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回京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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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怎麽紅了？”院子裏負責灑掃的丫鬟看到春分的異樣，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春分佯裝鎮定的說道：“方才走得急了一些罷了。”
說完，便從腰上取下鑰匙，往庫房而去。
看著春分離開的背影，那小丫鬟滿是羨慕的對同伴說道：“夫人身邊還真是離不開春分姐姐啊，即便是嫁了人還能在跟前伺候，可見對姐姐的看重。”
“可不是！就連那新來的小滿都比不過春分姐姐在夫人心中的分量呢。”
兩人滿是艷羨的閑聊著。
小滿剛好端著解暑的酸梅湯過來，聽見兩個小丫頭的議論，腳下的步子忍不住一頓。“你們在說什麽呢？”
“小滿姐姐。”拿著掃帚的丫鬟沒想到私下議論竟會被人聽了去，不由得嚇了一跳。
小滿在葉歡跟前伺候了一段日子，性子要沈穩了許多，說起話來也頗有幾分大丫鬟的架勢。“身為丫鬟，就該恪守本分，謹言慎行，莫要因為夫人和氣就忘了府裏的規矩。”
“小滿姐姐說的是，我，我這就幹活兒去。”那丫鬟被小滿說了幾句，一張臉頓時臊得通紅，慌忙的去做自己的活計了。
另外一個丫鬟亦是低下頭去，匆匆的回了洗衣房。
小滿見震懾住了她們，心裏不由得暗自得意。這大丫鬟果然就是不一樣！雖然同為下人，可也分出了個三六九等。之前，她只是負責打掃屋子的三等丫鬟，連主子的身都近不了。若不是入了夫人的眼，又怎麽會一躍成為一等大丫鬟，不但月銀翻了幾倍，就連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如今這府裏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見了她，不也得尊稱一聲小滿姐姐或者小滿姑娘？
雖說她如今只是貼身伺候夫人，並沒有多大的權力，卻已經高出那些粗使丫鬟許多。若有朝一日能夠像春分姐姐一樣，幫著夫人掌管庫房重地，豈不是能夠更加的揚眉吐氣？！
這樣想著，小滿做起事來便更加上心。
葉歡端著小滿遞過來的酸梅湯喝了兩口，頓時覺得心頭的燥熱被壓制下去了不少。“這酸梅湯送來的可是真及時！”
小滿被誇，不由得笑容滿面。“伺候好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夫人喝的高興就好。”
“你這張小嘴啊，真是越來越甜了，莫不是天天吃蜂蜜？”葉歡笑著打趣。
“這還不是夫人教導有方。”小滿興奮地紅著臉說道。
以往，夫人只有在驚蟄和春分的面前這般說話。今日卻也打趣起她來，莫非她在夫人的心裏也算得上號人物了？
小滿暗自琢磨著，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葉歡不知道她的心思，不過心情好也就與她多說了兩句。“梅園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小滿一直派人盯著那頭呢，葉歡問起她便對答如流。“近來倒是挺安分的，不過早上聽看門的婆子說那邊兒打發了丫鬟過來請示，說後天要出府一趟。”
“可有說要去哪裏？”葉歡順口問了一句。
“據說是要去忠義侯府賀壽。”小滿仔細回憶道。
葉歡怔了一下，繼而頓悟。小孟氏與忠義侯夫人同為孟氏女，她如何肯錯過與忠義侯夫人攀交的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這裏吃閉門羹，自然是想要去忠義侯府碰碰運氣的。
“夫人可要答應？”小滿見她半天沒有反應，忍不住開口請示道。
葉歡回過神來，道；“她若鐵了心要去，我自然是攔不住的。只是，她們到底只是侯府的客人，即便是去賀壽，也不能跟著侯府的馬車過去，懂我的意思麽？”
小滿眼珠子轉了轉，試探的說道：“夫人的意思是，不許她們借著侯府的名義去忠義侯府？”
葉歡給了她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說道：“就是這個意思。”
小孟氏母女要如何的折騰，她管不著，也不想管。可若是她們打著鎮北侯府的名號在外頭招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再大度，也沒想過替她們母女收拾爛攤子！
小滿領會了主子的意思，便笑著出主意道：“侯夫人的壽辰雖說還有幾天，但夫人既不能親自登門，提前一日將賀禮送過去也是可行的。”
葉歡沒想到她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讚許的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沒看出來，你腦子還挺好使的！”
“奴婢不過隨便一說，夫人莫要怪奴婢多事才好。”小滿謙虛的說道。
葉歡沖著她笑了笑，便又繼續翻起桌上的賬冊起來。
瓷器店近幾個月的收益還不錯，葉歡看著賬冊上可喜的數字，心裏歡喜不已。小滿在旁邊幫忙打著扇子，想要插話卻無從說起，只得作罷。
春分抱著那對兒瓶子進來的時候，葉歡剛核對完其中的一本冊子。
“夫人，瓶子找出來了，冊子上也劃去了，請您過目。”春分做事格外的仔細，將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之後，便將庫房的冊子遞了過來。
葉歡卻並未拿起來翻看，笑著說道：“你辦事我還能不放心？冊子你快收起來吧。”
春分也沒再推辭，順手將冊子收了起來。
主仆二人就那瓶子說了會子話，小滿站在旁邊，楞是一句都沒聽懂。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跟春分之間的差距，心情不由得有些黯然。
夫人倚重春分姐姐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葉歡瞧見小滿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笑道：“這又是怎麽了？”
小滿想了想，咬著唇說道：“奴婢在想，春分姐姐著實能幹。奴婢不知道何時才能像她那樣，幫夫人把事情打理的妥妥帖帖。”
“你年紀還小，慢慢學就是了。”葉歡雖然也看重小滿這個丫鬟，可到底相處的時日不算長，不能像信任春分和驚蟄那般信任她。再者，這丫頭小心思多了些，做起事來有些毛躁。在她的性子沒穩定下來之前，她可不敢將重要的事交到她的手上。
491厚臉皮登門
小滿低頭應了一聲，在心裏發誓，一定要讓夫人看到她的努力才行。
七月十九很快就到了，這天小孟氏一大清早就起來梳洗了，還特地換上了平時不怎麽舍得穿的絲綢衣裳。蕓姐兒就更不消說了，被小孟氏按在妝奩鏡前，隆重的裝扮了一番。
“娘，頭上的釵子是不是太多了？”蕓姐兒看著滿頭的珠翠，有些不太適應。
她一直以才女自居，平日裏喜歡素凈的裝扮，這樣隆重還是頭一次。
小孟氏看著光彩照人的蕓姐兒，心裏滿滿的都是自豪。“今日是你姨母的大喜日子，裝扮得隆重一些才看著喜慶！”
蕓姐兒說不過小孟氏，只得這樣出了門。
只是，母女二人在垂花門等了許久也不見侯府的馬車出來，忍不住問看門的小廝道：“今兒個不是要去忠義侯府給侯夫人賀壽麽，怎麽還不動身？”
看門的小廝雖不怎麽待見這母女二人，但還是恭敬地施了一禮。“周夫人有所不知，給侯夫人的賀禮昨兒個就已經送過去了。”
“什麽？”小孟氏一聽這話，聲音不自覺得拔高。
那小廝暗自撇了撇嘴，說道：“夫人說侯夫人的壽辰是喜事，咱們侯府的人當天過去未免會有所沖撞，便提前一日將賀禮送過去了。”
小孟氏不等他把話說完，臉色就白了紅，紅了白，低聲咒罵道：“好一個葉氏，這麽大的事竟瞞著咱們娘兒倆，分明就是沒將咱們娘兒倆放在眼裏，想讓咱們出醜！”
蕓姐兒也沒料到表嫂會把事情做的這麽絕，一時之間只覺得難堪至極，不由得輕咬住了下唇。“娘，要不，咱們就別出門了吧！”
“那怎麽行！”小孟氏尖叫著說道。“咱們好不容易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麽能說算就算了！”
“可沒有侯府的帖子，咱們如何能進得去忠義侯府的大門？”蕓姐兒眼裏淚光閃爍，她長這麽大都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京畿之地，最是講究規矩。去別人家拜訪之前，都要先投拜帖。只有受到邀請，才會被請進去。貿然上門，會被視為無禮的舉動。
她們在京城只是寄人籬下，如何會有拜帖這種東西。原本以為借著鎮北侯府的關系，一定能夠順利的進去忠義侯府，自然也就能夠見到忠義侯夫人。卻不曾想，竟被人擺了一道。
小孟氏氣憤難平，就要沖去正院找葉歡算賬。還是王婆子眼疾手快，攔住了她。“夫人，辦正事要緊。其他的事，還是等回來之後再說吧。”
小孟氏也是被惱怒沖昏了頭，險些做了不理智的事情。等冷靜下來之後，才開口對那小廝吩咐道：“這麽說來，侯府的馬車今兒個是不能去忠義侯府了？”
“是的。”小廝坦然的大聲答道。
小孟氏低咒了一聲，恨恨的從荷包裏逃出一串銅錢來。“你，去給我雇一輛馬車。”
那小廝見有錢可以賺，便爽快的答應了。
不一會兒，小廝便駕著一輛馬車緩緩地駛了過來。
小孟氏母女上了馬車，這才急匆匆的朝著忠義侯府趕去。
忠義侯府在權貴雲集的京城只能算是中等富貴之家，不過即便如此，忠義侯夫人五十整壽還是有不少的人登門，一大清早開始，侯府門口的巷子就車來車往，不到午時被堵了個水洩不通。侯府的下人一邊迎著貴賓，一邊驅趕著馬車進府，忙的不亦樂乎。
小孟氏母女在巷子口等了好久，才輪到她們上前。
“敢問兩位是那座府上的女眷？”負責在門口接待賓客的管家看著二人有些面生，不得不追問一句。
蕓姐兒低垂著頭，感覺周圍投來的目光火辣辣的，都要將她身上盯出個洞來。小孟氏到底是臉皮厚一些，鎮定自若的說道：“你進去通稟一聲，就說是孟家故人前來給侯夫人賀壽。”
小孟氏原本想說是鎮北侯府的女眷的，可鎮北侯府就那麽幾個主子，又與忠義侯府常有往來，忠義侯府的下人怕是都認得的。再者，鎮北侯母親仙逝，鎮北侯府的主子都在府裏守孝，說出來也只會徒惹麻煩。倒不如說的含糊一些，如此一來，那管事定會猶豫不決進去請示。到時候，她再想法子將身份亮出來，這樣進侯府的幾率也會大上許多。
不得不說，小孟氏還是有幾分聰明勁兒的。
她這麽一說，管家果然就猶豫了。
盡管侯夫人的娘家已經敗落了，可還是有幾個窮親戚的。若是就這麽將人攔在門外，怕是會惹來不少的閑言碎語。
“勞煩夫人在此等候片刻。”管家拿不定主意，便叫了個小廝進去稟報給主子。
忠義侯夫人聽說孟家故人，不由得皺了皺眉。她娘家的親戚早就來了府上，這會子又打哪兒冒出來的故人？
侯府的長媳見忠義侯夫人皺眉，便自告奮勇的起身說道：“母親，不若兒媳代您去門口瞧瞧？”
忠義侯夫人的兩個兒媳婦都是溫良賢淑之人，辦起事來也十分的沈穩，忠義侯夫人自然是一百個放心，於是便點了點頭。“也好。”
長媳廖氏帶著丫鬟婆子來到門口，一眼便瞧見了那對裝扮隆重的母女。她是個長袖善舞的，當即便笑著迎了上去。一番詢問之下，這才得知小孟氏的身份。“原來是周夫人，您專程從江州過來給母親賀壽的？”
小孟氏縱然臉皮再厚，也被廖氏的稱呼氣得紅了臉。可目的尚未達成，她又不敢跟侯府鬧翻，只得忍下這口氣，耐著性子說道：“來京城也有些時日了，想著多年未見阿姐，便過來拜見，不曾想正好趕上阿姐的生辰，也是趕巧了。”
小孟氏一口一個阿姐，倒是叫的親熱。
廖氏出身良好，可不會被她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小孟氏在尚書府門口鬧的那一出，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忠義侯府自然也有所耳聞。忠義侯夫人在聽聞此事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厭惡之色，可見並不怎麽待見這個多年未曾行走的堂妹。
廖氏身為侯府的兒媳，自然是站在婆母這一邊的。故而，任憑小孟氏說的再好聽，她也只是客套的笑著，並沒有請她們進府的意思。“勞周夫人惦記，母親一切都好。”
492丟人現眼
小孟氏還等著她的下文呢，結果廖氏說了這麽一句就沒再開口，讓她接下來的話都沒辦法說出口。可她又豈會那麽容易就放棄？廖氏不接話，她便厚著臉皮開口說明了來意。“我們娘兒倆遠道而來，特地備了賀禮，你看......”
說著，便將那幅西疆駿馬圖當著眾人的面展示了出來。
“那畫看著好眼熟啊，是不是出自範先生之手？”
“我瞧著有些像！”
“這畫可是價值不菲啊！”
廖氏聽著旁人如此議論，倒是不好再將人攔在門口不讓進了。她一邊暗恨小孟氏的卑鄙，一邊淡笑著往旁邊讓了讓。“來者是客，周夫人裏面請。”
小孟氏聽她一口一個周夫人的叫著，心裏堵得慌。可她好不容易能混進侯府去，到底是不敢在這個當口鬧事，只得咬了咬牙認了，打算等與忠義侯夫人見過面之後再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不長眼的晚輩。
小孟氏母女被請進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侯夫人的耳朵裏。
“廖氏到底是面皮薄，無恥不過人家。”忠義侯夫人倒是沒有怪罪兒媳婦的意思。她知道廖氏已經是盡力了，著實是小孟氏太難纏，又借了其他賓客的勢，若一味的阻攔，怕是會對侯府的名聲不利。“罷了，先把人領過來吧。”
貼身服侍的嬤嬤應了一聲，讓丫鬟把人領了過來。
小孟氏一見到忠義侯夫人，自來熟的上前拉住侯夫人的手就是一頓抹淚。“這麽多年不見，阿姐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憐我遠嫁到江州，數十年不得一見......”
“娘，今日是姨母大喜的日子，你就莫要哭了。”蕓姐兒被小孟氏的舉動嚇了一跳，忙不疊的上前勸道，生怕惹惱了侯夫人。
忠義侯夫人脾氣本就古怪，早就有些不耐了，不客氣的甩開小孟氏的手說道：“你到底是來給我賀壽的還是來找晦氣的？！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小孟氏臉色一僵，不得不收起了眼淚。“我妹妹莽撞了。”
忠義侯夫人掃了這母女二人一眼，不悅的說道：“你嫁去江州這麽些年，也不見你給我來封書信，今兒個怎麽想起來給我賀壽了？”
小孟氏沒想到她說得如此直白，臉色微微有些發燙。“剛嫁過去，難免會有些受約束。等到想與阿姐親近的時候，又怕給阿姐添麻煩，故而一直忍著沒敢給阿姐寫信。”
這樣的借口，她倒是信手拈來。
只不過，侯夫人卻是不信的。
“那你今兒個在府門口鬧那麽一處又是何意，就不怕給我添麻煩？”忠義侯夫人是個性子耿直的，不待見的人自然不會給好臉色。
侯夫人的兩個兒媳婦都在，聽見她這麽一說，都繃緊了臉，極力的忍住才沒笑出聲來。
小孟氏何曾被人這般咄咄逼人的逼問過，臉色煞是精彩。她當然不能說為了能夠踏進侯府的大門可以不折手段，若真的這麽說了，怕是這輩子都別想再靠近忠義侯府大門半步。
“我，我也是一時激動，怕外甥媳婦不信我，這才......”小孟氏擠出一抹笑容，陪笑道。
忠義侯夫人卻是哼了一聲，根本就不信她。“虧你還是書香門第孟家的後人，行事這般沒腦子，難怪越活越回去！”
小孟氏一再的被擠兌，臉色紅了白，白了紅，楞是在侯夫人面前沒有討到半分好。
蕓姐兒到底還是不忍心看母親受辱，上前福了福身，道：“今日是姨母的大喜之日，姨母該高高興興的才是。母親若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望姨母大人大量，別跟她一般計較。”
“瞧瞧，你閨女都比你懂事！”侯夫人淡淡的瞥了蕓姐兒一眼，說道。
小孟氏僵笑著，覺得一張老臉算是丟盡了。
好在侯夫人也是個有分寸的，在小孟氏爆發之前打住了話題。“時辰不早了，宴席可準備妥當了？”
廖氏忙上前答道：“都準備好了，可以請賓客入席了。”
侯夫人嗯了一聲，借著嬤嬤的攙扶站起身來。“那就好，命人擺宴吧。”
廖氏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忠義侯夫人的五十大壽，自然辦得極為體面。小孟氏母女看著宴席上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還有無數貴人送來的賀禮，看的眼睛都直了。
“京城就是京城，果然不是江州那種小地方能比的。”蕓姐兒素來是個沈穩的，今兒個大開眼界之後亦是忍不住大發感慨。
小孟氏聽了她的喃語，更加堅定了要給蕓姐兒在京裏說一門親事。
待到宴席散去，賓客們便三三兩兩的告辭。小孟氏卻磨磨蹭蹭的，一直待到天快黑了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心裏打著什麽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怎麽，還有事？”忠義侯夫人累了一整日，早就精力不濟，結果看到小孟氏賴在屋子裏不走，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小孟氏目的還沒達成，哪裏敢跟侯夫人撕破臉，陪著笑說道：“好些年沒見阿姐了，自然想多留些時日好好兒敘敘舊。”
“我跟你能有什麽舊可敘。”侯夫人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以前還在閨閣裏的時候，與你們這一房也就跟嫻姐兒聊得來，誰跟你一個小丫頭相熟！”
小孟氏聽到這樣的回答，臉色漲得通紅，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侯夫人見她臉色難看，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累了一日，我想歇了。天色不早，你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嬤嬤，你替我送一送她們。”
這樣的說辭，可謂是很不客氣。
小孟氏沒想到侯夫人竟比葉歡這個外甥媳婦還要厲害，竟是半點兒情面都不給。她心裏覺得憋屈，胸口上下起伏得厲害，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在葉歡面前，還能擺一擺長輩的譜兒，動不動就拿孝道說事。可在侯夫人面前，她卻是生生的矮了一截，之前的潑辣勁兒竟是完全使不出來。
蕓姐兒憋屈了一天，早就無臉再繼續待下去，咬了咬唇，屈膝行禮道：“那我們就不打擾姨母休息了，姨母保重身體。”
說完，她又去拉僵立在屋子當中的小孟氏，催促道：“娘，咱們回去吧。”
小孟氏回過神來，心裏不由得憤憤。“呵，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做人情冷暖！也是啊，阿姐如今貴為侯夫人，又如何瞧得起咱們這些窮親戚！”
忠義侯夫人聽了她的話，並沒有惱怒。“本就沒什麽來往，談什麽人情冷暖！”
493柔情蜜意
說完，忠義侯夫人擡了擡手，立刻就有丫鬟捧著一個盒子過來。禮尚往來，小孟氏送了忠義侯夫人一份大禮，按規矩，侯夫人自然是要回禮的。而且，如此一來，兩邊就算是扯平了。
小孟氏方才說是都是氣話，哪裏甘心就此斷了往來，根本就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還是蕓姐兒道了謝，將盒子接了過來。
忠義侯夫人雖不待見小孟氏這個堂妹，但對蕓姐兒這個外甥女還是頗有好感的。蕓姐兒出身雖然低了一些，可言行舉止皆有大家閨秀風範。她有時候不禁在想，小孟氏這般粗鄙的婦人，怎麽會教出蕓姐兒這般懂事的孩子的？！
“舒姐兒再過幾日便要出閣了，蕓姐兒若是得了空，可以過來陪著她說說話。”就在小孟氏母女離開的時候，侯夫人突然發話了。
蕓姐兒楞了一下，繼而轉過身來朝著侯夫人福了福身。“多謝姨母。”
侯夫人擡了擡手，順勢躺到了軟枕上。
待出了侯府的大門，蕓姐兒才難掩激動的握住小孟氏的手。“娘，姨母是不是叫我多來侯府走動？我沒有聽錯吧？！”
小孟氏進京這麽久，接二連三的遭受打擊，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麽好的事。一開始，她也覺得不大真實，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王婆子也在一旁作證，她這才覺得踏實起來。“看來，今兒個那幅駿馬圖沒白送！”
不過，興奮勁兒過去之後，小孟氏臉色又沈了下來。“這是敲你一竿子再給顆棗兒，她還真是會算計！”
“娘！”蕓姐兒好不容易博取到了忠義侯夫人的好感，可不想節外生枝，拉著小孟氏匆匆的上了馬車。
葉歡雖然沒有跟著去侯府，但卻也聽說了不少的事情。尤其是梅園那邊大張旗鼓的置辦新衣裳新首飾，如此明顯的顯擺，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姨母這是看在蕓表妹的份兒上給的體面呢。”葉歡一邊撥弄著冰盆子裏的冰塊，一邊淡然的說道。
宋霖不懂女人家的心思，但也看得很清楚。“侯夫人乃女中豪傑，心胸自然比一般人寬廣。”
“是呢。”葉歡說道。“說起來，侯府的兩位姑娘也都定親了，是不是該送些添箱禮過去？”
“你倒是大方！”宋霖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過是庶出女，也值得你添箱？”
“侯爺說的是，那就等出閣的時候隨一份禮好了。”葉歡之前也不過是試探而已，如今宋霖都發話了，她自然是言聽計從。
夫妻兩人正說著話呢，就有丫鬟匆匆的進來稟報，說二夫人不知怎的暈了過去。葉歡嚇了一跳，忙吩咐去請大夫，而後又親自趕去東廂探望。
“怎麽突然暈倒了？”葉歡關切的詢問起了齊氏身邊的林媽媽。
林媽媽亦是雲裏霧裏，有些拿不準，只得含糊的應道：“興許是日頭太大了，中了暑氣。具體如何，還是等大夫來瞧過之後再下定論。”
半個時辰後，大夫被請進了府裏。一番診脈之後，大夫便從裏間出來了。“是氣血不足引起的眩暈，加上生產過後沒有仔細調理，這才落下了並根兒。”
“可有大礙？”葉歡又問道。
“問題不大，不過卻要精心調養一段時日。”大夫刷刷刷寫了張方子，遞給了一旁的丫鬟。“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
送走了大夫，一直懸著心的林媽媽總算是松了口氣。齊氏的小日子遲了兩日，她還以為是有了身子呢！畢竟，二爺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夫妻倆又好得跟掉進蜜罐子一樣，若是一個不小心幹柴烈火的，後果可真是不敢想象。侯府如今可是在孝期吶！
幸好，幸好只是氣血虧損，不是什麽別的。否則，這臉可就丟大了！林媽媽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喜不自勝。
齊氏在床上歇著，葉歡也不好多打攪，陪著齊氏說了會子話，吩咐丫鬟婆子好生照料，就起身離開了。葉歡一走，林媽媽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將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姑娘突然暈倒，老奴還以為是，還以為是......”
齊氏嘴角抽了抽，蹙起眉頭說道：“在媽媽眼裏，我就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麽？”
“老奴一時口沒遮攔，說錯了話，該打，該打！”林媽媽笑嘻嘻的假裝抽了自己兩下，一顆心徹底的放回了肚子裏。
齊氏翻了個身，叮囑了一番後問道：“二爺呢？”
“二爺在書房與薛大人說話呢。”林媽媽說道。
提到那位薛兆薛大人，齊氏倒是知道一些。他與宋堯是同科進士出身，如今在工部當差。此人生的劍眉星目，性子灑脫不羈，年方二十七了仍未娶妻。據說媒人幾次登門，都被他趕了出來，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兩個性子南轅北轍的人竟能成為知己，可是讓齊氏感到驚訝不已。
“既是薛大人來了，你讓小廚房多準備一些吃食。”齊氏知道宋堯與薛兆情同兄弟，自然是要好好兒招待。
“姑娘放心，老奴已經吩咐下去了。”林媽媽是個做事穩妥的人，二爺的至交好友登門，當然不敢怠慢。頓了頓之後，林媽媽又試探的問道：“姑娘身子不適，可要知會二爺一聲？”
齊氏搖了搖頭，道：“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何必攪了他的興致。”
林媽媽抿了抿唇，到底是沒說什麽，安靜的退了下去。
齊氏打了個呵欠，有了些困意，便安心的睡了過去。
宋堯那頭知道齊氏暈倒的事，已經是午膳過後了。送走薛兆之後，他便馬不停蹄的趕回了東廂。見齊氏面色略顯蒼白的在榻上躺著，他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腳步。
“夫君回來了？”齊氏早就醒了，只是身子懶得動彈罷了。聽見屋子裏的動靜，便幽幽的睜開眼，作勢要下床。
宋堯上前兩步，扶住她的手。“夫妻之間哪兒有那麽多的虛禮，你身子還沒大好，躺著便是。”
齊氏沒再推辭，順從的躺了回去。
宋堯擡手撫了撫她微涼的臉蛋，說道：“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派人去前院知會一聲？”
齊氏眨了眨眼，溫柔的泛起笑意。“不就是暈了一下麽，又沒什麽大不了的，何必叫你擔心？大夫不也說了，只是生了媛姐兒之後沒有調理好身子，養上一段時日就好了。”
“夫妻本就是一體，你該派人告訴我的。”宋堯心疼的摩挲著她的手背，說道。
“好啦，以後有什麽事絕不瞞著夫君可好？”齊氏拉起他的手，將臉蛋貼在他的掌心，甜甜的笑著。她本就生了一副好模樣，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真真是嬌俏可人的緊。
宋堯一時看得癡了，心跟著軟得一塌糊塗。
494日常
夫妻兩人深情的凝望著對方，令整個屋子裏的氛圍都變得溫馨甜膩起來。丫鬟們不忍打擾二人，安靜的退到了外間。
齊氏身子不適，宋堯便留在後院相陪，甚至命人將旁邊空置的一間屋子收拾出來做了個小書房。小夫妻倆日日膩在一起，偶爾吟詩作畫，好不快活。
“夫人這首詠荷詩看著普通，其中的寓意卻十分新穎，不愧是書香門第出身，為夫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在看過齊氏寫的五言詩之後，宋堯不由得讚不絕口。
齊氏臉頰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臊的。她哪裏會作詩，不過是憑著記憶，借鑒了詩仙詩聖們的大作罷了。慶幸的是這個時空的朝代不曾出現在歷史課本上，否則叫人戳穿了，她可就要出醜了！
“夫君謬讚了，不過是偶然有感而發罷了，只求朗朗上口，哪裏來的什麽深意。”齊氏謙虛了兩句，便將話題扯到了別處。“荷塘裏的錦鯉夫君還沒見過吧，要不要過去瞧瞧？”
宋堯不疑有他，應了她所求，陪著她去了池塘邊餵魚。
林媽媽遠遠地看著這一對璧人，不禁感慨萬千。這才是賢伉儷該有的樣子嘛！之前齊氏為了一丁點兒的事就跟二爺生分了，真是不應該！不過好在她及時的醒悟了過來，性子又沈穩了許多，脫胎換骨涅槃重生，才有了如今這番景象。
“夫人若是知道，不知道多高興呢。”林媽媽嘆道。
從齊府陪嫁過來的幾個丫鬟亦有同感的點頭。姑娘變得越來越好，與姑爺恩愛有加，她們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清平縣
趙氏正坐在窗前，拼命得打著扇子。“這麽熱的天兒，什麽時候是個頭哇！再這樣下去，地裏的莊稼都要幹死了！”
葉江抹了抹臉上的汗，擡頭看了看天。“看著天色，雨怕是一時半會兒都下不下來。”
趙氏閑來五事，便也學著做起了生意。清平縣因為出了宋家兄弟兩個大官兒，名聲大噪，吸引了不少的人過來。尤其是那些想要考取功名的讀書人，花錢都要去宋家之前落腳的地方住一住，好沾些好運道。如此一來，清平縣湧來了大量的外地人，自然也帶來了不少的生意。
趙氏見鎮上不少的人都靠著這些外地人發了財，自然也是有些心動。這人一來，不就要吃喝拉撒？開客棧賺不了幾個銀子，她便將主意打到了吃食上頭。不過，她倒是沒想過開食肆，而是見尤大他們將荒山開墾成了良田，靈機一動，便與他們合作，做起了蔬菜瓜果的營生。
她租了尤大他們的地，還雇他們的人種了不少的果樹和蔬菜，又組建了一個專門到鄉下收菜去鎮上賣的商隊。一開始，她幹勁兒還挺大的，反正家裏的錢閑著也是閑著，拿出來做點兒買賣還能多賺一些。開春之後，地裏的莊稼長勢喜人，趙氏高興的跟什麽似的。眼看著開花結果了就可以大賺一筆，卻不曾料到老天爺竟如此的不開眼一連旱了個把月。趙氏該想的法子都想了，奈何附近所有的溪流都幹涸掉了，沒有水，莊稼自然一日蔫過一日。若再暴曬個幾日，怕是要顆粒無收！
想著投了大把的銀子進去，趙氏就肉疼得厲害。“這可怎麽辦才好喲......”
葉江被她念叨的心煩意亂，不耐的說道：“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當初非要瞎折騰，如今好了，全都虧進去了吧！”
趙氏瞪了他一眼，道：“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見鋪子裏的生意不好做，想替你開源節流。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倒數落起我的不是來！”
葉江本就說不過趙氏，被她懟了幾句就乖乖得閉了嘴。
葉果見老兩口又杠了起來，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勸和。“爹，娘，你們一人少說一句吧。莊稼人全靠老天爺賞飯吃，偶爾有個災年也是情理之中的，有什麽好吵的呢。或許，等到下半年咱們就轉運了呢？！”
“你說得輕巧！投進去這麽多的銀子，白白的虧進去，下半年就算雨水充足，怕是也只能賺回來個本錢。”趙氏心疼的說道。
葉果對做生意本就不在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在一旁幹著急。
龐術是女婿，更加不好開口。
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只聽得見窗子外刺耳的蟬鳴聲。
過了好一會兒，趙氏念夠了，這才轉移了話題。“親家太太過世也快半年了，咱們當時沒能趕過去給她燒一炷香，如今閑著也是閑著，不若進京去祭拜一番？”
趙氏雖然是一介農婦，但該有的禮數還是知道的。宋孟氏走得突然，葉歡便是想過來報信兒也來不及。等消息傳到葉家的時候，宋孟氏的五七都過了。且那個時候，正是農忙的時候，根本就走不開，這一拖便拖到了這個時候。
葉江聽了趙氏的話，有些猶豫。“歡丫頭他們在家守孝，你過去湊什麽熱鬧！”
“怎麽就不能過去了？親家太太待你家閨女如何，你心裏一清二楚。她這麽早就去了，孩子們該有多傷心。就算不考慮禮數的問題，好歹也要去安撫幾句吧。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麽人情世故都不管，這女婿就是半子，你這個做丈人的焉能不聞不問！而且，親戚只有常走動才會親，若是斷了往來，可就生疏了。”趙氏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爹，我覺得娘說的有道理。”葉果聽說要去京城，頓時就來了精神。上回跟著爹娘去京裏探望阿姐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阿姐生的泓哥兒她都還沒見過呢。
遲哥兒聽說要去京城，也高興的蹦了起來。“娘，娘，去京城，阿姐肯定想我們了！”
提到葉歡，趙氏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笑容。“是你想你阿姐府上的吃食了吧？！”
遲哥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葉果見葉江還在遲疑，便朝著身旁的龐術使了個眼色。“爹，您不是說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要問問阿姐麽？這次去京城，剛好可以讓她幫著出出主意。”
葉江生意上的確是遇到了一些難題，想了很多法子都沒能得到解決。若是再這麽下去，鋪子怕是要關門大吉了。
495親人來
龐術見丈人不吭聲，便知道他的心開始動搖了，於是接著葉果的話說道：“當初開鋪子也是大姨的主意，說不定她真有什麽法子。”
葉江看了看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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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佯裝鎮定的說道：“方才走得急了一些罷了。”
說完，便從腰上取下鑰匙，往庫房而去。
看著春分離開的背影，那小丫鬟滿是羨慕的對同伴說道：“夫人身邊還真是離不開春分姐姐啊，即便是嫁了人還能在跟前伺候，可見對姐姐的看重。”
“可不是！就連那新來的小滿都比不過春分姐姐在夫人心中的分量呢。”
兩人滿是艷羨的閑聊著。
小滿剛好端著解暑的酸梅湯過來，聽見兩個小丫頭的議論，腳下的步子忍不住一頓。“你們在說什麽呢？”
“小滿姐姐。”拿著掃帚的丫鬟沒想到私下議論竟會被人聽了去，不由得嚇了一跳。
小滿在葉歡跟前伺候了一段日子，性子要沈穩了許多，說起話來也頗有幾分大丫鬟的架勢。“身為丫鬟，就該恪守本分，謹言慎行，莫要因為夫人和氣就忘了府裏的規矩。”
“小滿姐姐說的是，我，我這就幹活兒去。”那丫鬟被小滿說了幾句，一張臉頓時臊得通紅，慌忙的去做自己的活計了。
另外一個丫鬟亦是低下頭去，匆匆的回了洗衣房。
小滿見震懾住了她們，心裏不由得暗自得意。這大丫鬟果然就是不一樣！雖然同為下人，可也分出了個三六九等。之前，她只是負責打掃屋子的三等丫鬟，連主子的身都近不了。若不是入了夫人的眼，又怎麽會一躍成為一等大丫鬟，不但月銀翻了幾倍，就連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如今這府裏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見了她，不也得尊稱一聲小滿姐姐或者小滿姑娘？
雖說她如今只是貼身伺候夫人，並沒有多大的權力，卻已經高出那些粗使丫鬟許多。若有朝一日能夠像春分姐姐一樣，幫著夫人掌管庫房重地，豈不是能夠更加的揚眉吐氣？！
這樣想著，小滿做起事來便更加上心。
葉歡端著小滿遞過來的酸梅湯喝了兩口，頓時覺得心頭的燥熱被壓制下去了不少。“這酸梅湯送來的可是真及時！”
小滿被誇，不由得笑容滿面。“伺候好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夫人喝的高興就好。”
“你這張小嘴啊，真是越來越甜了，莫不是天天吃蜂蜜？”葉歡笑著打趣。
“這還不是夫人教導有方。”小滿興奮地紅著臉說道。
以往，夫人只有在驚蟄和春分的面前這般說話。今日卻也打趣起她來，莫非她在夫人的心裏也算得上號人物了？
小滿暗自琢磨著，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葉歡不知道她的心思，不過心情好也就與她多說了兩句。“梅園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小滿一直派人盯著那頭呢，葉歡問起她便對答如流。“近來倒是挺安分的，不過早上聽看門的婆子說那邊兒打發了丫鬟過來請示，說後天要出府一趟。”
“可有說要去哪裏？”葉歡順口問了一句。
“據說是要去忠義侯府賀壽。”小滿仔細回憶道。
葉歡怔了一下，繼而頓悟。小孟氏與忠義侯夫人同為孟氏女，她如何肯錯過與忠義侯夫人攀交的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這裏吃閉門羹，自然是想要去忠義侯府碰碰運氣的。
“夫人可要答應？”小滿見她半天沒有反應，忍不住開口請示道。
葉歡回過神來，道；“她若鐵了心要去，我自然是攔不住的。只是，她們到底只是侯府的客人，即便是去賀壽，也不能跟著侯府的馬車過去，懂我的意思麽？”
小滿眼珠子轉了轉，試探的說道：“夫人的意思是，不許她們借著侯府的名義去忠義侯府？”
葉歡給了她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說道：“就是這個意思。”
小孟氏母女要如何的折騰，她管不著，也不想管。可若是她們打著鎮北侯府的名號在外頭招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再大度，也沒想過替她們母女收拾爛攤子！
小滿領會了主子的意思，便笑著出主意道：“侯夫人的壽辰雖說還有幾天，但夫人既不能親自登門，提前一日將賀禮送過去也是可行的。”
葉歡沒想到她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讚許的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沒看出來，你腦子還挺好使的！”
“奴婢不過隨便一說，夫人莫要怪奴婢多事才好。”小滿謙虛的說道。
葉歡沖著她笑了笑，便又繼續翻起桌上的賬冊起來。
瓷器店近幾個月的收益還不錯，葉歡看著賬冊上可喜的數字，心裏歡喜不已。小滿在旁邊幫忙打著扇子，想要插話卻無從說起，只得作罷。
春分抱著那對兒瓶子進來的時候，葉歡剛核對完其中的一本冊子。
“夫人，瓶子找出來了，冊子上也劃去了，請您過目。”春分做事格外的仔細，將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之後，便將庫房的冊子遞了過來。
葉歡卻並未拿起來翻看，笑著說道：“你辦事我還能不放心？冊子你快收起來吧。”
春分也沒再推辭，順手將冊子收了起來。
主仆二人就那瓶子說了會子話，小滿站在旁邊，楞是一句都沒聽懂。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跟春分之間的差距，心情不由得有些黯然。
夫人倚重春分姐姐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葉歡瞧見小滿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笑道：“這又是怎麽了？”
小滿想了想，咬著唇說道：“奴婢在想，春分姐姐著實能幹。奴婢不知道何時才能像她那樣，幫夫人把事情打理的妥妥帖帖。”
“你年紀還小，慢慢學就是了。”葉歡雖然也看重小滿這個丫鬟，可到底相處的時日不算長，不能像信任春分和驚蟄那般信任她。再者，這丫頭小心思多了些，做起事來有些毛躁。在她的性子沒穩定下來之前，她可不敢將重要的事交到她的手上。
491厚臉皮登門
小滿低頭應了一聲，在心裏發誓，一定要讓夫人看到她的努力才行。
七月十九很快就到了，這天小孟氏一大清早就起來梳洗了，還特地換上了平時不怎麽舍得穿的絲綢衣裳。蕓姐兒就更不消說了，被小孟氏按在妝奩鏡前，隆重的裝扮了一番。
“娘，頭上的釵子是不是太多了？”蕓姐兒看著滿頭的珠翠，有些不太適應。
她一直以才女自居，平日裏喜歡素凈的裝扮，這樣隆重還是頭一次。
小孟氏看著光彩照人的蕓姐兒，心裏滿滿的都是自豪。“今日是你姨母的大喜日子，裝扮得隆重一些才看著喜慶！”
蕓姐兒說不過小孟氏，只得這樣出了門。
只是，母女二人在垂花門等了許久也不見侯府的馬車出來，忍不住問看門的小廝道：“今兒個不是要去忠義侯府給侯夫人賀壽麽，怎麽還不動身？”
看門的小廝雖不怎麽待見這母女二人，但還是恭敬地施了一禮。“周夫人有所不知，給侯夫人的賀禮昨兒個就已經送過去了。”
“什麽？”小孟氏一聽這話，聲音不自覺得拔高。
那小廝暗自撇了撇嘴，說道：“夫人說侯夫人的壽辰是喜事，咱們侯府的人當天過去未免會有所沖撞，便提前一日將賀禮送過去了。”
小孟氏不等他把話說完，臉色就白了紅，紅了白，低聲咒罵道：“好一個葉氏，這麽大的事竟瞞著咱們娘兒倆，分明就是沒將咱們娘兒倆放在眼裏，想讓咱們出醜！”
蕓姐兒也沒料到表嫂會把事情做的這麽絕，一時之間只覺得難堪至極，不由得輕咬住了下唇。“娘，要不，咱們就別出門了吧！”
“那怎麽行！”小孟氏尖叫著說道。“咱們好不容易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麽能說算就算了！”
“可沒有侯府的帖子，咱們如何能進得去忠義侯府的大門？”蕓姐兒眼裏淚光閃爍，她長這麽大都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京畿之地，最是講究規矩。去別人家拜訪之前，都要先投拜帖。只有受到邀請，才會被請進去。貿然上門，會被視為無禮的舉動。
她們在京城只是寄人籬下，如何會有拜帖這種東西。原本以為借著鎮北侯府的關系，一定能夠順利的進去忠義侯府，自然也就能夠見到忠義侯夫人。卻不曾想，竟被人擺了一道。
小孟氏氣憤難平，就要沖去正院找葉歡算賬。還是王婆子眼疾手快，攔住了她。“夫人，辦正事要緊。其他的事，還是等回來之後再說吧。”
小孟氏也是被惱怒沖昏了頭，險些做了不理智的事情。等冷靜下來之後，才開口對那小廝吩咐道：“這麽說來，侯府的馬車今兒個是不能去忠義侯府了？”
“是的。”小廝坦然的大聲答道。
小孟氏低咒了一聲，恨恨的從荷包裏逃出一串銅錢來。“你，去給我雇一輛馬車。”
那小廝見有錢可以賺，便爽快的答應了。
不一會兒，小廝便駕著一輛馬車緩緩地駛了過來。
小孟氏母女上了馬車，這才急匆匆的朝著忠義侯府趕去。
忠義侯府在權貴雲集的京城只能算是中等富貴之家，不過即便如此，忠義侯夫人五十整壽還是有不少的人登門，一大清早開始，侯府門口的巷子就車來車往，不到午時被堵了個水洩不通。侯府的下人一邊迎著貴賓，一邊驅趕著馬車進府，忙的不亦樂乎。
小孟氏母女在巷子口等了好久，才輪到她們上前。
“敢問兩位是那座府上的女眷？”負責在門口接待賓客的管家看著二人有些面生，不得不追問一句。
蕓姐兒低垂著頭，感覺周圍投來的目光火辣辣的，都要將她身上盯出個洞來。小孟氏到底是臉皮厚一些，鎮定自若的說道：“你進去通稟一聲，就說是孟家故人前來給侯夫人賀壽。”
小孟氏原本想說是鎮北侯府的女眷的，可鎮北侯府就那麽幾個主子，又與忠義侯府常有往來，忠義侯府的下人怕是都認得的。再者，鎮北侯母親仙逝，鎮北侯府的主子都在府裏守孝，說出來也只會徒惹麻煩。倒不如說的含糊一些，如此一來，那管事定會猶豫不決進去請示。到時候，她再想法子將身份亮出來，這樣進侯府的幾率也會大上許多。
不得不說，小孟氏還是有幾分聰明勁兒的。
她這麽一說，管家果然就猶豫了。
盡管侯夫人的娘家已經敗落了，可還是有幾個窮親戚的。若是就這麽將人攔在門外，怕是會惹來不少的閑言碎語。
“勞煩夫人在此等候片刻。”管家拿不定主意，便叫了個小廝進去稟報給主子。
忠義侯夫人聽說孟家故人，不由得皺了皺眉。她娘家的親戚早就來了府上，這會子又打哪兒冒出來的故人？
侯府的長媳見忠義侯夫人皺眉，便自告奮勇的起身說道：“母親，不若兒媳代您去門口瞧瞧？”
忠義侯夫人的兩個兒媳婦都是溫良賢淑之人，辦起事來也十分的沈穩，忠義侯夫人自然是一百個放心，於是便點了點頭。“也好。”
長媳廖氏帶著丫鬟婆子來到門口，一眼便瞧見了那對裝扮隆重的母女。她是個長袖善舞的，當即便笑著迎了上去。一番詢問之下，這才得知小孟氏的身份。“原來是周夫人，您專程從江州過來給母親賀壽的？”
小孟氏縱然臉皮再厚，也被廖氏的稱呼氣得紅了臉。可目的尚未達成，她又不敢跟侯府鬧翻，只得忍下這口氣，耐著性子說道：“來京城也有些時日了，想著多年未見阿姐，便過來拜見，不曾想正好趕上阿姐的生辰，也是趕巧了。”
小孟氏一口一個阿姐，倒是叫的親熱。
廖氏出身良好，可不會被她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小孟氏在尚書府門口鬧的那一出，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忠義侯府自然也有所耳聞。忠義侯夫人在聽聞此事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厭惡之色，可見並不怎麽待見這個多年未曾行走的堂妹。
廖氏身為侯府的兒媳，自然是站在婆母這一邊的。故而，任憑小孟氏說的再好聽，她也只是客套的笑著，並沒有請她們進府的意思。“勞周夫人惦記，母親一切都好。”
492丟人現眼
小孟氏還等著她的下文呢，結果廖氏說了這麽一句就沒再開口，讓她接下來的話都沒辦法說出口。可她又豈會那麽容易就放棄？廖氏不接話，她便厚著臉皮開口說明了來意。“我們娘兒倆遠道而來，特地備了賀禮，你看......”
說著，便將那幅西疆駿馬圖當著眾人的面展示了出來。
“那畫看著好眼熟啊，是不是出自範先生之手？”
“我瞧著有些像！”
“這畫可是價值不菲啊！”
廖氏聽著旁人如此議論，倒是不好再將人攔在門口不讓進了。她一邊暗恨小孟氏的卑鄙，一邊淡笑著往旁邊讓了讓。“來者是客，周夫人裏面請。”
小孟氏聽她一口一個周夫人的叫著，心裏堵得慌。可她好不容易能混進侯府去，到底是不敢在這個當口鬧事，只得咬了咬牙認了，打算等與忠義侯夫人見過面之後再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不長眼的晚輩。
小孟氏母女被請進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侯夫人的耳朵裏。
“廖氏到底是面皮薄，無恥不過人家。”忠義侯夫人倒是沒有怪罪兒媳婦的意思。她知道廖氏已經是盡力了，著實是小孟氏太難纏，又借了其他賓客的勢，若一味的阻攔，怕是會對侯府的名聲不利。“罷了，先把人領過來吧。”
貼身服侍的嬤嬤應了一聲，讓丫鬟把人領了過來。
小孟氏一見到忠義侯夫人，自來熟的上前拉住侯夫人的手就是一頓抹淚。“這麽多年不見，阿姐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憐我遠嫁到江州，數十年不得一見......”
“娘，今日是姨母大喜的日子，你就莫要哭了。”蕓姐兒被小孟氏的舉動嚇了一跳，忙不疊的上前勸道，生怕惹惱了侯夫人。
忠義侯夫人脾氣本就古怪，早就有些不耐了，不客氣的甩開小孟氏的手說道：“你到底是來給我賀壽的還是來找晦氣的？！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小孟氏臉色一僵，不得不收起了眼淚。“我妹妹莽撞了。”
忠義侯夫人掃了這母女二人一眼，不悅的說道：“你嫁去江州這麽些年，也不見你給我來封書信，今兒個怎麽想起來給我賀壽了？”
小孟氏沒想到她說得如此直白，臉色微微有些發燙。“剛嫁過去，難免會有些受約束。等到想與阿姐親近的時候，又怕給阿姐添麻煩，故而一直忍著沒敢給阿姐寫信。”
這樣的借口，她倒是信手拈來。
只不過，侯夫人卻是不信的。
“那你今兒個在府門口鬧那麽一處又是何意，就不怕給我添麻煩？”忠義侯夫人是個性子耿直的，不待見的人自然不會給好臉色。
侯夫人的兩個兒媳婦都在，聽見她這麽一說，都繃緊了臉，極力的忍住才沒笑出聲來。
小孟氏何曾被人這般咄咄逼人的逼問過，臉色煞是精彩。她當然不能說為了能夠踏進侯府的大門可以不折手段，若真的這麽說了，怕是這輩子都別想再靠近忠義侯府大門半步。
“我，我也是一時激動，怕外甥媳婦不信我，這才......”小孟氏擠出一抹笑容，陪笑道。
忠義侯夫人卻是哼了一聲，根本就不信她。“虧你還是書香門第孟家的後人，行事這般沒腦子，難怪越活越回去！”
小孟氏一再的被擠兌，臉色紅了白，白了紅，楞是在侯夫人面前沒有討到半分好。
蕓姐兒到底還是不忍心看母親受辱，上前福了福身，道：“今日是姨母的大喜之日，姨母該高高興興的才是。母親若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望姨母大人大量，別跟她一般計較。”
“瞧瞧，你閨女都比你懂事！”侯夫人淡淡的瞥了蕓姐兒一眼，說道。
小孟氏僵笑著，覺得一張老臉算是丟盡了。
好在侯夫人也是個有分寸的，在小孟氏爆發之前打住了話題。“時辰不早了，宴席可準備妥當了？”
廖氏忙上前答道：“都準備好了，可以請賓客入席了。”
侯夫人嗯了一聲，借著嬤嬤的攙扶站起身來。“那就好，命人擺宴吧。”
廖氏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忠義侯夫人的五十大壽，自然辦得極為體面。小孟氏母女看著宴席上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還有無數貴人送來的賀禮，看的眼睛都直了。
“京城就是京城，果然不是江州那種小地方能比的。”蕓姐兒素來是個沈穩的，今兒個大開眼界之後亦是忍不住大發感慨。
小孟氏聽了她的喃語，更加堅定了要給蕓姐兒在京裏說一門親事。
待到宴席散去，賓客們便三三兩兩的告辭。小孟氏卻磨磨蹭蹭的，一直待到天快黑了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心裏打著什麽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怎麽，還有事？”忠義侯夫人累了一整日，早就精力不濟，結果看到小孟氏賴在屋子裏不走，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小孟氏目的還沒達成，哪裏敢跟侯夫人撕破臉，陪著笑說道：“好些年沒見阿姐了，自然想多留些時日好好兒敘敘舊。”
“我跟你能有什麽舊可敘。”侯夫人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以前還在閨閣裏的時候，與你們這一房也就跟嫻姐兒聊得來，誰跟你一個小丫頭相熟！”
小孟氏聽到這樣的回答，臉色漲得通紅，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侯夫人見她臉色難看，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累了一日，我想歇了。天色不早，你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嬤嬤，你替我送一送她們。”
這樣的說辭，可謂是很不客氣。
小孟氏沒想到侯夫人竟比葉歡這個外甥媳婦還要厲害，竟是半點兒情面都不給。她心裏覺得憋屈，胸口上下起伏得厲害，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在葉歡面前，還能擺一擺長輩的譜兒，動不動就拿孝道說事。可在侯夫人面前，她卻是生生的矮了一截，之前的潑辣勁兒竟是完全使不出來。
蕓姐兒憋屈了一天，早就無臉再繼續待下去，咬了咬唇，屈膝行禮道：“那我們就不打擾姨母休息了，姨母保重身體。”
說完，她又去拉僵立在屋子當中的小孟氏，催促道：“娘，咱們回去吧。”
小孟氏回過神來，心裏不由得憤憤。“呵，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做人情冷暖！也是啊，阿姐如今貴為侯夫人，又如何瞧得起咱們這些窮親戚！”
忠義侯夫人聽了她的話，並沒有惱怒。“本就沒什麽來往，談什麽人情冷暖！”
493柔情蜜意
說完，忠義侯夫人擡了擡手，立刻就有丫鬟捧著一個盒子過來。禮尚往來，小孟氏送了忠義侯夫人一份大禮，按規矩，侯夫人自然是要回禮的。而且，如此一來，兩邊就算是扯平了。
小孟氏方才說是都是氣話，哪裏甘心就此斷了往來，根本就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還是蕓姐兒道了謝，將盒子接了過來。
忠義侯夫人雖不待見小孟氏這個堂妹，但對蕓姐兒這個外甥女還是頗有好感的。蕓姐兒出身雖然低了一些，可言行舉止皆有大家閨秀風範。她有時候不禁在想，小孟氏這般粗鄙的婦人，怎麽會教出蕓姐兒這般懂事的孩子的？！
“舒姐兒再過幾日便要出閣了，蕓姐兒若是得了空，可以過來陪著她說說話。”就在小孟氏母女離開的時候，侯夫人突然發話了。
蕓姐兒楞了一下，繼而轉過身來朝著侯夫人福了福身。“多謝姨母。”
侯夫人擡了擡手，順勢躺到了軟枕上。
待出了侯府的大門，蕓姐兒才難掩激動的握住小孟氏的手。“娘，姨母是不是叫我多來侯府走動？我沒有聽錯吧？！”
小孟氏進京這麽久，接二連三的遭受打擊，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麽好的事。一開始，她也覺得不大真實，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王婆子也在一旁作證，她這才覺得踏實起來。“看來，今兒個那幅駿馬圖沒白送！”
不過，興奮勁兒過去之後，小孟氏臉色又沈了下來。“這是敲你一竿子再給顆棗兒，她還真是會算計！”
“娘！”蕓姐兒好不容易博取到了忠義侯夫人的好感，可不想節外生枝，拉著小孟氏匆匆的上了馬車。
葉歡雖然沒有跟著去侯府，但卻也聽說了不少的事情。尤其是梅園那邊大張旗鼓的置辦新衣裳新首飾，如此明顯的顯擺，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姨母這是看在蕓表妹的份兒上給的體面呢。”葉歡一邊撥弄著冰盆子裏的冰塊，一邊淡然的說道。
宋霖不懂女人家的心思，但也看得很清楚。“侯夫人乃女中豪傑，心胸自然比一般人寬廣。”
“是呢。”葉歡說道。“說起來，侯府的兩位姑娘也都定親了，是不是該送些添箱禮過去？”
“你倒是大方！”宋霖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過是庶出女，也值得你添箱？”
“侯爺說的是，那就等出閣的時候隨一份禮好了。”葉歡之前也不過是試探而已，如今宋霖都發話了，她自然是言聽計從。
夫妻兩人正說著話呢，就有丫鬟匆匆的進來稟報，說二夫人不知怎的暈了過去。葉歡嚇了一跳，忙吩咐去請大夫，而後又親自趕去東廂探望。
“怎麽突然暈倒了？”葉歡關切的詢問起了齊氏身邊的林媽媽。
林媽媽亦是雲裏霧裏，有些拿不準，只得含糊的應道：“興許是日頭太大了，中了暑氣。具體如何，還是等大夫來瞧過之後再下定論。”
半個時辰後，大夫被請進了府裏。一番診脈之後，大夫便從裏間出來了。“是氣血不足引起的眩暈，加上生產過後沒有仔細調理，這才落下了並根兒。”
“可有大礙？”葉歡又問道。
“問題不大，不過卻要精心調養一段時日。”大夫刷刷刷寫了張方子，遞給了一旁的丫鬟。“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
送走了大夫，一直懸著心的林媽媽總算是松了口氣。齊氏的小日子遲了兩日，她還以為是有了身子呢！畢竟，二爺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夫妻倆又好得跟掉進蜜罐子一樣，若是一個不小心幹柴烈火的，後果可真是不敢想象。侯府如今可是在孝期吶！
幸好，幸好只是氣血虧損，不是什麽別的。否則，這臉可就丟大了！林媽媽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喜不自勝。
齊氏在床上歇著，葉歡也不好多打攪，陪著齊氏說了會子話，吩咐丫鬟婆子好生照料，就起身離開了。葉歡一走，林媽媽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將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姑娘突然暈倒，老奴還以為是，還以為是......”
齊氏嘴角抽了抽，蹙起眉頭說道：“在媽媽眼裏，我就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麽？”
“老奴一時口沒遮攔，說錯了話，該打，該打！”林媽媽笑嘻嘻的假裝抽了自己兩下，一顆心徹底的放回了肚子裏。
齊氏翻了個身，叮囑了一番後問道：“二爺呢？”
“二爺在書房與薛大人說話呢。”林媽媽說道。
提到那位薛兆薛大人，齊氏倒是知道一些。他與宋堯是同科進士出身，如今在工部當差。此人生的劍眉星目，性子灑脫不羈，年方二十七了仍未娶妻。據說媒人幾次登門，都被他趕了出來，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兩個性子南轅北轍的人竟能成為知己，可是讓齊氏感到驚訝不已。
“既是薛大人來了，你讓小廚房多準備一些吃食。”齊氏知道宋堯與薛兆情同兄弟，自然是要好好兒招待。
“姑娘放心，老奴已經吩咐下去了。”林媽媽是個做事穩妥的人，二爺的至交好友登門，當然不敢怠慢。頓了頓之後，林媽媽又試探的問道：“姑娘身子不適，可要知會二爺一聲？”
齊氏搖了搖頭，道：“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何必攪了他的興致。”
林媽媽抿了抿唇，到底是沒說什麽，安靜的退了下去。
齊氏打了個呵欠，有了些困意，便安心的睡了過去。
宋堯那頭知道齊氏暈倒的事，已經是午膳過後了。送走薛兆之後，他便馬不停蹄的趕回了東廂。見齊氏面色略顯蒼白的在榻上躺著，他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腳步。
“夫君回來了？”齊氏早就醒了，只是身子懶得動彈罷了。聽見屋子裏的動靜，便幽幽的睜開眼，作勢要下床。
宋堯上前兩步，扶住她的手。“夫妻之間哪兒有那麽多的虛禮，你身子還沒大好，躺著便是。”
齊氏沒再推辭，順從的躺了回去。
宋堯擡手撫了撫她微涼的臉蛋，說道：“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派人去前院知會一聲？”
齊氏眨了眨眼，溫柔的泛起笑意。“不就是暈了一下麽，又沒什麽大不了的，何必叫你擔心？大夫不也說了，只是生了媛姐兒之後沒有調理好身子，養上一段時日就好了。”
“夫妻本就是一體，你該派人告訴我的。”宋堯心疼的摩挲著她的手背，說道。
“好啦，以後有什麽事絕不瞞著夫君可好？”齊氏拉起他的手，將臉蛋貼在他的掌心，甜甜的笑著。她本就生了一副好模樣，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真真是嬌俏可人的緊。
宋堯一時看得癡了，心跟著軟得一塌糊塗。
494日常
夫妻兩人深情的凝望著對方，令整個屋子裏的氛圍都變得溫馨甜膩起來。丫鬟們不忍打擾二人，安靜的退到了外間。
齊氏身子不適，宋堯便留在後院相陪，甚至命人將旁邊空置的一間屋子收拾出來做了個小書房。小夫妻倆日日膩在一起，偶爾吟詩作畫，好不快活。
“夫人這首詠荷詩看著普通，其中的寓意卻十分新穎，不愧是書香門第出身，為夫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在看過齊氏寫的五言詩之後，宋堯不由得讚不絕口。
齊氏臉頰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臊的。她哪裏會作詩，不過是憑著記憶，借鑒了詩仙詩聖們的大作罷了。慶幸的是這個時空的朝代不曾出現在歷史課本上，否則叫人戳穿了，她可就要出醜了！
“夫君謬讚了，不過是偶然有感而發罷了，只求朗朗上口，哪裏來的什麽深意。”齊氏謙虛了兩句，便將話題扯到了別處。“荷塘裏的錦鯉夫君還沒見過吧，要不要過去瞧瞧？”
宋堯不疑有他，應了她所求，陪著她去了池塘邊餵魚。
林媽媽遠遠地看著這一對璧人，不禁感慨萬千。這才是賢伉儷該有的樣子嘛！之前齊氏為了一丁點兒的事就跟二爺生分了，真是不應該！不過好在她及時的醒悟了過來，性子又沈穩了許多，脫胎換骨涅槃重生，才有了如今這番景象。
“夫人若是知道，不知道多高興呢。”林媽媽嘆道。
從齊府陪嫁過來的幾個丫鬟亦有同感的點頭。姑娘變得越來越好，與姑爺恩愛有加，她們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清平縣
趙氏正坐在窗前，拼命得打著扇子。“這麽熱的天兒，什麽時候是個頭哇！再這樣下去，地裏的莊稼都要幹死了！”
葉江抹了抹臉上的汗，擡頭看了看天。“看著天色，雨怕是一時半會兒都下不下來。”
趙氏閑來五事，便也學著做起了生意。清平縣因為出了宋家兄弟兩個大官兒，名聲大噪，吸引了不少的人過來。尤其是那些想要考取功名的讀書人，花錢都要去宋家之前落腳的地方住一住，好沾些好運道。如此一來，清平縣湧來了大量的外地人，自然也帶來了不少的生意。
趙氏見鎮上不少的人都靠著這些外地人發了財，自然也是有些心動。這人一來，不就要吃喝拉撒？開客棧賺不了幾個銀子，她便將主意打到了吃食上頭。不過，她倒是沒想過開食肆，而是見尤大他們將荒山開墾成了良田，靈機一動，便與他們合作，做起了蔬菜瓜果的營生。
她租了尤大他們的地，還雇他們的人種了不少的果樹和蔬菜，又組建了一個專門到鄉下收菜去鎮上賣的商隊。一開始，她幹勁兒還挺大的，反正家裏的錢閑著也是閑著，拿出來做點兒買賣還能多賺一些。開春之後，地裏的莊稼長勢喜人，趙氏高興的跟什麽似的。眼看著開花結果了就可以大賺一筆，卻不曾料到老天爺竟如此的不開眼一連旱了個把月。趙氏該想的法子都想了，奈何附近所有的溪流都幹涸掉了，沒有水，莊稼自然一日蔫過一日。若再暴曬個幾日，怕是要顆粒無收！
想著投了大把的銀子進去，趙氏就肉疼得厲害。“這可怎麽辦才好喲......”
葉江被她念叨的心煩意亂，不耐的說道：“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當初非要瞎折騰，如今好了，全都虧進去了吧！”
趙氏瞪了他一眼，道：“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見鋪子裏的生意不好做，想替你開源節流。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倒數落起我的不是來！”
葉江本就說不過趙氏，被她懟了幾句就乖乖得閉了嘴。
葉果見老兩口又杠了起來，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勸和。“爹，娘，你們一人少說一句吧。莊稼人全靠老天爺賞飯吃，偶爾有個災年也是情理之中的，有什麽好吵的呢。或許，等到下半年咱們就轉運了呢？！”
“你說得輕巧！投進去這麽多的銀子，白白的虧進去，下半年就算雨水充足，怕是也只能賺回來個本錢。”趙氏心疼的說道。
葉果對做生意本就不在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在一旁幹著急。
龐術是女婿，更加不好開口。
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只聽得見窗子外刺耳的蟬鳴聲。
過了好一會兒，趙氏念夠了，這才轉移了話題。“親家太太過世也快半年了，咱們當時沒能趕過去給她燒一炷香，如今閑著也是閑著，不若進京去祭拜一番？”
趙氏雖然是一介農婦，但該有的禮數還是知道的。宋孟氏走得突然，葉歡便是想過來報信兒也來不及。等消息傳到葉家的時候，宋孟氏的五七都過了。且那個時候，正是農忙的時候，根本就走不開，這一拖便拖到了這個時候。
葉江聽了趙氏的話，有些猶豫。“歡丫頭他們在家守孝，你過去湊什麽熱鬧！”
“怎麽就不能過去了？親家太太待你家閨女如何，你心裏一清二楚。她這麽早就去了，孩子們該有多傷心。就算不考慮禮數的問題，好歹也要去安撫幾句吧。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麽人情世故都不管，這女婿就是半子，你這個做丈人的焉能不聞不問！而且，親戚只有常走動才會親，若是斷了往來，可就生疏了。”趙氏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爹，我覺得娘說的有道理。”葉果聽說要去京城，頓時就來了精神。上回跟著爹娘去京裏探望阿姐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阿姐生的泓哥兒她都還沒見過呢。
遲哥兒聽說要去京城，也高興的蹦了起來。“娘，娘，去京城，阿姐肯定想我們了！”
提到葉歡，趙氏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笑容。“是你想你阿姐府上的吃食了吧？！”
遲哥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葉果見葉江還在遲疑，便朝著身旁的龐術使了個眼色。“爹，您不是說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要問問阿姐麽？這次去京城，剛好可以讓她幫著出出主意。”
葉江生意上的確是遇到了一些難題，想了很多法子都沒能得到解決。若是再這麽下去，鋪子怕是要關門大吉了。
495親人來
龐術見丈人不吭聲，便知道他的心開始動搖了，於是接著葉果的話說道：“當初開鋪子也是大姨的主意，說不定她真有什麽法子。”
葉江看了看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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