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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也要準備起來了。去年送的是上好的硯臺，今年收成不好，之前成親又花了不少銀子，這回怕是拿不出什麽像樣的節禮，唉......”
看著婆母大人唉聲嘆氣，葉果忙開解道：“娘，這事兒就交給我吧。我先去打聽打聽，看看別人送的啥，咱跟著送準備錯的！”
“這如何能打聽得到？”盧方氏聽葉果這麽說，立馬就提出了反對。“再說了，你問了，別人就一定會說實話？總之，今年的節禮不能比去年的差。你男人此次考場失利，更需要師長多加指導，節禮更不能隨意。去年那硯臺可是花了整整五兩銀子，今年再怎麽說也得準備十兩的。”
葉果對銀子沒多少概念，在娘家大手大腳慣了，倒是沒覺得十兩銀子很多，便滿口應了下來。“那我去鎮上的鋪子裏問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東西賣。”
“你去過鎮上幾回，能知道東西的好壞？”盧方氏眼珠子一轉，說道。“這樣吧，你拿十兩銀子給我，我明兒個跟你一起去鎮上看著買。”
葉果沒察覺這是盧方氏在給她設套子，想都沒想就應下了。回到家裏，便開了箱子，從裏頭拿了十兩銀子出來交給了盧方氏。
盧方氏得了銀子，轉過身笑瞇瞇的鉆進了自個兒的屋子。
盧春花見盧方氏面帶喜色，忙湊了過去。“娘，碰到啥好事兒了？”
盧方氏將銀子放進自個兒的腰包，在桌子旁坐了下來。“管好你自個兒就得了，別的別問。”
盧春花見她不願意說，摸了摸鼻子說道：“其實娘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就是從葉果那傻丫頭那裏得了好處......”
盧方氏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然後又站起身來朝外頭探了探頭，沒見到葉果在跟前這才稍稍放了心。“你這死丫頭，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你有臉找兒媳婦要銀子，還怕別人說？”盧春花被罵的多了，早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直接頂了回去。
盧方氏氣得胸口上下起伏，過去就擰起了盧春花的耳朵。“你個死丫頭，你再說一遍？！”
“疼疼疼......”盧春花沒想到盧方氏會突然動手，一張臉疼得扭曲。“娘，你快些放手！”
盧方氏見她求饒，這才消了消氣。“以後還敢不敢胡說了？！”
“不敢了，不敢了......”盧春花識時務的答道。
盧方氏見她低頭，這才松了手。
盧春花摸了摸被揪紅的耳朵，嬉笑著上前道：“娘，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我想要一對銀耳環想了好多年了......”
盧方氏見她沒再提起葉果，心裏舒坦了不少。“去年你嫂子不是給了你一對嘛，怎麽又要？”
“那都是她不要了的，而且款式也很舊了，我戴著不好看。”盧春花滿是嫌棄的說道。“您也不想我穿的太寒磣，在親戚面前被葉果比下去吧？”
說起這個，盧方氏還真有些動容。在她眼裏，葉果始終是個外人，自然是不能跟自己的兒女相提並論的。
盧春花見她態度有所松動，於是再接再厲的哄道：“娘，您也知道我破了相，腿腳也不方便，本就不好說親，若是再不打扮打扮，怕是真要嫁不出去了......”
當然，盧方氏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任憑盧春花說出朵花兒來，她也不會輕易的被說動。“你也知道你不好說親，是誰大半夜的往外跑的？”
“娘，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只顧著說我......”盧春花見她又舊事重提，不由得嘟起了嘴巴。
盧方氏輕嘆一聲，到底是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就算再不濟那也只能認了。“行了行了，過兩天就去給你打！”
盧春花見她應了，高興的跟什麽似的，又是幫盧方氏捏肩膀又是甜言蜜語的。母女二人躲在房裏嘀嘀咕咕了半晌，直到葉果把午飯做好過來叫她們吃飯這才住了嘴。
葉果的廚藝不比葉果，而且也就會那麽幾樣，在桌子上難免又要被盧方氏數落。
“都說了要註意火候，瞧瞧這白菜，都燒焦了！”
“還有這道冬瓜，都還沒煮熟呢！”
葉果滿是歉意的低下頭去，連連告罪。“那我再拿回去回下鍋。”
“重新生火不要燒柴的？算了，將就著吃吧。”盧方氏挑剔了一番，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很快，三盤菜就見了底。
葉果默默地扒著碗裏的飯，忍不住腹誹：嘴巴上說這不好那不好的，不還是把菜全都吃完了？
當然，這些話她也就只敢爛在肚子裏，可不敢說出來。若是惹得婆母不高興，相公肯定會難做。
葉果定了定神，三兩口把飯吃完，然後搶先收拾好碗筷去了廚房。
盧方氏見葉果識相，臉色好看了不少。
不得不說，自打葉果進了門，她的確是輕松了不少。起碼，每天燒火做飯洗衣服都不用她動手。
第二天一早，葉果和盧方氏去了鎮上。到了鎮上，盧方氏想將葉果支開，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呢，沒想到葉果急著去見盧燊，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應下了。
葉果一走，盧方氏便毫無顧忌的去了銀飾鋪子。
197教兒
拿著葉果給的銀子，盧方氏挑了一塊二兩的銀子出來遞給了銀匠，照著時下最新的樣式打了一對耳環。辦完這件事，她才去了雜貨鋪子，給盧燊的師長挑節禮。結果七七八八買了一大堆，也不過才花了一兩銀子。
她從葉果那裏騙來的十兩銀子，除了給盧春花打耳環和買節禮，剩下的七兩全都落進了她自個兒的腰包。
葉果一門心思都在盧燊身上，自然不會知道盧方氏的算計。她拎著裝有冬衣的包袱火急火燎的跑去縣學，卻得知盧燊與同窗出去喝酒了，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滿臉的興奮頓時轉為了訕訕。
“麻煩將這個包袱轉交給他。”盧燊在學堂的一切，她都不清楚，想要詢問些別的什麽，卻無從問起。所以除了這麽一句，葉果實在是找不到別的話說。
悻悻的離開學堂，葉果無精打采的往回走，恰好碰到正往食肆而去的葉歡。
“你怎麽來了？”葉歡見到葉果，驚訝的同時也滿是歡喜。
姐妹倆都已經嫁了人，一年上頭也見不上幾面，能在鎮上偶遇的確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葉果簡單的說明了緣由，心中仍有些不平。“好不容易來一趟，卻是連人都沒有見著......”
聽說盧燊又跟同窗出去喝酒，葉歡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你不是說他來鎮上是為了安心進學麽，怎的又跑出去喝酒了？”
葉果心裏埋怨歸埋怨，可心還是向著盧燊的。“想必是看書看的累了，偶爾出去應酬也是有的。”
葉歡見她還替盧燊辯解，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他說什麽你都信，你傻不傻！”
葉果摸著被戳疼的額頭，撅嘴道：“阿姐，你怎麽跟娘一樣，總愛戳我額頭！”
“還不是因為你腦子笨，總是不開竅！”葉歡輕哼一聲，道。“換做是別人，我都懶得理呢！”
葉歡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哪裏真會把葉果戳疼。葉果也就是嘴巴上說說，倒沒真的生氣。
姐妹倆拉著手說了會子話，葉果才想起盧方氏的叮囑。“我出來有些時辰了，我婆婆還在雜貨鋪子那邊等著了，不說了，走了啊！”
葉歡聽說盧方氏也來了鎮上，臉上的笑容便漸漸地淡了下來。“她來做什麽？”
“臘八節快到了，過來置辦一些東西。”葉果沒敢把銀子的事告訴葉歡，含糊的一帶而過。
葉歡見她眼神躲閃，一看就是有問題。置辦東西為何不跟葉果一起，反而將她給支開？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這裏頭的事情不簡單。也就葉果這死腦筋，會被人騙的團團轉！
“姐，那我先走了啊，等過年的時候再來看你。”葉果怕盧方氏等急了，只得匆匆與葉歡道別。
葉歡還想問些什麽，葉果卻已經出去多遠，根本就來不及，只得滿是擔憂的目送著她離開。
又過了兩天，葉江在鎮上宴客，以賀喬遷之喜。葉歡身為葉家女，少不得要過去一趟。
葉江在鎮上買的是一座三進的半新的院子，進了垂花門，便是一塊空地，四周各有幾間房，雖然比較簡陋，但比起鄉下的瓦房卻是要體面的多。這院子，據說是以前一個大戶的家宅，後來因為家道中落，不得已才賣了。因為地段比較偏，所以價錢倒是沒有往高了喊。
葉江這幾天都在忙著修葺屋子，將房頂上的瓦片全都換了一遍，又將破損的門和窗戶重新做了，這才有如今的模樣。
葉歡看著門口的牌匾，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娘家人過得越來越好，她走出去脊背也能挺得直，真好!
趙氏雇了不少的人手，倒是不用葉歡親自下廚，於是便專心的照看幾個娃兒。
辭哥兒薇姐兒正是學走路的年紀，根本就不願意安分的待在推車裏。葉歡拿他們沒辦法，只得跟楚娘子一道，一人扶了一個，在屋子裏走動。可兩個娃兒可不甘心就在屋子裏晃，擡腿就要跨過門檻。
外頭的院子裏人滿為患，葉歡可不敢把兩個小家夥帶去那邊。於是，便將他們帶去了後院。
那裏還沒來得及修整，只簡單的將草鏟掉，留下一片松軟的土地。趙氏打算在這裏開個菜園子的，只是還來不及實施罷了。
葉歡見這邊比較開闊，又都是松軟的土，倒是不怕兩個娃兒摔著，便放心大膽的放任他們自己走。
葉遲緊緊地跟在葉歡這個姐姐身邊，不時的看看辭哥兒和薇姐兒，似乎很納悶兒為何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辭哥兒性子比較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卻是一步一個腳印，鮮少有摔的時候。即便是摔了也不會哭，撅著屁股站起來繼續往前走。薇姐兒就要嬌氣多了，又是個性子急的，恨不得立馬跑到葉歡跟前，故而一直在摔跟頭。
冬日裏，衣服本就穿得多，摔了也不會有多疼。可這小丫頭卻是一丁點兒苦頭都不想吃的，還沒怎麽著呢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了。見葉歡沒去扶的意思，小嘴兒一癟，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薇姐兒，自己起來。”葉歡可不想縱著她，於是耐著性子在一旁哄道。
薇姐兒擡起腦袋看了看葉歡，眼睛一閉又開始嚎。
葉歡無奈的直搖頭。“薇姐兒，你看辭哥兒多乖，都不用娘扶。”
薇姐兒仍舊趴在地上不動。
楚娘子見薇姐兒哭得可憐，伸手要去扶，卻被葉歡阻止了。“讓她自己起來！”
楚娘子抿了抿嘴，不忍心的說道：“薇姐兒還好，可以慢慢教。哭久了，嗓子會受不了的......”
葉歡仍舊不松口。“一點兒事就嚎，也忒嬌氣了。日後一有不順心的就哭要人哄著才肯罷休還怎麽得了？！”
葉歡之所以這麽堅持，是因為見多了那種被慣壞的敗家子。都說三歲定八十，若不從小養成好習慣，將來大了再想掰過來就難了。
“姑娘家本就該嬌養，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吧......”楚娘子來宋家做奶娘也不是一兩天了，故而知曉葉歡的脾氣，有話就直說了。
葉歡搖頭道：“這道理我也懂。只是，習慣得從小開始培養。將來，我不指望她能有多大出息，但至少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楚娘子嘴唇翕動了幾下，沒敢再勸。
薇姐兒趴在地上哭了一陣兒，見娘親半點兒憐惜的意思都沒有，只得收了眼淚，顫崴崴的自個兒爬了起來。
葉歡看到她的舉動，這才露了小臉，朝著她伸手。“薇姐兒真乖！”
薇姐兒扁了扁嘴，邁著短腿朝著葉歡撲了過去。
葉歡接住她，滿是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這就對了。”
薇姐兒摔了幾次，膽子漸漸地大了起來，走路也越來越穩。不到一個時辰，兩個小家夥就能在平整的地上走了。
198賣了嫁妝
葉歡看著他們的進步，心裏倍感欣慰。
鼓勵的話說再多，也得靠他們自己去實踐才行。
天擦黑的時候，葉歡怕他們磕著碰著，便將他們抱回了屋子。前頭已經開了席，葉歡去廚房轉了一圈，給三個小家夥弄了些吃食。吃飽喝足之後，三個小娃兒就困頓的睡了過去，葉歡這才得以歇息片刻。將娃兒交給楚娘子照看，葉歡便抽空去吃了飯。
酒席散去，月已經上了中天。為了不讓娃兒們吹風受涼，葉歡便在葉家這邊歇了。之前跟宋孟氏打過招呼，所以倒是沒啥顧慮。
葉果是跟著盧家人過來的，也歇在了西廂的客房。
夜裏，葉歡跟趙氏閑聊，趙氏顯得很興奮，總有說不完的話。從以前鄉下的苦日子，到如今的體面，臉上總帶著笑意。葉歡大多時候聽著，很少插話。
“聽你妹妹說，盧家也打算在鎮上買個院子。”不知怎的，趙氏突然提起了這茬兒。
葉歡原本都要打瞌睡了，聽到這裏突然就驚醒了。“怎的這麽突然，他們哪兒來的銀子在鎮上買宅子？”
“我也挺納悶兒。”趙氏嘀嘀咕咕道。“莫不是又哄得你妹妹拿自個兒的體己銀子出來花銷吧！”
葉果手松，趙氏不得不往這方面去想。
葉歡撇了撇嘴，除了從葉果這兒撈銀子，盧家人還能有什麽本事？當然，為了寬趙氏的心，葉歡還是不得不替他們遮掩一二。“或許是妹夫入了誰的青眼也不一定。”
之前，盧方氏逢人便說盧燊如何如何得那些富家老爺的賞識，說要送他美好前程啥的，拿著個做借口倒也十分合適。
趙氏聽了葉歡的話，半信半疑的說道：“這鎮上的宅子可不便宜，誰那麽大方肯賤價賣給他？”
葉歡聳了聳肩，表示無從得知。
趙氏說了幾句，便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沒再提起。
第二天用過早飯，葉歡偷偷地將葉果拉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你們哪兒來的銀子在鎮上買宅子？”
葉果支支吾吾半晌，知道瞞不過葉歡，便老實的交代了。
“什麽，你賣了爹給你打的家具？！”葉歡聽完她的話，震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葉果生怕趙氏聽見，忙捂住了她的嘴。“姐，你小聲點兒。叫娘聽見了，還不得打死我！”
葉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扒開她的手。“你也知道娘會不高興？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竟敢不跟家裏商量就賣了嫁妝，你，你叫我說你什麽好......”
葉歡以為盧家不過是喜歡貪小便宜，頂多從葉果這裏騙些銀子花花，卻沒想到他們竟然貪得無厭到如此地步，竟哄得葉果賣了嫁妝！
過分，簡直太過分了！
葉歡氣得咬牙切齒，葉果卻還一臉笑意的暢想著以後的沒好日子。“你和爹娘都搬來了鎮上，就我一個人還在鄉下，我心裏有多難受。我婆婆跟我提出要來鎮上的時候，我心裏別提多開心了！離娘家近，又能方便相公進學，真是一舉兩得啊！”
葉果自顧自的說著，並未察覺到葉歡的臉色已經沈如黑鐵。
這傻丫頭，被人賣了都還替人數錢了吧！
想想，就夠慪的！
等到終於說夠了，葉果這才發現葉歡的神情有些不對。“阿姐，你，你這麽看著我作甚？”
葉歡長嘆一聲，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脾氣。“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先不說你到了鎮上該如何維持生計，單單是賣嫁妝一事就夠別人茶餘飯後笑話一場了！”
葉果怔了一下，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她本就是個粗心眼兒，哪裏會註意這些。“賣嫁妝是我自個兒提出來的。我的嫁妝，我自己做主，與旁人有何相幹？”
葉歡一聽這話，頓時就惱了。“你說的什麽話！什麽叫與旁人無關？！你可知，姑娘家的陪嫁可是私人財物，婆家是無權動用和幹涉的。即便是你自願拿出來的，傳出去可不會有什麽好名聲！”
葉果聽得心裏一緊，忙解釋道：“這，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盧家的家底你也是知道的，我，我這也是替家裏著想......”
“你倒是會替盧家著想！可他們有把你當回事兒嗎？那些嫁妝，可是爹娘費了很大的心思替你準備的，你出門子才幾個月，就給敗光了！爹娘倒不會心疼那些銀子，可到底是他們的一番心意，是想讓你今後有個保障。你倒好，二話不說就給賣了！你，你這不是在爹娘的心窩子上捅刀子嘛！”葉歡越說越覺得氣憤，恨不得沖到盧家人面前去把葉果的嫁妝要回來。
“沒，沒那麽嚴重吧......”葉果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眉頭高高的皺了起來。“若真的於名聲不利，婆母根本不會同意我賣的......”
葉歡都懶得跟她曉之以理了，直截了當的說道：“你以為她不懂這些道理？呵，不過是臉皮厚，不怕人戳脊梁骨罷了！搬到了鎮上，周圍都是不認識的，有誰會過問宅子的來歷！村裏的人說兩句，她大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過段時間就忘了。可你呢，你得到了些什麽？”
葉果死死地咬著唇，聽葉歡這麽一說，心中閃過一抹後悔。
她真的不該沖動行事的。
“就算要在鎮上買房子，也有很多辦法，大不了跟別人借錢。你卻傻到主動把嫁妝貢獻了出來！你以為你做了這些，他們會心生感激？”
“我......”
葉歡將心底話說了出來，氣稍微順了一些。“暫時不要告訴爹娘，我怕他們撐不住。”
葉果抿著嘴唇，艱難的點了點頭。她本就沒打算告訴娘家人，若不是葉歡太精明，她半個字都不會吐露的。“那，那我要怎麽辦？”
“嫁妝賣去哪裏了？”葉歡問道。
葉果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婆母找的人過來拉走的。”
“你......”葉歡見她連嫁妝的去向都不知道，差點兒沒氣得吐血。
這丫頭，腦子被雷劈了吧！
葉歡半晌沒有說話，因為實在是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麽傻的。以前，她還以為葉果只是性子比較急躁不愛動腦子而已，卻沒料到是如此的蠢笨！被盧家幾句話一哄，就暈頭暈腦任人宰割了！若葉果不是她妹子，她一巴掌就呼過去了。
199借房子
“姐......你，你幫我想想辦法。”葉果認識到了自個兒幹的蠢事，忍不住陪著小心向葉歡求助。
葉歡深吸一口氣，冷靜的問道：“你可還記得拉走嫁妝時候那人的長相？”
葉果飛快的點了點頭，努力的描述了一番。
葉歡暗暗地記下，心裏有了計較。“你且等我的消息。”
葉果又點頭，滿是感激的拉著葉歡的手。
葉歡正要叮囑她不要把她們二人的談話告訴旁人的時候，眼尖的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忙附在葉果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
“走了，回去了。”盧燊徐徐的走過來，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看到葉歡的時候，不冷不熱的微微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姐，那我先回去了。”葉果不敢不聽盧燊的話，忙乖乖的跟了上去。
葉歡目送著二人離開，心中擔憂不已。
盧家人太會算計了，葉果若是繼續待在盧家，怕是會被算計的連骨頭都不剩。嫁妝沒了就沒了，就怕前世的劇情再次上演。或許，她該想個法子讓兩人早些和離。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就到了年關。今年的雪來得格外遲，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才洋洋灑灑的落下來。瑞雪兆豐年，不少的人認為這是吉兆，都高興地在雪地裏玩耍，祈禱未來的一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在江南，雪下得並不大，地上白一夜，第二天太陽一出來就化得差不多了。可到底是下雪的日子少見，十分的稀奇。
尤其是兩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家夥，看到地上白茫茫一片，就興奮地直往外跑，嚇得宋孟氏差點兒摔了手裏的筷子。
“辭哥兒薇姐兒快回來，小心滑倒！”
葉歡也跟了過去，不敢太大意。
好在兩個小家夥在摸到冰冷的地面後就退縮了，乖乖的退回了葉歡的懷裏。於是，葉歡便順理成章的將他們給抱進了屋子。
宋孟氏見兩個娃兒安分了，一顆心也落回了肚子裏。
過年過節的，要熱鬧一些才有意思。往年，家裏過年的時候，有宋霖宋堯兩兄弟在，如今雖然添了兩個奶娃兒，宋霖兩兄弟卻是一個都不在，故而顯得十分冷清。
“阿堯在京裏也不知道過得如何了......”宋孟氏端著的茶杯又放了下來，長籲短嘆不已。距上回宋堯來信，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宋孟氏不擔心才怪。
“娘，小叔都這麽大人了，會照顧好自個兒的。再說了，不是還有隨從跟著嘛，不會有事的。”葉歡怕她想出病來，忙笑著寬慰道。
宋孟氏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沒再多提一個字。有些話，她即便是說了，葉歡也不會明白的。京城可不比這窮鄉僻壤，那裏的紛爭就算再小，也會生出許多禍端。劉氏的狠毒，她可不敢忘了。宋要在那虎狼之地，叫她如何能夠安下心來。
葉歡見婆母愁眉不展，卻又找不到話來安撫，只得換個法子來轉移她的註意力。“娘，辭哥兒薇姐兒的衣裳穿著有些小了，我打算給他們重新做一套。衣裳的樣式圖案我挑花了眼，您幫我參詳參詳？”
說起辭哥兒薇姐兒這兩個寶貝疙瘩，宋孟氏眼底的憂色果然淡了幾分。
這一個除夕，過得格外的清凈。
兩個娃兒天剛擦黑就睡了過去，便只剩下葉歡和婆婆宋孟氏兩個守歲。大冷的天，又下著雪，葉歡不得不在屋子裏生了火盆。閑來無事，又多點了一盞燈，在油燈下跟宋孟氏討教針線活兒。婆媳兩個偶爾說上兩句，倒也溫馨。
做針線做到半夜，好不容易熬到子時，葉歡這才打著呵欠回屋歇下。
初一到初三，葉歡都要在家守孝，沒有出門。到了初四，才帶著兩個娃兒回了娘家。趙氏見兩個寶貝外孫回來，忙笑著迎了出去。
進了屋子，葉歡很鄭重的讓兩個娃兒給葉父葉母二人磕頭拜年。兩個娃兒雖然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但下跪磕頭還是頭一次，覺得挺新鮮的，很是配合。
磕完頭，趙氏手裏的紅包就遞了過來。“乖乖，快些起來。”
葉歡代二人謝過，將辭哥兒薇姐兒扶了起來。
剛學會走路的兩個小家夥不肯安分的坐在凳子上，葉歡便隨他們去了。反正屋子夠寬敞，也不怕他們磕著碰著。加上又有遲哥兒這個小舅舅在旁邊看著，葉歡便放心的坐著跟趙氏拉起了家常。葉江這幾天都在走親訪友，喝了不少的酒，得知葉歡過來，勉強坐起來見了一面，這會子又回房裏躺著去了。
“酒喝多了傷身，娘您也不知道勸著點兒。”葉歡見葉江面色通紅，走路搖搖晃晃的，心裏就隱隱覺得不安。
趙氏卻沒放在心上，似乎早已習慣了。“怎麽沒勸，也要他能聽進去吶。你又不是不曉得，他是一頓不喝就渾身不舒坦，隨他去了！”
“爹年紀不小了，又要操心鋪子裏的事兒，我怕他身子吃不消！”葉歡嘟囔了一句。
“行了，他自個兒有分寸。”趙氏一邊喝著熱茶一邊嗑著瓜子說道。
葉歡眼睛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才發現似乎少了些什麽，恍然想起，問道：“怎麽沒見齊師傅？”
“大過年的，他說想回老家看看。這人吶，一上年紀就特別念家。盡管那邊已經不剩什麽了，可到底是他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哪兒會不惦記。”趙氏說著，不免又想起鄉下的舊屋子。“你爹說鄉下的房子空著怪可惜的，打算等開了年就租出去。”
葉歡沒想到葉江還有這頭腦，不禁對他刮目相看。結果趙氏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又讓她皺起了眉頭。
“他租給誰我都沒意見，可偏偏是你表伯父家。你說到時候這租金是收還是不收，要收多少？不收吧，總不能給別人白住。可若真的收了，指不定別人在背後怎麽說咱不近人情為富不仁呢！”趙氏一念叨就沒完。
葉歡讚許的點頭。“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是隔了幾輩人的表親。”
“我跟你爹也是這麽說的，可他說都已經答應別人了。問他租金的事兒，他又不吭聲，一想準沒好事。”趙氏說道。
鄉下的房子可是前年才做的新瓦房，既寬敞又明亮，什麽都是好好兒的。若是放鎮子上，一年能租大幾十兩銀子呢。
倒不是趙氏在乎這點兒銀子，而是那房子是她住了多年的地方，是感情的寄托，突然變成了別人的地盤，心裏或多或少會覺得別扭。更何況，葉老二那表伯父是出了名的老賴，真讓他住了，日後能不能收得回來都兩說。當時葉江要賣了那房子，她不舍得，想著日後得了空便可以回去瞧瞧，也是個念想。可如今，葉江連招呼都不跟她一個就借給那勞什子的表親住，想想心裏就憋屈的慌。
200吵架
那為堂伯父一家子葉歡可是知道的，別的本事沒有，耍賴倒是一把好手。家裏沒什麽田產，又沒手藝傍身，平時全靠著東家借西家借過日子。
那房子借出去，怕是有去無回。
“你說你爹到底怎麽想的！”趙氏除了感慨，說不出什麽別的。
葉歡勸道：“畢竟是親戚，抹不開面子。”
“早知道，當初就賣了算了。”趙氏是個精明的，自然算得過來賬。與其便宜了那些白眼兒狼，還不如賣幾個銀子省心。“瞧著吧，日後麻煩還多著呢。”
葉歡聽了她的抱怨之詞，倒沒覺得她是危言聳聽。
平日裏都不怎麽來往的親戚，能有多少感情在？到時候為了這房子，怕是又要有一番糾葛。這樣的事，有一就有二。讓那家人得了逞，其他親戚肯定有樣學樣。那時候，麻煩變會接踵而至。想想，就夠人頭疼的。
趙氏發了一頓牢騷，總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葉果他們初二可回來拜年了？”葉歡趁機轉移話題。
提到葉果，趙氏就沒了好臉色。“還不如不回來呢！”
“又怎麽了？”葉歡皺眉問道。
“還不是葉果那死丫頭！居然背著咱把你爹給打的家具都賣了！我就說，盧家怎麽突然在鎮上落了腳。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出，當初我就不該給她置辦這些個東西！敗家女！”趙氏越說越氣憤，恨不得沖到那不要臉皮的一家子面前，逼他們把東西換回來。
葉歡沒想到這事兒最後還是讓趙氏知道了，忙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背，就怕她氣出個好歹來。“事情已經這樣了，大不了讓他們拿錢贖回來！”
“這邊宅子定金都給了，如何還要的回來！”趙氏急吼吼的說道。
葉歡抿了抿嘴，沒想到盧家人動作這麽快，不禁有些傻眼。“那，要不咱先墊錢幫她把嫁妝弄回來？”
“弄什麽弄！她自個兒不知道珍惜，還想著我再拿錢給她揮霍？！”趙氏這一次是真的火了，恨不得從沒生過這蠢笨的姑娘。
趙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葉歡沒辦法，只得耐著性子哄著。好不容易勸得趙氏消了消氣，就聽見一陣喧嘩。葉歡皺了皺眉頭，起身朝外頭走去。
這人哪，還真是不經念。
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
垂花門前，葉果不知道為何與盧燊起了爭執。葉歡頓時覺得稀罕極了！這丫頭不是一向對盧燊唯命是從的嘛，怎麽突然鬧翻了？
“跟我回去！”盧燊不悅的皺著眉頭，說道。能這麽低聲下氣的過來找她回去，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結果，葉果居然還不是擡舉，真是越來越看不順眼了。
“我不回去！”葉果冷著臉甩開他的手，態度堅決。臉上除了慍怒，還夾帶著一絲倔強的傷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大過年的跑回娘家，成何體統！”盧燊見她不配合，臉色越來越沈。
葉果撇開頭，嘴唇緊抿，顯然不想搭理他。
盧燊見她不為所動，伸手用力的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葉果頓時疼得齜牙咧嘴。
葉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從門後走了出來。“大過年的在家門口吵吵嚷嚷的，像什麽話！”
葉歡一出聲兒，盧燊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松了。葉果趁機朝著葉歡身後躲了躲，一臉幽怨的睨著他。盧燊見她這番舉動，臉色更黑了，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還不跟我回去！”
葉果哼了一聲，道：“你喊那麽大聲做什麽！理虧的又不是我！”
“有什麽事回去再說。”盧燊似是怕葉家人知道，忙不疊的打斷她的話，聲音也不自覺的壓低了。
葉歡聽到這裏，總算是聽出了些門道。
這是盧燊做了什麽對不起葉果的事兒了？
被葉歡打量的眼神弄得不自在，盧燊也懶得再哄葉果回去了，一甩衣袖轉身就走。
“阿姐，你看他這什麽態度！”明明做錯事的是他，為何還要反過來給她甩臉子。葉果氣呼呼的瞪眼。
“行了。”葉歡沒好氣的數落了葉果一頓。“先進屋再說。”
門口人來人往的，她也不怕丟臉。
家醜不可外揚，這點兒規矩都不懂？
葉果無奈，只得跟在葉歡身後進了屋，順便將門給掩上。
趙氏見葉果進來，將頭扭向了一旁，眼不見為凈。
“娘~”葉果見到趙氏，想起之前賣嫁妝的事情，不由得心虛的低下頭去，怯怯的喚了一聲。
趙氏冷哼了一聲，繼續剝花生米給兩個外孫吃，沒理會她。
“究竟咋回事？”葉歡見趙氏這副態度，怕她們又吵起來，便拉著葉果到一旁問話。
提起這茬兒，葉果的眼裏頓時寫滿了委屈。“昨兒個盧燊他徹夜未歸，我以為他在先生家裏喝醉了，歇在了那邊。今兒個一大清早起來，我尋去先生家，結果被告知他昨兒個根本就沒去！正當我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好死不死的讓我看見他從福春樓出來！”
說到福春樓三個字的時候，葉果都已經咬牙切齒。
福春樓，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地方。葉果縱然沒什麽見識，但也從聽書的那裏提起過。想起盧燊被幾個滿是脂粉味的姑娘扶著出來時，葉果的臉都白了。
她擔心了一夜的夫君，居然背著她在花樓風流快活，想想就惡心。
“虧我對他那麽好，自己省吃儉用，就怕他挨凍挨餓，他就這麽回報我......”葉果越說越委屈，捂著臉嗚咽起來。
對於這事兒，葉歡還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盧燊本就是個心性不定的，什麽氣節風骨全都是裝出來的，被人攛掇的去花樓喝酒還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這些酸腐的文人才子最是喜歡被人吹捧著，花樓裏的那些姑娘全都是嘴皮子利索的，哄人最在行，他自然樂得待在那裏。
相對於葉歡的淡然，葉果就有些接受不了。縱然這個年代的女子從小就知道三從四德的規矩，也知道男子可以除了娶妻還能納妾，但在葉果的認知裏，從來興的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掏心掏肺的對盧燊好，就是想要他也跟她一樣，一心一意的對她！盧燊平日裏本就對她冷淡，如今又出入那種腌臜的地方，葉果一惱之下便當街與他爭吵了起來。
葉果這一回是真的傷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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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嫁給他到底圖的什麽......”葉果哽咽著說道。
“叫我說，你就是活該！”趙氏聽了葉果的哭訴，再也忍不住，站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當初好說歹說你不聽，全當我們是放屁！盧家就那德行，我幾次三番的勸你，你是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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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婆母大人唉聲嘆氣，葉果忙開解道：“娘，這事兒就交給我吧。我先去打聽打聽，看看別人送的啥，咱跟著送準備錯的！”
“這如何能打聽得到？”盧方氏聽葉果這麽說，立馬就提出了反對。“再說了，你問了，別人就一定會說實話？總之，今年的節禮不能比去年的差。你男人此次考場失利，更需要師長多加指導，節禮更不能隨意。去年那硯臺可是花了整整五兩銀子，今年再怎麽說也得準備十兩的。”
葉果對銀子沒多少概念，在娘家大手大腳慣了，倒是沒覺得十兩銀子很多，便滿口應了下來。“那我去鎮上的鋪子裏問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東西賣。”
“你去過鎮上幾回，能知道東西的好壞？”盧方氏眼珠子一轉，說道。“這樣吧，你拿十兩銀子給我，我明兒個跟你一起去鎮上看著買。”
葉果沒察覺這是盧方氏在給她設套子，想都沒想就應下了。回到家裏，便開了箱子，從裏頭拿了十兩銀子出來交給了盧方氏。
盧方氏得了銀子，轉過身笑瞇瞇的鉆進了自個兒的屋子。
盧春花見盧方氏面帶喜色，忙湊了過去。“娘，碰到啥好事兒了？”
盧方氏將銀子放進自個兒的腰包，在桌子旁坐了下來。“管好你自個兒就得了，別的別問。”
盧春花見她不願意說，摸了摸鼻子說道：“其實娘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就是從葉果那傻丫頭那裏得了好處......”
盧方氏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然後又站起身來朝外頭探了探頭，沒見到葉果在跟前這才稍稍放了心。“你這死丫頭，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你有臉找兒媳婦要銀子，還怕別人說？”盧春花被罵的多了，早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直接頂了回去。
盧方氏氣得胸口上下起伏，過去就擰起了盧春花的耳朵。“你個死丫頭，你再說一遍？！”
“疼疼疼......”盧春花沒想到盧方氏會突然動手，一張臉疼得扭曲。“娘，你快些放手！”
盧方氏見她求饒，這才消了消氣。“以後還敢不敢胡說了？！”
“不敢了，不敢了......”盧春花識時務的答道。
盧方氏見她低頭，這才松了手。
盧春花摸了摸被揪紅的耳朵，嬉笑著上前道：“娘，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我想要一對銀耳環想了好多年了......”
盧方氏見她沒再提起葉果，心裏舒坦了不少。“去年你嫂子不是給了你一對嘛，怎麽又要？”
“那都是她不要了的，而且款式也很舊了，我戴著不好看。”盧春花滿是嫌棄的說道。“您也不想我穿的太寒磣，在親戚面前被葉果比下去吧？”
說起這個，盧方氏還真有些動容。在她眼裏，葉果始終是個外人，自然是不能跟自己的兒女相提並論的。
盧春花見她態度有所松動，於是再接再厲的哄道：“娘，您也知道我破了相，腿腳也不方便，本就不好說親，若是再不打扮打扮，怕是真要嫁不出去了......”
當然，盧方氏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任憑盧春花說出朵花兒來，她也不會輕易的被說動。“你也知道你不好說親，是誰大半夜的往外跑的？”
“娘，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只顧著說我......”盧春花見她又舊事重提，不由得嘟起了嘴巴。
盧方氏輕嘆一聲，到底是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就算再不濟那也只能認了。“行了行了，過兩天就去給你打！”
盧春花見她應了，高興的跟什麽似的，又是幫盧方氏捏肩膀又是甜言蜜語的。母女二人躲在房裏嘀嘀咕咕了半晌，直到葉果把午飯做好過來叫她們吃飯這才住了嘴。
葉果的廚藝不比葉果，而且也就會那麽幾樣，在桌子上難免又要被盧方氏數落。
“都說了要註意火候，瞧瞧這白菜，都燒焦了！”
“還有這道冬瓜，都還沒煮熟呢！”
葉果滿是歉意的低下頭去，連連告罪。“那我再拿回去回下鍋。”
“重新生火不要燒柴的？算了，將就著吃吧。”盧方氏挑剔了一番，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很快，三盤菜就見了底。
葉果默默地扒著碗裏的飯，忍不住腹誹：嘴巴上說這不好那不好的，不還是把菜全都吃完了？
當然，這些話她也就只敢爛在肚子裏，可不敢說出來。若是惹得婆母不高興，相公肯定會難做。
葉果定了定神，三兩口把飯吃完，然後搶先收拾好碗筷去了廚房。
盧方氏見葉果識相，臉色好看了不少。
不得不說，自打葉果進了門，她的確是輕松了不少。起碼，每天燒火做飯洗衣服都不用她動手。
第二天一早，葉果和盧方氏去了鎮上。到了鎮上，盧方氏想將葉果支開，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呢，沒想到葉果急著去見盧燊，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應下了。
葉果一走，盧方氏便毫無顧忌的去了銀飾鋪子。
197教兒
拿著葉果給的銀子，盧方氏挑了一塊二兩的銀子出來遞給了銀匠，照著時下最新的樣式打了一對耳環。辦完這件事，她才去了雜貨鋪子，給盧燊的師長挑節禮。結果七七八八買了一大堆，也不過才花了一兩銀子。
她從葉果那裏騙來的十兩銀子，除了給盧春花打耳環和買節禮，剩下的七兩全都落進了她自個兒的腰包。
葉果一門心思都在盧燊身上，自然不會知道盧方氏的算計。她拎著裝有冬衣的包袱火急火燎的跑去縣學，卻得知盧燊與同窗出去喝酒了，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滿臉的興奮頓時轉為了訕訕。
“麻煩將這個包袱轉交給他。”盧燊在學堂的一切，她都不清楚，想要詢問些別的什麽，卻無從問起。所以除了這麽一句，葉果實在是找不到別的話說。
悻悻的離開學堂，葉果無精打采的往回走，恰好碰到正往食肆而去的葉歡。
“你怎麽來了？”葉歡見到葉果，驚訝的同時也滿是歡喜。
姐妹倆都已經嫁了人，一年上頭也見不上幾面，能在鎮上偶遇的確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葉果簡單的說明了緣由，心中仍有些不平。“好不容易來一趟，卻是連人都沒有見著......”
聽說盧燊又跟同窗出去喝酒，葉歡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你不是說他來鎮上是為了安心進學麽，怎的又跑出去喝酒了？”
葉果心裏埋怨歸埋怨，可心還是向著盧燊的。“想必是看書看的累了，偶爾出去應酬也是有的。”
葉歡見她還替盧燊辯解，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他說什麽你都信，你傻不傻！”
葉果摸著被戳疼的額頭，撅嘴道：“阿姐，你怎麽跟娘一樣，總愛戳我額頭！”
“還不是因為你腦子笨，總是不開竅！”葉歡輕哼一聲，道。“換做是別人，我都懶得理呢！”
葉歡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哪裏真會把葉果戳疼。葉果也就是嘴巴上說說，倒沒真的生氣。
姐妹倆拉著手說了會子話，葉果才想起盧方氏的叮囑。“我出來有些時辰了，我婆婆還在雜貨鋪子那邊等著了，不說了，走了啊！”
葉歡聽說盧方氏也來了鎮上，臉上的笑容便漸漸地淡了下來。“她來做什麽？”
“臘八節快到了，過來置辦一些東西。”葉果沒敢把銀子的事告訴葉歡，含糊的一帶而過。
葉歡見她眼神躲閃，一看就是有問題。置辦東西為何不跟葉果一起，反而將她給支開？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這裏頭的事情不簡單。也就葉果這死腦筋，會被人騙的團團轉！
“姐，那我先走了啊，等過年的時候再來看你。”葉果怕盧方氏等急了，只得匆匆與葉歡道別。
葉歡還想問些什麽，葉果卻已經出去多遠，根本就來不及，只得滿是擔憂的目送著她離開。
又過了兩天，葉江在鎮上宴客，以賀喬遷之喜。葉歡身為葉家女，少不得要過去一趟。
葉江在鎮上買的是一座三進的半新的院子，進了垂花門，便是一塊空地，四周各有幾間房，雖然比較簡陋，但比起鄉下的瓦房卻是要體面的多。這院子，據說是以前一個大戶的家宅，後來因為家道中落，不得已才賣了。因為地段比較偏，所以價錢倒是沒有往高了喊。
葉江這幾天都在忙著修葺屋子，將房頂上的瓦片全都換了一遍，又將破損的門和窗戶重新做了，這才有如今的模樣。
葉歡看著門口的牌匾，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娘家人過得越來越好，她走出去脊背也能挺得直，真好!
趙氏雇了不少的人手，倒是不用葉歡親自下廚，於是便專心的照看幾個娃兒。
辭哥兒薇姐兒正是學走路的年紀，根本就不願意安分的待在推車裏。葉歡拿他們沒辦法，只得跟楚娘子一道，一人扶了一個，在屋子裏走動。可兩個娃兒可不甘心就在屋子裏晃，擡腿就要跨過門檻。
外頭的院子裏人滿為患，葉歡可不敢把兩個小家夥帶去那邊。於是，便將他們帶去了後院。
那裏還沒來得及修整，只簡單的將草鏟掉，留下一片松軟的土地。趙氏打算在這裏開個菜園子的，只是還來不及實施罷了。
葉歡見這邊比較開闊，又都是松軟的土，倒是不怕兩個娃兒摔著，便放心大膽的放任他們自己走。
葉遲緊緊地跟在葉歡這個姐姐身邊，不時的看看辭哥兒和薇姐兒，似乎很納悶兒為何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辭哥兒性子比較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卻是一步一個腳印，鮮少有摔的時候。即便是摔了也不會哭，撅著屁股站起來繼續往前走。薇姐兒就要嬌氣多了，又是個性子急的，恨不得立馬跑到葉歡跟前，故而一直在摔跟頭。
冬日裏，衣服本就穿得多，摔了也不會有多疼。可這小丫頭卻是一丁點兒苦頭都不想吃的，還沒怎麽著呢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了。見葉歡沒去扶的意思，小嘴兒一癟，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薇姐兒，自己起來。”葉歡可不想縱著她，於是耐著性子在一旁哄道。
薇姐兒擡起腦袋看了看葉歡，眼睛一閉又開始嚎。
葉歡無奈的直搖頭。“薇姐兒，你看辭哥兒多乖，都不用娘扶。”
薇姐兒仍舊趴在地上不動。
楚娘子見薇姐兒哭得可憐，伸手要去扶，卻被葉歡阻止了。“讓她自己起來！”
楚娘子抿了抿嘴，不忍心的說道：“薇姐兒還好，可以慢慢教。哭久了，嗓子會受不了的......”
葉歡仍舊不松口。“一點兒事就嚎，也忒嬌氣了。日後一有不順心的就哭要人哄著才肯罷休還怎麽得了？！”
葉歡之所以這麽堅持，是因為見多了那種被慣壞的敗家子。都說三歲定八十，若不從小養成好習慣，將來大了再想掰過來就難了。
“姑娘家本就該嬌養，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吧......”楚娘子來宋家做奶娘也不是一兩天了，故而知曉葉歡的脾氣，有話就直說了。
葉歡搖頭道：“這道理我也懂。只是，習慣得從小開始培養。將來，我不指望她能有多大出息，但至少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楚娘子嘴唇翕動了幾下，沒敢再勸。
薇姐兒趴在地上哭了一陣兒，見娘親半點兒憐惜的意思都沒有，只得收了眼淚，顫崴崴的自個兒爬了起來。
葉歡看到她的舉動，這才露了小臉，朝著她伸手。“薇姐兒真乖！”
薇姐兒扁了扁嘴，邁著短腿朝著葉歡撲了過去。
葉歡接住她，滿是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這就對了。”
薇姐兒摔了幾次，膽子漸漸地大了起來，走路也越來越穩。不到一個時辰，兩個小家夥就能在平整的地上走了。
198賣了嫁妝
葉歡看著他們的進步，心裏倍感欣慰。
鼓勵的話說再多，也得靠他們自己去實踐才行。
天擦黑的時候，葉歡怕他們磕著碰著，便將他們抱回了屋子。前頭已經開了席，葉歡去廚房轉了一圈，給三個小家夥弄了些吃食。吃飽喝足之後，三個小娃兒就困頓的睡了過去，葉歡這才得以歇息片刻。將娃兒交給楚娘子照看，葉歡便抽空去吃了飯。
酒席散去，月已經上了中天。為了不讓娃兒們吹風受涼，葉歡便在葉家這邊歇了。之前跟宋孟氏打過招呼，所以倒是沒啥顧慮。
葉果是跟著盧家人過來的，也歇在了西廂的客房。
夜裏，葉歡跟趙氏閑聊，趙氏顯得很興奮，總有說不完的話。從以前鄉下的苦日子，到如今的體面，臉上總帶著笑意。葉歡大多時候聽著，很少插話。
“聽你妹妹說，盧家也打算在鎮上買個院子。”不知怎的，趙氏突然提起了這茬兒。
葉歡原本都要打瞌睡了，聽到這裏突然就驚醒了。“怎的這麽突然，他們哪兒來的銀子在鎮上買宅子？”
“我也挺納悶兒。”趙氏嘀嘀咕咕道。“莫不是又哄得你妹妹拿自個兒的體己銀子出來花銷吧！”
葉果手松，趙氏不得不往這方面去想。
葉歡撇了撇嘴，除了從葉果這兒撈銀子，盧家人還能有什麽本事？當然，為了寬趙氏的心，葉歡還是不得不替他們遮掩一二。“或許是妹夫入了誰的青眼也不一定。”
之前，盧方氏逢人便說盧燊如何如何得那些富家老爺的賞識，說要送他美好前程啥的，拿著個做借口倒也十分合適。
趙氏聽了葉歡的話，半信半疑的說道：“這鎮上的宅子可不便宜，誰那麽大方肯賤價賣給他？”
葉歡聳了聳肩，表示無從得知。
趙氏說了幾句，便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沒再提起。
第二天用過早飯，葉歡偷偷地將葉果拉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你們哪兒來的銀子在鎮上買宅子？”
葉果支支吾吾半晌，知道瞞不過葉歡，便老實的交代了。
“什麽，你賣了爹給你打的家具？！”葉歡聽完她的話，震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葉果生怕趙氏聽見，忙捂住了她的嘴。“姐，你小聲點兒。叫娘聽見了，還不得打死我！”
葉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扒開她的手。“你也知道娘會不高興？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竟敢不跟家裏商量就賣了嫁妝，你，你叫我說你什麽好......”
葉歡以為盧家不過是喜歡貪小便宜，頂多從葉果這裏騙些銀子花花，卻沒想到他們竟然貪得無厭到如此地步，竟哄得葉果賣了嫁妝！
過分，簡直太過分了！
葉歡氣得咬牙切齒，葉果卻還一臉笑意的暢想著以後的沒好日子。“你和爹娘都搬來了鎮上，就我一個人還在鄉下，我心裏有多難受。我婆婆跟我提出要來鎮上的時候，我心裏別提多開心了！離娘家近，又能方便相公進學，真是一舉兩得啊！”
葉果自顧自的說著，並未察覺到葉歡的臉色已經沈如黑鐵。
這傻丫頭，被人賣了都還替人數錢了吧！
想想，就夠慪的！
等到終於說夠了，葉果這才發現葉歡的神情有些不對。“阿姐，你，你這麽看著我作甚？”
葉歡長嘆一聲，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脾氣。“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先不說你到了鎮上該如何維持生計，單單是賣嫁妝一事就夠別人茶餘飯後笑話一場了！”
葉果怔了一下，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她本就是個粗心眼兒，哪裏會註意這些。“賣嫁妝是我自個兒提出來的。我的嫁妝，我自己做主，與旁人有何相幹？”
葉歡一聽這話，頓時就惱了。“你說的什麽話！什麽叫與旁人無關？！你可知，姑娘家的陪嫁可是私人財物，婆家是無權動用和幹涉的。即便是你自願拿出來的，傳出去可不會有什麽好名聲！”
葉果聽得心裏一緊，忙解釋道：“這，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盧家的家底你也是知道的，我，我這也是替家裏著想......”
“你倒是會替盧家著想！可他們有把你當回事兒嗎？那些嫁妝，可是爹娘費了很大的心思替你準備的，你出門子才幾個月，就給敗光了！爹娘倒不會心疼那些銀子，可到底是他們的一番心意，是想讓你今後有個保障。你倒好，二話不說就給賣了！你，你這不是在爹娘的心窩子上捅刀子嘛！”葉歡越說越覺得氣憤，恨不得沖到盧家人面前去把葉果的嫁妝要回來。
“沒，沒那麽嚴重吧......”葉果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眉頭高高的皺了起來。“若真的於名聲不利，婆母根本不會同意我賣的......”
葉歡都懶得跟她曉之以理了，直截了當的說道：“你以為她不懂這些道理？呵，不過是臉皮厚，不怕人戳脊梁骨罷了！搬到了鎮上，周圍都是不認識的，有誰會過問宅子的來歷！村裏的人說兩句，她大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過段時間就忘了。可你呢，你得到了些什麽？”
葉果死死地咬著唇，聽葉歡這麽一說，心中閃過一抹後悔。
她真的不該沖動行事的。
“就算要在鎮上買房子，也有很多辦法，大不了跟別人借錢。你卻傻到主動把嫁妝貢獻了出來！你以為你做了這些，他們會心生感激？”
“我......”
葉歡將心底話說了出來，氣稍微順了一些。“暫時不要告訴爹娘，我怕他們撐不住。”
葉果抿著嘴唇，艱難的點了點頭。她本就沒打算告訴娘家人，若不是葉歡太精明，她半個字都不會吐露的。“那，那我要怎麽辦？”
“嫁妝賣去哪裏了？”葉歡問道。
葉果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婆母找的人過來拉走的。”
“你......”葉歡見她連嫁妝的去向都不知道，差點兒沒氣得吐血。
這丫頭，腦子被雷劈了吧！
葉歡半晌沒有說話，因為實在是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麽傻的。以前，她還以為葉果只是性子比較急躁不愛動腦子而已，卻沒料到是如此的蠢笨！被盧家幾句話一哄，就暈頭暈腦任人宰割了！若葉果不是她妹子，她一巴掌就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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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你幫我想想辦法。”葉果認識到了自個兒幹的蠢事，忍不住陪著小心向葉歡求助。
葉歡深吸一口氣，冷靜的問道：“你可還記得拉走嫁妝時候那人的長相？”
葉果飛快的點了點頭，努力的描述了一番。
葉歡暗暗地記下，心裏有了計較。“你且等我的消息。”
葉果又點頭，滿是感激的拉著葉歡的手。
葉歡正要叮囑她不要把她們二人的談話告訴旁人的時候，眼尖的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忙附在葉果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
“走了，回去了。”盧燊徐徐的走過來，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看到葉歡的時候，不冷不熱的微微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姐，那我先回去了。”葉果不敢不聽盧燊的話，忙乖乖的跟了上去。
葉歡目送著二人離開，心中擔憂不已。
盧家人太會算計了，葉果若是繼續待在盧家，怕是會被算計的連骨頭都不剩。嫁妝沒了就沒了，就怕前世的劇情再次上演。或許，她該想個法子讓兩人早些和離。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就到了年關。今年的雪來得格外遲，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才洋洋灑灑的落下來。瑞雪兆豐年，不少的人認為這是吉兆，都高興地在雪地裏玩耍，祈禱未來的一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在江南，雪下得並不大，地上白一夜，第二天太陽一出來就化得差不多了。可到底是下雪的日子少見，十分的稀奇。
尤其是兩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家夥，看到地上白茫茫一片，就興奮地直往外跑，嚇得宋孟氏差點兒摔了手裏的筷子。
“辭哥兒薇姐兒快回來，小心滑倒！”
葉歡也跟了過去，不敢太大意。
好在兩個小家夥在摸到冰冷的地面後就退縮了，乖乖的退回了葉歡的懷裏。於是，葉歡便順理成章的將他們給抱進了屋子。
宋孟氏見兩個娃兒安分了，一顆心也落回了肚子裏。
過年過節的，要熱鬧一些才有意思。往年，家裏過年的時候，有宋霖宋堯兩兄弟在，如今雖然添了兩個奶娃兒，宋霖兩兄弟卻是一個都不在，故而顯得十分冷清。
“阿堯在京裏也不知道過得如何了......”宋孟氏端著的茶杯又放了下來，長籲短嘆不已。距上回宋堯來信，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宋孟氏不擔心才怪。
“娘，小叔都這麽大人了，會照顧好自個兒的。再說了，不是還有隨從跟著嘛，不會有事的。”葉歡怕她想出病來，忙笑著寬慰道。
宋孟氏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沒再多提一個字。有些話，她即便是說了，葉歡也不會明白的。京城可不比這窮鄉僻壤，那裏的紛爭就算再小，也會生出許多禍端。劉氏的狠毒，她可不敢忘了。宋要在那虎狼之地，叫她如何能夠安下心來。
葉歡見婆母愁眉不展，卻又找不到話來安撫，只得換個法子來轉移她的註意力。“娘，辭哥兒薇姐兒的衣裳穿著有些小了，我打算給他們重新做一套。衣裳的樣式圖案我挑花了眼，您幫我參詳參詳？”
說起辭哥兒薇姐兒這兩個寶貝疙瘩，宋孟氏眼底的憂色果然淡了幾分。
這一個除夕，過得格外的清凈。
兩個娃兒天剛擦黑就睡了過去，便只剩下葉歡和婆婆宋孟氏兩個守歲。大冷的天，又下著雪，葉歡不得不在屋子裏生了火盆。閑來無事，又多點了一盞燈，在油燈下跟宋孟氏討教針線活兒。婆媳兩個偶爾說上兩句，倒也溫馨。
做針線做到半夜，好不容易熬到子時，葉歡這才打著呵欠回屋歇下。
初一到初三，葉歡都要在家守孝，沒有出門。到了初四，才帶著兩個娃兒回了娘家。趙氏見兩個寶貝外孫回來，忙笑著迎了出去。
進了屋子，葉歡很鄭重的讓兩個娃兒給葉父葉母二人磕頭拜年。兩個娃兒雖然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但下跪磕頭還是頭一次，覺得挺新鮮的，很是配合。
磕完頭，趙氏手裏的紅包就遞了過來。“乖乖，快些起來。”
葉歡代二人謝過，將辭哥兒薇姐兒扶了起來。
剛學會走路的兩個小家夥不肯安分的坐在凳子上，葉歡便隨他們去了。反正屋子夠寬敞，也不怕他們磕著碰著。加上又有遲哥兒這個小舅舅在旁邊看著，葉歡便放心的坐著跟趙氏拉起了家常。葉江這幾天都在走親訪友，喝了不少的酒，得知葉歡過來，勉強坐起來見了一面，這會子又回房裏躺著去了。
“酒喝多了傷身，娘您也不知道勸著點兒。”葉歡見葉江面色通紅，走路搖搖晃晃的，心裏就隱隱覺得不安。
趙氏卻沒放在心上，似乎早已習慣了。“怎麽沒勸，也要他能聽進去吶。你又不是不曉得，他是一頓不喝就渾身不舒坦，隨他去了！”
“爹年紀不小了，又要操心鋪子裏的事兒，我怕他身子吃不消！”葉歡嘟囔了一句。
“行了，他自個兒有分寸。”趙氏一邊喝著熱茶一邊嗑著瓜子說道。
葉歡眼睛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才發現似乎少了些什麽，恍然想起，問道：“怎麽沒見齊師傅？”
“大過年的，他說想回老家看看。這人吶，一上年紀就特別念家。盡管那邊已經不剩什麽了，可到底是他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哪兒會不惦記。”趙氏說著，不免又想起鄉下的舊屋子。“你爹說鄉下的房子空著怪可惜的，打算等開了年就租出去。”
葉歡沒想到葉江還有這頭腦，不禁對他刮目相看。結果趙氏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又讓她皺起了眉頭。
“他租給誰我都沒意見，可偏偏是你表伯父家。你說到時候這租金是收還是不收，要收多少？不收吧，總不能給別人白住。可若真的收了，指不定別人在背後怎麽說咱不近人情為富不仁呢！”趙氏一念叨就沒完。
葉歡讚許的點頭。“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是隔了幾輩人的表親。”
“我跟你爹也是這麽說的，可他說都已經答應別人了。問他租金的事兒，他又不吭聲，一想準沒好事。”趙氏說道。
鄉下的房子可是前年才做的新瓦房，既寬敞又明亮，什麽都是好好兒的。若是放鎮子上，一年能租大幾十兩銀子呢。
倒不是趙氏在乎這點兒銀子，而是那房子是她住了多年的地方，是感情的寄托，突然變成了別人的地盤，心裏或多或少會覺得別扭。更何況，葉老二那表伯父是出了名的老賴，真讓他住了，日後能不能收得回來都兩說。當時葉江要賣了那房子，她不舍得，想著日後得了空便可以回去瞧瞧，也是個念想。可如今，葉江連招呼都不跟她一個就借給那勞什子的表親住，想想心裏就憋屈的慌。
200吵架
那為堂伯父一家子葉歡可是知道的，別的本事沒有，耍賴倒是一把好手。家裏沒什麽田產，又沒手藝傍身，平時全靠著東家借西家借過日子。
那房子借出去，怕是有去無回。
“你說你爹到底怎麽想的！”趙氏除了感慨，說不出什麽別的。
葉歡勸道：“畢竟是親戚，抹不開面子。”
“早知道，當初就賣了算了。”趙氏是個精明的，自然算得過來賬。與其便宜了那些白眼兒狼，還不如賣幾個銀子省心。“瞧著吧，日後麻煩還多著呢。”
葉歡聽了她的抱怨之詞，倒沒覺得她是危言聳聽。
平日裏都不怎麽來往的親戚，能有多少感情在？到時候為了這房子，怕是又要有一番糾葛。這樣的事，有一就有二。讓那家人得了逞，其他親戚肯定有樣學樣。那時候，麻煩變會接踵而至。想想，就夠人頭疼的。
趙氏發了一頓牢騷，總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葉果他們初二可回來拜年了？”葉歡趁機轉移話題。
提到葉果，趙氏就沒了好臉色。“還不如不回來呢！”
“又怎麽了？”葉歡皺眉問道。
“還不是葉果那死丫頭！居然背著咱把你爹給打的家具都賣了！我就說，盧家怎麽突然在鎮上落了腳。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出，當初我就不該給她置辦這些個東西！敗家女！”趙氏越說越氣憤，恨不得沖到那不要臉皮的一家子面前，逼他們把東西換回來。
葉歡沒想到這事兒最後還是讓趙氏知道了，忙伸手撫了撫她的後背，就怕她氣出個好歹來。“事情已經這樣了，大不了讓他們拿錢贖回來！”
“這邊宅子定金都給了，如何還要的回來！”趙氏急吼吼的說道。
葉歡抿了抿嘴，沒想到盧家人動作這麽快，不禁有些傻眼。“那，要不咱先墊錢幫她把嫁妝弄回來？”
“弄什麽弄！她自個兒不知道珍惜，還想著我再拿錢給她揮霍？！”趙氏這一次是真的火了，恨不得從沒生過這蠢笨的姑娘。
趙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葉歡沒辦法，只得耐著性子哄著。好不容易勸得趙氏消了消氣，就聽見一陣喧嘩。葉歡皺了皺眉頭，起身朝外頭走去。
這人哪，還真是不經念。
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
垂花門前，葉果不知道為何與盧燊起了爭執。葉歡頓時覺得稀罕極了！這丫頭不是一向對盧燊唯命是從的嘛，怎麽突然鬧翻了？
“跟我回去！”盧燊不悅的皺著眉頭，說道。能這麽低聲下氣的過來找她回去，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結果，葉果居然還不是擡舉，真是越來越看不順眼了。
“我不回去！”葉果冷著臉甩開他的手，態度堅決。臉上除了慍怒，還夾帶著一絲倔強的傷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大過年的跑回娘家，成何體統！”盧燊見她不配合，臉色越來越沈。
葉果撇開頭，嘴唇緊抿，顯然不想搭理他。
盧燊見她不為所動，伸手用力的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葉果頓時疼得齜牙咧嘴。
葉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從門後走了出來。“大過年的在家門口吵吵嚷嚷的，像什麽話！”
葉歡一出聲兒，盧燊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松了。葉果趁機朝著葉歡身後躲了躲，一臉幽怨的睨著他。盧燊見她這番舉動，臉色更黑了，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還不跟我回去！”
葉果哼了一聲，道：“你喊那麽大聲做什麽！理虧的又不是我！”
“有什麽事回去再說。”盧燊似是怕葉家人知道，忙不疊的打斷她的話，聲音也不自覺的壓低了。
葉歡聽到這裏，總算是聽出了些門道。
這是盧燊做了什麽對不起葉果的事兒了？
被葉歡打量的眼神弄得不自在，盧燊也懶得再哄葉果回去了，一甩衣袖轉身就走。
“阿姐，你看他這什麽態度！”明明做錯事的是他，為何還要反過來給她甩臉子。葉果氣呼呼的瞪眼。
“行了。”葉歡沒好氣的數落了葉果一頓。“先進屋再說。”
門口人來人往的，她也不怕丟臉。
家醜不可外揚，這點兒規矩都不懂？
葉果無奈，只得跟在葉歡身後進了屋，順便將門給掩上。
趙氏見葉果進來，將頭扭向了一旁，眼不見為凈。
“娘~”葉果見到趙氏，想起之前賣嫁妝的事情，不由得心虛的低下頭去，怯怯的喚了一聲。
趙氏冷哼了一聲，繼續剝花生米給兩個外孫吃，沒理會她。
“究竟咋回事？”葉歡見趙氏這副態度，怕她們又吵起來，便拉著葉果到一旁問話。
提起這茬兒，葉果的眼裏頓時寫滿了委屈。“昨兒個盧燊他徹夜未歸，我以為他在先生家裏喝醉了，歇在了那邊。今兒個一大清早起來，我尋去先生家，結果被告知他昨兒個根本就沒去！正當我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好死不死的讓我看見他從福春樓出來！”
說到福春樓三個字的時候，葉果都已經咬牙切齒。
福春樓，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地方。葉果縱然沒什麽見識，但也從聽書的那裏提起過。想起盧燊被幾個滿是脂粉味的姑娘扶著出來時，葉果的臉都白了。
她擔心了一夜的夫君，居然背著她在花樓風流快活，想想就惡心。
“虧我對他那麽好，自己省吃儉用，就怕他挨凍挨餓，他就這麽回報我......”葉果越說越委屈，捂著臉嗚咽起來。
對於這事兒，葉歡還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盧燊本就是個心性不定的，什麽氣節風骨全都是裝出來的，被人攛掇的去花樓喝酒還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這些酸腐的文人才子最是喜歡被人吹捧著，花樓裏的那些姑娘全都是嘴皮子利索的，哄人最在行，他自然樂得待在那裏。
相對於葉歡的淡然，葉果就有些接受不了。縱然這個年代的女子從小就知道三從四德的規矩，也知道男子可以除了娶妻還能納妾，但在葉果的認知裏，從來興的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掏心掏肺的對盧燊好，就是想要他也跟她一樣，一心一意的對她！盧燊平日裏本就對她冷淡，如今又出入那種腌臜的地方，葉果一惱之下便當街與他爭吵了起來。
葉果這一回是真的傷了心了。
201不太平
“你說我嫁給他到底圖的什麽......”葉果哽咽著說道。
“叫我說，你就是活該！”趙氏聽了葉果的哭訴，再也忍不住，站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當初好說歹說你不聽，全當我們是放屁！盧家就那德行，我幾次三番的勸你，你是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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