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回來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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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是有人刻意為之。臣懇請皇上徹查，還臣一個公道！”
宋霖說著，就跪拜了下去。
宋霖這一拜，可就是蓋棺定論了。以他在建武帝心目中的地位，那些誣告之人，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果然下一刻，建武帝就懶洋洋的開口了。“既如此，那就徹查吧。公平起見，讓刑部和大理寺一同查。抓到那幕後指使，不管他是誰，朕決不輕饒。”
聽聽，建武帝這話說得多偏心，已經認定宋霖是被冤枉的了，還要替他討回公道。這個時候，李侍郎真是毀的腸子都青了。他只盼著底下的人已經將尾巴都收拾幹凈，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否則，不單單是他，怕是就連宮裏的貴嬪娘娘和二皇子都要受到牽連。
散朝之後，建武帝單獨留下了宋霖。
“臣謝皇上信任。”宋霖恭敬地單膝下跪，真誠的說道。
建武帝擡手，示意他起身。“你是什麽性子，朕還不清楚麽？即便是真的私下放了印子錢，又如何會這麽輕易地叫人拿捏住把柄？他們這群人啊，實在是太小看你了！”
故而，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是站在宋霖這一邊的。
宋霖訕笑了笑，自嘲的說道：“臣還沒那麽蠢，會為了這麽點兒蠅頭小利而敗壞自個兒的名聲。”
“這倒是。”建武帝被他的話逗笑了。“光是朕賞賜的那些東西，就足夠你富足的過完下半輩子了，何必冒著風險去放印子錢呢？也就是那幫子蠢貨，會想出這麽蠢的法子來！”
宋霖抿了抿嘴角，沒有吭聲，不過那神情卻是再讚同不過了。
建武帝看了一出戲，心情大好。“這件事，你怎麽看，可清楚背後指使之人？”
宋霖眸色暗了暗，不動聲色的答道：“有一些猜想，不過在沒有拿到證據之前，不敢妄自下結論。”
“你心裏有數就好。”建武帝枕著手臂趟靠在榻上，忽然轉移話題道。“對了，之前沒聽你提起過丟印章的事，去報官是你夫人的意思？”
“正是。”宋霖沒有任何隱瞞的答道。
“如此說來，你夫人倒是個有腦子的。”建武帝讚嘆道。
宋霖卻苦笑了笑。“也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她一個鄉下婦人，如何知道朝中的暗潮洶湧，不過是按照以前在鄉裏的規矩來做事罷了！”
建武帝聽完他的解釋，忍不住爽朗的大笑。“別人都是誇自家夫人如何如何聰明賢惠，你倒好，竟是數落她的不是。這話若是傳進她的耳朵裏，指不定有多傷心呢。”
宋霖卻是平淡的說道：“臣是實話實說，內子的確是個無知的鄉下婦人。”
建武帝不過一時興起問了一句，見他不願意多說，便打住了話題。建武帝又問了一些關於南巡的事，這才放了宋霖出宮。
380南巡
葉歡知道宋霖被人參奏的事，還是宋堯無意中說漏了嘴。得知是那印章惹了禍，葉歡嚇得臉色都白了。
“好在聖上是相信大哥的，這才命了刑部和大理寺徹查。”宋堯說到這裏，忍不住將那無中生有的張禦史狠狠地罵了一頓。“這些言官平日裏竟會捕風捉影，這次居然還胡亂栽贓，真是豈有此理！”
葉歡的心情起伏不定，最後得知宋霖沒事，一顆心才落回了肚子裏。“幸好之前早有防備，否則還真要被人賴上了！”
宋堯也是第一次知道府裏丟了印章的事，沒料到葉歡竟然將這事瞞的滴水不漏，還早早地就做好了防範，不禁對這個大嫂刮目相看。
宋孟氏知道此事後，亦是感到一陣後怕。想到葉歡的隱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指責她隱瞞不報吧，她又是為了防止走路風聲。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可若是說她做得對吧，她心裏那道坎又過不去。這麽大的事兒，居然沒讓她知道。萬一一個處理不當，連累了宋霖，可要怎麽才好！
不過，宋孟氏到底是沒有怪罪葉歡。一來，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宋霖並未受到影響。二來，她一直標榜著家和萬事興，不想因為這點兒事就鬧得家宅不寧，讓葉歡心裏起疙瘩。長子長媳即將離府南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這麽不了了之了。
葉歡偷偷的打量了宋孟氏一眼，見她並未有怪罪她的意思，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三天後，帝王南巡，葉歡也隨著大部隊離開了。帝王出行，排場自然是十分的恢弘。不過，像葉歡這般作為隨行官員的女眷可是獨一份兒。
為了節省時間，南下的時候是坐船順著運河直下蘇杭。
葉歡頭一次坐船，顯得十分的興奮。因為身體底子好，她倒是沒有暈船。偶爾得了空，還會跑去甲板上欣賞運河兩岸的風光，日子過得十分書信愜意。
跟她比起來，蓮妃可就要淒慘多了。蓮妃身子素來不好，生三皇子的時候又傷了身子，好不容易養回來一些，又暈船了，一上船就開始吐，吃再多的暈船藥都沒用。
蓮妃這麽狂吐不止，可把建武帝心疼壞了。禦醫換了好幾個，都沒能緩解蓮妃的暈船之癥，氣得建武帝直罵他們是庸醫。
葉歡聽說了此事，忍不住暗暗地替那些禦醫捏了把冷汗。
暈船這種事，還真是挑人的。不是身子好的人就能扛得住的，好些侍衛上船之後照樣吐得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更何況蓮妃身子本就羸弱，又剛生完孩子，自然是會很吃虧的。
“就沒個法子止吐嗎？”伺候蓮妃的幾個宮女看到主子那般難受，也都跟著著急。
“娘娘都有好幾日沒怎麽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麽吃得消！”
“是啊，娘娘都已經瘦了一圈了。”
葉歡聽到她們私下裏議論，晚上宋霖回來，就忍不住問他道：“蓮妃娘娘還是沒能適應嗎？”
宋霖搖了搖頭，道：“娘娘身子素來嬌弱，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那些禦醫就沒想出什麽解決的法子來？”葉歡又問。
“是藥三分毒，皇上可不忍心傷害娘娘的身子。”宋霖一邊脫去外衣，一邊往一旁的榻上躺去。雖說只是出巡，可他肩上的擔子可不輕松。除了要保護建武帝和蓮妃娘娘的安全，還要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狀況，著實是勞心勞力的苦差事。
就拿蓮妃暈船這事兒來說，不知道折騰了多少人了。蓮妃不好，建武帝的臉色也就難看，連帶的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也要跟著受罪。
葉歡見他露出疲憊的神色，滿是心疼。她先是讓丫鬟端來熱水，然後親自替他脫了官靴，將他的一雙腳按進了水裏。
不僅如此，她還蹲下身子，力道適中的幫他按壓著足底的穴位，以此來緩解疲勞。
雖然覺得舒服，可宋霖到底是舍不得葉歡為他做這些的。於是起身，將她拉了起來。“你也累了一天了，不用為我做這些的。”
“我哪裏就累了。”葉歡有些哭笑不得。
宋霖捏了捏她的手，說道：“雖然什麽都不用做，可光是坐著也會腰酸背疼的。”
他說完，還順手幫著葉歡捏了捏。
葉歡生完泓哥兒之後，就會時不時地腰疼。大夫說，是懷泓哥兒的時候太辛苦了。那小子在娘胎裏長得好，可不就是把葉歡給累著了？
葉歡由著他捏了兩下，很享受的依偎進他的懷裏。“那也比不上你辛苦。”
夫妻兩個耳鬢廝磨了一番，葉歡突然開口道：“既然蓮妃娘娘不能用藥，不若讓廚子做些吃了之後不會吐出來的吃食？”
“還有這種吃食？”宋霖滿是疑惑的問道。
“夫君莫非忘了？我之前可是開過食肆的。”葉歡信心滿滿的說道。“那個時候，為了將食肆經營下去，我可是沒少花銀子去搜羅各種方子。其中就有一張方子，是專門做給那些容易暈車暈船的客人食用的。”
宋霖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那你可還記得那方子？”
葉歡眨了眨眼，道：“自然是記得的。”
宋霖見她回答的如此肯定，反而遲疑了起來。
“不過，這暈船也是因人而異的。尚且不知道那方子是否對蓮妃娘娘有效，不若先做出來，讓那些暈船的侍衛先試吃？”葉歡之前做生意，每研發一種新的菜式都要找人試吃。所以，這話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了口。
宋霖聽完她的建議，不由得眼睛一亮。“也好。”
建武帝最近心情不好，他們也跟著受罪。若真的能讓蓮妃娘娘吃的進去東西，也算是功勞一件。如此一來，皇上的心情也會好許多，他們也不用提心吊膽的當值。這麽一想，宋霖頓時覺得這回帶葉歡出來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第二天一早，葉歡便去了膳房。她許久沒有下廚，手藝有些生疏了。不過，幾樣簡單的菜式還是做得出來的。昨兒個夜裏，她就將那張方子前前後後的回憶了一遍，在沒有疏漏之後這才用紙寫了下來。今兒個做起來的時候，也格外的得心應手。
381廚娘
那些個跟過來的禦廚看到葉歡做的那幾道普普通通的菜，就忍不住在一旁交頭接耳起來。
“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呢，原來不過是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的吃食！”
“可不是？聽說這位宋夫人就是出身農戶，能有多好的手藝？”
“這樣的吃食，我平時碰都不會碰的，她竟還想在貴人面前獻殷勤，真是不自量力！”
“小聲些吧，畢竟是三品官員的夫人，咱可得罪不起！”
葉歡又不是聾子，如何會聽不到他們的嘀咕聲。不過，她並未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命丫鬟將吃食裝進食盒裏，轉身就出去了。
宋霖可舍不得葉歡來回的跑，便讓侍衛接過了丫鬟手裏的食盒，拿去分給那些暈船的手下。
一開始，那些人看了食盒裏的吃食，都沒怎麽動筷子。畢竟，他們吃慣了山珍海味，如何會將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吃食放在眼裏？
其中一個實在是額的不行了，這才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塞進嘴裏。本以為還會跟之前一樣吃過就吐的，卻沒想到一連吃了半碗，都沒有惡心泛酸的感覺。
“真是出稀奇了！”那侍衛發現沒有任何的不適之後，又多夾了幾筷子。
其餘幾人見他吃的酣暢，也都試著重新拿起了筷子。
“盡管菜品沒啥特色，不過味道還不錯。”
“聽說是宋大人的夫人親自下廚做的......”
聽說是宋霖的夫人親手做的，那些侍衛就忍不住面面相覷。他們何德何能，能讓堂堂誥命夫人親自下廚給他們做吃食？！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們還真把幾盤菜都吃了個精光。讓人詫異的是，船搖晃的再厲害，他們也沒有把吃下去的食物給吐出來。
“真是神了！”
“我居然沒有吐！”
“哎，總算是不用再挨餓了！”
這邊渣渣嗚嗚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宋霖的耳朵裏。
宋霖得知這一消息，心裏便有了底。
等到建武帝問起的時候，他便坦然的說出了事情。建武帝見又是葉歡的功勞，不由得一楞。“哈哈哈，宋愛卿真是娶了個好夫人！”
宋霖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紅色，抱拳道：“臣的確是很幸運。”
建武帝聽到他的回答，又是一陣的大笑。笑過之後，他便命人傳話下去，讓葉歡再去做了幾樣吃食來。葉歡本就有心理準備，接到聖上口諭的時候，倒是不慌不忙。
做飯是她最熟悉的活計，自然不在話下。
蓮妃沒什麽胃口，被建武帝哄著吃了兩口，竟也是咽了下去，沒有任何的不適反應。蓮妃難以置信，於是又多用了一些，仍舊平安無事。
“太好了，娘娘總算是能吃下東西了。”伺候的宮人無不歡欣鼓舞，替主子感到高興。
蓮妃得知是葉歡做的吃食，不禁對這位宋夫人產生了幾分興趣。“臣妾聽聞，宋夫人出身農家，在宋大人離家的那段日子，憑著一人之力負擔著一家子的生計，真乃當世奇女子！”
建武帝聽她這麽形容，亦是忍不住露出欣賞之意。“朕也聽人說起過。此女出身卑微，卻堅韌不拔。當初得知宋愛卿死訊的時候導致早產，楞是咬著牙將一雙兒女生了下來。為了養活一大家子，還做起了食肆的生意。雖說在外頭拋頭露面的，風評卻不錯。”
“難怪宋大人能夠為了宋夫人守身如玉，府裏並無通防侍妾。”蓮妃半開玩笑的說道。
建武帝挑了挑眉，道：“愛妃莫非又在擠兌朕，覺得朕後宮妃嬪無數，比不得宋愛卿用情專一？”
蓮妃嗔了他一眼，道：“皇上說笑了，臣妾可是萬萬不會生出這種心思。”
建武帝見她媚眼如絲，一改之前病懨懨的模樣，喉頭忍不住滑動了兩下。“朕的愛妃還真是賢惠......不過，賢惠那是皇後的事，你是朕的愛妃，朕允許你耍小性子，偶爾吃吃醋。”
蓮妃卻是哼了一聲，嬌嗔著說道：“皇上又在給臣妾下套了，臣妾可不上這個當！臣之前可是吃夠了虧的，絕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建武帝聽完她的話，忍不住幹笑了兩聲。之前，他可不就是因為她善妒，所以才冷落了她麽？如今又出爾反爾，允許她大吃飛醋，這算哪門子事兒？
蓮妃無視他的尷尬，兀自喝著湯。“皇上，宋夫人能治好臣妾的暈船之癥可是大功一件，不能不賞。”
建武帝見她沒有揪著往事不忘，稍稍松了口氣，自然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賞，當然得賞。”
於是用過膳之後，葉歡便被宮女請到了蓮妃娘娘的房間。
“臣婦參見皇上、娘娘。”葉歡學過一些宮規，雖然做起來還不熟練，但也是像模像樣，沒有任何的差錯。
蓮妃還是頭一回見葉歡，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讓她起來。“出門在外，宋夫人不必多禮。來人，給宋夫人看座。”
立刻就有宮女搬了個凳子過來。
葉歡謝了恩，這才小心翼翼的在凳子上坐了。
“此次多虧了宋夫人的一雙巧手，本宮才能用一些飯食。”蓮妃打量了葉歡幾眼，覺得她跟那些世家走出來的命婦還真是不同。盡管規矩是差了一些，可處著卻很舒服，說話的語氣便軟和了幾分。
葉歡進屋子之後，就沒敢擡眸，生怕沖撞了貴人。“不過是幾道吃食，當不得娘娘的謝字。”
“宋夫人莫不是覺得本宮會吃人？怎的一副拘謹模樣。”蓮妃慵懶的趟靠在軟枕上，懷裏抱著半歲的三皇子，言辭間滿是戲謔意味。
葉歡在貴人們面前難免緊張，又被蓮妃這一番調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半晌都反應不過來。還是建武帝在旁邊打岔，幫著解了圍。“都做了母妃了還這麽調皮！”
蓮妃與皇帝調笑了兩句，這才恢覆之前的高貴模樣。“方才本宮跟你開玩笑呢，宋夫人可別放在心上。”
葉歡忙道不敢。
蓮妃見葉歡木訥的很，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宋副統領那冷冰冰的模樣。這性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究竟怎麽成了夫妻的？
建武帝自然不滿蓮妃的心思都放在一個外命婦的身上，便做主賞賜了葉歡一些東西，將她打發了出去。
踏出船艙的時候，葉歡這才松了口氣。
382刺客
“夫人，您沒事吧？”驚蟄見葉歡臉色有些緊繃，忙上前關切的問道。
方才皇帝召見，她這個做丫鬟的不便跟著進去，只能在外頭等著。
葉歡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便輕輕地搖了搖頭。“可見著老爺了？”
“船途徑徐州，正要靠岸增添補給，老爺去前頭盯著去了。”驚蟄指了指船頭，說道。
葉歡看著越來越近的河岸，心裏忍不住一陣歡喜。“在船上過了這麽些時日，不知道能不能下船走動走動。”
再這麽飄下去，葉歡覺得雙腿都要廢了。
驚蟄掩著嘴笑道：“老爺就知道夫人會問起。老爺早就打點好了，船會在徐州停靠一日，一會子靠了岸，夫人便可以下船去市集逛逛。”
葉歡一聽可以下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多了起來。不過，因為是伴駕，葉歡可不敢隨意行事。等到皇帝和蓮妃的鑾駕走了之後，這才跟在後頭下去。
帝妃每到一處，自然有當地的官員熱情的款待，葉歡不便在場，倒是相對自由。只是沒料到，這一回帝妃並未召見前來接駕的官員，而是從驛站的後門偷偷地溜了出去，來了個微服私訪。侍衛們發現帝妃不見的時候，可是嚇得夠嗆。好在宋霖有所察覺，安撫了他們，並親自跟上去保護，這才平息了一場風波。
宋霖要保護帝妃二人， 自然就不能夠陪在葉歡身邊了。葉歡心裏雖然遺憾，但也是個識大體的，知道輕重，便帶著兩個丫鬟獨自去了徐州城裏。
因為中秋節剛過不久，徐州城依然還保留著過節的氛圍。此地乃是北明的富饒之地，街上商鋪林立，車來車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葉歡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裳，頭上也只插了一只普通的玉簪，身後跟著兩個丫鬟，倒也不怎麽引人註目。
她先是去了針線鋪子買了些絲線，打算閑著沒事的時候給宋霖做幾身衣裳還有靴子什麽的。另外，又去了糕餅鋪子，買了些平日愛吃的零嘴兒。當然，碰到感興趣的貨攤子，她也會隨手挑上一兩樣。比如，一些做工精湛的小玩意兒，那就是買回去給泓哥兒辭哥兒幾個的。
這一趟走下來，兩個丫鬟手裏就大包小包，拎不下了。
葉歡看了看驚蟄和清明手裏的包袱，忍不住笑了。“瞧我，許久沒有出門了，看到什麽都想買。一轉眼，就買了這麽多了！”
“夫人買的還算少的呢。”驚蟄經常在外頭走動，倒是見怪不怪。
葉歡不好意思再多買，便只是四處走走看看，沒再亂花費。走到一處食肆門口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老爺麽？”清明眼尖，於是好意的提醒道。
葉歡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是宋霖。只是，他不是伴駕在帝妃身側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落了單？
葉歡正疑惑的時候，宋霖似有所察覺，朝著這邊望了過來。當看到葉歡主仆三人的時候，眉頭忍不住動了一下。跟身邊的人交待了幾句，他快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夫君。”葉歡見他過來，俏生生的喚了一聲。
宋霖微微頷首，目光瞬間變得柔和。“都買了些什麽？”
葉歡如數家珍般的掰著指頭給他報賬，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在當差麽，怎麽不見那兩位貴人？”
宋霖見四周人多眼雜，不方便透露帝妃的行蹤，便沒有多做解釋。“天色不早了，東西買完了的話，就早些回船上歇著。”
葉歡見他神色嚴肅，不禁替他擔心。“那，那你也多註意一些，早些回來。”
宋霖沖著她點了點頭。
盡管有些意猶未盡，可到底不敢離開太久，交待丫鬟保護好葉歡，便轉身進了食肆。
葉歡又逛了幾家鋪子，沒什麽想買的東西之後，這才帶著丫鬟往碼頭方向而去。到碼頭的時候，幾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男人正挑著擔子正要上船。
那船可不是那麽好上的，勢必要經過侍衛的檢查，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讓上的。不過，之前因為葉歡幫著他們幾個做過吃食，幾人早就認識葉歡了，所以她上前去，並未有人阻攔，甚至還有幾個陪著笑跟她打招呼。
“宋夫人，當心腳下。”
葉歡禮節性的笑著點了點頭，便扶著驚蟄的手走上了跳板。
這艘大船共有三層，最上頭一層的主屋住著最為尊貴的帝妃，旁邊一間屋子則是三皇子和奶娘宮女們的住處。中間那層，則是給隨行的官員住的。最下面一層，則是侍衛和下人的住處。葉歡是陪著宋霖來的，卻因為是女眷所以被安排在二樓最末的一間屋子。那間屋子相對的比較安靜，離其他房間也比較遠，平時沒什麽人從那裏經過。
葉歡扶著樓梯扶手往上走的時候，突然瞧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繞過她房間門口，上了去往三樓的樓梯。
葉歡本沒怎麽在意，可方才那人的行徑實在是太過詭異，她便留了心。“驚蟄，你跟上去瞧瞧。”
驚蟄經她這麽一提醒，也察覺出不對勁來。將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塞給身後的清明之後，便悄悄地跟了上去。葉歡猶不放心，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此刻的大船上並沒有什麽人，那些侍女都下船去透氣了。三樓的房間裏，就只剩下三皇子和奶娘一行人。而此刻，那間屋子裏卻傳來了打鬥聲。
葉歡嚇了一跳，卻還是壯著膽子上前。結果還沒走上兩步，就見一個穿著宮裝的侍女抱著三皇子慌裏慌張的跑了出來。
見到葉歡，那宮女仿佛見到救星一般，朝著她跑了過來。“宋夫人，有人要對三皇子殿下不利！”
葉歡怔了一下，看了看她懷裏的奶娃兒，心思飛快的轉了起來。“走，抱著三殿下去艙底。”
宮女聽完她的話，不停地點頭。
兩人一路急急的往樓下跑。
身後的屋子裏，那打扮成菜農的男子殺了兩個宮女和一個嬤嬤，轉身就不見了抱著三皇子的宮女的身影，眼神一凜，就要追出去。
驚蟄哪裏肯放他走，捂著手上的胳膊就去阻攔。
383失蹤
驚蟄身為暗衛，功夫自然是不低的。方才一時大意，這才被刺傷了。認真的對打起來，她還沒將這歹人放在眼裏。
兩人在屋子裏酣戰，葉歡已經和那個宮女來到了艙底。葉歡推開廚房的門，那地上果然放著幾個裝滿蔬菜的筐子。
葉歡不知道這船上有多少的賊人，不敢輕忽，於是上前將其中一筐子菜倒在了地上。然後，對那宮女說道：“快，把三皇子殿下放進去。”
那宮女滿是驚訝，有些反應不過來。
葉歡可不敢耽擱，萬一其他人找來就麻煩了。於是上前，一把將熟睡中的三皇子抱了過來，輕輕地擱進了竹筐子裏。不過，為了不傷著三皇子，葉歡還在裏頭鋪了一層厚厚的菜葉子，又將散落在地上的菜撿起來輕輕地鋪在他的身上。
“宋夫人，你這是......”宮女傻楞楞的站在一旁，完全被她的行徑給驚呆了。
葉歡迅速的脫下身上的鬥篷，卷成一卷抱在懷裏，又拉著那宮女往外走。“你去跳板那裏叫人來幫忙，我去引開他們。”
她記得，上船的菜農不止一個。若只有其中一個是賊人倒還好，若他們都是沖著三皇子而來，那就麻煩了，必須得拖到宋霖他們趕回來再說！
宮女這會兒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蒼白著臉朝著河岸那一邊跑去。
只是，她沒跑多遠，就碰到了那幾個偽裝成菜農的男子。她們見她驚慌的往船的另外一側跑，便知道她是去通風報信的，二話不說，舉著刀就將她的喉嚨割破。
葉歡跨出門檻，就瞧見了這血腥的一幕，嚇得轉身就跑。
那幾人見她懷裏抱著一團東西，還以為她是三皇子的奶娘，立馬追了過來。葉歡對船上的一切還算熟悉，撒腿就往船尾方向跑。就算船上的侍衛宮女大半被帶走，可船尾的艄公還是在的。葉歡往那個方向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然而，她一個婦道人家，又穿著行動不便的裙釵，能跑得多快？很快，就被那些殺手給追上了。
“把三皇子交出來！”為首的一個壯漢晃了晃手裏的匕首，瞇著眼睛威脅道。
葉歡背著他們，不自覺的收緊了雙臂。
她這個動作，更加讓他們確信，三皇子就在她的懷裏。
葉歡看著圍過來的幾人，心臟都要嚇得跳出來了。她長這麽大，還從未遭遇過這樣的處境。就算上一回被楊縣令的公子堵在路上，也沒有這麽的驚心動魄過。
“跟她費什麽話，直接殺了得了！”其中一人似乎沒什麽耐性，見葉歡站著遲遲不動，就忍不住露出了兇相。
那為首的瞥了他一眼，道：“上邊兒交待，要活的！”
“什麽活的？不是說殺了就成？！”
“後來又改變主意了！”
幾個人毫不避諱的在葉歡的面前談論著，完全沒將她這個“奶娘”放在眼裏。
葉歡聽得心驚膽戰，沒料到他們竟會想要弄死三皇子。
“還楞著做什麽，還不把三皇子交出來！”幾人商量完，又將註意力放回了葉歡的身上。
葉歡嚇得雙腿直打哆嗦，有苦說不出。
她並不是想逞英雄，只是想起三皇子與泓哥兒差不多大，一時心生憐憫，哪裏知道三皇子竟會遭來殺身之禍！不過，她並不後悔救下三皇子，那畢竟是一條小生命啊！
只是，她已經被逼到了船尾的一角，後有追兵，前無退路，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個時候，葉歡驟然的想起宋霖，只盼著能有命撐到他回來。
其實，這邊船上的動靜鬧得不小，很快碼頭上的幾個侍衛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這邊人手不夠，他們趕上船，根本就分身乏術。
“快，快去通知宋大人。”其中一個侍衛一邊與其中一名賊人對峙，一邊朝著同伴喊道。
幾個人同在一個衙門當差，默契十足。於是其中一人飛快的朝後退去，幾個縱身就下了船，直接奔著驛站方向而去。
宋霖那邊也遭到了襲擊，不過宋霖早就布置了暗衛，倒是有驚無險。除了建武帝為了保護蓮妃手背上被劃了一道，其他都無礙。
宋霖正慶幸的時候，突然見留守在船上的一個侍衛來報，稱有人潛入大船。
宋霖想到還在船上的三皇子和葉歡，臉色不由得一凜。建武帝和蓮妃聽了這個消息，臉色亦是不太好看。“傳令，立即前往碼頭。”
一行人匆匆的趕到碼頭的時候，幾個賊人大半已經伏誅。剩下一個，被侍衛控制。
“夫人呢？”宋霖看到扶著胳膊的驚蟄，沈著臉問道。
驚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在樓上與人纏鬥，根本無暇顧忌樓下。等她將賊人擊倒，趕過來與夫人匯合的時候，早已不見了夫人的蹤影。
“屬下該死！”驚蟄與葉歡相處的這些時日歷歷在目，她是真的挺喜歡這個女主子的。如今葉歡生死未蔔，她心裏也很難過不安。
那頭，有人在廚房的菜筐子裏找到了正在啼哭的三皇子。
蓮妃抱著安然無恙的三皇子，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建武帝見三皇子沒事，這才放下心來。經過一番詢問，才知道是宋霖的夫人將三皇子帶來這裏藏起來的。在得知宋夫人不見蹤影之後，他便下令侍衛四處搜查。
“務必要找到！”建武帝沈著臉下令。
蓮妃滿是感激的同時，亦是替葉歡擔心。“皇上，究竟是誰這麽狠心，要對咱們的皇兒動手！他才這麽小，若非宋夫人機智，怕是，怕是......”
後面的話，蓮妃哽咽著說不出來。
“愛妃放心，朕一定會查出幕後指使，還咱們昭兒一個公道！”建武帝臉色陰沈沈的，眼睛裏布滿了殺意。
愛妃哭倒在建武帝的懷裏。
宋霖命令手下的人沿著河岸搜尋著葉歡的下落，臉色自接到消息之後就沒有好過。他怎麽都不相信，一轉眼的功夫，葉歡就出了事。若非是他催促著她早些上船，也不會正好碰上那夥賊人！
想到葉歡可能已經遇害，宋霖的心就揪著疼。
“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有。”
“會不會順流而下，沖到下游去了？”
宋霖聽到這些消息，冷冷的說道：“那就繼續再往下游方向找！”
底下的人感受到他的陰冷之氣，不敢有半刻的耽擱，繼續朝著往河流的下游搜尋過去。
384得救
宋霖扶著圍欄，閉著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把那個刺客給我帶過來！”
“是。”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被帶到了宋霖的面前。
“他招了沒有？”宋霖問道。
幾個負責拷問的侍衛搖了搖頭。“應該是死士，身上沒有任何關於身份的標記。”
宋霖瞇了瞇眼，上前一步，捏著那人的下巴。“說，你把那婦人怎麽了？！”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人吃力的睜開眼睛，突然謔謔謔的笑了起來。“怎麽了，自然是殺了！”
宋霖眼中的戾氣暴漲，手下的力氣也驟增。
那刺客疼得嗷嗷直叫，不停地嚷嚷著：“有本事就殺了老子！”
“想死？傷了我的人，就想一死了之？沒那麽容易！”宋霖松開手，緩緩地站起身來。就在那刺客覺得他放過了他，正要松一口氣的時候，宋霖忽然出手，手指狠狠地穿過他的琵琶骨。伴隨著這淩厲招式而來的，是骨頭被折斷的聲響。
“啊！”那刺客嚎叫一聲，疼得冷汗直冒。
“這還只是個開始，看你能熬到幾時。”宋霖威脅完那刺客，又對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去找禦醫來，千萬別讓他就這麽死了！”
“是，大人。”
宋霖狠狠地懲治了那刺客，但他仍舊不開心。葉歡如今生死不明，他如何能安心。他總算知道了什麽叫做擔驚受怕，什麽叫做魂不守舍。
以前，葉歡總在他耳邊嘮叨，說他每次出門的時候，她都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他還當她說得太過誇張了。如今葉歡下落不明，他才真正的有了那番話的真實感受。
驚蟄和清明滿是愧疚的站在一旁，皆是含淚哽咽。夫人的失蹤，是她們兩個丫鬟的失職。
“老爺，都怪奴婢膽小怕事，沒能沖上去保護好夫人......”清明有些繃不住，看到宋霖寒著一張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宋霖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著脾氣，才能沒有出手捏死這個叫清明的小丫鬟。清明被人冤枉投井的事，他也是知道的。這一次出門，正院不能沒人看著，所以葉歡便只帶了驚蟄和清明兩個丫鬟和幾個粗使婆子出來。春分則留守在家裏，幫著照看幾個小主子。
這個叫清明的丫鬟，是葉歡新提拔上來的，平日裏看著乖巧懂事，是個有分寸的。卻沒想到，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驚蟄是因為被另外一個殺手拖著，分身乏術。但她呢？或許，是上次沒死成，所以心生了膽怯。可不管是何原因，他都不會再留她在府裏了。葉歡能夠找回來也就罷了，若是找不回來，他殺了她都是輕的。
“夫人回來，你活命。”宋霖放下這麽一句話，轉身離開。
清明聽完這話，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她是親眼看到夫人從船上跳下河去的，這河水深不可測，又十分的湍急，如何還能活命？
驚蟄看了嚇得臉色死灰一片的清明一眼，顧不上抱紮身上的傷，就跟著那些侍衛下船尋人去了。
葉歡睜開眼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看著全然陌生的屋頂，葉歡忍不住感慨：她竟然還活著？
她想要掙紮著坐起身來，卻發現頭重腳輕，一下子又栽了回去。
“哎喲，小娘子，你可別亂動。你頭上受了傷，大夫說不能下床。”葉歡還未回過神來，就聽見一道洪亮的聲音由遠及近的飄了過來。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就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包著頭巾的中年婦人朝著她跑過來。
“這是哪裏？”葉歡開口問道，卻發現嗓子幹澀的很，險些都要發不出聲來。
那婦人咧著嘴笑道：“這裏啊，是小漁村。”
葉歡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待暈眩的感覺過去之後，小心翼翼的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裏離徐州城碼頭有多遠？”
“你是從徐州府那邊兒飄過來的？”那婦人聽她說著一口京話，不由得多了幾分恭敬。
葉歡知道她是樸實的平民，也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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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說著，就跪拜了下去。
宋霖這一拜，可就是蓋棺定論了。以他在建武帝心目中的地位，那些誣告之人，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果然下一刻，建武帝就懶洋洋的開口了。“既如此，那就徹查吧。公平起見，讓刑部和大理寺一同查。抓到那幕後指使，不管他是誰，朕決不輕饒。”
聽聽，建武帝這話說得多偏心，已經認定宋霖是被冤枉的了，還要替他討回公道。這個時候，李侍郎真是毀的腸子都青了。他只盼著底下的人已經將尾巴都收拾幹凈，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否則，不單單是他，怕是就連宮裏的貴嬪娘娘和二皇子都要受到牽連。
散朝之後，建武帝單獨留下了宋霖。
“臣謝皇上信任。”宋霖恭敬地單膝下跪，真誠的說道。
建武帝擡手，示意他起身。“你是什麽性子，朕還不清楚麽？即便是真的私下放了印子錢，又如何會這麽輕易地叫人拿捏住把柄？他們這群人啊，實在是太小看你了！”
故而，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是站在宋霖這一邊的。
宋霖訕笑了笑，自嘲的說道：“臣還沒那麽蠢，會為了這麽點兒蠅頭小利而敗壞自個兒的名聲。”
“這倒是。”建武帝被他的話逗笑了。“光是朕賞賜的那些東西，就足夠你富足的過完下半輩子了，何必冒著風險去放印子錢呢？也就是那幫子蠢貨，會想出這麽蠢的法子來！”
宋霖抿了抿嘴角，沒有吭聲，不過那神情卻是再讚同不過了。
建武帝看了一出戲，心情大好。“這件事，你怎麽看，可清楚背後指使之人？”
宋霖眸色暗了暗，不動聲色的答道：“有一些猜想，不過在沒有拿到證據之前，不敢妄自下結論。”
“你心裏有數就好。”建武帝枕著手臂趟靠在榻上，忽然轉移話題道。“對了，之前沒聽你提起過丟印章的事，去報官是你夫人的意思？”
“正是。”宋霖沒有任何隱瞞的答道。
“如此說來，你夫人倒是個有腦子的。”建武帝讚嘆道。
宋霖卻苦笑了笑。“也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她一個鄉下婦人，如何知道朝中的暗潮洶湧，不過是按照以前在鄉裏的規矩來做事罷了！”
建武帝聽完他的解釋，忍不住爽朗的大笑。“別人都是誇自家夫人如何如何聰明賢惠，你倒好，竟是數落她的不是。這話若是傳進她的耳朵裏，指不定有多傷心呢。”
宋霖卻是平淡的說道：“臣是實話實說，內子的確是個無知的鄉下婦人。”
建武帝不過一時興起問了一句，見他不願意多說，便打住了話題。建武帝又問了一些關於南巡的事，這才放了宋霖出宮。
380南巡
葉歡知道宋霖被人參奏的事，還是宋堯無意中說漏了嘴。得知是那印章惹了禍，葉歡嚇得臉色都白了。
“好在聖上是相信大哥的，這才命了刑部和大理寺徹查。”宋堯說到這裏，忍不住將那無中生有的張禦史狠狠地罵了一頓。“這些言官平日裏竟會捕風捉影，這次居然還胡亂栽贓，真是豈有此理！”
葉歡的心情起伏不定，最後得知宋霖沒事，一顆心才落回了肚子裏。“幸好之前早有防備，否則還真要被人賴上了！”
宋堯也是第一次知道府裏丟了印章的事，沒料到葉歡竟然將這事瞞的滴水不漏，還早早地就做好了防範，不禁對這個大嫂刮目相看。
宋孟氏知道此事後，亦是感到一陣後怕。想到葉歡的隱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指責她隱瞞不報吧，她又是為了防止走路風聲。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可若是說她做得對吧，她心裏那道坎又過不去。這麽大的事兒，居然沒讓她知道。萬一一個處理不當，連累了宋霖，可要怎麽才好！
不過，宋孟氏到底是沒有怪罪葉歡。一來，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宋霖並未受到影響。二來，她一直標榜著家和萬事興，不想因為這點兒事就鬧得家宅不寧，讓葉歡心裏起疙瘩。長子長媳即將離府南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這麽不了了之了。
葉歡偷偷的打量了宋孟氏一眼，見她並未有怪罪她的意思，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三天後，帝王南巡，葉歡也隨著大部隊離開了。帝王出行，排場自然是十分的恢弘。不過，像葉歡這般作為隨行官員的女眷可是獨一份兒。
為了節省時間，南下的時候是坐船順著運河直下蘇杭。
葉歡頭一次坐船，顯得十分的興奮。因為身體底子好，她倒是沒有暈船。偶爾得了空，還會跑去甲板上欣賞運河兩岸的風光，日子過得十分書信愜意。
跟她比起來，蓮妃可就要淒慘多了。蓮妃身子素來不好，生三皇子的時候又傷了身子，好不容易養回來一些，又暈船了，一上船就開始吐，吃再多的暈船藥都沒用。
蓮妃這麽狂吐不止，可把建武帝心疼壞了。禦醫換了好幾個，都沒能緩解蓮妃的暈船之癥，氣得建武帝直罵他們是庸醫。
葉歡聽說了此事，忍不住暗暗地替那些禦醫捏了把冷汗。
暈船這種事，還真是挑人的。不是身子好的人就能扛得住的，好些侍衛上船之後照樣吐得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更何況蓮妃身子本就羸弱，又剛生完孩子，自然是會很吃虧的。
“就沒個法子止吐嗎？”伺候蓮妃的幾個宮女看到主子那般難受，也都跟著著急。
“娘娘都有好幾日沒怎麽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麽吃得消！”
“是啊，娘娘都已經瘦了一圈了。”
葉歡聽到她們私下裏議論，晚上宋霖回來，就忍不住問他道：“蓮妃娘娘還是沒能適應嗎？”
宋霖搖了搖頭，道：“娘娘身子素來嬌弱，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那些禦醫就沒想出什麽解決的法子來？”葉歡又問。
“是藥三分毒，皇上可不忍心傷害娘娘的身子。”宋霖一邊脫去外衣，一邊往一旁的榻上躺去。雖說只是出巡，可他肩上的擔子可不輕松。除了要保護建武帝和蓮妃娘娘的安全，還要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狀況，著實是勞心勞力的苦差事。
就拿蓮妃暈船這事兒來說，不知道折騰了多少人了。蓮妃不好，建武帝的臉色也就難看，連帶的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也要跟著受罪。
葉歡見他露出疲憊的神色，滿是心疼。她先是讓丫鬟端來熱水，然後親自替他脫了官靴，將他的一雙腳按進了水裏。
不僅如此，她還蹲下身子，力道適中的幫他按壓著足底的穴位，以此來緩解疲勞。
雖然覺得舒服，可宋霖到底是舍不得葉歡為他做這些的。於是起身，將她拉了起來。“你也累了一天了，不用為我做這些的。”
“我哪裏就累了。”葉歡有些哭笑不得。
宋霖捏了捏她的手，說道：“雖然什麽都不用做，可光是坐著也會腰酸背疼的。”
他說完，還順手幫著葉歡捏了捏。
葉歡生完泓哥兒之後，就會時不時地腰疼。大夫說，是懷泓哥兒的時候太辛苦了。那小子在娘胎裏長得好，可不就是把葉歡給累著了？
葉歡由著他捏了兩下，很享受的依偎進他的懷裏。“那也比不上你辛苦。”
夫妻兩個耳鬢廝磨了一番，葉歡突然開口道：“既然蓮妃娘娘不能用藥，不若讓廚子做些吃了之後不會吐出來的吃食？”
“還有這種吃食？”宋霖滿是疑惑的問道。
“夫君莫非忘了？我之前可是開過食肆的。”葉歡信心滿滿的說道。“那個時候，為了將食肆經營下去，我可是沒少花銀子去搜羅各種方子。其中就有一張方子，是專門做給那些容易暈車暈船的客人食用的。”
宋霖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那你可還記得那方子？”
葉歡眨了眨眼，道：“自然是記得的。”
宋霖見她回答的如此肯定，反而遲疑了起來。
“不過，這暈船也是因人而異的。尚且不知道那方子是否對蓮妃娘娘有效，不若先做出來，讓那些暈船的侍衛先試吃？”葉歡之前做生意，每研發一種新的菜式都要找人試吃。所以，這話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了口。
宋霖聽完她的建議，不由得眼睛一亮。“也好。”
建武帝最近心情不好，他們也跟著受罪。若真的能讓蓮妃娘娘吃的進去東西，也算是功勞一件。如此一來，皇上的心情也會好許多，他們也不用提心吊膽的當值。這麽一想，宋霖頓時覺得這回帶葉歡出來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第二天一早，葉歡便去了膳房。她許久沒有下廚，手藝有些生疏了。不過，幾樣簡單的菜式還是做得出來的。昨兒個夜裏，她就將那張方子前前後後的回憶了一遍，在沒有疏漏之後這才用紙寫了下來。今兒個做起來的時候，也格外的得心應手。
381廚娘
那些個跟過來的禦廚看到葉歡做的那幾道普普通通的菜，就忍不住在一旁交頭接耳起來。
“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呢，原來不過是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的吃食！”
“可不是？聽說這位宋夫人就是出身農戶，能有多好的手藝？”
“這樣的吃食，我平時碰都不會碰的，她竟還想在貴人面前獻殷勤，真是不自量力！”
“小聲些吧，畢竟是三品官員的夫人，咱可得罪不起！”
葉歡又不是聾子，如何會聽不到他們的嘀咕聲。不過，她並未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命丫鬟將吃食裝進食盒裏，轉身就出去了。
宋霖可舍不得葉歡來回的跑，便讓侍衛接過了丫鬟手裏的食盒，拿去分給那些暈船的手下。
一開始，那些人看了食盒裏的吃食，都沒怎麽動筷子。畢竟，他們吃慣了山珍海味，如何會將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吃食放在眼裏？
其中一個實在是額的不行了，這才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塞進嘴裏。本以為還會跟之前一樣吃過就吐的，卻沒想到一連吃了半碗，都沒有惡心泛酸的感覺。
“真是出稀奇了！”那侍衛發現沒有任何的不適之後，又多夾了幾筷子。
其餘幾人見他吃的酣暢，也都試著重新拿起了筷子。
“盡管菜品沒啥特色，不過味道還不錯。”
“聽說是宋大人的夫人親自下廚做的......”
聽說是宋霖的夫人親手做的，那些侍衛就忍不住面面相覷。他們何德何能，能讓堂堂誥命夫人親自下廚給他們做吃食？！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們還真把幾盤菜都吃了個精光。讓人詫異的是，船搖晃的再厲害，他們也沒有把吃下去的食物給吐出來。
“真是神了！”
“我居然沒有吐！”
“哎，總算是不用再挨餓了！”
這邊渣渣嗚嗚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宋霖的耳朵裏。
宋霖得知這一消息，心裏便有了底。
等到建武帝問起的時候，他便坦然的說出了事情。建武帝見又是葉歡的功勞，不由得一楞。“哈哈哈，宋愛卿真是娶了個好夫人！”
宋霖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紅色，抱拳道：“臣的確是很幸運。”
建武帝聽到他的回答，又是一陣的大笑。笑過之後，他便命人傳話下去，讓葉歡再去做了幾樣吃食來。葉歡本就有心理準備，接到聖上口諭的時候，倒是不慌不忙。
做飯是她最熟悉的活計，自然不在話下。
蓮妃沒什麽胃口，被建武帝哄著吃了兩口，竟也是咽了下去，沒有任何的不適反應。蓮妃難以置信，於是又多用了一些，仍舊平安無事。
“太好了，娘娘總算是能吃下東西了。”伺候的宮人無不歡欣鼓舞，替主子感到高興。
蓮妃得知是葉歡做的吃食，不禁對這位宋夫人產生了幾分興趣。“臣妾聽聞，宋夫人出身農家，在宋大人離家的那段日子，憑著一人之力負擔著一家子的生計，真乃當世奇女子！”
建武帝聽她這麽形容，亦是忍不住露出欣賞之意。“朕也聽人說起過。此女出身卑微，卻堅韌不拔。當初得知宋愛卿死訊的時候導致早產，楞是咬著牙將一雙兒女生了下來。為了養活一大家子，還做起了食肆的生意。雖說在外頭拋頭露面的，風評卻不錯。”
“難怪宋大人能夠為了宋夫人守身如玉，府裏並無通防侍妾。”蓮妃半開玩笑的說道。
建武帝挑了挑眉，道：“愛妃莫非又在擠兌朕，覺得朕後宮妃嬪無數，比不得宋愛卿用情專一？”
蓮妃嗔了他一眼，道：“皇上說笑了，臣妾可是萬萬不會生出這種心思。”
建武帝見她媚眼如絲，一改之前病懨懨的模樣，喉頭忍不住滑動了兩下。“朕的愛妃還真是賢惠......不過，賢惠那是皇後的事，你是朕的愛妃，朕允許你耍小性子，偶爾吃吃醋。”
蓮妃卻是哼了一聲，嬌嗔著說道：“皇上又在給臣妾下套了，臣妾可不上這個當！臣之前可是吃夠了虧的，絕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建武帝聽完她的話，忍不住幹笑了兩聲。之前，他可不就是因為她善妒，所以才冷落了她麽？如今又出爾反爾，允許她大吃飛醋，這算哪門子事兒？
蓮妃無視他的尷尬，兀自喝著湯。“皇上，宋夫人能治好臣妾的暈船之癥可是大功一件，不能不賞。”
建武帝見她沒有揪著往事不忘，稍稍松了口氣，自然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賞，當然得賞。”
於是用過膳之後，葉歡便被宮女請到了蓮妃娘娘的房間。
“臣婦參見皇上、娘娘。”葉歡學過一些宮規，雖然做起來還不熟練，但也是像模像樣，沒有任何的差錯。
蓮妃還是頭一回見葉歡，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讓她起來。“出門在外，宋夫人不必多禮。來人，給宋夫人看座。”
立刻就有宮女搬了個凳子過來。
葉歡謝了恩，這才小心翼翼的在凳子上坐了。
“此次多虧了宋夫人的一雙巧手，本宮才能用一些飯食。”蓮妃打量了葉歡幾眼，覺得她跟那些世家走出來的命婦還真是不同。盡管規矩是差了一些，可處著卻很舒服，說話的語氣便軟和了幾分。
葉歡進屋子之後，就沒敢擡眸，生怕沖撞了貴人。“不過是幾道吃食，當不得娘娘的謝字。”
“宋夫人莫不是覺得本宮會吃人？怎的一副拘謹模樣。”蓮妃慵懶的趟靠在軟枕上，懷裏抱著半歲的三皇子，言辭間滿是戲謔意味。
葉歡在貴人們面前難免緊張，又被蓮妃這一番調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半晌都反應不過來。還是建武帝在旁邊打岔，幫著解了圍。“都做了母妃了還這麽調皮！”
蓮妃與皇帝調笑了兩句，這才恢覆之前的高貴模樣。“方才本宮跟你開玩笑呢，宋夫人可別放在心上。”
葉歡忙道不敢。
蓮妃見葉歡木訥的很，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宋副統領那冷冰冰的模樣。這性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究竟怎麽成了夫妻的？
建武帝自然不滿蓮妃的心思都放在一個外命婦的身上，便做主賞賜了葉歡一些東西，將她打發了出去。
踏出船艙的時候，葉歡這才松了口氣。
382刺客
“夫人，您沒事吧？”驚蟄見葉歡臉色有些緊繃，忙上前關切的問道。
方才皇帝召見，她這個做丫鬟的不便跟著進去，只能在外頭等著。
葉歡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便輕輕地搖了搖頭。“可見著老爺了？”
“船途徑徐州，正要靠岸增添補給，老爺去前頭盯著去了。”驚蟄指了指船頭，說道。
葉歡看著越來越近的河岸，心裏忍不住一陣歡喜。“在船上過了這麽些時日，不知道能不能下船走動走動。”
再這麽飄下去，葉歡覺得雙腿都要廢了。
驚蟄掩著嘴笑道：“老爺就知道夫人會問起。老爺早就打點好了，船會在徐州停靠一日，一會子靠了岸，夫人便可以下船去市集逛逛。”
葉歡一聽可以下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多了起來。不過，因為是伴駕，葉歡可不敢隨意行事。等到皇帝和蓮妃的鑾駕走了之後，這才跟在後頭下去。
帝妃每到一處，自然有當地的官員熱情的款待，葉歡不便在場，倒是相對自由。只是沒料到，這一回帝妃並未召見前來接駕的官員，而是從驛站的後門偷偷地溜了出去，來了個微服私訪。侍衛們發現帝妃不見的時候，可是嚇得夠嗆。好在宋霖有所察覺，安撫了他們，並親自跟上去保護，這才平息了一場風波。
宋霖要保護帝妃二人， 自然就不能夠陪在葉歡身邊了。葉歡心裏雖然遺憾，但也是個識大體的，知道輕重，便帶著兩個丫鬟獨自去了徐州城裏。
因為中秋節剛過不久，徐州城依然還保留著過節的氛圍。此地乃是北明的富饒之地，街上商鋪林立，車來車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葉歡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裳，頭上也只插了一只普通的玉簪，身後跟著兩個丫鬟，倒也不怎麽引人註目。
她先是去了針線鋪子買了些絲線，打算閑著沒事的時候給宋霖做幾身衣裳還有靴子什麽的。另外，又去了糕餅鋪子，買了些平日愛吃的零嘴兒。當然，碰到感興趣的貨攤子，她也會隨手挑上一兩樣。比如，一些做工精湛的小玩意兒，那就是買回去給泓哥兒辭哥兒幾個的。
這一趟走下來，兩個丫鬟手裏就大包小包，拎不下了。
葉歡看了看驚蟄和清明手裏的包袱，忍不住笑了。“瞧我，許久沒有出門了，看到什麽都想買。一轉眼，就買了這麽多了！”
“夫人買的還算少的呢。”驚蟄經常在外頭走動，倒是見怪不怪。
葉歡不好意思再多買，便只是四處走走看看，沒再亂花費。走到一處食肆門口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老爺麽？”清明眼尖，於是好意的提醒道。
葉歡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是宋霖。只是，他不是伴駕在帝妃身側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落了單？
葉歡正疑惑的時候，宋霖似有所察覺，朝著這邊望了過來。當看到葉歡主仆三人的時候，眉頭忍不住動了一下。跟身邊的人交待了幾句，他快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夫君。”葉歡見他過來，俏生生的喚了一聲。
宋霖微微頷首，目光瞬間變得柔和。“都買了些什麽？”
葉歡如數家珍般的掰著指頭給他報賬，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在當差麽，怎麽不見那兩位貴人？”
宋霖見四周人多眼雜，不方便透露帝妃的行蹤，便沒有多做解釋。“天色不早了，東西買完了的話，就早些回船上歇著。”
葉歡見他神色嚴肅，不禁替他擔心。“那，那你也多註意一些，早些回來。”
宋霖沖著她點了點頭。
盡管有些意猶未盡，可到底不敢離開太久，交待丫鬟保護好葉歡，便轉身進了食肆。
葉歡又逛了幾家鋪子，沒什麽想買的東西之後，這才帶著丫鬟往碼頭方向而去。到碼頭的時候，幾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男人正挑著擔子正要上船。
那船可不是那麽好上的，勢必要經過侍衛的檢查，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讓上的。不過，之前因為葉歡幫著他們幾個做過吃食，幾人早就認識葉歡了，所以她上前去，並未有人阻攔，甚至還有幾個陪著笑跟她打招呼。
“宋夫人，當心腳下。”
葉歡禮節性的笑著點了點頭，便扶著驚蟄的手走上了跳板。
這艘大船共有三層，最上頭一層的主屋住著最為尊貴的帝妃，旁邊一間屋子則是三皇子和奶娘宮女們的住處。中間那層，則是給隨行的官員住的。最下面一層，則是侍衛和下人的住處。葉歡是陪著宋霖來的，卻因為是女眷所以被安排在二樓最末的一間屋子。那間屋子相對的比較安靜，離其他房間也比較遠，平時沒什麽人從那裏經過。
葉歡扶著樓梯扶手往上走的時候，突然瞧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繞過她房間門口，上了去往三樓的樓梯。
葉歡本沒怎麽在意，可方才那人的行徑實在是太過詭異，她便留了心。“驚蟄，你跟上去瞧瞧。”
驚蟄經她這麽一提醒，也察覺出不對勁來。將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塞給身後的清明之後，便悄悄地跟了上去。葉歡猶不放心，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此刻的大船上並沒有什麽人，那些侍女都下船去透氣了。三樓的房間裏，就只剩下三皇子和奶娘一行人。而此刻，那間屋子裏卻傳來了打鬥聲。
葉歡嚇了一跳，卻還是壯著膽子上前。結果還沒走上兩步，就見一個穿著宮裝的侍女抱著三皇子慌裏慌張的跑了出來。
見到葉歡，那宮女仿佛見到救星一般，朝著她跑了過來。“宋夫人，有人要對三皇子殿下不利！”
葉歡怔了一下，看了看她懷裏的奶娃兒，心思飛快的轉了起來。“走，抱著三殿下去艙底。”
宮女聽完她的話，不停地點頭。
兩人一路急急的往樓下跑。
身後的屋子裏，那打扮成菜農的男子殺了兩個宮女和一個嬤嬤，轉身就不見了抱著三皇子的宮女的身影，眼神一凜，就要追出去。
驚蟄哪裏肯放他走，捂著手上的胳膊就去阻攔。
383失蹤
驚蟄身為暗衛，功夫自然是不低的。方才一時大意，這才被刺傷了。認真的對打起來，她還沒將這歹人放在眼裏。
兩人在屋子裏酣戰，葉歡已經和那個宮女來到了艙底。葉歡推開廚房的門，那地上果然放著幾個裝滿蔬菜的筐子。
葉歡不知道這船上有多少的賊人，不敢輕忽，於是上前將其中一筐子菜倒在了地上。然後，對那宮女說道：“快，把三皇子殿下放進去。”
那宮女滿是驚訝，有些反應不過來。
葉歡可不敢耽擱，萬一其他人找來就麻煩了。於是上前，一把將熟睡中的三皇子抱了過來，輕輕地擱進了竹筐子裏。不過，為了不傷著三皇子，葉歡還在裏頭鋪了一層厚厚的菜葉子，又將散落在地上的菜撿起來輕輕地鋪在他的身上。
“宋夫人，你這是......”宮女傻楞楞的站在一旁，完全被她的行徑給驚呆了。
葉歡迅速的脫下身上的鬥篷，卷成一卷抱在懷裏，又拉著那宮女往外走。“你去跳板那裏叫人來幫忙，我去引開他們。”
她記得，上船的菜農不止一個。若只有其中一個是賊人倒還好，若他們都是沖著三皇子而來，那就麻煩了，必須得拖到宋霖他們趕回來再說！
宮女這會兒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蒼白著臉朝著河岸那一邊跑去。
只是，她沒跑多遠，就碰到了那幾個偽裝成菜農的男子。她們見她驚慌的往船的另外一側跑，便知道她是去通風報信的，二話不說，舉著刀就將她的喉嚨割破。
葉歡跨出門檻，就瞧見了這血腥的一幕，嚇得轉身就跑。
那幾人見她懷裏抱著一團東西，還以為她是三皇子的奶娘，立馬追了過來。葉歡對船上的一切還算熟悉，撒腿就往船尾方向跑。就算船上的侍衛宮女大半被帶走，可船尾的艄公還是在的。葉歡往那個方向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然而，她一個婦道人家，又穿著行動不便的裙釵，能跑得多快？很快，就被那些殺手給追上了。
“把三皇子交出來！”為首的一個壯漢晃了晃手裏的匕首，瞇著眼睛威脅道。
葉歡背著他們，不自覺的收緊了雙臂。
她這個動作，更加讓他們確信，三皇子就在她的懷裏。
葉歡看著圍過來的幾人，心臟都要嚇得跳出來了。她長這麽大，還從未遭遇過這樣的處境。就算上一回被楊縣令的公子堵在路上，也沒有這麽的驚心動魄過。
“跟她費什麽話，直接殺了得了！”其中一人似乎沒什麽耐性，見葉歡站著遲遲不動，就忍不住露出了兇相。
那為首的瞥了他一眼，道：“上邊兒交待，要活的！”
“什麽活的？不是說殺了就成？！”
“後來又改變主意了！”
幾個人毫不避諱的在葉歡的面前談論著，完全沒將她這個“奶娘”放在眼裏。
葉歡聽得心驚膽戰，沒料到他們竟會想要弄死三皇子。
“還楞著做什麽，還不把三皇子交出來！”幾人商量完，又將註意力放回了葉歡的身上。
葉歡嚇得雙腿直打哆嗦，有苦說不出。
她並不是想逞英雄，只是想起三皇子與泓哥兒差不多大，一時心生憐憫，哪裏知道三皇子竟會遭來殺身之禍！不過，她並不後悔救下三皇子，那畢竟是一條小生命啊！
只是，她已經被逼到了船尾的一角，後有追兵，前無退路，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個時候，葉歡驟然的想起宋霖，只盼著能有命撐到他回來。
其實，這邊船上的動靜鬧得不小，很快碼頭上的幾個侍衛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這邊人手不夠，他們趕上船，根本就分身乏術。
“快，快去通知宋大人。”其中一個侍衛一邊與其中一名賊人對峙，一邊朝著同伴喊道。
幾個人同在一個衙門當差，默契十足。於是其中一人飛快的朝後退去，幾個縱身就下了船，直接奔著驛站方向而去。
宋霖那邊也遭到了襲擊，不過宋霖早就布置了暗衛，倒是有驚無險。除了建武帝為了保護蓮妃手背上被劃了一道，其他都無礙。
宋霖正慶幸的時候，突然見留守在船上的一個侍衛來報，稱有人潛入大船。
宋霖想到還在船上的三皇子和葉歡，臉色不由得一凜。建武帝和蓮妃聽了這個消息，臉色亦是不太好看。“傳令，立即前往碼頭。”
一行人匆匆的趕到碼頭的時候，幾個賊人大半已經伏誅。剩下一個，被侍衛控制。
“夫人呢？”宋霖看到扶著胳膊的驚蟄，沈著臉問道。
驚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在樓上與人纏鬥，根本無暇顧忌樓下。等她將賊人擊倒，趕過來與夫人匯合的時候，早已不見了夫人的蹤影。
“屬下該死！”驚蟄與葉歡相處的這些時日歷歷在目，她是真的挺喜歡這個女主子的。如今葉歡生死未蔔，她心裏也很難過不安。
那頭，有人在廚房的菜筐子裏找到了正在啼哭的三皇子。
蓮妃抱著安然無恙的三皇子，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建武帝見三皇子沒事，這才放下心來。經過一番詢問，才知道是宋霖的夫人將三皇子帶來這裏藏起來的。在得知宋夫人不見蹤影之後，他便下令侍衛四處搜查。
“務必要找到！”建武帝沈著臉下令。
蓮妃滿是感激的同時，亦是替葉歡擔心。“皇上，究竟是誰這麽狠心，要對咱們的皇兒動手！他才這麽小，若非宋夫人機智，怕是，怕是......”
後面的話，蓮妃哽咽著說不出來。
“愛妃放心，朕一定會查出幕後指使，還咱們昭兒一個公道！”建武帝臉色陰沈沈的，眼睛裏布滿了殺意。
愛妃哭倒在建武帝的懷裏。
宋霖命令手下的人沿著河岸搜尋著葉歡的下落，臉色自接到消息之後就沒有好過。他怎麽都不相信，一轉眼的功夫，葉歡就出了事。若非是他催促著她早些上船，也不會正好碰上那夥賊人！
想到葉歡可能已經遇害，宋霖的心就揪著疼。
“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有。”
“會不會順流而下，沖到下游去了？”
宋霖聽到這些消息，冷冷的說道：“那就繼續再往下游方向找！”
底下的人感受到他的陰冷之氣，不敢有半刻的耽擱，繼續朝著往河流的下游搜尋過去。
384得救
宋霖扶著圍欄，閉著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把那個刺客給我帶過來！”
“是。”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被帶到了宋霖的面前。
“他招了沒有？”宋霖問道。
幾個負責拷問的侍衛搖了搖頭。“應該是死士，身上沒有任何關於身份的標記。”
宋霖瞇了瞇眼，上前一步，捏著那人的下巴。“說，你把那婦人怎麽了？！”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人吃力的睜開眼睛，突然謔謔謔的笑了起來。“怎麽了，自然是殺了！”
宋霖眼中的戾氣暴漲，手下的力氣也驟增。
那刺客疼得嗷嗷直叫，不停地嚷嚷著：“有本事就殺了老子！”
“想死？傷了我的人，就想一死了之？沒那麽容易！”宋霖松開手，緩緩地站起身來。就在那刺客覺得他放過了他，正要松一口氣的時候，宋霖忽然出手，手指狠狠地穿過他的琵琶骨。伴隨著這淩厲招式而來的，是骨頭被折斷的聲響。
“啊！”那刺客嚎叫一聲，疼得冷汗直冒。
“這還只是個開始，看你能熬到幾時。”宋霖威脅完那刺客，又對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去找禦醫來，千萬別讓他就這麽死了！”
“是，大人。”
宋霖狠狠地懲治了那刺客，但他仍舊不開心。葉歡如今生死不明，他如何能安心。他總算知道了什麽叫做擔驚受怕，什麽叫做魂不守舍。
以前，葉歡總在他耳邊嘮叨，說他每次出門的時候，她都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他還當她說得太過誇張了。如今葉歡下落不明，他才真正的有了那番話的真實感受。
驚蟄和清明滿是愧疚的站在一旁，皆是含淚哽咽。夫人的失蹤，是她們兩個丫鬟的失職。
“老爺，都怪奴婢膽小怕事，沒能沖上去保護好夫人......”清明有些繃不住，看到宋霖寒著一張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宋霖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著脾氣，才能沒有出手捏死這個叫清明的小丫鬟。清明被人冤枉投井的事，他也是知道的。這一次出門，正院不能沒人看著，所以葉歡便只帶了驚蟄和清明兩個丫鬟和幾個粗使婆子出來。春分則留守在家裏，幫著照看幾個小主子。
這個叫清明的丫鬟，是葉歡新提拔上來的，平日裏看著乖巧懂事，是個有分寸的。卻沒想到，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驚蟄是因為被另外一個殺手拖著，分身乏術。但她呢？或許，是上次沒死成，所以心生了膽怯。可不管是何原因，他都不會再留她在府裏了。葉歡能夠找回來也就罷了，若是找不回來，他殺了她都是輕的。
“夫人回來，你活命。”宋霖放下這麽一句話，轉身離開。
清明聽完這話，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她是親眼看到夫人從船上跳下河去的，這河水深不可測，又十分的湍急，如何還能活命？
驚蟄看了嚇得臉色死灰一片的清明一眼，顧不上抱紮身上的傷，就跟著那些侍衛下船尋人去了。
葉歡睜開眼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看著全然陌生的屋頂，葉歡忍不住感慨：她竟然還活著？
她想要掙紮著坐起身來，卻發現頭重腳輕，一下子又栽了回去。
“哎喲，小娘子，你可別亂動。你頭上受了傷，大夫說不能下床。”葉歡還未回過神來，就聽見一道洪亮的聲音由遠及近的飄了過來。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就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包著頭巾的中年婦人朝著她跑過來。
“這是哪裏？”葉歡開口問道，卻發現嗓子幹澀的很，險些都要發不出聲來。
那婦人咧著嘴笑道：“這裏啊，是小漁村。”
葉歡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待暈眩的感覺過去之後，小心翼翼的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裏離徐州城碼頭有多遠？”
“你是從徐州府那邊兒飄過來的？”那婦人聽她說著一口京話，不由得多了幾分恭敬。
葉歡知道她是樸實的平民，也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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