。“是啊，我錯就錯在嫁給了他，錯在不該遇見他......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呵呵呵呵呵......”
宋霖見她瘋瘋癲癲，說話語無倫次，於是擡了擡手，示意丫鬟們將她給請了出去。
“鎮南將軍還真是害人不淺啊！”十三看著姚氏被打暈帶回去，忍不住唏噓道。
宋霖何嘗不這麽想。其實，他也挺同情姚氏的。畢竟，她也是受害者，而且是所有人裏頭受傷害最大的。她的青春年華，她的一輩子，都毀在了沈遷的手裏。她愛著的男人，卻愛著他的親妹妹。這不僅僅是沈家的恥辱，更是對她的淩遲。這些年，她怕是沒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明明早已貌合神離，在外人面前還要裝作夫妻情深，叫人眼紅羨慕，可那藏在心底深處的苦，她卻只能默默地承受。
“如今已經基本能確定鎮南將軍的企圖，接下來就是要將他找出來，押解回京。”宋霖回到書案後頭，開始刷刷刷的寫奏折。
“可整個虞城都被咱們翻遍了，都不見他的蹤影，他又會藏在哪兒呢？”十三想起這事兒就很惱火。
為了找這個沈遷，他可是忙活了快一個月，連一個好覺都沒撈著。
宋霖手裏的筆頓了頓，說道：“總歸是離虞城不遠。他的人手都在這裏，去了別處，他怕是舉步維艱，遲早要出現的。”
“那咱們就這麽等著？”十三試探的問道。
宋霖扯了扯嘴角，說道：“當然不是。”
很快，十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天後，臉上長滿胡子的鎮南將軍就被人在城外的十裏亭被逮了個正著。
“賤人，你敢出賣我！”沈遷被禦林軍反綁起來的時候，看向姚氏的眼神淩厲如刀，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姚氏卻是輕蔑一笑，淡淡的說道：“比起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這又算得了什麽？！我勸你還是乖乖認罪吧，謀逆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你也不想淑太妃死後，還要被人指指點點，不得安寧吧！”
“你......”沈遷滿臉的怒容，想要掙脫束縛，親手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若不是這個女人將他的秘密告訴了鎮北侯，讓他利用他的弱點，散播淑太妃要被移出皇陵的消息，他也就不會輕易地就上了當，急急的趕回來打探消息。
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的錯！
“早知你是如此蛇蠍妒婦，當初就不該同意娶你進門！”
“姚氏，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姚氏冷冷的看著幾欲發狂的夫君，忽然覺得這些年來的苦楚全都餵了狗了。她真是瞎了眼了，怎麽會看上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什麽謙謙君子！
什麽繾綣情深！
全都是假的！
他只是個心思骯臟，面目猙獰，面目可憎的無恥之徒罷了！
宋霖不想再讓那些汙言穢語臟了耳朵，擡了擡手，命人將鎮南將軍給帶了下去。而後轉過身去，沖著姚氏抱了抱拳。“此次，多虧了夫人相助。”
姚氏卻是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轉身就走。“沈家其他人都是無辜的，望侯爺信守承諾，秉公辦理，妾身感激不盡。”
說完，就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宋霖看著姚氏離去，好半晌都沒有吭聲。
片刻之後，出去搜山的十三回來了。“侯爺，屬下總算不負所托。”
“人帶回來了？”宋霖問道。
“帶回來了。”十三眉開眼笑的答道。
為了找個人，他們幾乎都要將整座山都翻遍了。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在一個隱蔽的山洞裏找到了他們想要找的人。
十三說完，朝著身後的士兵打了個手勢，一個十二三歲的孩童便被帶了過來。他長得很瘦弱，粗布短衫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臉上還粘上了泥巴，只有一雙眼睛還算明亮。他被帶到宋霖跟前的時候，眼神充滿戒備，仿佛一頭受傷的小野獸。
宋霖盯著這孩子瞧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吩咐將他帶回去。“好生照料著，莫要虧待了。”
“是。”十三應道。
夜裏，宋霖寫好了奏章，將南疆之事從頭到尾事無巨細詳細羅列，派人快馬加鞭的送回了京城。五日之後，奏章就到了建武帝的禦案之上。
建武帝拔冗翻看了奏折，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好，好啊！”
黃公公見帝王露出欣喜的神態，在一旁陪笑道：“皇上，可是鎮北侯將事兒辦妥了？”
建武帝嗔了他一眼，而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鎮北侯果真沒叫朕失望！”
“那可真是可喜可賀啊！”黃公公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建武帝心情大好，接下來與大臣商議事情的時候，語氣頓時緩和了不少。得知鎮北侯用了短短兩個月就將南疆那個爛攤子給擺平了，不日將還朝，好些大臣都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鎮北侯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吶！”
“十幾年如一日的盛寵不衰，能沒一些本事？”
“都已經封侯了，此次又立下了大功，不知道皇上又會如何封賞......”
大臣們各懷心思。
664公主訓子
散朝之後，立馬就有人將這個消息通報到了公主府。鎮南侯聽了之後，面色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出。
當初，是他故意算計，將宋霖弄出了京城。原本想借此事拖住他，一來可以給他一個下馬威，好叫對方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二來，也是不想宋霖專寵於聖上面前。差事若是辦得好，皇帝自然會更看重。可若是辦不好，那就難說了。最是無情帝王家，皇帝高興了，升官發財不在話下。皇帝不高興了，那下場可想而知。
南疆他經營了數十年，不少的官員都唯他馬首是瞻。鎮北侯南下之前，他早就與他們通了氣，讓他們在背後使些小絆子，好叫宋霖吃些教訓。就算宋霖本事再大，也是孤掌難鳴。可誰曾想，鎮北侯竟是個軟硬不吃的，有人找茬兒，就直接將人鎖了關進大牢，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也不問罪，就是不給放出來。如此鬧了幾回，那些聽命於鎮南侯的官員就老實了。
“侯爺，聽聞鎮北侯的奏章裏還提到了大公子，說是大公子幫了不少的忙......”管家偷偷的打量了鎮南侯一眼，然後迅速的垂下眼眸，生怕被牽連進去。
提到羅敬棠這個長孫，鎮南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一向認為這孩子是個聰慧的，否則，也不會在世子夫人明裏暗裏的打壓中仍舊活得好好兒的。這回，更是一鳴驚人，只身進虞城，勸說苗族首領受降，三言兩語便化幹戈為玉帛，不費一兵一卒就收覆了虞城。如此的頭腦和膽識，可是比他老子要強了不止百倍。
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長子，鎮南侯就一肚子的火。他好不容易求了公主母親，給他謀兩個宗人府的差事，結果上任還不到一年，就鬧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在知道齊王後人被掉包後，鎮南侯就將羅世子叫過來，請了家法狠狠地揍了一頓。可憐羅世子養尊處優多年，被揍得皮開肉綻。他還得厚著臉皮求到公主母親和兄長的面前，一起進宮去請罪，老臉都要丟盡了！
皇帝雖然沒有追究此事，卻免去了宗人府的職務，讓羅世子在家裏面壁思過。面壁思過的處罰算是輕的，可建武帝卻沒有說期限。若帝王一直不松口，羅世子便要在府裏荒廢一輩子！
想到這裏，鎮南侯就覺得胸口堵得慌。
“侯爺，您沒事吧？”管家見老侯爺半天沒說話，有些擔心。
鎮南侯扶著桌面，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說道：“這裏有一份奏折，你即可幫我送進宮去。”
管家接過冊子，忙不疊的應下。
不一會兒，大長公主那邊兒的管事姑姑過來，將鎮南侯請了過去。
“母親。”鎮南侯也一把年紀了，頭發都花白了，可到了長寧大長公主的面前，卻仍舊像個孩子一樣，畢恭畢敬，不敢有半點兒懈怠。
長寧大長公主一身寶藍色的華服趟靠在引枕上，好半天才開口道：“府裏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兒，你倒是瞞的緊。”
鎮南侯老臉一紅，不禁感到汗然。“兒子也是怕打攪了母親的清靜，這才沒讓他們通報。”
“你瞞的好啊！”大長公主不疾不徐的說道。“瞞著本宮將手伸到南疆就罷了，如今想要改立世子，也不與本宮商量，你眼裏可還有本宮這個母親？！”
鎮南侯一驚，沒想到他折子剛送出去，母親這裏就得了信兒。“母親這是要折煞兒子了......”
“你敢說你沒做過？”大長公主可沒那麽好糊弄。
盡管多年不掌家，可公主府就是公主府。公主府的侍衛和下人，大都是大長公主的陪嫁，只聽命於大長公主一人。即便是鎮南侯這個親生兒子，也不一定能支使得動。故而，府裏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大長公主都能夠知曉。不是什麽大事，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不吭聲兒，他們還真當她蒙在鼓裏呢！
鎮南侯低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
“看來，你是翅膀硬了，就忘了羅家的家訓了！”大長公主說話不輕不重的，可一字一句都像是錘子一樣砸在鎮南侯的心上。
大長公主是個什麽樣的脾氣，他可是清楚的很！
她越是表現得平靜，後果越是嚴重。
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他仍記憶猶新。公主府裏有個不懂事的丫鬟，自恃美貌無雙，便常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父親面前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母親察覺之後，並沒有大發脾氣，而是含笑耐著性子拿著剪刀將一盆牡丹修剪得整整齊齊。那個時候，他還以為母親是寬容大度，根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結果隔天就聽說那丫鬟走丟了，沒過多久就有下人偷偷告訴他，那丫鬟被送去了軍營，不堪折磨***而死。
想起那件事，鎮南侯就覺得喉頭發緊，四肢僵硬的不像話。“母親，兒子不敢忘......”
“封了侯，便覺得高人一等，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吧？”大長公主顯然是不信他的話的，冷哼著說道。“本宮知道，你那長子的確是個不成器的，你想要改立別人，本宮無話可說。可你都當真覺著，二房和三房的人能扛起這個擔子？自古以來，長幼有序，爵位素來都由長房繼承，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自有它的道理。你不經商量，就胡亂的遞上了折子，叫長房的人日後如何自處！到時候，鬧得兄弟隅墻，家中不睦，你良心能安？！”
被大長公主這麽一通訓斥，鎮南侯不由得頭冒冷汗。“這些問題，兒子是有想過的。只是長房的孫輩都還小，沒什麽閱歷。若是越過其他兩個兒子，直接傳給了孫子，他們怕是會心有不服。”
“他們有什麽不服的？！這就是他們的命！命中有的，一分一毫都不會少了他們。命中沒有的，勉強也沒用！”長寧大長公主見兒子糊塗至此，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他們老子，他們若是敢質疑你的決定，直接將他們趕出府去！本宮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你這麽窩囊的父親！”
鎮南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母親教訓的是。可，可折子已經送出去了......”
大長公主哼了一聲，道：“那就叫人追回來！”
鎮南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出來。
665為難
大長公主見他認錯的態度還不錯，怒氣才散去了一些。“不是本宮說你，都這麽大年紀，孫子都要成親了，連事情的輕重緩急都分不清，叫本宮如何走得安心！”
“母親說的什麽話，您身子向來健朗，定能長命百歲的。”鎮南侯羞愧不已，忙討好的說道。
大長公主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言語間滿是傷感。“長命百歲？別自欺欺人了！整個皇室，就沒幾個活過六十的，本宮已經算是高壽了！人總歸是有那麽一遭的。一晃，你父親就走了幾十年了。要不是放心不下你們，我早就隨他而去了......”
鎮南侯聽得心裏難受，哽咽著說道：“是兒子不孝，惹母親傷心了。”
“唉，罷了罷了，你起來吧。”大長公主氣歸氣，可總歸還是疼愛幾個兒女的。“今兒個初幾了？是不是立秋了？這屋子裏是越來越冷了。”
鎮南侯怔了怔，心裏不由得一酸。
如今正值盛夏，一年當中最熱的事情，他穿著一件薄衫都還覺得熱呢，母親竟然感到冷？鎮南侯想起禦醫前不久說的那番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可他是個男兒，有淚不能輕彈。於是，故作鎮定的說道：“母親若是覺得冷，就叫人換床厚些的被子來。”
“被子早就換過了。你還沒告訴本宮，今兒個初幾了？”大長公主畢竟上了年紀，有的時候十分的清醒，有的時候又有些犯糊塗。
“初四，七月初四。”鎮南侯本想說七月的，可又怕公主母親問別人，到時候他定會落個欺瞞的罪名，只得如實的答道。
“才七月啊......”長寧大長公主訝然的張了張嘴，神情驟然變得黯然。
“上了年紀，是有些畏寒的。”鎮南侯幹巴巴的解釋道。“禦醫說，母親只要靜養一段時日，身子就會好起來的。”
“靜養？本宮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還要怎麽靜養......”大長公主抿了抿嘴。隔了好一會兒，才轉移話題問道：“棠哥兒不日就要回京了，他的親事，可有著落了？”
提起這個長孫，鎮南侯就忍不住唉聲嘆氣。“趙氏倒是替她相看了幾戶人家，可知道他身子不大好，就都隱晦的沒再提起此事......”
長寧大長公主冷哼一聲，說道：“趙氏會盡心盡力才有鬼！算了，棠哥兒的親事，就不勞她費心了，本宮會替他做主的。”
“這怎麽好勞煩母親您......”鎮南侯怎麽都想不明白，公主母親為何會對這個孫子格外的偏愛。難道就因為趙氏不為她老人家所喜，所以趙氏苛待的人，她老人家就要格外的關照？
大長公主擡了擡手，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話不說二遍，你退下吧，本宮乏了。”
鎮南侯噎了噎，沒敢再開口，恭順的退了出去。待回到東廂，侯夫人就迎了上來。“可是母親哪裏不舒服了？”
鎮南侯搖了搖頭，將公主母親的話轉述了一遍。“棠哥兒的親事，以後咱們不用管了，母親會替他安排的。”
侯夫人楞了一下，完全沒料到是為了這樁事。“母親本就年紀大了，卻還要替小輩的親事費心，這，怕是不大妥當吧？”
“母親做了決定的事情，豈會更改？”鎮南侯擰了擰眉。
侯夫人是個極有眼色的女人，立馬改口道：“妾身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怕母親累著了。”
“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鎮南侯對老妻還是有幾分敬重的，並沒有讓她當眾難堪。“這事兒，你跟趙氏提一提，叫她別管了。”
交待完這事兒，鎮南侯就又匆匆的去了前院。
侯夫人原本想問問改立世子的事兒的，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鎮南侯就已經走遠了，她只得暫時作罷。第二日，世子夫人過來請安的時候，侯夫人就將鎮南侯的話轉述了一遍。
“我知道你這個做繼母的很是為難，如今公主願意將這差事給攬下來，你也可以松口氣了。”侯夫人如是說道。
世子夫人噎了一下，強擠出一抹笑容來。“叫祖母和母親費心了。”
侯夫人沒有多留她，便讓回去了。
世子夫人剛踏出正院，臉色就沈了下來。“那老不死的，憑什麽插手！”
“夫人，您輕聲些，仔細叫人聽見。”貼身服侍的婆子聽了這話，嚇得臉色都白了，忙小聲的提醒道。自從上回她與人在背後嚼舌根，被侯夫人知道了訓斥了一頓，就再不敢大意了。
世子夫人心裏堵得慌，哪裏還顧得了那許多。“你拉著我做什麽！你當我不知道那婆子心裏是怎麽想的？無非是怕我虧待了她的寶貝曾孫子！這些年來，我一忍再忍，自認為沒做錯任何事，可她仍舊橫挑鼻子豎挑眼。如今連曾孫的親事都要插手，傳出去外人還不知道會怎麽排便我！”
太祖母直接越過她這個母親，插手曾孫的婚事，豈不是說明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
世子夫人想想，心裏就慪的慌。
“可夫人也不該在這裏說，人多眼雜，若是傳到了公主的耳朵裏......”婆子苦口婆心的勸著，生怕她鬧僵起來，一發不可收。
世子夫人罵罵咧咧了一陣，仍是覺得不解氣。“傳出去就傳出去，反正不管我做什麽都入不了她們的眼，隨她們怎麽說好了！”
“我的好夫人餵，您可別這麽意氣用事！”婆子聽了這話，恨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