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回歸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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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碼頭，這江上就要有序多了。一艘艘精美的畫舫飄在江面上，美輪美奐。江邊還有林立的商鋪，精心勾勒的建築，自成一道風景。
因為端午節賽龍舟的傳統，江邊聚集了不少的人。官家的馬車小轎隨處可見，挑著各色貨物叫賣的貨郎亦多不勝數，一時之間，小販的叫賣聲，來往的馬蹄聲絡繹不絕。
宋霖定的位子位於望江樓的二樓，視野極好，不但能夠將江上的景色一覽無餘，更是避開了潮水般的人群，安靜愜意。
305挨打
“這裏的位子不好訂吧？”葉歡落座之後，發現屋子裏布置得極為雅致，不似一般的茶樓，忍不住開口問道。
宋霖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不疾不徐的說道：“是半個月前就訂下的。”
葉歡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沒想到他這麽久之前就開始策劃，心裏又是甜蜜又是驚喜。她沒想到，平時那樣冷冰冰的一個人，竟也有如此細膩的一面。
葉歡正要開口的時候，卻被門口突然傳來的一道聲音給打斷了。
“宋霖，你怎麽會在這兒？！”開口的是一個十五六歲上下的少年，一身精美華貴的紫袍，手裏還附庸風雅的拿著把折扇，五官陰柔，與宋霖竟有幾分相似。
葉歡滿是好奇的朝著他瞥了一眼，心裏驚疑不定。
聽那人的口氣，似是認得自家夫君？不過，葉歡怎麽看都覺得此人不是個善茬。好好兒的一個翩翩佳公子，卻一副紈絝的姿態，著實叫人喜歡不起來。
宋霖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他是誰啊？”葉歡到底是沒有忍住，開口問道。
“不相幹的人罷了，不必理會。”宋霖收回視線，慢悠悠的說道。
那少年見宋霖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臉色越發的陰郁起來。“什麽不相幹的人？虧你說得出口。你若真的不想認祖歸宗，幹嘛不幹脆改隨母姓！六親不認就算了，偏還要占著族裏的排行，你這個冷血的偽君子！”
少年的身後跟著好幾個同伴，聽見他的謾罵，揭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該不會就是你們宋家流落在外的那個大公子吧？”
“什麽大公子，我才沒有這樣的兄長！”宋恒狠狠地，眼底滿是鄙夷。仿佛跟他同姓，就是對自己莫大的侮辱一般。
葉歡聽著他前後矛盾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方才還在指責宋霖不認祖歸宗，如今又撇得幹幹凈凈，生怕宋霖沾了宋家的光，真是個小孩兒心性的。經此一鬧，葉歡算是認出他了。這少年便是宋尚書的幺子宋恒吧？果然如傳聞中的那般頑劣！
宋恒見葉歡竟然敢笑話她，指著她的鼻子就罵道：“你是誰？膽敢取笑小爺？”
葉歡可不敢隨意與外男搭話，將頭撇向窗外，學著宋霖的樣子，直接無視了。
宋恒接二連三的被人擺臉色，一張臉氣得通紅，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嚇得身後的同伴趕緊拉住他。
“你別沖動！那人可是禦林軍出身，你打得過他？”
“是啊，咱們是來看賽龍舟的，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些人雖然跟宋恒一樣不學無術，可最基本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宋霖可是聖上跟前的紅人，豈是他們能惹得起的？據他們所知，這宋霖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多少鐵骨錚錚的漢子落到他的手裏，最後都變成了軟骨頭。刑部有什麽問不出來的，都要求到他的名下，可見其手段！
宋恒就這麽沖上去，不是自尋死路麽？！
然而，宋恒卻是一根筋，覺得若是就這麽認慫了，豈不是很沒面子？
“你們怕他，我可不怕！”宋恒說著，就掄著拳頭闖了進去。
只是，宋恒還沒碰到宋霖的衣角，就被宋霖一腳給踹飛了。伴隨著砰的一聲響，宋恒已經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宋霖的腳已經踩上了他的胸口，險些沒閉過氣去。
“咳咳咳，你放手！”宋恒落得如此境地，還不忘囂張的本性。
宋霖冷笑著，腳尖稍稍用力，宋恒就疼的哭爹喊娘起來。
“宋霖，你敢動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宋恒疼的冷汗直冒，卻還在不怕死的嚷嚷。
宋霖緩緩的蹲下身來，眼裏綻放的冷芒能把人凍死。“那也得你有命回去告狀才行！”
說完，加重腳下的力道。
宋恒哀嚎一聲，溢出比殺豬聲還要難聽的聲音。“你們還楞著做什麽，快來救我！”
宋霖淡淡的朝著門口掃了一眼，那些人就都嚇得腿肚子打顫，莫說是上前救人了，一個個有多遠就躲多遠，生怕被宋霖遷怒。
宋恒見那群狐朋狗友全都被嚇破了膽，這才感到後怕起來。“宋霖，你不能殺我！我爹可是當朝尚書，你殺了我，可是要抵命的！”
聽著他不自量力的威脅，宋霖放佛聽見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孬種！”
宋恒聽到這兩個字，臉色變了又變。“我才不是孬種！剛才我還沒有準備好你就出手了，有種你放開我，咱們公平的打一架！”
宋霖嗤笑一聲，都要被他氣得沒脾氣了。
這就是宋劉氏養出來的兒子？難怪他想方設法的都要讓他們兄弟倆認祖歸宗！家裏有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宋尚書想必也十分的頭疼吧！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聽了宋恒的話，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打哪兒來的活寶，哎喲，真是笑死人了！”
“都被揍成這樣了還在這兒大言不慚，這不是找死麽！”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
宋恒聽到周圍的起哄聲，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
葉歡頭一次見宋霖動粗，一開始還嚇了一跳。不過，那宋恒的確是個欠揍的。所以，小小的不適之後，葉歡便心安理得起來。
這小子自己送上門來的，可怪不得她家宋大人。
宋霖居高臨下的盯著宋恒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將腳挪開，然後低喝了一聲。“滾！”
宋恒見宋霖松開了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走到門口之後，他還不忘回頭放狠話。“你給我等著，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宋霖像看白癡一樣掃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坐了回去，絲毫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他宋霖還真沒怕過誰！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把熱熱鬧鬧的龍舟賽給掩蓋了過去。不過，方才那一幕卻被不少的人記住了。然後，他們很默契的決定，以後要離宋恒遠一點兒，免得到時候被牽連。
宋恒被下人擡回尚書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劉氏的耳朵裏。劉氏一陣心驚肉跳之後，立馬帶著丫鬟婆子趕到宋恒的院子。
306忘恩負義
“我的兒，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的？”宋恒可是劉氏的心頭肉，見他躺在床上直哼哼，於是又忍不住哭了一場。
宋恒見到劉氏，就開始撒嬌告狀了。“娘，是宋霖，你叫爹把他抓起來替我報仇！”
劉氏一聽宋霖這個名字，眼神驟然變得狠厲起來。
“他竟敢傷你？！”劉氏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猛的收緊。
“他有什麽不敢的！他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下我的臉......娘，你去找爹，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嘶~”宋恒的情緒太過激動，牽扯到傷口，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劉氏見兒子傷成這般模樣，心裏真是又急又氣。“你們來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把老爺請過來！”
下人們聽到劉氏的怒吼，這才行動起來。
宋尚書聽聞兒子被人打了，卻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哪次宋恒在府外闖了禍不是被擡著回來的？他都習以為常了！
“老爺，少爺這次傷得很重。”下人知道劉氏的脾氣，若是不把老爺請過去，遭殃的會是他們。
宋尚書一直被皇上冷落，心情本就不大好，又被下人一再的催促，不由得更加惱火。“每次都這麽說，他哪次傷得不重？最後不都好好兒的！他傷了就找大夫，找我有什麽用！”
“這次不一樣。”下人見他動了怒，頓時變得戰戰兢兢起來。“那人下手狠毒，把少爺都打得吐血了。”
宋尚書聽到這裏，眉頭高高的皺起。
“是真的，老爺。打傷少爺的不是別人，正是......正是大少爺......”
宋尚書聽到大少爺這個稱呼，眼角不由得一陣亂跳。
怎麽跟宋霖扯上關系了？
宋恒這臭小子還真是個不省心的！
宋霖那是好惹的麽！
到了此時此刻，宋尚書也不得不承認，宋霖的厲害。他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不就是拜他所賜？若非他在皇上的耳邊煽風點火，皇上能將他的權力架空，讓他空有一個尚書的名頭？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就悶悶的疼。
真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當年，若非他鬼迷心竅，一心想著往上爬，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他們娘兒仨的事兒，也就不會有今日這樣的下場。
若是狠心的拒絕了劉家拋出的橄欖枝，他頂多仕途不順而已。憑著他的能力，就算晚個幾年，他照樣也能有今日的成就。更何況，他的兩個兒子都是有出息的，宋家總有出頭的一日。
可惜，沒有如果。
他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兩個有出息的兒子不肯認他，宋恒偏又是個不成器的，就會惹是生非。想著宋家一日不如一日，宋尚書都要急得吐血。
他多年的經營，到頭來難道都是一場空麽？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老爺呢，怎麽還沒過來！”劉氏聽著兒子的哀嚎聲，又是心疼又是氣惱。見宋尚書久久未現身，火氣更是直往上沖，表情猙獰。
去前院傳話的丫鬟硬著頭皮進來稟報。“夫人，老爺有事出門了，不在府裏。”
“你說什麽？”這個答案，劉氏自然是不滿意的。“他怎麽可能不在府裏！”
今兒個是端午，又不用上朝。而且，她來這裏之前，還問過丫鬟，知道宋尚書獨自在外院的書房，根本就沒有踏出來過一步。
丫鬟戰戰兢兢的低著頭，生怕被遷怒。
劉氏氣惱之下，將觸手可及的東西都摔了一遍。“再去給我請！”
丫鬟們一邊應著，一邊在心裏暗暗叫苦。夫人的命令，她們不敢不從，但宋尚書是個什麽脾氣，她們心裏也很清楚。如今早已不是當年，夫人一句話，老爺就巴巴兒的往夫人那裏趕。自打劉家失勢之後，夫人在府裏的地位就每況愈下。加上與老爺起了嫌隙，日子就更難過了。
可惜，劉氏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仍舊還當自個兒有著娘家做靠山呢。
派去前院的丫鬟，連書房都靠近不了，更別提請到人了。
劉氏接連受到打擊，心中的怒氣無處可發洩，便拿下人們狠狠地出氣。一時之間，院子裏哭喊聲一片，鬧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
宋恒見劉氏只顧著生氣，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心裏更加的抑郁。他原本還指望母親大人能夠說動父親給他做主呢，沒想到父親的人沒有請來，反而讓母親生了一場氣。
趴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宋恒，頓時覺得生無可戀。
請不來宋尚書，劉氏無奈之下，只得勸了宋恒幾句，匆匆的離去。倒是宋薔聽聞弟弟受了傷，派人送來了不少的藥膏。
“還是阿姐心疼我。”宋恒上了藥之後，身子舒服了不少，不再哀嚎。
且說宋尚書心中煩悶，便帶了一個隨從悄悄地離開了尚書府。以他對劉氏的了解，肯定會殺去書房去吵鬧，索性躲了出去，也好落得耳根子清凈。
宋尚書所料不假，他走後沒多久，劉氏果然就帶著一大幫人去了前院。不過，她到底是來遲了一步，撲了個空。
劉氏沒找到宋尚書的人，又氣得謾罵了一通，這才怏怏的回了後院。
“這日子沒法兒過來！”劉氏回到自己的屋子，不由得悲從中來。
以前的日子，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婆母敬重著，夫君寵愛著，下人們更是不敢有半點兒怠慢。兒女繞膝，父慈子孝。如今呢？不但婆婆不待見她，夫君更是將她冷落，連帶的女兒都不與她親近了。唯一的安慰，就是宋恒這個兒子了。可惜，他是個不務正業的，整日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處，甚少陪伴在她身邊。
一朝從雲端跌落的感受，如何能承受？
秦媽媽見劉氏哭得傷心，想要勸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若是以前，她肯定幫著她把那些惹她生氣的人臭罵一頓了，可如今劉氏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境遇亦是大不如前。若還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那便是自尋死路。
307感動
“夫人，您看開一些。”
劉氏聽了這話，又慪上了。“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心裏的苦！明明就是他為了攀高枝，拋妻棄子，還引誘了年幼無知的我。如今見那兩個兒子出息了，又回過頭來怪我，這究竟是哪門子的道理！秦媽媽，我算是看清了，他根本就是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輩！”
秦媽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慌忙的四下觀望。“我的好夫人喲，您小點兒聲兒，這要是叫人聽見了，老爺指不定會怎麽發落呢。”
劉氏卻不以為意的冷笑。“我都淪落至此，還有什麽能失去的。”
秦媽媽聽了她的話，卻是焦急萬分。“夫人，老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惹惱了他，他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他還能殺了我不成？”劉氏梗著脖子氣憤憤的說道。
秦媽媽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開解道：“殺人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萬一他一紙休書給了您，到時候再把那宋孟氏迎進府來，您叫少爺和姑娘要怎麽辦啊！”
不得不說，秦媽媽這話戳到了劉氏的心窩子上。劉氏發起狠來可以去跟宋尚書拼命，但宋恒和宋薔是她肚子裏掉下來的肉，是她最放心不下的。若她被休棄了，宋尚書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把宋孟氏擡進門來。那個時候，她的一雙兒女便要落到仇人的手上，後果不堪設想。
盡管宋薔與她不是一條心，宋恒又頑劣不省心，但劉氏還是很在乎這雙兒女的。秦媽媽這麽一提，她頓時就蔫了，身子虛軟的跌坐到椅子裏，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
“秦媽媽，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嗚嗚嗚嗚......”劉氏自小嬌生慣養，何時受過這等的委屈，頓時傷心得嚎啕大哭。
秦媽媽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任由她發洩。
宋家這邊鬧得不愉快，葉歡和宋霖卻玩的十分盡興。看完了賽龍舟，宋霖特地帶葉歡去城裏逛了逛，又買了許多東西，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府。
葉歡將買的東西規整了一下，送了一些去宋孟氏的福安堂和外院宋堯處，剩下的一部分是給辭哥兒薇姐兒的小玩意兒，還有一些是準備存起來等趙氏進京後帶回去的。
上回葉歡送去的東西，趙氏很是喜歡，特地寫了書信過來道謝。只是那邊有事，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說是要等端午節後才能進京與她團聚。
葉歡得了消息，就開始日日夜夜的盼著娘家人來了。好不容易熬到端午節來臨，她心裏的那份喜悅更是溢於言表。
宋霖見她將東西收進一個箱籠裏，便知道了她心裏的打算。“等岳母來了，你帶她們四處轉轉。”
葉歡點點頭，將身子依偎進他的懷裏。在外頭玩了半天，她著實累得不輕。宋霖見她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便命丫鬟進來伺候她梳洗。
葉歡洗了澡之後，就歪在榻上睡了過去，就連辭哥兒薇姐兒過來，都沒能叫醒她。
宋霖見她睡著了，便抱著他們去了外間玩耍。
等到辭哥兒薇姐兒睡下，已經是申時三刻。宋霖回到寢室，見葉歡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沒動，不由得蹙起眉頭。
“夫人近來很忙？”這話，顯然是問的貼身伺候的丫鬟。
谷雨低下頭去，斟酌著開口答道：“倒也不是很忙，想必是有些苦夏，容易犯困。”
可宋霖的觀察力一向很強，仍舊是覺得有些不尋常。“夫人的小日子是幾時？”
谷雨沒想到宋霖一個大老爺們兒竟然會問起這個，不禁有些臉紅。回憶了一番之後，猛地瞪大了眼睛。“是，是上個月的初一。”
“遲了幾日......”宋霖喃喃的道。
谷雨想了想，說道：“女人的小日子也不一定準時，推遲或者提前都是正常的。”
宋霖點了點頭，但心中的疑惑還是未能壓制下去。他是與葉歡同床共枕之人，她的細微變化，他都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葉歡的身子一向強健，小日子素來是準時的，像這次拖延好幾日還沒來的情況，還是頭一回，他不得不多留意幾分。
“明日請個大夫過來給夫人瞧瞧。”宋霖看著葉歡的睡眼，吩咐道。
谷雨應了一聲，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她們來宋府的時日也不短了，每次看到老爺的冷臉，還是忍不住會心驚膽戰。可是在夫人面前，老爺卻又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溫柔體貼的不像話。
這種落差，讓她切切實實的了解到，老爺對夫人的寵愛。之前，因為夫人的出身，府裏的下人多少都有些輕視。可看老爺寵愛夫人的架勢，那些人的心思也都歇了下來。能夠讓一個冷面煞神化為繞指柔，可見夫人的魅力也是不小的。故而，這些人再也不敢再輕慢，伺候的更加盡心。
谷雨雖不像那些人一樣，但因為是屋子裏伺候的，比起那些人還要知道的更多。老爺與夫人在一處的時候，整個人都很放松，也更有人情味兒。而那個讓老爺發生改變的，正是夫人。所以，她對葉歡是真心的敬服的。
第二天一早，葉歡剛剛起來，就聽谷雨說請了大夫來給她請脈。一開始，她還有些納悶兒，她身子沒有不舒服的啊，後來看到宋霖總往她的肚子上瞄，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有一個多月沒有換洗了。
葉歡乖乖的躺在床上，讓大夫隔著紗簾診脈。
一刻鐘後，那大夫起身朝著宋霖拱手。“恭喜大人，夫人這是有喜了。不過時日尚短，脈象不是特別明顯。夫人近來可是感到疲累？”
宋霖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可是身子有恙？”
大夫擺了擺手，道：“非也非也。夫人身子康健，只是有孕之人容易疲憊，要註意休息。”
宋霖聽了大夫的話，這才放下心來。
葉歡懷頭一胎的時候，宋霖不在身邊，未能好好兒的照顧她，心裏多少有些遺憾的。葉歡如今再次懷胎，他心裏比誰都要高興，也更加緊張不安。
趁著大夫在，他問了許多的問題，細枝末節，連平日裏吃食有些什麽忌諱都問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弄得葉歡挺不好意思的。
她已經生過一胎了，如何不清楚這些。不過，宋霖的用心，她還是很感動的。
308有孕
送走大夫，宋霖便讓丫鬟將辭哥兒薇姐兒抱走，免得他們吵到葉歡安胎。
“哪裏就那麽嬌貴了。”葉歡笑著說道。
她才剛懷上，除了容易犯困，其他倒是沒什麽。
“那也不能大意了。”宋霖握著她的手，視若珍寶的摩挲著。“這段時日，我會讓娘幫著打理中饋，你且安心的休養。”
葉歡的確是有些精力不濟，便由著他安排了。
宋孟氏那邊兒得了信兒，知道葉歡又有了孩子，高興地不得了，立馬從私人的庫房裏挑挑揀揀了一些適合孕婦用的東西送到正院，還打賞了府裏的下人。
盡管葉歡已經為宋霖誕下了辭哥兒薇姐兒這對雙胞胎，可沒人會嫌孩子多的。子嗣多，意味著家族興盛，多少人都求不來呢。
“夫人可有什麽不適？”宋孟氏高興之餘，也不忘關懷兒媳婦的身子。
立春剛從正院回來，上前一步稟報道：“夫人身子康健，並無不適之處。只是容易疲累，老爺說，日後還得勞煩太夫人幫著打理府中事務。”
宋孟氏點點頭。“嗯，讓她多歇息兩天也好。”
懷第一胎的時候，家裏正是最艱難的時候，葉歡一直忙個不停，沒有真正的歇過一天。如今有條件了，自然要精心的養著。
宋堯從外頭回來，知道葉歡有孕，也很是替兄長高興。宋霖難得開懷，便多喝了兩杯，話也比平日裏多了一些。
“我都是三個娃兒的爹了，你可要加把勁兒！”宋霖拍著宋堯的肩膀說道。
一席話，讓宋堯哭笑不得。他的婚事都還沒著落呢，哪兒能跟兄長比，只能含糊的應道：“姻緣天定，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娶個媳婦進門了。”
宋霖笑了笑，醉倒在榻上了，呼呼的睡了過去。
宋堯知道他是真的很高興，便沒再打擾他，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走在院子裏，不時地有丫鬟上前行禮問安。宋堯微微頷首，徑直去了福安堂。
宋孟氏見宋堯過來，臉上的笑意更甚。“你來得正好，來幫我看看，這兩個花樣哪個更好看？”
宋堯看了看兩幅圖，笑道：“都挺好的。”
宋孟氏嗔了他一眼，覺得自己白問了。
“今日沒出去？”因為宋堯住在外院的關系，宋孟氏很少見到這個兒子，只知道他很忙，休沐的時候大多也是在外頭應酬。像這般悠閑的待在家裏的日子，還真是不多。
“沒什麽事，所以過來陪陪母親。”宋堯看著宋孟氏熟練的打著絡子，忽然有些羞愧。
他和兄長忙著朝廷的差事，很少待在家裏，都是大嫂代他們兄弟二人在母親身邊盡孝。雖說這是大嫂的本分，可這諾大的一個家，那麽多瑣碎的事情全都壓在大嫂的身上，還有侄子侄女要照顧，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怕是分身乏術。
或許，他該娶房媳婦回來幫幫大嫂的忙？
只是，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這個做兒子的又不好開口。
宋孟氏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可是有什麽心事？”
宋堯紅了紅臉，說道：“沒什麽，就是想著明年開春，家裏又要多一口人，心裏挺高興的。”
說起這個，宋孟氏不免又想到宋堯的親事。轉眼宋堯就快滿二十了，京城的名門子弟十八歲上下就會訂親，有的像宋堯這般年紀都有好幾個娃兒了。只是，相看了幾個，都沒有成，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娘這些日子相看了幾家，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合適。等落實了，便尋個機會讓你看上一眼。若是覺得不錯，就派人上門提親，你覺得如何？”
“一切由母親做主。”宋堯是個孝順的，而且這種事本不是他能主導的，便將一切推給了宋孟氏。
宋孟氏見他應了，也算上了了一樁心事。只是，忠義侯夫人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她也只能等著。
宋堯陪著宋孟氏說了會兒話，便尋了借口起身告辭。
宋孟氏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唉聲嘆氣。她看好的兩家，卻都有瑕疵，配不上她的兒子。剩下的幾家，她又不太中意。為了兒子的親事，宋孟氏可謂是盡心竭力，煞費苦心，奈何卻一波三折，沒個結果。想想，還真是夠心累的。
“兒女都是父母的債，這話還真是沒說錯的。”宋孟氏感慨道。
立夏正幫著穿針引線，聽見她的嘮叨，忍不住勸道：“二老爺一看就是個有福之人。婚姻大事皆是緣分，時候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你倒是個會說話的。”宋孟氏聽了她的話，心裏舒服了不少。
葉歡安心的在正院養胎，什麽事兒都不用做，宋孟氏甚至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不必受那奔波之苦。盡管如此，葉歡還是早晚去福安堂陪著宋孟氏說會兒話，做做針線什麽的。
比起懷辭哥兒薇姐兒的時候，葉歡這一胎就有些折騰人了。一開始的時候還好，只是有些犯困，總覺得睡不夠。過了幾日，便開始犯惡心，吃什麽都不香。到後來，什麽都吃不下，吃什麽吐什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還有些圓潤的臉蛋，都變成了瓜子臉。
為此，宋霖心疼不已，對她照顧得更加用心。
有的時候，葉歡突然想吃什麽東西，而這種東西又特別難找，宋霖便托了人去遠的地方找。甚至，還請了個江南的廚子回來，專門給葉歡做吃食。
如此養了幾日，葉歡的胃口總算是好了一些，多少能吃點兒東西了。
就這樣到了六月中旬，趙氏一行人也到了京城。趙氏是在半路上收到信，知道葉歡又有了身孕的。知道女兒又懷上了，趙氏高興地都合不攏嘴。
“老天爺保佑，一定要順順利利。”盡管知道女兒身子康健，可身為母親的總是會忍不住擔心。
葉果聽見趙氏的嘮叨，忍不住嘟囔道：“娘，阿姐又不是頭一回懷胎，知道分寸的。”
趙氏瞪了她一眼，道：“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些什麽？！女人生娃兒，等於在鬼門關走一遭。就算不是頭一胎，那也是危險重重，九死一生。”
葉果吐了吐舌頭，沒敢再頂嘴。
309娘家人
在娘家待了這麽些時日，葉果的性子漸漸的又養回來了。以前，她怕人說閑話，一直躲在家裏不肯出門。後來，她跟盧燊和離的事兒漸漸的被遺忘，這才放下了戒心。不過，比起以前來，葉果還是成熟了不少。至少，遇到事情還知道找趙氏幫忙拿主意，而不是按著自己的性子來。
這一次，葉家人是全家出動，就連最小的葉遲都帶上了。頭一次出遠門，葉江為了安全起見，雇傭了幾個鏢師，一路只走官道，因此抵達京城的時日一再的延後，足足在路上走了二十天。
到了京郊的驛站，唐管家已經等候多時。碰過面之後，唐管家便讓葉家坐上了宋府的馬車，徑直進了城。
第一次來到都城，葉家人既興奮又有些忐忑。高興的是可以見識到都城的繁華，回去之後可以跟人講述一番。忐忑的是，京城裏處處都是貴人，一個不小心就會得罪人。所以，在短暫的興奮之後，葉家人都變得沈默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緊張不已。
當然，最無憂無慮的就要屬宋霖的小舅子葉遲了。小家夥才四歲，尚不知事，只知道周圍的一切都很新鮮很好玩，不時地拍著巴掌笑著。
唐管家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緊張，開口安撫道：“宋府的人口簡單，沒那麽多的規矩。且太夫人，老爺和夫人知道親家老爺夫人要來，不知道多高興呢。”
聽唐管家這麽一說，葉江幾人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不少。
馬車緩緩的行駛到宋府門口，便有丫鬟婆子搬了板凳過來。葉家雖然也雇了人，卻是簽的活契，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下人。如今被宋府的丫鬟婆子這麽伺候著，還真是有些不大習慣。
不過，趙氏再不習慣也沒有推脫，起碼做足了樣子，不能給女兒丟臉。
葉遲被葉果抱在懷裏，不時地東張西望。當看到不遠處的熟悉身影時，他便忍不住叫出聲來。“爹，娘，阿姐，阿姐......”
葉江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就看到葉歡笑著迎了過來。
“爹娘，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葉歡因為月份還淺，肚子還沒有凸顯出來，看起來跟尋常人沒什麽兩樣。只是她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的面部表情洩露了秘密，一個個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
趙氏亦是擔心葉歡的身子，於是加快腳步上前扶住她。“在屋子裏等著就行了，幹嘛跑出來，這不是成心讓我著急嗎？”
葉歡上前喚了聲爹娘，又跟葉果葉遲打了招呼這才親昵的挽著趙氏的胳膊，樂呵呵的笑道：“快一年沒見了，想念得緊，想要早些見到你們嘛。”
趙氏聽她這麽說，臉上不顯心裏卻樂滋滋的。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胳膊肘肯定往外拐。可她家的閨女還是跟出嫁前一樣，什麽都想著他們，真好！
葉歡領著他們往廳堂裏走，一大幫的丫鬟婆子跟著，甚為壯觀。
趙氏在清平縣也曾出入過一些富戶的家裏，可那些富戶跟這宋宅比起來，就要失色多了。那些富戶追求的是富麗堂皇，特別愛顯擺，恨不得連本板都用金子做，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家有錢。可女婿家裏就不同了，一磚一瓦都恰到好處，亭臺樓閣，假山池塘，處處都透著一股子的雅致，既能體現一個家族的底蘊，又能看著舒服，讓葉家人嘆為觀止。
“娘，姐夫家的院子好大啊。”葉果跟在趙氏的身後，小聲的說道。
趙氏睨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警告了一番。“沒規矩！忘了我之前的叮囑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要我教嗎？”
葉果默默地低下頭去，沒敢再吭聲。
葉歡聽到趙氏的話，笑著說道：“無妨的，都是自家人，沒那麽多忌諱。”
趙氏卻體諒她的難處，說道：“到底是在京城裏頭，你婆婆又是那樣的出身......還是註意一些的好，沒的給你丟臉。”
葉歡卻是不以為意。“我婆婆您又不是沒見過，再和氣不過的人了。”
趙氏笑了笑，沒再接話。
說起這個，趙氏心裏也挺惆悵的。以前在清平縣的時候，大家平起平坐，誰也不會比誰高貴。有什麽話，也敢直說。可如今不同了，宋孟氏是有誥命在身的官太太，而她不過是一介布衣，早已分出了高下，如何還能跟從前一樣？
幾人各懷心思的來到宴客的廳堂，宋孟氏早已等候在那裏。
“親家公，親家母，可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宋孟氏見到葉江幾人，笑著迎了過來。
趙氏客氣的笑著，寒暄了幾句。“多日不見，親家的身子可還好？”
“有媳婦精心照料著，比以前好多了。”宋孟氏借勢把葉歡好好兒的誇獎了一番。
趙氏聽了心裏舒服，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燦爛。
考慮到他們一路舟車勞頓，宋孟氏陪他們說了會兒話，就讓丫鬟領著他們去廂房歇息了，只等晚上宋霖宋堯兄弟倆回來了，再擺宴席好好兒的慶祝一番。
趙氏的確是有些疲累了，便沒有推辭，回房歇下了。
因為娘家人的到來，葉歡心情格外的好，連帶的孕吐都好了許多，比平時多用了一婉湯。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夫人的娘家人一來，胃口都變得好多了。”
“換做是我，我也高興啊。遠嫁到京城，離家千裏之遙，如何能不想。”
“夫人的娘家人看起來還挺有禮數的，根本就不像是農戶出身。”
幾個在正院伺候的丫鬟沒事的時候，便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春分從屋子裏出來，聽見她們的議論，忍不住低聲呵斥道：“主子們的事，也是你們能隨便議論的？！若是叫老爺聽見了，仔細你們的皮！”
不得不說，春分是個聰明伶俐之人。
她知道葉歡性子軟和，即便是下人犯了錯，也不會嚴厲的責罰。相反，老爺的脾氣可就沒那麽好了。若是知道她們在背後亂嚼舌根，被趕出府還是輕的。所以，她直接把老爺擡了出來。
310較勁兒
那些丫鬟們聽到老爺這個名號，一個個面如白紙，忙不疊的散開了，再也不敢說主子的半個字。
葉歡在屋子裏午歇，自然不知道外頭發生的事。春分也沒有拿這些事兒去她面前邀功，一直恪守著本分，盡心盡力的伺候著。
其實，這些丫鬟心裏都很清楚，只要將主母伺候的盡心，依主母和藹的性子，自然會給她們一個好的歸宿。宋府的丫鬟大多是窮苦人家出身，賣身都是迫不得已。除了幾個沒有家人的，其餘的都還想著等年限一到，就出府嫁人，故而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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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端午節賽龍舟的傳統，江邊聚集了不少的人。官家的馬車小轎隨處可見，挑著各色貨物叫賣的貨郎亦多不勝數，一時之間，小販的叫賣聲，來往的馬蹄聲絡繹不絕。
宋霖定的位子位於望江樓的二樓，視野極好，不但能夠將江上的景色一覽無餘，更是避開了潮水般的人群，安靜愜意。
305挨打
“這裏的位子不好訂吧？”葉歡落座之後，發現屋子裏布置得極為雅致，不似一般的茶樓，忍不住開口問道。
宋霖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不疾不徐的說道：“是半個月前就訂下的。”
葉歡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沒想到他這麽久之前就開始策劃，心裏又是甜蜜又是驚喜。她沒想到，平時那樣冷冰冰的一個人，竟也有如此細膩的一面。
葉歡正要開口的時候，卻被門口突然傳來的一道聲音給打斷了。
“宋霖，你怎麽會在這兒？！”開口的是一個十五六歲上下的少年，一身精美華貴的紫袍，手裏還附庸風雅的拿著把折扇，五官陰柔，與宋霖竟有幾分相似。
葉歡滿是好奇的朝著他瞥了一眼，心裏驚疑不定。
聽那人的口氣，似是認得自家夫君？不過，葉歡怎麽看都覺得此人不是個善茬。好好兒的一個翩翩佳公子，卻一副紈絝的姿態，著實叫人喜歡不起來。
宋霖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他是誰啊？”葉歡到底是沒有忍住，開口問道。
“不相幹的人罷了，不必理會。”宋霖收回視線，慢悠悠的說道。
那少年見宋霖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臉色越發的陰郁起來。“什麽不相幹的人？虧你說得出口。你若真的不想認祖歸宗，幹嘛不幹脆改隨母姓！六親不認就算了，偏還要占著族裏的排行，你這個冷血的偽君子！”
少年的身後跟著好幾個同伴，聽見他的謾罵，揭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該不會就是你們宋家流落在外的那個大公子吧？”
“什麽大公子，我才沒有這樣的兄長！”宋恒狠狠地，眼底滿是鄙夷。仿佛跟他同姓，就是對自己莫大的侮辱一般。
葉歡聽著他前後矛盾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方才還在指責宋霖不認祖歸宗，如今又撇得幹幹凈凈，生怕宋霖沾了宋家的光，真是個小孩兒心性的。經此一鬧，葉歡算是認出他了。這少年便是宋尚書的幺子宋恒吧？果然如傳聞中的那般頑劣！
宋恒見葉歡竟然敢笑話她，指著她的鼻子就罵道：“你是誰？膽敢取笑小爺？”
葉歡可不敢隨意與外男搭話，將頭撇向窗外，學著宋霖的樣子，直接無視了。
宋恒接二連三的被人擺臉色，一張臉氣得通紅，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嚇得身後的同伴趕緊拉住他。
“你別沖動！那人可是禦林軍出身，你打得過他？”
“是啊，咱們是來看賽龍舟的，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些人雖然跟宋恒一樣不學無術，可最基本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宋霖可是聖上跟前的紅人，豈是他們能惹得起的？據他們所知，這宋霖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多少鐵骨錚錚的漢子落到他的手裏，最後都變成了軟骨頭。刑部有什麽問不出來的，都要求到他的名下，可見其手段！
宋恒就這麽沖上去，不是自尋死路麽？！
然而，宋恒卻是一根筋，覺得若是就這麽認慫了，豈不是很沒面子？
“你們怕他，我可不怕！”宋恒說著，就掄著拳頭闖了進去。
只是，宋恒還沒碰到宋霖的衣角，就被宋霖一腳給踹飛了。伴隨著砰的一聲響，宋恒已經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宋霖的腳已經踩上了他的胸口，險些沒閉過氣去。
“咳咳咳，你放手！”宋恒落得如此境地，還不忘囂張的本性。
宋霖冷笑著，腳尖稍稍用力，宋恒就疼的哭爹喊娘起來。
“宋霖，你敢動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宋恒疼的冷汗直冒，卻還在不怕死的嚷嚷。
宋霖緩緩的蹲下身來，眼裏綻放的冷芒能把人凍死。“那也得你有命回去告狀才行！”
說完，加重腳下的力道。
宋恒哀嚎一聲，溢出比殺豬聲還要難聽的聲音。“你們還楞著做什麽，快來救我！”
宋霖淡淡的朝著門口掃了一眼，那些人就都嚇得腿肚子打顫，莫說是上前救人了，一個個有多遠就躲多遠，生怕被宋霖遷怒。
宋恒見那群狐朋狗友全都被嚇破了膽，這才感到後怕起來。“宋霖，你不能殺我！我爹可是當朝尚書，你殺了我，可是要抵命的！”
聽著他不自量力的威脅，宋霖放佛聽見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孬種！”
宋恒聽到這兩個字，臉色變了又變。“我才不是孬種！剛才我還沒有準備好你就出手了，有種你放開我，咱們公平的打一架！”
宋霖嗤笑一聲，都要被他氣得沒脾氣了。
這就是宋劉氏養出來的兒子？難怪他想方設法的都要讓他們兄弟倆認祖歸宗！家裏有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宋尚書想必也十分的頭疼吧！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聽了宋恒的話，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打哪兒來的活寶，哎喲，真是笑死人了！”
“都被揍成這樣了還在這兒大言不慚，這不是找死麽！”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
宋恒聽到周圍的起哄聲，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
葉歡頭一次見宋霖動粗，一開始還嚇了一跳。不過，那宋恒的確是個欠揍的。所以，小小的不適之後，葉歡便心安理得起來。
這小子自己送上門來的，可怪不得她家宋大人。
宋霖居高臨下的盯著宋恒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將腳挪開，然後低喝了一聲。“滾！”
宋恒見宋霖松開了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走到門口之後，他還不忘回頭放狠話。“你給我等著，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宋霖像看白癡一樣掃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坐了回去，絲毫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他宋霖還真沒怕過誰！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把熱熱鬧鬧的龍舟賽給掩蓋了過去。不過，方才那一幕卻被不少的人記住了。然後，他們很默契的決定，以後要離宋恒遠一點兒，免得到時候被牽連。
宋恒被下人擡回尚書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劉氏的耳朵裏。劉氏一陣心驚肉跳之後，立馬帶著丫鬟婆子趕到宋恒的院子。
306忘恩負義
“我的兒，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的？”宋恒可是劉氏的心頭肉，見他躺在床上直哼哼，於是又忍不住哭了一場。
宋恒見到劉氏，就開始撒嬌告狀了。“娘，是宋霖，你叫爹把他抓起來替我報仇！”
劉氏一聽宋霖這個名字，眼神驟然變得狠厲起來。
“他竟敢傷你？！”劉氏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猛的收緊。
“他有什麽不敢的！他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下我的臉......娘，你去找爹，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嘶~”宋恒的情緒太過激動，牽扯到傷口，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劉氏見兒子傷成這般模樣，心裏真是又急又氣。“你們來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把老爺請過來！”
下人們聽到劉氏的怒吼，這才行動起來。
宋尚書聽聞兒子被人打了，卻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哪次宋恒在府外闖了禍不是被擡著回來的？他都習以為常了！
“老爺，少爺這次傷得很重。”下人知道劉氏的脾氣，若是不把老爺請過去，遭殃的會是他們。
宋尚書一直被皇上冷落，心情本就不大好，又被下人一再的催促，不由得更加惱火。“每次都這麽說，他哪次傷得不重？最後不都好好兒的！他傷了就找大夫，找我有什麽用！”
“這次不一樣。”下人見他動了怒，頓時變得戰戰兢兢起來。“那人下手狠毒，把少爺都打得吐血了。”
宋尚書聽到這裏，眉頭高高的皺起。
“是真的，老爺。打傷少爺的不是別人，正是......正是大少爺......”
宋尚書聽到大少爺這個稱呼，眼角不由得一陣亂跳。
怎麽跟宋霖扯上關系了？
宋恒這臭小子還真是個不省心的！
宋霖那是好惹的麽！
到了此時此刻，宋尚書也不得不承認，宋霖的厲害。他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不就是拜他所賜？若非他在皇上的耳邊煽風點火，皇上能將他的權力架空，讓他空有一個尚書的名頭？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就悶悶的疼。
真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當年，若非他鬼迷心竅，一心想著往上爬，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他們娘兒仨的事兒，也就不會有今日這樣的下場。
若是狠心的拒絕了劉家拋出的橄欖枝，他頂多仕途不順而已。憑著他的能力，就算晚個幾年，他照樣也能有今日的成就。更何況，他的兩個兒子都是有出息的，宋家總有出頭的一日。
可惜，沒有如果。
他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兩個有出息的兒子不肯認他，宋恒偏又是個不成器的，就會惹是生非。想著宋家一日不如一日，宋尚書都要急得吐血。
他多年的經營，到頭來難道都是一場空麽？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老爺呢，怎麽還沒過來！”劉氏聽著兒子的哀嚎聲，又是心疼又是氣惱。見宋尚書久久未現身，火氣更是直往上沖，表情猙獰。
去前院傳話的丫鬟硬著頭皮進來稟報。“夫人，老爺有事出門了，不在府裏。”
“你說什麽？”這個答案，劉氏自然是不滿意的。“他怎麽可能不在府裏！”
今兒個是端午，又不用上朝。而且，她來這裏之前，還問過丫鬟，知道宋尚書獨自在外院的書房，根本就沒有踏出來過一步。
丫鬟戰戰兢兢的低著頭，生怕被遷怒。
劉氏氣惱之下，將觸手可及的東西都摔了一遍。“再去給我請！”
丫鬟們一邊應著，一邊在心裏暗暗叫苦。夫人的命令，她們不敢不從，但宋尚書是個什麽脾氣，她們心裏也很清楚。如今早已不是當年，夫人一句話，老爺就巴巴兒的往夫人那裏趕。自打劉家失勢之後，夫人在府裏的地位就每況愈下。加上與老爺起了嫌隙，日子就更難過了。
可惜，劉氏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仍舊還當自個兒有著娘家做靠山呢。
派去前院的丫鬟，連書房都靠近不了，更別提請到人了。
劉氏接連受到打擊，心中的怒氣無處可發洩，便拿下人們狠狠地出氣。一時之間，院子裏哭喊聲一片，鬧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
宋恒見劉氏只顧著生氣，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心裏更加的抑郁。他原本還指望母親大人能夠說動父親給他做主呢，沒想到父親的人沒有請來，反而讓母親生了一場氣。
趴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宋恒，頓時覺得生無可戀。
請不來宋尚書，劉氏無奈之下，只得勸了宋恒幾句，匆匆的離去。倒是宋薔聽聞弟弟受了傷，派人送來了不少的藥膏。
“還是阿姐心疼我。”宋恒上了藥之後，身子舒服了不少，不再哀嚎。
且說宋尚書心中煩悶，便帶了一個隨從悄悄地離開了尚書府。以他對劉氏的了解，肯定會殺去書房去吵鬧，索性躲了出去，也好落得耳根子清凈。
宋尚書所料不假，他走後沒多久，劉氏果然就帶著一大幫人去了前院。不過，她到底是來遲了一步，撲了個空。
劉氏沒找到宋尚書的人，又氣得謾罵了一通，這才怏怏的回了後院。
“這日子沒法兒過來！”劉氏回到自己的屋子，不由得悲從中來。
以前的日子，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婆母敬重著，夫君寵愛著，下人們更是不敢有半點兒怠慢。兒女繞膝，父慈子孝。如今呢？不但婆婆不待見她，夫君更是將她冷落，連帶的女兒都不與她親近了。唯一的安慰，就是宋恒這個兒子了。可惜，他是個不務正業的，整日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處，甚少陪伴在她身邊。
一朝從雲端跌落的感受，如何能承受？
秦媽媽見劉氏哭得傷心，想要勸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若是以前，她肯定幫著她把那些惹她生氣的人臭罵一頓了，可如今劉氏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境遇亦是大不如前。若還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那便是自尋死路。
307感動
“夫人，您看開一些。”
劉氏聽了這話，又慪上了。“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心裏的苦！明明就是他為了攀高枝，拋妻棄子，還引誘了年幼無知的我。如今見那兩個兒子出息了，又回過頭來怪我，這究竟是哪門子的道理！秦媽媽，我算是看清了，他根本就是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輩！”
秦媽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慌忙的四下觀望。“我的好夫人喲，您小點兒聲兒，這要是叫人聽見了，老爺指不定會怎麽發落呢。”
劉氏卻不以為意的冷笑。“我都淪落至此，還有什麽能失去的。”
秦媽媽聽了她的話，卻是焦急萬分。“夫人，老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惹惱了他，他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他還能殺了我不成？”劉氏梗著脖子氣憤憤的說道。
秦媽媽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開解道：“殺人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萬一他一紙休書給了您，到時候再把那宋孟氏迎進府來，您叫少爺和姑娘要怎麽辦啊！”
不得不說，秦媽媽這話戳到了劉氏的心窩子上。劉氏發起狠來可以去跟宋尚書拼命，但宋恒和宋薔是她肚子裏掉下來的肉，是她最放心不下的。若她被休棄了，宋尚書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把宋孟氏擡進門來。那個時候，她的一雙兒女便要落到仇人的手上，後果不堪設想。
盡管宋薔與她不是一條心，宋恒又頑劣不省心，但劉氏還是很在乎這雙兒女的。秦媽媽這麽一提，她頓時就蔫了，身子虛軟的跌坐到椅子裏，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
“秦媽媽，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嗚嗚嗚嗚......”劉氏自小嬌生慣養，何時受過這等的委屈，頓時傷心得嚎啕大哭。
秦媽媽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任由她發洩。
宋家這邊鬧得不愉快，葉歡和宋霖卻玩的十分盡興。看完了賽龍舟，宋霖特地帶葉歡去城裏逛了逛，又買了許多東西，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府。
葉歡將買的東西規整了一下，送了一些去宋孟氏的福安堂和外院宋堯處，剩下的一部分是給辭哥兒薇姐兒的小玩意兒，還有一些是準備存起來等趙氏進京後帶回去的。
上回葉歡送去的東西，趙氏很是喜歡，特地寫了書信過來道謝。只是那邊有事，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說是要等端午節後才能進京與她團聚。
葉歡得了消息，就開始日日夜夜的盼著娘家人來了。好不容易熬到端午節來臨，她心裏的那份喜悅更是溢於言表。
宋霖見她將東西收進一個箱籠裏，便知道了她心裏的打算。“等岳母來了，你帶她們四處轉轉。”
葉歡點點頭，將身子依偎進他的懷裏。在外頭玩了半天，她著實累得不輕。宋霖見她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便命丫鬟進來伺候她梳洗。
葉歡洗了澡之後，就歪在榻上睡了過去，就連辭哥兒薇姐兒過來，都沒能叫醒她。
宋霖見她睡著了，便抱著他們去了外間玩耍。
等到辭哥兒薇姐兒睡下，已經是申時三刻。宋霖回到寢室，見葉歡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沒動，不由得蹙起眉頭。
“夫人近來很忙？”這話，顯然是問的貼身伺候的丫鬟。
谷雨低下頭去，斟酌著開口答道：“倒也不是很忙，想必是有些苦夏，容易犯困。”
可宋霖的觀察力一向很強，仍舊是覺得有些不尋常。“夫人的小日子是幾時？”
谷雨沒想到宋霖一個大老爺們兒竟然會問起這個，不禁有些臉紅。回憶了一番之後，猛地瞪大了眼睛。“是，是上個月的初一。”
“遲了幾日......”宋霖喃喃的道。
谷雨想了想，說道：“女人的小日子也不一定準時，推遲或者提前都是正常的。”
宋霖點了點頭，但心中的疑惑還是未能壓制下去。他是與葉歡同床共枕之人，她的細微變化，他都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葉歡的身子一向強健，小日子素來是準時的，像這次拖延好幾日還沒來的情況，還是頭一回，他不得不多留意幾分。
“明日請個大夫過來給夫人瞧瞧。”宋霖看著葉歡的睡眼，吩咐道。
谷雨應了一聲，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她們來宋府的時日也不短了，每次看到老爺的冷臉，還是忍不住會心驚膽戰。可是在夫人面前，老爺卻又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溫柔體貼的不像話。
這種落差，讓她切切實實的了解到，老爺對夫人的寵愛。之前，因為夫人的出身，府裏的下人多少都有些輕視。可看老爺寵愛夫人的架勢，那些人的心思也都歇了下來。能夠讓一個冷面煞神化為繞指柔，可見夫人的魅力也是不小的。故而，這些人再也不敢再輕慢，伺候的更加盡心。
谷雨雖不像那些人一樣，但因為是屋子裏伺候的，比起那些人還要知道的更多。老爺與夫人在一處的時候，整個人都很放松，也更有人情味兒。而那個讓老爺發生改變的，正是夫人。所以，她對葉歡是真心的敬服的。
第二天一早，葉歡剛剛起來，就聽谷雨說請了大夫來給她請脈。一開始，她還有些納悶兒，她身子沒有不舒服的啊，後來看到宋霖總往她的肚子上瞄，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有一個多月沒有換洗了。
葉歡乖乖的躺在床上，讓大夫隔著紗簾診脈。
一刻鐘後，那大夫起身朝著宋霖拱手。“恭喜大人，夫人這是有喜了。不過時日尚短，脈象不是特別明顯。夫人近來可是感到疲累？”
宋霖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可是身子有恙？”
大夫擺了擺手，道：“非也非也。夫人身子康健，只是有孕之人容易疲憊，要註意休息。”
宋霖聽了大夫的話，這才放下心來。
葉歡懷頭一胎的時候，宋霖不在身邊，未能好好兒的照顧她，心裏多少有些遺憾的。葉歡如今再次懷胎，他心裏比誰都要高興，也更加緊張不安。
趁著大夫在，他問了許多的問題，細枝末節，連平日裏吃食有些什麽忌諱都問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弄得葉歡挺不好意思的。
她已經生過一胎了，如何不清楚這些。不過，宋霖的用心，她還是很感動的。
308有孕
送走大夫，宋霖便讓丫鬟將辭哥兒薇姐兒抱走，免得他們吵到葉歡安胎。
“哪裏就那麽嬌貴了。”葉歡笑著說道。
她才剛懷上，除了容易犯困，其他倒是沒什麽。
“那也不能大意了。”宋霖握著她的手，視若珍寶的摩挲著。“這段時日，我會讓娘幫著打理中饋，你且安心的休養。”
葉歡的確是有些精力不濟，便由著他安排了。
宋孟氏那邊兒得了信兒，知道葉歡又有了孩子，高興地不得了，立馬從私人的庫房裏挑挑揀揀了一些適合孕婦用的東西送到正院，還打賞了府裏的下人。
盡管葉歡已經為宋霖誕下了辭哥兒薇姐兒這對雙胞胎，可沒人會嫌孩子多的。子嗣多，意味著家族興盛，多少人都求不來呢。
“夫人可有什麽不適？”宋孟氏高興之餘，也不忘關懷兒媳婦的身子。
立春剛從正院回來，上前一步稟報道：“夫人身子康健，並無不適之處。只是容易疲累，老爺說，日後還得勞煩太夫人幫著打理府中事務。”
宋孟氏點點頭。“嗯，讓她多歇息兩天也好。”
懷第一胎的時候，家裏正是最艱難的時候，葉歡一直忙個不停，沒有真正的歇過一天。如今有條件了，自然要精心的養著。
宋堯從外頭回來，知道葉歡有孕，也很是替兄長高興。宋霖難得開懷，便多喝了兩杯，話也比平日裏多了一些。
“我都是三個娃兒的爹了，你可要加把勁兒！”宋霖拍著宋堯的肩膀說道。
一席話，讓宋堯哭笑不得。他的婚事都還沒著落呢，哪兒能跟兄長比，只能含糊的應道：“姻緣天定，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娶個媳婦進門了。”
宋霖笑了笑，醉倒在榻上了，呼呼的睡了過去。
宋堯知道他是真的很高興，便沒再打擾他，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走在院子裏，不時地有丫鬟上前行禮問安。宋堯微微頷首，徑直去了福安堂。
宋孟氏見宋堯過來，臉上的笑意更甚。“你來得正好，來幫我看看，這兩個花樣哪個更好看？”
宋堯看了看兩幅圖，笑道：“都挺好的。”
宋孟氏嗔了他一眼，覺得自己白問了。
“今日沒出去？”因為宋堯住在外院的關系，宋孟氏很少見到這個兒子，只知道他很忙，休沐的時候大多也是在外頭應酬。像這般悠閑的待在家裏的日子，還真是不多。
“沒什麽事，所以過來陪陪母親。”宋堯看著宋孟氏熟練的打著絡子，忽然有些羞愧。
他和兄長忙著朝廷的差事，很少待在家裏，都是大嫂代他們兄弟二人在母親身邊盡孝。雖說這是大嫂的本分，可這諾大的一個家，那麽多瑣碎的事情全都壓在大嫂的身上，還有侄子侄女要照顧，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怕是分身乏術。
或許，他該娶房媳婦回來幫幫大嫂的忙？
只是，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這個做兒子的又不好開口。
宋孟氏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可是有什麽心事？”
宋堯紅了紅臉，說道：“沒什麽，就是想著明年開春，家裏又要多一口人，心裏挺高興的。”
說起這個，宋孟氏不免又想到宋堯的親事。轉眼宋堯就快滿二十了，京城的名門子弟十八歲上下就會訂親，有的像宋堯這般年紀都有好幾個娃兒了。只是，相看了幾個，都沒有成，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娘這些日子相看了幾家，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合適。等落實了，便尋個機會讓你看上一眼。若是覺得不錯，就派人上門提親，你覺得如何？”
“一切由母親做主。”宋堯是個孝順的，而且這種事本不是他能主導的，便將一切推給了宋孟氏。
宋孟氏見他應了，也算上了了一樁心事。只是，忠義侯夫人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她也只能等著。
宋堯陪著宋孟氏說了會兒話，便尋了借口起身告辭。
宋孟氏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唉聲嘆氣。她看好的兩家，卻都有瑕疵，配不上她的兒子。剩下的幾家，她又不太中意。為了兒子的親事，宋孟氏可謂是盡心竭力，煞費苦心，奈何卻一波三折，沒個結果。想想，還真是夠心累的。
“兒女都是父母的債，這話還真是沒說錯的。”宋孟氏感慨道。
立夏正幫著穿針引線，聽見她的嘮叨，忍不住勸道：“二老爺一看就是個有福之人。婚姻大事皆是緣分，時候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你倒是個會說話的。”宋孟氏聽了她的話，心裏舒服了不少。
葉歡安心的在正院養胎，什麽事兒都不用做，宋孟氏甚至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不必受那奔波之苦。盡管如此，葉歡還是早晚去福安堂陪著宋孟氏說會兒話，做做針線什麽的。
比起懷辭哥兒薇姐兒的時候，葉歡這一胎就有些折騰人了。一開始的時候還好，只是有些犯困，總覺得睡不夠。過了幾日，便開始犯惡心，吃什麽都不香。到後來，什麽都吃不下，吃什麽吐什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還有些圓潤的臉蛋，都變成了瓜子臉。
為此，宋霖心疼不已，對她照顧得更加用心。
有的時候，葉歡突然想吃什麽東西，而這種東西又特別難找，宋霖便托了人去遠的地方找。甚至，還請了個江南的廚子回來，專門給葉歡做吃食。
如此養了幾日，葉歡的胃口總算是好了一些，多少能吃點兒東西了。
就這樣到了六月中旬，趙氏一行人也到了京城。趙氏是在半路上收到信，知道葉歡又有了身孕的。知道女兒又懷上了，趙氏高興地都合不攏嘴。
“老天爺保佑，一定要順順利利。”盡管知道女兒身子康健，可身為母親的總是會忍不住擔心。
葉果聽見趙氏的嘮叨，忍不住嘟囔道：“娘，阿姐又不是頭一回懷胎，知道分寸的。”
趙氏瞪了她一眼，道：“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些什麽？！女人生娃兒，等於在鬼門關走一遭。就算不是頭一胎，那也是危險重重，九死一生。”
葉果吐了吐舌頭，沒敢再頂嘴。
309娘家人
在娘家待了這麽些時日，葉果的性子漸漸的又養回來了。以前，她怕人說閑話，一直躲在家裏不肯出門。後來，她跟盧燊和離的事兒漸漸的被遺忘，這才放下了戒心。不過，比起以前來，葉果還是成熟了不少。至少，遇到事情還知道找趙氏幫忙拿主意，而不是按著自己的性子來。
這一次，葉家人是全家出動，就連最小的葉遲都帶上了。頭一次出遠門，葉江為了安全起見，雇傭了幾個鏢師，一路只走官道，因此抵達京城的時日一再的延後，足足在路上走了二十天。
到了京郊的驛站，唐管家已經等候多時。碰過面之後，唐管家便讓葉家坐上了宋府的馬車，徑直進了城。
第一次來到都城，葉家人既興奮又有些忐忑。高興的是可以見識到都城的繁華，回去之後可以跟人講述一番。忐忑的是，京城裏處處都是貴人，一個不小心就會得罪人。所以，在短暫的興奮之後，葉家人都變得沈默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緊張不已。
當然，最無憂無慮的就要屬宋霖的小舅子葉遲了。小家夥才四歲，尚不知事，只知道周圍的一切都很新鮮很好玩，不時地拍著巴掌笑著。
唐管家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緊張，開口安撫道：“宋府的人口簡單，沒那麽多的規矩。且太夫人，老爺和夫人知道親家老爺夫人要來，不知道多高興呢。”
聽唐管家這麽一說，葉江幾人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不少。
馬車緩緩的行駛到宋府門口，便有丫鬟婆子搬了板凳過來。葉家雖然也雇了人，卻是簽的活契，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下人。如今被宋府的丫鬟婆子這麽伺候著，還真是有些不大習慣。
不過，趙氏再不習慣也沒有推脫，起碼做足了樣子，不能給女兒丟臉。
葉遲被葉果抱在懷裏，不時地東張西望。當看到不遠處的熟悉身影時，他便忍不住叫出聲來。“爹，娘，阿姐，阿姐......”
葉江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就看到葉歡笑著迎了過來。
“爹娘，可算是把你們盼來了。”葉歡因為月份還淺，肚子還沒有凸顯出來，看起來跟尋常人沒什麽兩樣。只是她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的面部表情洩露了秘密，一個個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
趙氏亦是擔心葉歡的身子，於是加快腳步上前扶住她。“在屋子裏等著就行了，幹嘛跑出來，這不是成心讓我著急嗎？”
葉歡上前喚了聲爹娘，又跟葉果葉遲打了招呼這才親昵的挽著趙氏的胳膊，樂呵呵的笑道：“快一年沒見了，想念得緊，想要早些見到你們嘛。”
趙氏聽她這麽說，臉上不顯心裏卻樂滋滋的。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胳膊肘肯定往外拐。可她家的閨女還是跟出嫁前一樣，什麽都想著他們，真好！
葉歡領著他們往廳堂裏走，一大幫的丫鬟婆子跟著，甚為壯觀。
趙氏在清平縣也曾出入過一些富戶的家裏，可那些富戶跟這宋宅比起來，就要失色多了。那些富戶追求的是富麗堂皇，特別愛顯擺，恨不得連本板都用金子做，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家有錢。可女婿家裏就不同了，一磚一瓦都恰到好處，亭臺樓閣，假山池塘，處處都透著一股子的雅致，既能體現一個家族的底蘊，又能看著舒服，讓葉家人嘆為觀止。
“娘，姐夫家的院子好大啊。”葉果跟在趙氏的身後，小聲的說道。
趙氏睨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警告了一番。“沒規矩！忘了我之前的叮囑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要我教嗎？”
葉果默默地低下頭去，沒敢再吭聲。
葉歡聽到趙氏的話，笑著說道：“無妨的，都是自家人，沒那麽多忌諱。”
趙氏卻體諒她的難處，說道：“到底是在京城裏頭，你婆婆又是那樣的出身......還是註意一些的好，沒的給你丟臉。”
葉歡卻是不以為意。“我婆婆您又不是沒見過，再和氣不過的人了。”
趙氏笑了笑，沒再接話。
說起這個，趙氏心裏也挺惆悵的。以前在清平縣的時候，大家平起平坐，誰也不會比誰高貴。有什麽話，也敢直說。可如今不同了，宋孟氏是有誥命在身的官太太，而她不過是一介布衣，早已分出了高下，如何還能跟從前一樣？
幾人各懷心思的來到宴客的廳堂，宋孟氏早已等候在那裏。
“親家公，親家母，可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宋孟氏見到葉江幾人，笑著迎了過來。
趙氏客氣的笑著，寒暄了幾句。“多日不見，親家的身子可還好？”
“有媳婦精心照料著，比以前好多了。”宋孟氏借勢把葉歡好好兒的誇獎了一番。
趙氏聽了心裏舒服，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燦爛。
考慮到他們一路舟車勞頓，宋孟氏陪他們說了會兒話，就讓丫鬟領著他們去廂房歇息了，只等晚上宋霖宋堯兄弟倆回來了，再擺宴席好好兒的慶祝一番。
趙氏的確是有些疲累了，便沒有推辭，回房歇下了。
因為娘家人的到來，葉歡心情格外的好，連帶的孕吐都好了許多，比平時多用了一婉湯。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夫人的娘家人一來，胃口都變得好多了。”
“換做是我，我也高興啊。遠嫁到京城，離家千裏之遙，如何能不想。”
“夫人的娘家人看起來還挺有禮數的，根本就不像是農戶出身。”
幾個在正院伺候的丫鬟沒事的時候，便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春分從屋子裏出來，聽見她們的議論，忍不住低聲呵斥道：“主子們的事，也是你們能隨便議論的？！若是叫老爺聽見了，仔細你們的皮！”
不得不說，春分是個聰明伶俐之人。
她知道葉歡性子軟和，即便是下人犯了錯，也不會嚴厲的責罰。相反，老爺的脾氣可就沒那麽好了。若是知道她們在背後亂嚼舌根，被趕出府還是輕的。所以，她直接把老爺擡了出來。
310較勁兒
那些丫鬟們聽到老爺這個名號，一個個面如白紙，忙不疊的散開了，再也不敢說主子的半個字。
葉歡在屋子裏午歇，自然不知道外頭發生的事。春分也沒有拿這些事兒去她面前邀功，一直恪守著本分，盡心盡力的伺候著。
其實，這些丫鬟心裏都很清楚，只要將主母伺候的盡心，依主母和藹的性子，自然會給她們一個好的歸宿。宋府的丫鬟大多是窮苦人家出身，賣身都是迫不得已。除了幾個沒有家人的，其餘的都還想著等年限一到，就出府嫁人，故而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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