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回來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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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看。
她弟弟打小還是很乖巧的，就是因為與那些紈絝玩在一處，這才被帶壞了。而這傅家小公子，便是京城裏有名的紈絝之一。
“阿姐，傅三找我肯定有什麽要緊的事，我先走啦。”宋恒知道宋薔不喜他跟那些人玩在一處，可他又不能不壞了兄弟的情誼，只能腳底下抹油——開溜。
宋薔想要勸說幾句，可話還未來得及開口，宋恒就已經溜得不見了人影。
宋薔急的跺了跺腳，恨不得派人將他給抓回來。
宋恒離開了後院，徑直去了外院的書房。每次傅三公子過來，便會在那裏等他。兩人見了面，傅三就拽著他往外走了。“走走走，帶你看熱鬧去！”
“看什麽熱鬧？”宋恒一臉的好奇。
“去了不就知道了？快些走，不然就來不及了！”傅三拉著他就往外走。
宋恒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讓隨從去找賬房要銀子。
因為北明有了新的皇後，不少的鄰國都派了使臣上京送來賀禮。故而，整個京城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他國人士，十分的打眼。
這些使臣原本是交給禮部的官員來作陪的，只是這些使臣當中其中有一位的身份極為特殊，建武帝便讓大皇子和二皇子親自接待。
這位使臣不是別人，正是大夏國的太子司徒炎。
傅三說的熱鬧，便是與這司徒炎有關。
原來，這大夏國的太子此次來北明，不僅僅是來觀禮的，更是為了邦交前來求娶北明的公主的。只是，建武帝膝下只有兩個年幼的公主，還不幸夭折了，剩下的有公主名號的便只有先帝留下的幾個皇女了。然而，這些皇女年紀跟建武帝差不多，甚至更為年長，早就尚了駙馬。故而，建武帝答應從皇室宗親當中挑選出一位適齡的女子與大夏聯姻。
於是，就有了在永安公主府舉行的詩會。其目的，就是讓司徒炎挑選合意的人做太子妃。
傅三拉著宋恒，就是想看看這司徒炎到底選中了誰。當然，這公主府可不是那麽好進的。好在傅三與公主的長子有幾分交情，這才能夠順利的進了府。
這場詩會鬧得動靜挺大的，就連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葉歡也有所耳聞。
這一日，葉歡去福安堂給宋孟氏請安，閑聊時便順口提了一嘴。“聽說那大夏的太子相中了齊王府的瑜敏郡主。”
齊氏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小心翼翼，在宋孟氏面前大氣都不敢出。聽到葉歡說起京城裏的趣事，這才擡起頭來。“瑜敏郡主？”
葉歡嗯了一聲，對那位性子清冷的郡主有些印象。“齊王主動請纓去了皇陵守陵，家眷卻都還在王府裏頭。這瑜敏郡主聽說甚少有人見過，卻不知怎麽的就入了那大夏太子的眼。”
“想來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吧。”齊氏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可沒少參加詩會茶會之類的，一手丹青十分受青睞。如今嫁為人婦，被困在宅子裏，輕易不得出門，心裏多少有些羨慕。
葉歡沒與那位郡主有過過密的來往，故而也不知道詳情。“具體如何，我是不知的。只知道皇上已經下旨賜婚，不日瑜敏郡主便要遠嫁到大夏去。”
“高貴如郡主，亦是身不由己。此去大夏路途遙遠，又是在異國他鄉，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齊氏素來多愁善感，此刻不免替瑜敏郡主擔心起來。
宋孟氏聽著兩人的談話，不由得瞥了齊氏一眼。齊氏察覺到宋孟氏的眼神，心裏一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開口。
431納妾
宋孟氏見她這幅老鼠見了貓的姿態，眉頭越發的皺的緊了。如此心性，連府裏的大丫鬟都不如，當真不能稱之為良配！
想想，宋孟氏就暗暗後悔，不該與齊家結了這門親事。
葉歡是個有眼色的，見宋孟氏面色不大好看，便站起身來告退。齊氏哪裏敢單獨留下來，於是也慌忙的站起身來，與葉歡一道出去了。
“唉.......”宋孟氏嘆了口氣，無力的躺了回去。
“太夫人，您心裏不舒坦，盡管沖著奴婢來，可別憋在心裏。”立夏跪在宋孟氏的榻前，一邊替她揉捏著雙腿，一邊勸道。
宋孟氏看了立夏一眼，如何不清楚這個婢女的心思。她和立春兩個，眼看著就到了出府嫁人的年紀了，她曾私下問過她們，可有定下親事。立春是個老實的，早些年就定下了娃娃親，待年紀到了就要嫁過去。立夏是個孤女，從小就沒了父母，寄樣在叔叔嬸嬸家裏。但到底不是親生的，他們又如何會善待她？見府裏招人，便瞞著她將她賣了。
立夏從下寄人籬下，很是會察言觀色。進府之後，很快便得到了管事的提拔，到了宋孟氏跟前服侍。她一再的提起替她指一門心思，都被她閃爍其詞的推了。她必定是摸清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對齊氏這個兒媳婦不喜，所以打起了宋堯的主意。
為了確認心中所想，宋孟氏忽然起了試探之意。“二老爺快要從衙門回來了吧？你親自去垂花門那邊將二老爺請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對他說。”
立夏眼神閃爍了一下，笑著應下了。
立夏得了差事，心裏不知道多高興。按理說，兩位老爺回府之後，都會來福安堂請安。太夫人有什麽話要說，也不急在這一時。今兒個卻突然讓她去垂花門堵人，便是給她機會與二老爺多接觸，其目的昭然若揭。她本就戀慕著才華橫溢溫潤如玉的二老爺，如今得了宋孟氏的首肯，能夠光明正大的與他說話，自然是欣喜不已。
故而，她特地回房間換了套海棠色的褙子，又將平日裏不怎麽戴的發簪插上，這才往外院而去。
宋孟氏叫立春盯著呢，她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宋孟氏的監視。
“立夏姐姐換了身衣裳才出去。”立春戰戰兢兢的站在宋孟氏的面前，頭垂得低低的，生怕說錯了話。
宋孟氏卻只是嗯了一聲，就沒再多問。
立春安靜的退下，心裏卻一直不停地打著鼓，也很是替立夏擔心。她們身為奴婢的，如何能肖想那些有的沒的？侯府與其他世家大族不同，府上的兩位老爺都是再端方不過的，除了一個正妻，身邊再無旁的人伺候。立夏的心思再明顯不過，每回二老爺到太夫人這裏來請安，她就會格外的殷勤。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很難不被人發現。萬一惹惱了太夫人，可怎麽好？
高門大戶最講究規矩，即便是要納妾，也有一定的章程。立夏如此的自作主張，純碎是在找死！
立春心煩意亂惶惶不安著，立夏則足下生風，腳步輕盈，不知道多暢快。她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太夫人松口的一天了！
來到垂花門，立夏再一次理了理衣衫，生怕哪裏出了錯，給二老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出所料，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宋堯的身影果然出現在了門口。立夏忙提著裙擺迎上前去，裊裊的行禮問安。“二老爺，太夫人請您過去。”
宋堯走得急，並未註意到眼前的人是誰。只是她身上的海棠色衣裳挺打眼的，所以多瞧了一眼。但也僅僅是一眼，就將視線移開，沒再多瞧。知道是宋孟氏找他，宋堯不敢耽擱，沒來得及換身衣裳，就徑直走在前面，朝著福安堂方向而去。立夏跟在宋堯的身後，不時得偷偷打量他兩眼，越是打量心裏越歡喜，臉頰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泛著紅。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宋孟氏的房裏，宋堯以為宋孟氏哪裏不舒服，急著上前問道：“娘，可是有哪裏不適？”
宋孟氏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大礙，你不必擔心。找你來，只是想問問你的近況。齊氏身子重了，你身邊沒個人服侍，我總是有些不大放心。”
宋堯見不是宋孟氏身子有恙，不由得松了口氣。“娘，您多慮了！府裏丫鬟婆子那麽多，兒子身邊怎麽可能少了人伺候！”
“你明知我問的不是這個。”宋孟氏嗔了他一眼，說道。
宋堯被問及私密，臉上不自覺的暈出一抹紅色。“兒子又不是貪歡好色之輩，且公務繁忙，哪兒有那個心思！”
這便是變相的拒絕納妾了。
宋孟氏如何不知道他們兄弟倆的心思，不過是怕重蹈覆轍宋家以前的悲劇罷了。府裏少了妻妾之爭，的確是要少許多的麻煩。
只是，宋孟氏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兒子，怕委屈了他們。
宋堯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於是屏退了丫鬟婆子，紅著臉勸道：“娘，大嫂懷著哥兒姐兒的時候，大哥不也沒再找人伺候麽？總不過就幾個月，忍忍也就過去了。”
宋孟氏卻是嗔了他一眼，板著臉說道：“話雖如此，可你那媳婦兒能跟你大嫂比麽？你大嫂身懷六甲，不但要操持著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務，還將你兄長照顧的無微不至。你媳婦兒是個什麽性子你也知道，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能不給你添麻煩就不錯了，根本照顧不好你！如今懷了身子，更是自顧不暇。”
“娘~”
“別的不說，就說你這些日子歇在書房，她可曾準備了衣裳被子給你送過去？”宋孟氏打斷他的話，皺著眉頭說道。
宋堯無奈的苦笑。“她到底年紀輕......”
“別跟我找借口！”宋孟氏說道。“你大嫂嫁到咱們家的時候，不也才十五？”
宋堯張了張嘴，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宋孟氏見他不吭聲，嘆了口氣才接著說道：“我也不是逼著你納妾，只是想借此給齊氏施壓，讓她長長記性！她已經嫁到了咱們家，就要有個為人妻為人媳的樣子。再有幾個月，她就是要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的不懂事，以後這日子可要怎麽過！”
“如今我還活著，你跟老大尚且不會分家，家裏的一切都由你兄長和嫂子擔著，你們什麽都不用管。可一旦我走了，你們要怎麽辦？”
“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宋堯聽宋孟氏說起這個，眼眶都紅了。
432失寵
“莫要自欺欺人了，娘的身子娘自個兒清楚，頂多還能支撐個年把。即便你兄長和嫂子讓你們住在侯府，可以後呢？辭哥兒薇姐兒泓哥兒他們長大了，要娶妻生子，這府裏如何還能住得下？！到時候，總歸是要分出去過的。齊氏若一直是這個樣子，你叫我怎麽能放心？！”
宋堯沈默著，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是兒子讓娘為難了。”
兩情相悅固然重要，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非當初他任性，表露出要求娶齊家姑娘的意思，宋孟氏也不會放下原則，娶這麽一個根本就當不起家的小姑娘做兒媳婦。成家之後，他不但沒能好好兒得盡孝，還總是讓她老人家心有不安，當真是不孝！
“你也莫要這麽說，當初這門親事也是我同意了的。只是沒想到，齊氏竟如此的......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讓你疏遠齊氏，只是想讓她有所成長。一個女人，若是連自己的夫君都不能照顧好，又談何賢惠？”宋孟氏說了這麽會子話，嗓子幹啞，都有些喘不上來氣兒了。
宋堯見她呼吸困難的難受樣子，忙上前替她拍打後背順氣。“娘，您的身子重要。若因為兒子的事累病了，兒子的罪過可大了！您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兒的跟她說。”
宋孟氏不過是這麽一說罷了，又如何會逼著他做不喜歡的事情。“算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暫且緩一緩，等她生下孩兒再說吧。”
上回折騰著回了一次娘家，都險些動了胎氣。若是再跟她說這些，怕是會更加難以承受。到時候，若是肚子裏的娃兒有個什麽，還不埋怨起她來！
宋堯點了點頭，表示受教。
母子倆在屋子裏說了會兒話，宋堯就起身離開了。
立夏守在門口，見到宋堯出來，咬了咬牙，上前喚了一聲二老爺。
“可有事？”宋堯心情煩悶，卻沒有表現在臉上，依舊是一副儒雅的謙謙君子模樣。因為立夏是宋孟氏跟前得力的丫鬟，故而還能給幾分薄面，容她開口。
立夏斟酌了一番，試探的問道：“聽說二老爺歇在書房，可是與二夫人鬧了別扭？”
宋堯蹙了蹙眉，沒想到母親身邊的得力之人竟如此的不懂規矩，竟議論起主子的事兒來。“這些可不是你能問的，好自為之！”
說完，一甩衣袖轉身走遠，只留給立夏一個冷酷的背影。
立夏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滿心滿眼的都是宋堯方才那冰冷刺骨的警告，不由嚇得一個激靈，身子也不由得倒退兩步險些撞到身後的博古架。
立春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忍心，於是上前規勸道：“立夏，尊卑有別，你，你還是打消了這心思吧。”
“不可能，太夫人明明就默許了......”立夏不甘心的緊咬著下唇，喃喃的說道。
“立夏姐姐，你莫非是忘了？上回有個丫鬟悄悄地摸進二老爺的書房，被二老爺知道後，可是拖出去打死了！你別看二老爺平時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可真要發起狠來，也是不輸侯爺的！”她們相處的時日雖然不算長，卻情同姐妹，她不想立夏一念之差，白白的斷送了前程甚至是性命。
立夏撫了撫頭上的簪子，仍舊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先前二老爺明明對我有幾分意思，見我這幅打扮，還多看了我一眼......”
立春見她鉆了死胡同，又氣又急。“咱們做奴婢的，就要守奴婢的本分。你可莫要犯傻，做出什麽糊塗事來。侯府的主子待人寬厚，可若真的壞了規矩，也是不會輕饒的！”
“你不懂......”立夏默默地垂淚道。“離開侯府，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我要繼續留在這府裏，就只能奮力的去爭取。”
“那也不能往那方面去想啊！”立春急的直跳腳。“太夫人如此看重你，定不會讓你受委屈，到時候你大可在府裏的管事中挑一個，不也一樣能夠留在侯府？”
“那不一樣的！”立夏不停地搖著頭。
她被叔叔嬸嬸賣進宋家做奴婢，她便是入了賤籍。就算嫁給管事又能如何，生下的孩子也只能是賤籍，一輩子被人看不起。她被人看不起也就算了，如何能讓自己的孩兒也被人輕視？所以，她一步步的謀劃，就是為了能夠跟個主子，即便沒有名分，可生下的孩子好歹也是個小主子，不用像她一樣，被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立春不懂她心裏所想，只能跟著幹著急。“立夏，就算太夫人點了頭，二老爺也不會同意的。二老爺與二夫人雖然有些齟齬，可夫妻吵架不是再正常不過？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和，說不定過兩天就又和好了。你也瞧見了，二夫人身邊那些陪嫁可都不是好惹的。若被她們察覺了你的心思，會有什麽下場，你應該能想的到。更何況，二夫人如今懷著二老爺的孩兒，若有個什麽差池，你可擔待的起？就算太夫人看重你，怕也保不住你！”
立春苦口婆心的勸著，說的嘴巴都幹了，也不知道立夏聽進去了沒有。恰逢太夫人召她進去服侍，立春只得先去服侍太夫人，將立夏一個人留在了屋子裏。
宋孟氏與宋堯說了些什麽，葉歡不得而知，不過聽丫鬟說，二老爺當晚搬回了東廂，之後也沒再去書房。
“唉，總算是雨過天晴了。”葉歡知道二房兩口子和好了，也很是替他們高興。
“可不是呢！”驚蟄跟著附和。“二老爺搬去書房，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議論，說是二夫人失寵了呢。”
“失寵？虧她們想的出來。”葉歡搖了搖頭，忍不住失笑。宋堯搬去書房睡很正常吧！畢竟齊氏大著肚子，不方便伺候她。而且這懷了身子的女人，半夜起來如廁頻繁，宋堯白天要去衙門裏當值，自然要休息好才行。她懷著身子那會兒，宋霖也偶爾會因為回來的太晚不想吵醒她，便歇在書房，怎麽到了那些下人的嘴裏，就變成失寵了呢？
433避暑
在她看來，小叔和齊氏感情挺好的。否則，也不會推掉應酬，早早地就回府陪伴齊氏了。
“是真的！”驚蟄信誓旦旦的說道。“您沒瞧見，近來府裏的丫鬟都格外的註重裝扮麽？”
葉歡聽了她的話，有些哭笑不得。“還有這事？”
“怎麽沒有！而且，有什麽去二房送東西的差事，都是爭著搶著的去。”驚蟄因為這個，還得了不少下頭的人孝敬的好處。
葉歡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般，不由得感慨道：“你多約束著些她們，別叫她們失了分寸。”
“這個是自然。況且，她們想要爬床，也得看二老爺瞧不瞧得上啊！”驚蟄半開玩笑的說道。
葉歡嗔了她一眼，道：“這些話，你莫要四處亂說，尤其是二夫人面前。”
“夫人放心好了，奴婢這點兒分寸還是有的！”驚蟄一本正經的說道。
葉歡又敲打了一番，這才將註意力放回了其他事上頭。
隨著日頭越來越大，葉歡的日子也越來越難挨。再冷的天氣她都不怕，就是怕熱。一到夏天裏，她都恨不得躲在屋子裏不出門。以前在鄉下的時候還好，離山林子近，氣溫沒這麽高，偶爾還能去山裏的涵洞納涼，一個夏天很快就能熬過去。可如今在京城，雖然屋子裏擺了冰盆子，可只要動一動，就是一身的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且又註重著儀態規矩，連單薄的衣裳都不能穿，著實難受。
驚蟄見她不停地打著扇子，眉頭深深地蹙起，便知道夫人這是苦夏了，於是好心的建議道：“不若跟侯爺說一說，去京郊的莊子裏避避暑？”
侯府名下有多少產業，葉歡自然是清楚的，每個月也會接見莊子上的管事，卻一直沒有去過莊子上，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模樣。“莊子還可以避暑？”
驚蟄見她露出疑惑的神情，忙替她解惑道：“咱府上的莊子在山腳下背陰的地方，旁邊又有一股清泉淌過，自然是格外的涼快。”
葉歡被說的有些動心。
左右府上也沒什麽事，倒是可以待幾個娃兒過去清閑幾日。且太夫人的病一直沒什麽起色，換個環境，或許能好起來也說不定。
葉歡輕易不動心思，念頭一起就要把事兒給辦了。
宋霖從宮裏回來之後，葉歡就把要去莊子上避暑的事兒跟他說了。宋霖倒是不反對，畢竟這天兒的確是熱的反常，屋子裏即便是擺了冰盆子，也會汗流浹背的，讓人很不舒服。他白天在宮裏當差，倒是還好，感受不到暑氣，可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的確是難熬。
“那便去吧，多帶些人過去伺候。換個環境，或許娘的病就好了。”宋霖斟酌著開口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聽說莊子上景致極好，有山有水，娘瞧了心情大好，病自然也就不藥而愈了。”葉歡一邊替他寬衣，一邊說道。“只是弟妹那邊，不知道該如何安排。”
葉歡知道有身孕的婦人是最怕熱的，齊氏的肚子已經高高的隆起，肯定也是難熬。可畢竟是懷著娃兒，莊子上比不得府上便利，有個什麽，倒是她的不是了。所以，葉歡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邀上齊氏一道。
“派個人去東廂說一聲，她自己決定便是。”相比起葉歡的猶豫，宋霖就要直接多了。
葉歡想想也對，便遣了丫鬟過去知會了一聲。不一會兒，丫鬟回來稟報，說齊氏身子重，不想動彈，就不跟著去莊子上了。
葉歡聽後也沒有在意，隨她去了。
晚上去福安堂請安的時候，葉歡便跟宋孟氏提了提去莊子上避暑的事。宋孟氏因為在病中，屋子裏不敢擺太多的冰盆子，整個屋子悶悶的，熱得慌。葉歡剛坐一會兒，腦門兒上就出汗了。“莊子上涼快，聽說夜裏還得蓋被子，娘過去養病再好不過了。”
宋孟氏歪在矮榻上，身旁的丫鬟雖然打著扇子，卻不敢太用力，就怕讓她著涼了。宋孟氏面色蠟黃，面容憔悴，眼下黑青一片，顯然是夜裏沒睡好。“莊子上倒是清靜，只是我這不爭氣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撐著走到莊子......”
葉歡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戲，於是再接再厲的勸道：“我讓下人將馬車裏多墊幾床褥子就是，且去莊子上不過個把時辰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宋孟氏見她都考慮周全了，自然不想掃了她的興致，於是點了點頭。“既如此，你便做主安排吧。”
葉歡應了一聲，吩咐春分去傳話了。
齊氏坐在葉歡對面的椅子上，不時得拿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子。自打有了身孕之後，她的鼻子就變得格外的靈敏。太夫人的屋子裏不但有一股子的藥味兒，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在夾雜著各類熏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著實是難聞的緊，害得她險些吐出來。
葉歡見她面色不好，忍不住關切了兩句。“弟妹可是身子不舒服？”
齊氏慌忙的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答道：“只是覺得有些熱，沒什麽的......”
宋孟氏可不想落個苛待兒媳婦的罵名，擡了擡手，示意她們出去。“我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葉歡和齊氏這才起身告退。
出了福安堂的大門，齊氏猶豫良久，終於忍不住將心裏的想法對葉歡說了。“大嫂和婆母去了莊子上避暑，我一個人在府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能不能，能不能回娘家住幾日？”
葉歡詫異的睜大眼睛，這才會過意來。
原來，齊氏不願意一起去莊子上避暑，打得是這主意。不過仔細想想，葉歡覺得齊氏的打算並沒有什麽錯。這懷身的婦人，最是脆弱，思念娘家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葉歡當時懷著辭哥兒薇姐兒的時候，不也時常往娘家跑麽？作為過來人，葉歡是能理解的。再者，她和婆母都去了莊子上，府裏的確是沒了人照應，齊氏回娘家住一段時日也好，省的她擔心。
“如此也好，只是要勞煩親家太太了。”葉歡笑著說道。
齊氏見葉歡同意了，立馬就露出了笑容。“大嫂這是答應了？那，那婆母那邊？”
“娘那邊，我去說。”葉歡拍著胸脯說道。
“那就多謝大嫂了。”齊氏忙屈了屈膝，行了一禮。
“弟妹這是做什麽？都是一家人，作何這般，這不是要折煞我麽！”葉歡眼疾手快的伸手將她扶起，可當不起她這麽大的禮。
齊氏心裏歡喜，之前心中積壓依舊的陰郁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與葉歡在院子門口分開，就急著回了東廂，讓人收拾起行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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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弟弟打小還是很乖巧的，就是因為與那些紈絝玩在一處，這才被帶壞了。而這傅家小公子，便是京城裏有名的紈絝之一。
“阿姐，傅三找我肯定有什麽要緊的事，我先走啦。”宋恒知道宋薔不喜他跟那些人玩在一處，可他又不能不壞了兄弟的情誼，只能腳底下抹油——開溜。
宋薔想要勸說幾句，可話還未來得及開口，宋恒就已經溜得不見了人影。
宋薔急的跺了跺腳，恨不得派人將他給抓回來。
宋恒離開了後院，徑直去了外院的書房。每次傅三公子過來，便會在那裏等他。兩人見了面，傅三就拽著他往外走了。“走走走，帶你看熱鬧去！”
“看什麽熱鬧？”宋恒一臉的好奇。
“去了不就知道了？快些走，不然就來不及了！”傅三拉著他就往外走。
宋恒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讓隨從去找賬房要銀子。
因為北明有了新的皇後，不少的鄰國都派了使臣上京送來賀禮。故而，整個京城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他國人士，十分的打眼。
這些使臣原本是交給禮部的官員來作陪的，只是這些使臣當中其中有一位的身份極為特殊，建武帝便讓大皇子和二皇子親自接待。
這位使臣不是別人，正是大夏國的太子司徒炎。
傅三說的熱鬧，便是與這司徒炎有關。
原來，這大夏國的太子此次來北明，不僅僅是來觀禮的，更是為了邦交前來求娶北明的公主的。只是，建武帝膝下只有兩個年幼的公主，還不幸夭折了，剩下的有公主名號的便只有先帝留下的幾個皇女了。然而，這些皇女年紀跟建武帝差不多，甚至更為年長，早就尚了駙馬。故而，建武帝答應從皇室宗親當中挑選出一位適齡的女子與大夏聯姻。
於是，就有了在永安公主府舉行的詩會。其目的，就是讓司徒炎挑選合意的人做太子妃。
傅三拉著宋恒，就是想看看這司徒炎到底選中了誰。當然，這公主府可不是那麽好進的。好在傅三與公主的長子有幾分交情，這才能夠順利的進了府。
這場詩會鬧得動靜挺大的，就連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葉歡也有所耳聞。
這一日，葉歡去福安堂給宋孟氏請安，閑聊時便順口提了一嘴。“聽說那大夏的太子相中了齊王府的瑜敏郡主。”
齊氏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小心翼翼，在宋孟氏面前大氣都不敢出。聽到葉歡說起京城裏的趣事，這才擡起頭來。“瑜敏郡主？”
葉歡嗯了一聲，對那位性子清冷的郡主有些印象。“齊王主動請纓去了皇陵守陵，家眷卻都還在王府裏頭。這瑜敏郡主聽說甚少有人見過，卻不知怎麽的就入了那大夏太子的眼。”
“想來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吧。”齊氏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可沒少參加詩會茶會之類的，一手丹青十分受青睞。如今嫁為人婦，被困在宅子裏，輕易不得出門，心裏多少有些羨慕。
葉歡沒與那位郡主有過過密的來往，故而也不知道詳情。“具體如何，我是不知的。只知道皇上已經下旨賜婚，不日瑜敏郡主便要遠嫁到大夏去。”
“高貴如郡主，亦是身不由己。此去大夏路途遙遠，又是在異國他鄉，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齊氏素來多愁善感，此刻不免替瑜敏郡主擔心起來。
宋孟氏聽著兩人的談話，不由得瞥了齊氏一眼。齊氏察覺到宋孟氏的眼神，心裏一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開口。
431納妾
宋孟氏見她這幅老鼠見了貓的姿態，眉頭越發的皺的緊了。如此心性，連府裏的大丫鬟都不如，當真不能稱之為良配！
想想，宋孟氏就暗暗後悔，不該與齊家結了這門親事。
葉歡是個有眼色的，見宋孟氏面色不大好看，便站起身來告退。齊氏哪裏敢單獨留下來，於是也慌忙的站起身來，與葉歡一道出去了。
“唉.......”宋孟氏嘆了口氣，無力的躺了回去。
“太夫人，您心裏不舒坦，盡管沖著奴婢來，可別憋在心裏。”立夏跪在宋孟氏的榻前，一邊替她揉捏著雙腿，一邊勸道。
宋孟氏看了立夏一眼，如何不清楚這個婢女的心思。她和立春兩個，眼看著就到了出府嫁人的年紀了，她曾私下問過她們，可有定下親事。立春是個老實的，早些年就定下了娃娃親，待年紀到了就要嫁過去。立夏是個孤女，從小就沒了父母，寄樣在叔叔嬸嬸家裏。但到底不是親生的，他們又如何會善待她？見府裏招人，便瞞著她將她賣了。
立夏從下寄人籬下，很是會察言觀色。進府之後，很快便得到了管事的提拔，到了宋孟氏跟前服侍。她一再的提起替她指一門心思，都被她閃爍其詞的推了。她必定是摸清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對齊氏這個兒媳婦不喜，所以打起了宋堯的主意。
為了確認心中所想，宋孟氏忽然起了試探之意。“二老爺快要從衙門回來了吧？你親自去垂花門那邊將二老爺請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對他說。”
立夏眼神閃爍了一下，笑著應下了。
立夏得了差事，心裏不知道多高興。按理說，兩位老爺回府之後，都會來福安堂請安。太夫人有什麽話要說，也不急在這一時。今兒個卻突然讓她去垂花門堵人，便是給她機會與二老爺多接觸，其目的昭然若揭。她本就戀慕著才華橫溢溫潤如玉的二老爺，如今得了宋孟氏的首肯，能夠光明正大的與他說話，自然是欣喜不已。
故而，她特地回房間換了套海棠色的褙子，又將平日裏不怎麽戴的發簪插上，這才往外院而去。
宋孟氏叫立春盯著呢，她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宋孟氏的監視。
“立夏姐姐換了身衣裳才出去。”立春戰戰兢兢的站在宋孟氏的面前，頭垂得低低的，生怕說錯了話。
宋孟氏卻只是嗯了一聲，就沒再多問。
立春安靜的退下，心裏卻一直不停地打著鼓，也很是替立夏擔心。她們身為奴婢的，如何能肖想那些有的沒的？侯府與其他世家大族不同，府上的兩位老爺都是再端方不過的，除了一個正妻，身邊再無旁的人伺候。立夏的心思再明顯不過，每回二老爺到太夫人這裏來請安，她就會格外的殷勤。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很難不被人發現。萬一惹惱了太夫人，可怎麽好？
高門大戶最講究規矩，即便是要納妾，也有一定的章程。立夏如此的自作主張，純碎是在找死！
立春心煩意亂惶惶不安著，立夏則足下生風，腳步輕盈，不知道多暢快。她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太夫人松口的一天了！
來到垂花門，立夏再一次理了理衣衫，生怕哪裏出了錯，給二老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出所料，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宋堯的身影果然出現在了門口。立夏忙提著裙擺迎上前去，裊裊的行禮問安。“二老爺，太夫人請您過去。”
宋堯走得急，並未註意到眼前的人是誰。只是她身上的海棠色衣裳挺打眼的，所以多瞧了一眼。但也僅僅是一眼，就將視線移開，沒再多瞧。知道是宋孟氏找他，宋堯不敢耽擱，沒來得及換身衣裳，就徑直走在前面，朝著福安堂方向而去。立夏跟在宋堯的身後，不時得偷偷打量他兩眼，越是打量心裏越歡喜，臉頰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泛著紅。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宋孟氏的房裏，宋堯以為宋孟氏哪裏不舒服，急著上前問道：“娘，可是有哪裏不適？”
宋孟氏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大礙，你不必擔心。找你來，只是想問問你的近況。齊氏身子重了，你身邊沒個人服侍，我總是有些不大放心。”
宋堯見不是宋孟氏身子有恙，不由得松了口氣。“娘，您多慮了！府裏丫鬟婆子那麽多，兒子身邊怎麽可能少了人伺候！”
“你明知我問的不是這個。”宋孟氏嗔了他一眼，說道。
宋堯被問及私密，臉上不自覺的暈出一抹紅色。“兒子又不是貪歡好色之輩，且公務繁忙，哪兒有那個心思！”
這便是變相的拒絕納妾了。
宋孟氏如何不知道他們兄弟倆的心思，不過是怕重蹈覆轍宋家以前的悲劇罷了。府裏少了妻妾之爭，的確是要少許多的麻煩。
只是，宋孟氏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兒子，怕委屈了他們。
宋堯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於是屏退了丫鬟婆子，紅著臉勸道：“娘，大嫂懷著哥兒姐兒的時候，大哥不也沒再找人伺候麽？總不過就幾個月，忍忍也就過去了。”
宋孟氏卻是嗔了他一眼，板著臉說道：“話雖如此，可你那媳婦兒能跟你大嫂比麽？你大嫂身懷六甲，不但要操持著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務，還將你兄長照顧的無微不至。你媳婦兒是個什麽性子你也知道，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能不給你添麻煩就不錯了，根本照顧不好你！如今懷了身子，更是自顧不暇。”
“娘~”
“別的不說，就說你這些日子歇在書房，她可曾準備了衣裳被子給你送過去？”宋孟氏打斷他的話，皺著眉頭說道。
宋堯無奈的苦笑。“她到底年紀輕......”
“別跟我找借口！”宋孟氏說道。“你大嫂嫁到咱們家的時候，不也才十五？”
宋堯張了張嘴，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宋孟氏見他不吭聲，嘆了口氣才接著說道：“我也不是逼著你納妾，只是想借此給齊氏施壓，讓她長長記性！她已經嫁到了咱們家，就要有個為人妻為人媳的樣子。再有幾個月，她就是要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的不懂事，以後這日子可要怎麽過！”
“如今我還活著，你跟老大尚且不會分家，家裏的一切都由你兄長和嫂子擔著，你們什麽都不用管。可一旦我走了，你們要怎麽辦？”
“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宋堯聽宋孟氏說起這個，眼眶都紅了。
432失寵
“莫要自欺欺人了，娘的身子娘自個兒清楚，頂多還能支撐個年把。即便你兄長和嫂子讓你們住在侯府，可以後呢？辭哥兒薇姐兒泓哥兒他們長大了，要娶妻生子，這府裏如何還能住得下？！到時候，總歸是要分出去過的。齊氏若一直是這個樣子，你叫我怎麽能放心？！”
宋堯沈默著，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是兒子讓娘為難了。”
兩情相悅固然重要，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非當初他任性，表露出要求娶齊家姑娘的意思，宋孟氏也不會放下原則，娶這麽一個根本就當不起家的小姑娘做兒媳婦。成家之後，他不但沒能好好兒得盡孝，還總是讓她老人家心有不安，當真是不孝！
“你也莫要這麽說，當初這門親事也是我同意了的。只是沒想到，齊氏竟如此的......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讓你疏遠齊氏，只是想讓她有所成長。一個女人，若是連自己的夫君都不能照顧好，又談何賢惠？”宋孟氏說了這麽會子話，嗓子幹啞，都有些喘不上來氣兒了。
宋堯見她呼吸困難的難受樣子，忙上前替她拍打後背順氣。“娘，您的身子重要。若因為兒子的事累病了，兒子的罪過可大了！您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兒的跟她說。”
宋孟氏不過是這麽一說罷了，又如何會逼著他做不喜歡的事情。“算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暫且緩一緩，等她生下孩兒再說吧。”
上回折騰著回了一次娘家，都險些動了胎氣。若是再跟她說這些，怕是會更加難以承受。到時候，若是肚子裏的娃兒有個什麽，還不埋怨起她來！
宋堯點了點頭，表示受教。
母子倆在屋子裏說了會兒話，宋堯就起身離開了。
立夏守在門口，見到宋堯出來，咬了咬牙，上前喚了一聲二老爺。
“可有事？”宋堯心情煩悶，卻沒有表現在臉上，依舊是一副儒雅的謙謙君子模樣。因為立夏是宋孟氏跟前得力的丫鬟，故而還能給幾分薄面，容她開口。
立夏斟酌了一番，試探的問道：“聽說二老爺歇在書房，可是與二夫人鬧了別扭？”
宋堯蹙了蹙眉，沒想到母親身邊的得力之人竟如此的不懂規矩，竟議論起主子的事兒來。“這些可不是你能問的，好自為之！”
說完，一甩衣袖轉身走遠，只留給立夏一個冷酷的背影。
立夏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滿心滿眼的都是宋堯方才那冰冷刺骨的警告，不由嚇得一個激靈，身子也不由得倒退兩步險些撞到身後的博古架。
立春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忍心，於是上前規勸道：“立夏，尊卑有別，你，你還是打消了這心思吧。”
“不可能，太夫人明明就默許了......”立夏不甘心的緊咬著下唇，喃喃的說道。
“立夏姐姐，你莫非是忘了？上回有個丫鬟悄悄地摸進二老爺的書房，被二老爺知道後，可是拖出去打死了！你別看二老爺平時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可真要發起狠來，也是不輸侯爺的！”她們相處的時日雖然不算長，卻情同姐妹，她不想立夏一念之差，白白的斷送了前程甚至是性命。
立夏撫了撫頭上的簪子，仍舊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先前二老爺明明對我有幾分意思，見我這幅打扮，還多看了我一眼......”
立春見她鉆了死胡同，又氣又急。“咱們做奴婢的，就要守奴婢的本分。你可莫要犯傻，做出什麽糊塗事來。侯府的主子待人寬厚，可若真的壞了規矩，也是不會輕饒的！”
“你不懂......”立夏默默地垂淚道。“離開侯府，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我要繼續留在這府裏，就只能奮力的去爭取。”
“那也不能往那方面去想啊！”立春急的直跳腳。“太夫人如此看重你，定不會讓你受委屈，到時候你大可在府裏的管事中挑一個，不也一樣能夠留在侯府？”
“那不一樣的！”立夏不停地搖著頭。
她被叔叔嬸嬸賣進宋家做奴婢，她便是入了賤籍。就算嫁給管事又能如何，生下的孩子也只能是賤籍，一輩子被人看不起。她被人看不起也就算了，如何能讓自己的孩兒也被人輕視？所以，她一步步的謀劃，就是為了能夠跟個主子，即便沒有名分，可生下的孩子好歹也是個小主子，不用像她一樣，被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立春不懂她心裏所想，只能跟著幹著急。“立夏，就算太夫人點了頭，二老爺也不會同意的。二老爺與二夫人雖然有些齟齬，可夫妻吵架不是再正常不過？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和，說不定過兩天就又和好了。你也瞧見了，二夫人身邊那些陪嫁可都不是好惹的。若被她們察覺了你的心思，會有什麽下場，你應該能想的到。更何況，二夫人如今懷著二老爺的孩兒，若有個什麽差池，你可擔待的起？就算太夫人看重你，怕也保不住你！”
立春苦口婆心的勸著，說的嘴巴都幹了，也不知道立夏聽進去了沒有。恰逢太夫人召她進去服侍，立春只得先去服侍太夫人，將立夏一個人留在了屋子裏。
宋孟氏與宋堯說了些什麽，葉歡不得而知，不過聽丫鬟說，二老爺當晚搬回了東廂，之後也沒再去書房。
“唉，總算是雨過天晴了。”葉歡知道二房兩口子和好了，也很是替他們高興。
“可不是呢！”驚蟄跟著附和。“二老爺搬去書房，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議論，說是二夫人失寵了呢。”
“失寵？虧她們想的出來。”葉歡搖了搖頭，忍不住失笑。宋堯搬去書房睡很正常吧！畢竟齊氏大著肚子，不方便伺候她。而且這懷了身子的女人，半夜起來如廁頻繁，宋堯白天要去衙門裏當值，自然要休息好才行。她懷著身子那會兒，宋霖也偶爾會因為回來的太晚不想吵醒她，便歇在書房，怎麽到了那些下人的嘴裏，就變成失寵了呢？
433避暑
在她看來，小叔和齊氏感情挺好的。否則，也不會推掉應酬，早早地就回府陪伴齊氏了。
“是真的！”驚蟄信誓旦旦的說道。“您沒瞧見，近來府裏的丫鬟都格外的註重裝扮麽？”
葉歡聽了她的話，有些哭笑不得。“還有這事？”
“怎麽沒有！而且，有什麽去二房送東西的差事，都是爭著搶著的去。”驚蟄因為這個，還得了不少下頭的人孝敬的好處。
葉歡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般，不由得感慨道：“你多約束著些她們，別叫她們失了分寸。”
“這個是自然。況且，她們想要爬床，也得看二老爺瞧不瞧得上啊！”驚蟄半開玩笑的說道。
葉歡嗔了她一眼，道：“這些話，你莫要四處亂說，尤其是二夫人面前。”
“夫人放心好了，奴婢這點兒分寸還是有的！”驚蟄一本正經的說道。
葉歡又敲打了一番，這才將註意力放回了其他事上頭。
隨著日頭越來越大，葉歡的日子也越來越難挨。再冷的天氣她都不怕，就是怕熱。一到夏天裏，她都恨不得躲在屋子裏不出門。以前在鄉下的時候還好，離山林子近，氣溫沒這麽高，偶爾還能去山裏的涵洞納涼，一個夏天很快就能熬過去。可如今在京城，雖然屋子裏擺了冰盆子，可只要動一動，就是一身的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且又註重著儀態規矩，連單薄的衣裳都不能穿，著實難受。
驚蟄見她不停地打著扇子，眉頭深深地蹙起，便知道夫人這是苦夏了，於是好心的建議道：“不若跟侯爺說一說，去京郊的莊子裏避避暑？”
侯府名下有多少產業，葉歡自然是清楚的，每個月也會接見莊子上的管事，卻一直沒有去過莊子上，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模樣。“莊子還可以避暑？”
驚蟄見她露出疑惑的神情，忙替她解惑道：“咱府上的莊子在山腳下背陰的地方，旁邊又有一股清泉淌過，自然是格外的涼快。”
葉歡被說的有些動心。
左右府上也沒什麽事，倒是可以待幾個娃兒過去清閑幾日。且太夫人的病一直沒什麽起色，換個環境，或許能好起來也說不定。
葉歡輕易不動心思，念頭一起就要把事兒給辦了。
宋霖從宮裏回來之後，葉歡就把要去莊子上避暑的事兒跟他說了。宋霖倒是不反對，畢竟這天兒的確是熱的反常，屋子裏即便是擺了冰盆子，也會汗流浹背的，讓人很不舒服。他白天在宮裏當差，倒是還好，感受不到暑氣，可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的確是難熬。
“那便去吧，多帶些人過去伺候。換個環境，或許娘的病就好了。”宋霖斟酌著開口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聽說莊子上景致極好，有山有水，娘瞧了心情大好，病自然也就不藥而愈了。”葉歡一邊替他寬衣，一邊說道。“只是弟妹那邊，不知道該如何安排。”
葉歡知道有身孕的婦人是最怕熱的，齊氏的肚子已經高高的隆起，肯定也是難熬。可畢竟是懷著娃兒，莊子上比不得府上便利，有個什麽，倒是她的不是了。所以，葉歡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邀上齊氏一道。
“派個人去東廂說一聲，她自己決定便是。”相比起葉歡的猶豫，宋霖就要直接多了。
葉歡想想也對，便遣了丫鬟過去知會了一聲。不一會兒，丫鬟回來稟報，說齊氏身子重，不想動彈，就不跟著去莊子上了。
葉歡聽後也沒有在意，隨她去了。
晚上去福安堂請安的時候，葉歡便跟宋孟氏提了提去莊子上避暑的事。宋孟氏因為在病中，屋子裏不敢擺太多的冰盆子，整個屋子悶悶的，熱得慌。葉歡剛坐一會兒，腦門兒上就出汗了。“莊子上涼快，聽說夜裏還得蓋被子，娘過去養病再好不過了。”
宋孟氏歪在矮榻上，身旁的丫鬟雖然打著扇子，卻不敢太用力，就怕讓她著涼了。宋孟氏面色蠟黃，面容憔悴，眼下黑青一片，顯然是夜裏沒睡好。“莊子上倒是清靜，只是我這不爭氣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撐著走到莊子......”
葉歡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戲，於是再接再厲的勸道：“我讓下人將馬車裏多墊幾床褥子就是，且去莊子上不過個把時辰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宋孟氏見她都考慮周全了，自然不想掃了她的興致，於是點了點頭。“既如此，你便做主安排吧。”
葉歡應了一聲，吩咐春分去傳話了。
齊氏坐在葉歡對面的椅子上，不時得拿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子。自打有了身孕之後，她的鼻子就變得格外的靈敏。太夫人的屋子裏不但有一股子的藥味兒，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在夾雜著各類熏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著實是難聞的緊，害得她險些吐出來。
葉歡見她面色不好，忍不住關切了兩句。“弟妹可是身子不舒服？”
齊氏慌忙的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答道：“只是覺得有些熱，沒什麽的......”
宋孟氏可不想落個苛待兒媳婦的罵名，擡了擡手，示意她們出去。“我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葉歡和齊氏這才起身告退。
出了福安堂的大門，齊氏猶豫良久，終於忍不住將心裏的想法對葉歡說了。“大嫂和婆母去了莊子上避暑，我一個人在府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能不能，能不能回娘家住幾日？”
葉歡詫異的睜大眼睛，這才會過意來。
原來，齊氏不願意一起去莊子上避暑，打得是這主意。不過仔細想想，葉歡覺得齊氏的打算並沒有什麽錯。這懷身的婦人，最是脆弱，思念娘家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葉歡當時懷著辭哥兒薇姐兒的時候，不也時常往娘家跑麽？作為過來人，葉歡是能理解的。再者，她和婆母都去了莊子上，府裏的確是沒了人照應，齊氏回娘家住一段時日也好，省的她擔心。
“如此也好，只是要勞煩親家太太了。”葉歡笑著說道。
齊氏見葉歡同意了，立馬就露出了笑容。“大嫂這是答應了？那，那婆母那邊？”
“娘那邊，我去說。”葉歡拍著胸脯說道。
“那就多謝大嫂了。”齊氏忙屈了屈膝，行了一禮。
“弟妹這是做什麽？都是一家人，作何這般，這不是要折煞我麽！”葉歡眼疾手快的伸手將她扶起，可當不起她這麽大的禮。
齊氏心裏歡喜，之前心中積壓依舊的陰郁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與葉歡在院子門口分開，就急著回了東廂，讓人收拾起行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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