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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婚，男人又英年早逝，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娃兒要養，婆母身子又不好，娘家妹妹又喜歡折騰，葉歡就感到一陣無力。
宋孟氏帶著兩個娃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葉歡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
“媳婦？”宋孟氏嚇了一跳，忙上前喚了一聲。
葉歡聽到宋孟氏的聲音，緩緩地擡起頭扯出一抹笑容來。
“可是身子不舒服？”宋孟氏見她臉色不好，關切的問了一句。
葉歡搖了搖頭，道：“就是早上起來的早，有些乏了，無礙的。”
縣太爺加稅的事兒，葉歡沒敢跟宋孟氏提，不想讓她跟著擔心。
“辭哥兒薇姐兒餓了吧？我先給他們餵奶。”葉歡說著，挨個兒將他們從推車裏抱出來，抱去屏風後頭吃奶。
辭哥兒薇姐兒已經半歲了，身量比剛出生的時候長了不少，因為吃得好睡得好，兩個小家夥長得圓滾滾的，比起葉遲小時候還要胖一些，抱在手裏久了胳膊都會發酸。
薇姐兒出生的時候，比辭哥兒要瘦弱，如今個頭卻是跟辭哥兒一般高了。一張白凈的小臉肉嘟嘟的，很是兜人喜歡，看見她都想伸手捏一捏。
吃奶的時候，辭哥兒習慣一只手摸著葉歡的脖子，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葉歡，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惹得葉歡心裏一軟，沖著他笑了笑。
辭哥兒咧著小嘴兒笑了笑，露出幾顆小乳牙。
薇姐兒跟辭哥兒不同，她吃奶的時候就專心的吃奶，眼睛只盯著自己的小肉手，吃完之後才會瞥葉歡一眼，然後又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了註意力，啊啊啊啊的叫著要抱著出去玩。
171病倒
葉歡對比了一下他們兩個，不禁莞爾。“果然還是兒子跟娘親近一些啊！”
姑娘總歸是要嫁出去的。這麽想著，葉歡心裏忽然有些堵。若是宋霖還在的話，肯定更喜歡閨女吧。因為閨女似乎跟當爹的比較親近。
餵完奶，兩個小家夥就精神了，被宋孟氏和葉歡一人抱一個，一邊興奮的啊啊嗚嗚的叫著，一邊看著浴缸裏的魚。
“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宋孟氏盯著葉歡瞧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葉歡抿了抿嘴，道：“娘，真沒什麽事。”
宋孟氏見她不肯說，也沒有逼問，重新將註意力放回了薇姐兒身上。其實就算葉歡不說，她也是知道的。劉縣令找商戶征重稅的事兒，她早就有所耳聞了。一路上走過來，不知道聽了多少在背後叫罵的。
葉歡性子倔，又是個要強的，宋孟氏知道她艱難，所以不想在給她增加負擔，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葉歡抱著兒子玩了一會兒，想著前頭可能忙不過來，將辭哥兒放進推車，跟宋孟氏說了一聲就去了廚房。宋孟氏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只盼著宋堯那邊能快些想個法子，將這個劉縣令給收拾了。否則，這日子是真沒法子過了。
再說那劉縣令，得了一大筆銀子，睡覺的時候都要笑醒。
劉夫人卻是個老實的，見他這般肆無忌憚，不禁替他擔心。“你還是收斂一些吧。若是叫人告了上去，你這官兒還做不做了？！”
“怕什麽！出了事，不還有京城的那位頂著嘛。”劉縣令將銀票數了又數，笑得見牙不見眼。
劉夫人卻沒他這麽樂觀。“那些話聽聽就算了，你可別太當真！”
劉縣令數著銀票的手頓了頓，想了想說道：“不是還有堂姐嘛，她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不管？”
劉夫人冷笑了一聲，道：“你當劉家還是以前那個劉家？我可是聽說堂叔父就要致仕了！到時候，你那遠房堂姐怕是沒空搭理你！”
劉縣令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斂。“即便是堂叔父致仕了又如何，宋侍郎始終是劉家的女婿，且素來對我那遠房堂姐言聽計從。”
“那可未必！”劉夫人是個挺有頭腦的婦人。或許是旁觀者清吧，她比劉縣令來可要清醒多了。“一邊是已失勢的岳家，一邊是親生兒子，你覺得，誰親誰疏？！”
經劉夫人這麽一提醒，劉縣令不由得嚇了一身冷汗。“那，那可如何是好？”
劉縣令看了看手裏一大疊的銀票，猛地收緊。到了手的東西，他可不想退回去。再說，事情都傳出去了，即便他把銀子都退了，怕是也無濟於事。
劉夫人嗔了他一眼，道：“別的都好說，那一品香的東家可是宋侍郎的兒媳婦，又給宋家添了一兒一女，是宋家的功臣。你再怎麽聽你堂姐的教唆，也不該動她！”
劉縣令陷入了沈思。
“照我說，其他人的銀子收了就收了，可那宋娘子的銀子卻是退回去的。然後旁敲側擊的敲打一番，讓她把嘴巴閉緊便沒事了。”劉夫人見他猶豫不決，於是幫著出主意。
“她能聽我的？”劉縣令問道。
“老爺大發善心退了她的銀子，她高興都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四處去說？再者，那些商戶可都是交了稅銀的，唯獨她沒有，他們會怎麽想？心裏一不平衡，她的生意還能做得下去？”不得不說，這劉夫人還真是生了一副玲瓏心思，三言兩語就把問題給解決了。
劉縣令覺得有些道理，便咬咬牙，數了一千兩銀子出來。眼看著手裏的銀票少了厚厚的一沓，劉縣令不由得肉疼。
劉夫人一把將銀票奪過來，塞進盒子裏。“行了，別心疼了！明兒個就把那宋娘子叫過來，早些把差事了了也好早安心！”
劉縣令嘆了一聲，戀戀不舍的躺了回去。早知道，他就不聽堂姐的話，暗中給宋孟氏幾個使絆子了。
且說第二日，葉歡就被衙門的官差叫去了縣衙。
聽說葉歡被官差帶走，一品香的夥計都嚇懵了。好在葉歡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又回來了，大夥兒這才松了口氣。
“東家，縣太爺單獨把您叫去，究竟所為何事啊？”賬房先生見葉歡神色還算正常，於是試探的問了一句。
葉歡想起縣太爺的叮囑，只能搖頭。“沒什麽，你們都回去幹活兒吧。”
葉歡說完，就回了後堂。
一開始，她也以為是劉縣令要找她麻煩，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沒想到，去了之後，竟是縣令夫人找她說事兒，並未見到縣太爺。那縣令夫人有著一雙笑眼，不但沒為難葉歡，甚至還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弄得葉歡一頭霧水。
最後，縣令夫人還把那一千兩銀子還給了她，還說了好些子話，明裏暗裏的意思，大概就是讓她見好就收莫要聲張。
葉歡就有些弄不懂了！縣太爺這唱的是哪一出？！先是狠狠得打壓，然後又偷偷地示好？這到底是有仇還是沒仇啊！
因為這事兒，葉歡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夜裏，回到家裏，葉歡找不到人開解，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宋孟氏說了。宋孟氏倒是沒覺得驚訝，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想必是怕這些腌臜事被傳到京裏吧。不管怎麽說，阿堯如今也是官了，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欺軟怕硬罷了！”
葉歡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個理由能說得通。
解開了心結，葉歡的精神頭就好了許多，去廚房燒了一大鍋水，給兩個娃兒洗了澡，又將兩人哄睡，等閑下來的時候，已近子時。
葉歡幾乎是腦袋剛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直到雞叫了三遍才幽幽的轉醒。葉歡沒有多想，就要掙紮著起床，可是剛剛撐起身子，一陣暈眩感就襲了過來。她嚶嚀一聲，重重的栽了回去。
“別動，你發熱了。”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宋孟氏將汗巾在熱水你沾濕，擰得半幹後貼上葉歡的腦門。她也是被辭哥兒大嗓門的哭嚎聲給吵醒的，以往這個時候，葉歡都已經起床將兩個娃兒收拾齊整了。可今兒個，卻反常的很，一直不見葉歡的動靜。宋孟氏這才急匆匆的穿好衣服趕了過來，結果就發現葉歡意識模糊，一張臉燒得通紅。一摸額頭，燙的嚇人。
葉歡緩過神來，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發現嗓子幹的發癢，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172家人
“這幾個月來，你都沒歇過一日，身子哪裏撐得住。我已經讓隔壁的王大郎幫著去食肆那邊兒捎了口信兒，歇業三天。”葉還病倒，宋孟氏既是心疼，又是愧疚。
家裏沒個男人，的確是不行的！
當初，她就不該答應宋霖去投軍。
“娘，我沒事的。”葉歡怕宋孟氏太過擔心，掙紮著就要坐起身來。
宋孟氏嗔了她一眼，將她按回了床榻上。“別小看這風寒！若是治不斷根兒，日後可有的受。你也不想跟我一樣，一到冬日就咳嗽不止吧？！你且安心的歇著，掙錢也不差這麽幾天！”
宋孟氏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葉歡還能說些什麽呢，只得乖乖的躺了回去。只是如此一來，她就不能給哥兒姐兒餵奶了。
辭哥兒薇姐兒正餓著呢，一個勁兒的伸手要葉歡抱。
葉歡無奈的笑著，拿著撥浪鼓怎麽逗都不見效。好在宋孟氏早就燒好了米粥，拿著勺子每人餵了半碗，才讓兩個小家夥收了聲兒。
看著他們吃的打飽嗝，葉歡的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大夫來了之後，給葉歡開了些祛風寒的藥，叮囑了一番，就拎著藥箱子走了。宋孟氏跟去醫館抓藥，葉歡則在家裏照看兩個娃兒。
葉江在鎮上碰到宋孟氏，知道葉歡病倒了，便放下手邊的事過來探望了一回。
“不過是風寒，很快就好了，爹你別擔心。”葉歡在床上躺了半天，身上的熱度已經退下去了不少，精神也恢覆了一些。見葉江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忙開口安撫了兩句。
葉江見她除了有些發熱，並沒有其他癥狀，稍稍安心。“你沒事就好。你這丫頭，打小身子骨兒就強健，少有個頭疼腦熱的。乍聽說你病倒了，可把我嚇壞了。”
葉江不是個話多的，說了兩句就沒啥可交待的了。
“爹，今兒個初幾了？”葉歡突然想起來問道。
葉江掰著指頭掐了掐算，道：“八月十三了。”
“過得可真快啊......”葉歡一邊感慨，一邊低喃著。然後，猛地想起件事來。“葉琳是不是十五的出門子？”
葉江回憶了一番，點了點頭。“你若是走不開也沒事。”
葉歡笑了笑。“反正這幾日也是閑著，回去散散心也好。”
葉江也聽說了葉歡被逼著交了一千兩稅銀的事兒，很是替她不平。“那縣太爺心可真夠黑的，張口就是一千兩，他當這些銀子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葉歡為了一品香付出了多少心血，別人不清楚，他這個當爹的難道還能不清楚？那可都是銀子堆出來的啊！如今好不容易把賬還的差不多了，結果又被縣太爺這般剝削，不氣得病倒才怪！
葉歡苦笑了笑，道：“做生意誰都不能保證一帆風順，您心裏也想開一些。”
這回的征稅，葉江也是交了二百兩銀子的。別看只有兩百兩，對這個節骨眼兒上的葉家來說，也不輕松。葉江剛在鎮上買了宅子，花出去一大筆錢不說，還要翻修重新布置，錢就跟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若非鋪子裏最近接了幾單生意，還真是要轉不開了。
說起這事兒，葉江就忍不住長籲短嘆。“以前那楊縣令雖說也貪，可好歹有個度。沒曾想這新來的劉縣令，比他還要貪得無厭！”
“誰讓他是官，咱是民呢。跟他們鬥，吃虧的只能是咱們。”葉歡如今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身為普通老百姓的無奈。
葉江又發了會兒牢騷，見天色不早，這才起身離開。離開之前，葉歡從錢袋裏數了兩百兩銀票塞到葉江的手裏。
“你這是作甚？”葉江楞了一下，立馬推了出去。
“爹您忘了，上回找您借了一千兩，還剩兩百兩沒還呢。”葉歡眨了眨眼，提醒道。
“那也不急在這一時。”葉江抿著嘴說道。他還不知道縣太爺已經把那一千兩銀子退給她的事兒，以為葉歡手裏緊巴巴的，哪能在這個時候催她還銀子。
葉歡卻很堅持。“家裏的花銷也大，總不能什麽都緊著我。葉果也要出門子了，花銀子的地方多著呢。食肆的生意還不錯，不差這兩百兩，您就安心的收好吧。”
葉江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這才收了。
宋孟氏抓藥回來，葉江已經離開了。於是葉歡便跟宋孟氏提了提回鄉下住幾日的事，順便給大房的堂姐添箱。宋孟氏倒是沒說什麽，只是對著兩個娃兒有些犯難。
鎮上雖離小荷村不遠，可來來回回也得半天。若是帶上兩個娃吧，葉歡怕是一個人照顧不來。可若是不帶吧，她一去就是好幾天，宋孟氏一個人怕是也吃不消。
“娘，不若您也跟我回村子裏看看？”葉歡不放心把兩個娃都丟給宋孟氏，於是試探的問道。
宋孟氏被葉歡說的有些心動。她離開村子也有年把了，的確是有些念的。可鄉下的屋子空了那麽些時日，怕是早就不能住了。讓她住到葉家去，她又覺得有些不大自在。“這，怕是不方便吧？”
“有什麽不方便的！都是親戚，你來我往的不是很正常麽？”葉歡見她並沒有一下子拒絕，便賣力的勸說起來。“而且，辭哥兒薇姐兒可都離不開您呢。”
提到寶貝孫子孫女，宋孟氏的確是不大放心。
他們倆長這麽大，就沒離開過她的視線吶。
葉歡見宋孟氏態度有所松動，於是再接再厲。“也就回去過兩夜，不會耽擱太久的。”
宋孟氏被說動，最終點了頭。
或許是心情愉悅吧，當她晚上葉歡額頭上的溫度就完全的退了下去，到了半夜也沒再燒起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精神抖擻的穿衣洗漱，又給兩個娃兒換上了新做的小衣服，將兩個小家夥打扮的紛紛嫩嫩的，便拉著宋孟氏出了門。
“娘，這家的餛飩不錯，皮薄餡兒鮮，可好吃了。”葉歡怕宋孟氏說浪費銀子，於是選擇在街邊的小攤兒上坐了下來。
宋孟氏自打在清平縣落戶，就沒在外頭吃過東西，尤其還是這種小攤兒上，除了新奇還有些無措。她雖對吃的沒什麽講究，可到底不比在家裏，周圍人來人往的，總覺得有些不大適應。
173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葉歡似是看出了她的難處，於是將背對著大街的位子讓給了她。“娘，您坐這兒。”
背對著人而坐，宋孟氏總算是自在了一些。
煮餛飩的老伯見是熟客，不免與葉歡說上幾句家常，又特地給兩人多加了一個茶葉蛋，倒是讓葉歡受寵若驚。
“你時常照顧老頭子的生意，一個茶葉蛋還是請的起的。”那老伯是個爽朗人，一邊幹活兒，一邊說笑著。
葉歡道了謝，便拿著勺子安靜的吃起了東西。
宋孟氏原先還有些顧忌，可看到葉歡吃得香，不免也有些受感染。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餵進嘴裏，宋孟氏頓時就被裏頭鮮濃滋味給驚艷到了。河蝦的鮮美，蔥花的香味，還有面食的勁道，夾雜在一起恰到好處。
不知不覺，一碗餛飩就下去了一半。
葉歡見宋孟氏吃得高興，心裏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
吃過了早飯，葉歡就去租車的鋪子租了一輛馬車。畢竟，路途遙遠，等走過去日頭都要大了，大人還好，兩個娃兒還小，如何能受得了。
兩個小家夥頭一次出遠門，顯得十分興奮。眼睛不時地朝著四處瞄，手腳一刻不停的揮舞著，嘴裏啊啊嗚嗚的一陣亂叫，可熱鬧了。
“真是兩個小人精！”宋孟氏拿著帕子替他們擦了擦口水，眼裏滿是欣慰。
葉歡怕宋孟氏累著，所以一手抱了一個。在馬車裏搖搖晃晃了半個時辰，等到下去的時候，葉歡的胳膊都酸的擡不起來了。
趙氏聽到門口的動靜，伸出頭來看了看，見是葉歡婆媳倆，高興地跟什麽似的，熱情的迎了出去。“唉喲，真是稀客，快屋裏坐。”
葉歡回娘家，手裏可沒空著。因為知道葉遲正在斷奶，便買了些上等的精米打磨成粉狀。又用自己的私房給葉果葉琳二人每人打了一套銀首飾。當然，也沒忘了葉江兩口子，給兩人每人做了一套秋季的外衫。
“回來就回來吧，還帶這麽多東西！是個別人麽？！”趙氏嘴上教訓著葉歡，心裏其實早就樂開了花。
還是大閨女貼心啊，出嫁了還知道孝敬爹娘。對比起來，葉果這丫頭簡直就是個敗家子，被盧燊哄兩句，就偷偷地拿出私房替他們還了債，險些沒把她給氣死！
趙氏將二人並兩個寶貝外孫迎進門，又是泡茶又是拿瓜果的，忙的不亦樂乎。
葉歡和宋孟氏一人抱了個娃兒，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葉果呢？”
“別跟我提她！”趙氏興許是氣狠了，連在宋孟氏面前都沒有遮掩一二。“這丫頭成心想氣死我！”
葉歡張了張嘴，卻礙於婆母在身邊不敢貿然開口。倒是趙氏，無所顧忌的將葉果的事兒說了一遍。“你說，她是不是傻！人家三言兩語就把她的體己銀子都哄騙了去，我說兩句她還惱了，說什麽遲早是一家人，分那麽清楚幹什麽！唉喲，說起來我就一肚子火！”
葉歡聽得有些傻眼，沒想到葉果沒腦子到了這個地步。這人都還沒進門呢，就對盧家人掏心掏肺的！她當銀子是路上白撿的麽！
宋孟氏沒有開口，但也是忍不住直搖頭。
葉家都是老實人，心眼兒實誠，卻也沒這麽個死心眼兒法的！她看了看身旁的葉歡，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歡丫頭不像她那個沒腦子的妹妹！
“葉果也忒不像話了！”葉歡斟酌了半天，只擠出這麽幾個字來。
“是吧？我才說她一句，她就頂十句。我忍不了，打了她一巴掌，這不，跟我賭氣呢，又跑去山裏賭氣去了！”趙氏說著，心口都氣得疼了。
葉歡忙上前安撫了幾句。“葉果不懂事，等她回來，我好好兒跟她說說。您就別氣了！”
“我這也是著急啊！你說，就她這腦子，等嫁去了盧家，還不被吃得死死地，還能有好日子過？！”趙氏可不是心疼銀子，而是怕葉果被人欺負。
葉歡自然曉得趙氏擔心大過生氣，若真的不在乎葉果，又何必把自個兒氣成這樣呢？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便是這個樣子。
宋孟氏也幫著葉歡勸了兩句，但畢竟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她也不好說太多，只說兒孫自有兒孫福，盡了心意就好。
葉家這邊愁雲慘霧的，盧家那邊嘗到了甜頭可是偷著樂了好久呢。
“葉果還真是好騙！我只說大哥的束脩還沒繳上，她就巴巴兒的雙手把銀子奉上了。日後，若是大哥說要她去死，她怕也是願意的！”盧春花撇了撇嘴，眼裏滿是輕視。
這麽倒貼著男子，太掉價了！
盧方氏嘴上不說，心裏怕也是這麽想的。“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若是叫人聽見壞了大事，你仔細你的皮！”
盧春花哼了一聲，一邊吃著從鎮上買回來的糕餅，一邊含糊的說道：“娘，你這可是過河拆橋啊！要不是我給大哥出主意，葉果能那麽快上鉤？”
盧方氏嗔了她一眼，將盒子裏的糕點重新擺放了一遍，催促著盧桂花道：“今兒個是中秋，你把這盒子月餅給葉家送去。”
盧春花還沒吃夠呢，有些不滿的說道：“這可是德勝樓的糕點，給他們也太奢侈了！”
盧方氏不讚同的瞪了她一眼。“讓你去就去，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葉果偷偷幫他們還債的事兒，趙氏已經知道了。若是不好好兒的緩和緩和兩家的關系，到時候葉家一個反悔，吃虧的不還是他們？！
盧春花可想不到這般深遠，抱著盒子就不肯撒手。“賀嫂子家不是有自己打的月餅嘛，大不了多買幾斤。這糕點正合我胃口，我才不要給！”
“我說你眼皮子怎麽這麽淺呢！不過是一盒糕點而已，等葉果進了門，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盧方氏身後把盒子奪了過來，打算親自去葉家一趟。
盧春花眼睜睜的見盧方氏拿著盒子走了，氣得將桌子上的瓜子花生全都掀到了地上。“不吃就不吃，稀罕！”
等她以後有了零花錢，想吃什麽就買什麽！
174沒出息
盧方氏拿著糕點去葉家的時候，趙氏正在廚房裏準備午飯。當看到廳屋裏坐著的宋孟氏和葉歡時，宋孟氏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端著盒子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她沒想到，葉歡也會回娘家過節。
葉歡住在鎮子上，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這德勝樓的糕點也是經常吃吧。若是叫她們發現裏頭的東西少了，會不會戳穿她？
這麽一想，她都後悔拿這盒糕點過來了。
葉歡見盧方氏進來，臉上的笑意便斂去了幾分，抱起辭哥兒不冷不熱的打了聲招呼。“嬸子來了啊，娘在廚房呢。”
盧方氏尷尬的笑了笑，順著她的話說道：“那我去廚房瞧瞧。”
葉歡扯了扯嘴角，重新坐了回去，連句客套的話都沒有。
宋孟氏見葉歡態度如此冷淡，倒是沒有覺得她有什麽失禮之處。畢竟，像盧方氏這種嘴甜心苦的，著實可恨的緊。她也不是那種頑固迂腐之輩，對於這種可惡之人還以禮相待。
盧方氏悻悻的抱著糕餅盒子來到廚房，立馬換上一副笑盈盈的樣子。“在做中飯呢？”
趙氏聽到盧方氏的聲音，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
盧方氏見趙氏冷淡如斯也沒翻臉，反而嘚吧嘚吧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也不管趙氏聽沒聽。說到最後，才將手裏的盒子遞了過去。“今兒個是中秋，這盒子糕點是燊哥兒特地去德順樓買來孝敬你們。”
瞧瞧，這話說的多好聽。
趙氏雖接過了糕餅盒，臉上卻仍舊不見喜色。“廚房油煙大，還是去堂屋坐吧。”
這就是不願意跟她多說了。
盧方氏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縱然她再會做戲，繼而連三的碰釘子，也是會感到難堪的。“不了，我就是過來送點兒節禮，家裏還有客呢，就不坐了。”
趙氏利落的切著菜，嘴上也不挽留。
盧方氏自討了個沒趣兒，心裏恨不得將趙氏祖宗十八代都拉出來罵一遍，卻又敢真的撕破臉，只得拉著一張長臉走了。
等到盧方氏離開，趙氏便將鍋鏟往竈臺上一擱，將糕點盒子拿去了堂屋。
葉歡掃了那盒子縫隙裏的碎末一眼，不由暗暗地撇嘴。這盧家做事還真是不夠看的！拿一盒動過的糕點來，還一副要你感恩戴德的模樣，打發叫花子呢！
“這盧家人我算是看透了！”趙氏也沒有打開盒子的意思，顯然是還看不上盧方氏拿來的這點兒東西。
葉歡忙又勸了兩句，便將懷裏昏昏欲睡的娃兒塞到了趙氏的懷裏。“娘，您幫我看著辭哥兒，我去炒兩個菜。”
趙氏實在是被盧方氏膈應到了，根本就沒心思做飯，便由著葉歡去了。
趙氏是個能說會道的，很快就把氣氛活躍了起來。宋孟氏性子雖古板了一些，但與趙氏相處的倒是不說。兩人拉著家常，逗著兩個孫兒，怡然自樂，很快就把那些不愉快拋到了腦後。
葉果跑出去半天，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在林子裏蹲了一會兒，葉果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偷偷地朝著山下挪去。聽到屋子裏傳來的歡聲笑語，葉果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感情她做的都是無用功，家裏根本就沒有人在意她的去向！
葉果氣惱不已，卻又拿趙氏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厚著臉皮踏進了院子。趙氏瞥見她的身影，立刻將頭撇向一邊，根本就懶得搭理。葉果緊咬下唇，低著頭就要房裏鉆。
“眼睛長哪兒了，沒見有客人呢！”趙氏見她連最基本的規矩都沒有，臉色頓時沈了下來。養出這麽沒家教的閨女，傳出去她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葉果面上一紅，這才發現屋子裏還坐著宋孟氏，於是小聲的喚了聲。不知道是害羞還是丟臉所致，那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樣，恐怕除了她自己，別人都沒不清。
宋孟氏捏著薇姐兒肉乎乎的手指，幫著她擦了擦口水，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葉果一眼。“半年沒見，果然是個大姑娘了。”
這話說的，聽著像是誇人的話，但仔細的回味便會發現有些不對勁。這長輩誇獎小輩，無非是長得好，聰明能幹之類的。宋孟氏卻只說葉果長大了，既沒有褒義又沒有貶義，但知道葉家情況的人不免會多想。長大了，應該是更懂事了才是。可葉果的言行舉止跟個沒長大的娃兒似的，一賭氣就往外頭跑，見了人也不叫，真真是沒有半點兒教養。
葉果被趙氏數落慣了，所以還不覺得有什麽。如今聽到宋孟氏對她如此評價，一張臉哪裏還掛的住，雙眸頓時溢滿了羞愧的淚水。
趙氏見她這副樣子，臉色更不好看了。“都是要出門子的人了，動不動就哭鼻子，你就這點兒出息！還不如辭哥兒薇姐兒懂事！”
若是換做別人，肯定早就上前勸了。可葉果實在是不像話，宋孟氏便故意低著頭逗著薇姐兒玩，假裝沒瞧見葉果的尷尬。
葉果覺得委屈極了。
關起門來的時候，任憑趙氏怎麽罵，她都不會說半個不字。可如今家裏有外人，趙氏還這麽劈頭蓋臉一頓痛罵，叫旁人看了笑話，她心裏如何會不委屈？！
“娘，把桌子收拾一下，開飯了。”趙氏仿佛沒見到葉果似的，徑直端著菜碗進來。
趙氏被葉歡這麽一打斷，這才歇了歇火，手腳利落的將桌子收拾幹凈。
“要給爹和齊師傅留飯嗎？”葉歡將菜全都端上桌之後，順口問道。
“不用。你爹和齊師傅去了鄰村買料子，不到天黑回不來。”趙氏一邊拿著勺子舀蒸蛋吹涼了往辭哥兒嘴裏餵，一邊答道。見葉果低著頭站在原地，也不招呼她上桌。
葉歡哦了一聲，然後找了個空位子坐了下來。
被完全忽略的葉果氣得嗚咽一聲，跺了跺腳，躲回房裏去了。
葉歡看著地上的一灘水漬，夾菜的手頹然的放了下來。盡管她一再的警告自己，不許對葉果心軟。可畢竟兩人打小一起長大，同睡一張床，怎麽可能說不搭理就不搭理呢。即便是她做錯了很多事，那也是她嫡親的妹子，血緣可是斷不了的。
葉歡正要起身去叫葉果出來吃飯的時候，趙氏卻制止了她。“她愛使小性子就由著她去，餓死活該！”
趙氏這話可就有些重了。
175添箱禮
葉歡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口勸道：“娘您就說氣話吧。若真餓壞了，心疼的還不是您？！”
“誰心疼！她不把我氣死就謝天謝地了！”趙氏嘴唇緊抿，可以做出一副硬氣的姿態。
葉歡沒法子，只得偷偷地朝宋孟氏向她求助。
宋孟氏收到葉歡的眼神示意，這才幫著勸了一句。“兒女那都是上輩子欠下的債，母女哪有隔夜仇。說穿了，她也是被有心之人蒙蔽，本性倒是不壞。”
趙氏嘆著氣，沒再吭聲。
宋孟氏見她把自個兒的話聽了進去，才轉移話題道：“日子定了沒？”
趙氏懨懨的說道：“定的是十月初八。”
宋孟氏點了點頭。“總歸在家裏也待不了兩個月了，你何必跟她一般置氣。天底下哪個做爹娘的不想兒女成龍成鳳，日子好過？她還年輕，以後還可以慢慢教。”
“話雖如此，可我這心裏......”趙氏說著，都有些哽咽了。
宋孟氏就坐在趙氏的右手邊，同樣都是做母親的，自然有很多想法是形同的。“你心裏怎麽想，我最清楚不過了。年輕的時候吃點兒苦頭不礙事的，等她想明白了，知道你是為了她好自然會與你親近的。”
趙氏唉聲嘆氣了一陣，這才想起宋孟氏來者是客，忙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瞧我，這大過節的，說這些做什麽。親家太太難得來一回，盡聽我嘮叨了。來來來，吃菜。”
趙氏說著，拿起公筷給宋孟氏碗裏夾了一塊牛肉。
宋孟氏見她似是想通了，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葉歡瞥了身旁的婆母一眼，心中感激不已。宋孟氏是個很重規矩的，吃飯的時候滔滔不絕還是頭一回。若非為了安慰趙氏，她怕是不會破這個例的。
就在幾人吃得熱鬧的時候，屋子裏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嚎哭聲。
趙氏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瞧我這記性，都忘了遲哥兒還在屋子裏睡著。歡丫頭，我這會兒不得空，你幫我把遲哥兒抱過來。”
葉歡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去了趙氏的屋子，剛掀起簾子，就見葉遲趴在地上哭。葉歡反應過來，忙上前將他抱了起來。“遲哥兒不疼不疼啊，姐姐帶你去找娘。”
遲哥兒見葉歡的時日不多，故而覺得有些陌生。嘴巴一癟，就要嚎。當聽到娘這個字眼兒時，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不由得睜大，都忘了哭。
“不認得阿姐了啊。”葉歡故作傷心的說道。
葉遲盯著葉歡瞧了好一會兒，然後又開始癟嘴。葉歡見他這樣子，忍不住直搖頭。果然剛睡醒的娃兒都是有脾氣的，不太好哄啊！
將葉遲抱到堂屋裏，見到了趙氏，小家夥果然就不哼了，伸出手要趙氏抱。
趙氏正餵辭哥兒吃東西呢，哪兒有空抱他。“乖乖的坐在這兒，等娘餵你外甥吃完再餵你。”
葉遲見趙氏懷裏坐著個眼生的娃兒，又開始鬧情緒。
葉歡最聽不得小兒的啼哭聲了，於是將辭哥兒抱了過來。“娘還是先管好葉遲吧，這小子嗓門奇大無比，鬧起來能把這屋子給掀咯！”
趙氏樂呵呵的笑了，伸手把葉遲拎到腿上坐下。“都快兩歲的人了，還跟你小外甥爭，羞羞羞！”
葉遲已經能聽懂大人們說話了，卻依舊賴在趙氏的懷裏不肯撒手。
葉歡見弟弟那模樣，忍不住逗懷裏的娃兒。“辭哥兒，那是你小舅舅。”
辭哥兒才半歲，哪兒聽得懂，安靜的坐在葉歡的膝上吃著東西，一雙又大又圓的眸子偶爾往葉遲那邊瞟兩眼，叫人忍俊不禁。
葉遲窩在趙氏的懷裏，一邊享受著趙氏的餵食一邊打量著突然多出來兩個娃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新奇不已。
辭哥兒與薇姐兒是龍鳳胎，相貌上十分的相似。若是穿一樣的衣裳，還真有些分不出來。又都長得粉嫩嫩的，不知道多兜人喜歡。即便是葉遲，一雙眼睛也恨不得黏在這兄妹二人的身上。
屋子裏不時地充斥著歡聲笑語，唯有躲在房裏生悶氣的葉果心裏格外不是滋味。她本該也是這家裏的一份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卻是再難融入這種輕松的氛圍之中。她心裏渴望得到大家的喜愛，卻又放不下心裏的執念，加上盧家人在一旁攛掇，與家人的關系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葉果將頭埋在被子裏，小聲的嗚咽起來。
為什麽阿姐就能如願的嫁給心上人，她卻不可以？！真要比較起來，宋霖還不如盧燊呢！盧燊起碼還是個舉人，可宋霖有什麽？一個粗魯的獵戶而已！唯一比盧家強的，或許就是宋家比盧家略顯殷實一些。可在她看來，這都不算事。等她嫁過去之後，她同樣也能幫著盧家發家致富啊！
阿姐再能幹又如何，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還不如嫁個莊稼漢呢！
葉果咬著唇，鉆了牛角尖。她只要再忍忍，熬到十月初八，她的好日子就來了。未來婆婆是個和氣人，可比宋孟氏這個親家太太要容易相處多了！宋家出了個探花又如何，又不關阿姐什麽事。等到盧燊高中，她做了官太太，看爹娘還敢小瞧她！
這麽一想，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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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孟氏帶著兩個娃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葉歡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
“媳婦？”宋孟氏嚇了一跳，忙上前喚了一聲。
葉歡聽到宋孟氏的聲音，緩緩地擡起頭扯出一抹笑容來。
“可是身子不舒服？”宋孟氏見她臉色不好，關切的問了一句。
葉歡搖了搖頭，道：“就是早上起來的早，有些乏了，無礙的。”
縣太爺加稅的事兒，葉歡沒敢跟宋孟氏提，不想讓她跟著擔心。
“辭哥兒薇姐兒餓了吧？我先給他們餵奶。”葉歡說著，挨個兒將他們從推車裏抱出來，抱去屏風後頭吃奶。
辭哥兒薇姐兒已經半歲了，身量比剛出生的時候長了不少，因為吃得好睡得好，兩個小家夥長得圓滾滾的，比起葉遲小時候還要胖一些，抱在手裏久了胳膊都會發酸。
薇姐兒出生的時候，比辭哥兒要瘦弱，如今個頭卻是跟辭哥兒一般高了。一張白凈的小臉肉嘟嘟的，很是兜人喜歡，看見她都想伸手捏一捏。
吃奶的時候，辭哥兒習慣一只手摸著葉歡的脖子，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葉歡，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惹得葉歡心裏一軟，沖著他笑了笑。
辭哥兒咧著小嘴兒笑了笑，露出幾顆小乳牙。
薇姐兒跟辭哥兒不同，她吃奶的時候就專心的吃奶，眼睛只盯著自己的小肉手，吃完之後才會瞥葉歡一眼，然後又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了註意力，啊啊啊啊的叫著要抱著出去玩。
171病倒
葉歡對比了一下他們兩個，不禁莞爾。“果然還是兒子跟娘親近一些啊！”
姑娘總歸是要嫁出去的。這麽想著，葉歡心裏忽然有些堵。若是宋霖還在的話，肯定更喜歡閨女吧。因為閨女似乎跟當爹的比較親近。
餵完奶，兩個小家夥就精神了，被宋孟氏和葉歡一人抱一個，一邊興奮的啊啊嗚嗚的叫著，一邊看著浴缸裏的魚。
“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宋孟氏盯著葉歡瞧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葉歡抿了抿嘴，道：“娘，真沒什麽事。”
宋孟氏見她不肯說，也沒有逼問，重新將註意力放回了薇姐兒身上。其實就算葉歡不說，她也是知道的。劉縣令找商戶征重稅的事兒，她早就有所耳聞了。一路上走過來，不知道聽了多少在背後叫罵的。
葉歡性子倔，又是個要強的，宋孟氏知道她艱難，所以不想在給她增加負擔，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葉歡抱著兒子玩了一會兒，想著前頭可能忙不過來，將辭哥兒放進推車，跟宋孟氏說了一聲就去了廚房。宋孟氏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只盼著宋堯那邊能快些想個法子，將這個劉縣令給收拾了。否則，這日子是真沒法子過了。
再說那劉縣令，得了一大筆銀子，睡覺的時候都要笑醒。
劉夫人卻是個老實的，見他這般肆無忌憚，不禁替他擔心。“你還是收斂一些吧。若是叫人告了上去，你這官兒還做不做了？！”
“怕什麽！出了事，不還有京城的那位頂著嘛。”劉縣令將銀票數了又數，笑得見牙不見眼。
劉夫人卻沒他這麽樂觀。“那些話聽聽就算了，你可別太當真！”
劉縣令數著銀票的手頓了頓，想了想說道：“不是還有堂姐嘛，她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不管？”
劉夫人冷笑了一聲，道：“你當劉家還是以前那個劉家？我可是聽說堂叔父就要致仕了！到時候，你那遠房堂姐怕是沒空搭理你！”
劉縣令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斂。“即便是堂叔父致仕了又如何，宋侍郎始終是劉家的女婿，且素來對我那遠房堂姐言聽計從。”
“那可未必！”劉夫人是個挺有頭腦的婦人。或許是旁觀者清吧，她比劉縣令來可要清醒多了。“一邊是已失勢的岳家，一邊是親生兒子，你覺得，誰親誰疏？！”
經劉夫人這麽一提醒，劉縣令不由得嚇了一身冷汗。“那，那可如何是好？”
劉縣令看了看手裏一大疊的銀票，猛地收緊。到了手的東西，他可不想退回去。再說，事情都傳出去了，即便他把銀子都退了，怕是也無濟於事。
劉夫人嗔了他一眼，道：“別的都好說，那一品香的東家可是宋侍郎的兒媳婦，又給宋家添了一兒一女，是宋家的功臣。你再怎麽聽你堂姐的教唆，也不該動她！”
劉縣令陷入了沈思。
“照我說，其他人的銀子收了就收了，可那宋娘子的銀子卻是退回去的。然後旁敲側擊的敲打一番，讓她把嘴巴閉緊便沒事了。”劉夫人見他猶豫不決，於是幫著出主意。
“她能聽我的？”劉縣令問道。
“老爺大發善心退了她的銀子，她高興都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四處去說？再者，那些商戶可都是交了稅銀的，唯獨她沒有，他們會怎麽想？心裏一不平衡，她的生意還能做得下去？”不得不說，這劉夫人還真是生了一副玲瓏心思，三言兩語就把問題給解決了。
劉縣令覺得有些道理，便咬咬牙，數了一千兩銀子出來。眼看著手裏的銀票少了厚厚的一沓，劉縣令不由得肉疼。
劉夫人一把將銀票奪過來，塞進盒子裏。“行了，別心疼了！明兒個就把那宋娘子叫過來，早些把差事了了也好早安心！”
劉縣令嘆了一聲，戀戀不舍的躺了回去。早知道，他就不聽堂姐的話，暗中給宋孟氏幾個使絆子了。
且說第二日，葉歡就被衙門的官差叫去了縣衙。
聽說葉歡被官差帶走，一品香的夥計都嚇懵了。好在葉歡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又回來了，大夥兒這才松了口氣。
“東家，縣太爺單獨把您叫去，究竟所為何事啊？”賬房先生見葉歡神色還算正常，於是試探的問了一句。
葉歡想起縣太爺的叮囑，只能搖頭。“沒什麽，你們都回去幹活兒吧。”
葉歡說完，就回了後堂。
一開始，她也以為是劉縣令要找她麻煩，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沒想到，去了之後，竟是縣令夫人找她說事兒，並未見到縣太爺。那縣令夫人有著一雙笑眼，不但沒為難葉歡，甚至還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弄得葉歡一頭霧水。
最後，縣令夫人還把那一千兩銀子還給了她，還說了好些子話，明裏暗裏的意思，大概就是讓她見好就收莫要聲張。
葉歡就有些弄不懂了！縣太爺這唱的是哪一出？！先是狠狠得打壓，然後又偷偷地示好？這到底是有仇還是沒仇啊！
因為這事兒，葉歡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夜裏，回到家裏，葉歡找不到人開解，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宋孟氏說了。宋孟氏倒是沒覺得驚訝，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想必是怕這些腌臜事被傳到京裏吧。不管怎麽說，阿堯如今也是官了，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欺軟怕硬罷了！”
葉歡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個理由能說得通。
解開了心結，葉歡的精神頭就好了許多，去廚房燒了一大鍋水，給兩個娃兒洗了澡，又將兩人哄睡，等閑下來的時候，已近子時。
葉歡幾乎是腦袋剛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直到雞叫了三遍才幽幽的轉醒。葉歡沒有多想，就要掙紮著起床，可是剛剛撐起身子，一陣暈眩感就襲了過來。她嚶嚀一聲，重重的栽了回去。
“別動，你發熱了。”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宋孟氏將汗巾在熱水你沾濕，擰得半幹後貼上葉歡的腦門。她也是被辭哥兒大嗓門的哭嚎聲給吵醒的，以往這個時候，葉歡都已經起床將兩個娃兒收拾齊整了。可今兒個，卻反常的很，一直不見葉歡的動靜。宋孟氏這才急匆匆的穿好衣服趕了過來，結果就發現葉歡意識模糊，一張臉燒得通紅。一摸額頭，燙的嚇人。
葉歡緩過神來，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發現嗓子幹的發癢，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172家人
“這幾個月來，你都沒歇過一日，身子哪裏撐得住。我已經讓隔壁的王大郎幫著去食肆那邊兒捎了口信兒，歇業三天。”葉還病倒，宋孟氏既是心疼，又是愧疚。
家裏沒個男人，的確是不行的！
當初，她就不該答應宋霖去投軍。
“娘，我沒事的。”葉歡怕宋孟氏太過擔心，掙紮著就要坐起身來。
宋孟氏嗔了她一眼，將她按回了床榻上。“別小看這風寒！若是治不斷根兒，日後可有的受。你也不想跟我一樣，一到冬日就咳嗽不止吧？！你且安心的歇著，掙錢也不差這麽幾天！”
宋孟氏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葉歡還能說些什麽呢，只得乖乖的躺了回去。只是如此一來，她就不能給哥兒姐兒餵奶了。
辭哥兒薇姐兒正餓著呢，一個勁兒的伸手要葉歡抱。
葉歡無奈的笑著，拿著撥浪鼓怎麽逗都不見效。好在宋孟氏早就燒好了米粥，拿著勺子每人餵了半碗，才讓兩個小家夥收了聲兒。
看著他們吃的打飽嗝，葉歡的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大夫來了之後，給葉歡開了些祛風寒的藥，叮囑了一番，就拎著藥箱子走了。宋孟氏跟去醫館抓藥，葉歡則在家裏照看兩個娃兒。
葉江在鎮上碰到宋孟氏，知道葉歡病倒了，便放下手邊的事過來探望了一回。
“不過是風寒，很快就好了，爹你別擔心。”葉歡在床上躺了半天，身上的熱度已經退下去了不少，精神也恢覆了一些。見葉江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忙開口安撫了兩句。
葉江見她除了有些發熱，並沒有其他癥狀，稍稍安心。“你沒事就好。你這丫頭，打小身子骨兒就強健，少有個頭疼腦熱的。乍聽說你病倒了，可把我嚇壞了。”
葉江不是個話多的，說了兩句就沒啥可交待的了。
“爹，今兒個初幾了？”葉歡突然想起來問道。
葉江掰著指頭掐了掐算，道：“八月十三了。”
“過得可真快啊......”葉歡一邊感慨，一邊低喃著。然後，猛地想起件事來。“葉琳是不是十五的出門子？”
葉江回憶了一番，點了點頭。“你若是走不開也沒事。”
葉歡笑了笑。“反正這幾日也是閑著，回去散散心也好。”
葉江也聽說了葉歡被逼著交了一千兩稅銀的事兒，很是替她不平。“那縣太爺心可真夠黑的，張口就是一千兩，他當這些銀子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葉歡為了一品香付出了多少心血，別人不清楚，他這個當爹的難道還能不清楚？那可都是銀子堆出來的啊！如今好不容易把賬還的差不多了，結果又被縣太爺這般剝削，不氣得病倒才怪！
葉歡苦笑了笑，道：“做生意誰都不能保證一帆風順，您心裏也想開一些。”
這回的征稅，葉江也是交了二百兩銀子的。別看只有兩百兩，對這個節骨眼兒上的葉家來說，也不輕松。葉江剛在鎮上買了宅子，花出去一大筆錢不說，還要翻修重新布置，錢就跟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若非鋪子裏最近接了幾單生意，還真是要轉不開了。
說起這事兒，葉江就忍不住長籲短嘆。“以前那楊縣令雖說也貪，可好歹有個度。沒曾想這新來的劉縣令，比他還要貪得無厭！”
“誰讓他是官，咱是民呢。跟他們鬥，吃虧的只能是咱們。”葉歡如今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身為普通老百姓的無奈。
葉江又發了會兒牢騷，見天色不早，這才起身離開。離開之前，葉歡從錢袋裏數了兩百兩銀票塞到葉江的手裏。
“你這是作甚？”葉江楞了一下，立馬推了出去。
“爹您忘了，上回找您借了一千兩，還剩兩百兩沒還呢。”葉歡眨了眨眼，提醒道。
“那也不急在這一時。”葉江抿著嘴說道。他還不知道縣太爺已經把那一千兩銀子退給她的事兒，以為葉歡手裏緊巴巴的，哪能在這個時候催她還銀子。
葉歡卻很堅持。“家裏的花銷也大，總不能什麽都緊著我。葉果也要出門子了，花銀子的地方多著呢。食肆的生意還不錯，不差這兩百兩，您就安心的收好吧。”
葉江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這才收了。
宋孟氏抓藥回來，葉江已經離開了。於是葉歡便跟宋孟氏提了提回鄉下住幾日的事，順便給大房的堂姐添箱。宋孟氏倒是沒說什麽，只是對著兩個娃兒有些犯難。
鎮上雖離小荷村不遠，可來來回回也得半天。若是帶上兩個娃吧，葉歡怕是一個人照顧不來。可若是不帶吧，她一去就是好幾天，宋孟氏一個人怕是也吃不消。
“娘，不若您也跟我回村子裏看看？”葉歡不放心把兩個娃都丟給宋孟氏，於是試探的問道。
宋孟氏被葉歡說的有些心動。她離開村子也有年把了，的確是有些念的。可鄉下的屋子空了那麽些時日，怕是早就不能住了。讓她住到葉家去，她又覺得有些不大自在。“這，怕是不方便吧？”
“有什麽不方便的！都是親戚，你來我往的不是很正常麽？”葉歡見她並沒有一下子拒絕，便賣力的勸說起來。“而且，辭哥兒薇姐兒可都離不開您呢。”
提到寶貝孫子孫女，宋孟氏的確是不大放心。
他們倆長這麽大，就沒離開過她的視線吶。
葉歡見宋孟氏態度有所松動，於是再接再厲。“也就回去過兩夜，不會耽擱太久的。”
宋孟氏被說動，最終點了頭。
或許是心情愉悅吧，當她晚上葉歡額頭上的溫度就完全的退了下去，到了半夜也沒再燒起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精神抖擻的穿衣洗漱，又給兩個娃兒換上了新做的小衣服，將兩個小家夥打扮的紛紛嫩嫩的，便拉著宋孟氏出了門。
“娘，這家的餛飩不錯，皮薄餡兒鮮，可好吃了。”葉歡怕宋孟氏說浪費銀子，於是選擇在街邊的小攤兒上坐了下來。
宋孟氏自打在清平縣落戶，就沒在外頭吃過東西，尤其還是這種小攤兒上，除了新奇還有些無措。她雖對吃的沒什麽講究，可到底不比在家裏，周圍人來人往的，總覺得有些不大適應。
173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葉歡似是看出了她的難處，於是將背對著大街的位子讓給了她。“娘，您坐這兒。”
背對著人而坐，宋孟氏總算是自在了一些。
煮餛飩的老伯見是熟客，不免與葉歡說上幾句家常，又特地給兩人多加了一個茶葉蛋，倒是讓葉歡受寵若驚。
“你時常照顧老頭子的生意，一個茶葉蛋還是請的起的。”那老伯是個爽朗人，一邊幹活兒，一邊說笑著。
葉歡道了謝，便拿著勺子安靜的吃起了東西。
宋孟氏原先還有些顧忌，可看到葉歡吃得香，不免也有些受感染。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餵進嘴裏，宋孟氏頓時就被裏頭鮮濃滋味給驚艷到了。河蝦的鮮美，蔥花的香味，還有面食的勁道，夾雜在一起恰到好處。
不知不覺，一碗餛飩就下去了一半。
葉歡見宋孟氏吃得高興，心裏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
吃過了早飯，葉歡就去租車的鋪子租了一輛馬車。畢竟，路途遙遠，等走過去日頭都要大了，大人還好，兩個娃兒還小，如何能受得了。
兩個小家夥頭一次出遠門，顯得十分興奮。眼睛不時地朝著四處瞄，手腳一刻不停的揮舞著，嘴裏啊啊嗚嗚的一陣亂叫，可熱鬧了。
“真是兩個小人精！”宋孟氏拿著帕子替他們擦了擦口水，眼裏滿是欣慰。
葉歡怕宋孟氏累著，所以一手抱了一個。在馬車裏搖搖晃晃了半個時辰，等到下去的時候，葉歡的胳膊都酸的擡不起來了。
趙氏聽到門口的動靜，伸出頭來看了看，見是葉歡婆媳倆，高興地跟什麽似的，熱情的迎了出去。“唉喲，真是稀客，快屋裏坐。”
葉歡回娘家，手裏可沒空著。因為知道葉遲正在斷奶，便買了些上等的精米打磨成粉狀。又用自己的私房給葉果葉琳二人每人打了一套銀首飾。當然，也沒忘了葉江兩口子，給兩人每人做了一套秋季的外衫。
“回來就回來吧，還帶這麽多東西！是個別人麽？！”趙氏嘴上教訓著葉歡，心裏其實早就樂開了花。
還是大閨女貼心啊，出嫁了還知道孝敬爹娘。對比起來，葉果這丫頭簡直就是個敗家子，被盧燊哄兩句，就偷偷地拿出私房替他們還了債，險些沒把她給氣死！
趙氏將二人並兩個寶貝外孫迎進門，又是泡茶又是拿瓜果的，忙的不亦樂乎。
葉歡和宋孟氏一人抱了個娃兒，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葉果呢？”
“別跟我提她！”趙氏興許是氣狠了，連在宋孟氏面前都沒有遮掩一二。“這丫頭成心想氣死我！”
葉歡張了張嘴，卻礙於婆母在身邊不敢貿然開口。倒是趙氏，無所顧忌的將葉果的事兒說了一遍。“你說，她是不是傻！人家三言兩語就把她的體己銀子都哄騙了去，我說兩句她還惱了，說什麽遲早是一家人，分那麽清楚幹什麽！唉喲，說起來我就一肚子火！”
葉歡聽得有些傻眼，沒想到葉果沒腦子到了這個地步。這人都還沒進門呢，就對盧家人掏心掏肺的！她當銀子是路上白撿的麽！
宋孟氏沒有開口，但也是忍不住直搖頭。
葉家都是老實人，心眼兒實誠，卻也沒這麽個死心眼兒法的！她看了看身旁的葉歡，不由得暗自慶幸。幸好，歡丫頭不像她那個沒腦子的妹妹！
“葉果也忒不像話了！”葉歡斟酌了半天，只擠出這麽幾個字來。
“是吧？我才說她一句，她就頂十句。我忍不了，打了她一巴掌，這不，跟我賭氣呢，又跑去山裏賭氣去了！”趙氏說著，心口都氣得疼了。
葉歡忙上前安撫了幾句。“葉果不懂事，等她回來，我好好兒跟她說說。您就別氣了！”
“我這也是著急啊！你說，就她這腦子，等嫁去了盧家，還不被吃得死死地，還能有好日子過？！”趙氏可不是心疼銀子，而是怕葉果被人欺負。
葉歡自然曉得趙氏擔心大過生氣，若真的不在乎葉果，又何必把自個兒氣成這樣呢？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便是這個樣子。
宋孟氏也幫著葉歡勸了兩句，但畢竟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她也不好說太多，只說兒孫自有兒孫福，盡了心意就好。
葉家這邊愁雲慘霧的，盧家那邊嘗到了甜頭可是偷著樂了好久呢。
“葉果還真是好騙！我只說大哥的束脩還沒繳上，她就巴巴兒的雙手把銀子奉上了。日後，若是大哥說要她去死，她怕也是願意的！”盧春花撇了撇嘴，眼裏滿是輕視。
這麽倒貼著男子，太掉價了！
盧方氏嘴上不說，心裏怕也是這麽想的。“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若是叫人聽見壞了大事，你仔細你的皮！”
盧春花哼了一聲，一邊吃著從鎮上買回來的糕餅，一邊含糊的說道：“娘，你這可是過河拆橋啊！要不是我給大哥出主意，葉果能那麽快上鉤？”
盧方氏嗔了她一眼，將盒子裏的糕點重新擺放了一遍，催促著盧桂花道：“今兒個是中秋，你把這盒子月餅給葉家送去。”
盧春花還沒吃夠呢，有些不滿的說道：“這可是德勝樓的糕點，給他們也太奢侈了！”
盧方氏不讚同的瞪了她一眼。“讓你去就去，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葉果偷偷幫他們還債的事兒，趙氏已經知道了。若是不好好兒的緩和緩和兩家的關系，到時候葉家一個反悔，吃虧的不還是他們？！
盧春花可想不到這般深遠，抱著盒子就不肯撒手。“賀嫂子家不是有自己打的月餅嘛，大不了多買幾斤。這糕點正合我胃口，我才不要給！”
“我說你眼皮子怎麽這麽淺呢！不過是一盒糕點而已，等葉果進了門，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盧方氏身後把盒子奪了過來，打算親自去葉家一趟。
盧春花眼睜睜的見盧方氏拿著盒子走了，氣得將桌子上的瓜子花生全都掀到了地上。“不吃就不吃，稀罕！”
等她以後有了零花錢，想吃什麽就買什麽！
174沒出息
盧方氏拿著糕點去葉家的時候，趙氏正在廚房裏準備午飯。當看到廳屋裏坐著的宋孟氏和葉歡時，宋孟氏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端著盒子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她沒想到，葉歡也會回娘家過節。
葉歡住在鎮子上，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這德勝樓的糕點也是經常吃吧。若是叫她們發現裏頭的東西少了，會不會戳穿她？
這麽一想，她都後悔拿這盒糕點過來了。
葉歡見盧方氏進來，臉上的笑意便斂去了幾分，抱起辭哥兒不冷不熱的打了聲招呼。“嬸子來了啊，娘在廚房呢。”
盧方氏尷尬的笑了笑，順著她的話說道：“那我去廚房瞧瞧。”
葉歡扯了扯嘴角，重新坐了回去，連句客套的話都沒有。
宋孟氏見葉歡態度如此冷淡，倒是沒有覺得她有什麽失禮之處。畢竟，像盧方氏這種嘴甜心苦的，著實可恨的緊。她也不是那種頑固迂腐之輩，對於這種可惡之人還以禮相待。
盧方氏悻悻的抱著糕餅盒子來到廚房，立馬換上一副笑盈盈的樣子。“在做中飯呢？”
趙氏聽到盧方氏的聲音，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
盧方氏見趙氏冷淡如斯也沒翻臉，反而嘚吧嘚吧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也不管趙氏聽沒聽。說到最後，才將手裏的盒子遞了過去。“今兒個是中秋，這盒子糕點是燊哥兒特地去德順樓買來孝敬你們。”
瞧瞧，這話說的多好聽。
趙氏雖接過了糕餅盒，臉上卻仍舊不見喜色。“廚房油煙大，還是去堂屋坐吧。”
這就是不願意跟她多說了。
盧方氏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縱然她再會做戲，繼而連三的碰釘子，也是會感到難堪的。“不了，我就是過來送點兒節禮，家裏還有客呢，就不坐了。”
趙氏利落的切著菜，嘴上也不挽留。
盧方氏自討了個沒趣兒，心裏恨不得將趙氏祖宗十八代都拉出來罵一遍，卻又敢真的撕破臉，只得拉著一張長臉走了。
等到盧方氏離開，趙氏便將鍋鏟往竈臺上一擱，將糕點盒子拿去了堂屋。
葉歡掃了那盒子縫隙裏的碎末一眼，不由暗暗地撇嘴。這盧家做事還真是不夠看的！拿一盒動過的糕點來，還一副要你感恩戴德的模樣，打發叫花子呢！
“這盧家人我算是看透了！”趙氏也沒有打開盒子的意思，顯然是還看不上盧方氏拿來的這點兒東西。
葉歡忙又勸了兩句，便將懷裏昏昏欲睡的娃兒塞到了趙氏的懷裏。“娘，您幫我看著辭哥兒，我去炒兩個菜。”
趙氏實在是被盧方氏膈應到了，根本就沒心思做飯，便由著葉歡去了。
趙氏是個能說會道的，很快就把氣氛活躍了起來。宋孟氏性子雖古板了一些，但與趙氏相處的倒是不說。兩人拉著家常，逗著兩個孫兒，怡然自樂，很快就把那些不愉快拋到了腦後。
葉果跑出去半天，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在林子裏蹲了一會兒，葉果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偷偷地朝著山下挪去。聽到屋子裏傳來的歡聲笑語，葉果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感情她做的都是無用功，家裏根本就沒有人在意她的去向！
葉果氣惱不已，卻又拿趙氏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厚著臉皮踏進了院子。趙氏瞥見她的身影，立刻將頭撇向一邊，根本就懶得搭理。葉果緊咬下唇，低著頭就要房裏鉆。
“眼睛長哪兒了，沒見有客人呢！”趙氏見她連最基本的規矩都沒有，臉色頓時沈了下來。養出這麽沒家教的閨女，傳出去她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葉果面上一紅，這才發現屋子裏還坐著宋孟氏，於是小聲的喚了聲。不知道是害羞還是丟臉所致，那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樣，恐怕除了她自己，別人都沒不清。
宋孟氏捏著薇姐兒肉乎乎的手指，幫著她擦了擦口水，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葉果一眼。“半年沒見，果然是個大姑娘了。”
這話說的，聽著像是誇人的話，但仔細的回味便會發現有些不對勁。這長輩誇獎小輩，無非是長得好，聰明能幹之類的。宋孟氏卻只說葉果長大了，既沒有褒義又沒有貶義，但知道葉家情況的人不免會多想。長大了，應該是更懂事了才是。可葉果的言行舉止跟個沒長大的娃兒似的，一賭氣就往外頭跑，見了人也不叫，真真是沒有半點兒教養。
葉果被趙氏數落慣了，所以還不覺得有什麽。如今聽到宋孟氏對她如此評價，一張臉哪裏還掛的住，雙眸頓時溢滿了羞愧的淚水。
趙氏見她這副樣子，臉色更不好看了。“都是要出門子的人了，動不動就哭鼻子，你就這點兒出息！還不如辭哥兒薇姐兒懂事！”
若是換做別人，肯定早就上前勸了。可葉果實在是不像話，宋孟氏便故意低著頭逗著薇姐兒玩，假裝沒瞧見葉果的尷尬。
葉果覺得委屈極了。
關起門來的時候，任憑趙氏怎麽罵，她都不會說半個不字。可如今家裏有外人，趙氏還這麽劈頭蓋臉一頓痛罵，叫旁人看了笑話，她心裏如何會不委屈？！
“娘，把桌子收拾一下，開飯了。”趙氏仿佛沒見到葉果似的，徑直端著菜碗進來。
趙氏被葉歡這麽一打斷，這才歇了歇火，手腳利落的將桌子收拾幹凈。
“要給爹和齊師傅留飯嗎？”葉歡將菜全都端上桌之後，順口問道。
“不用。你爹和齊師傅去了鄰村買料子，不到天黑回不來。”趙氏一邊拿著勺子舀蒸蛋吹涼了往辭哥兒嘴裏餵，一邊答道。見葉果低著頭站在原地，也不招呼她上桌。
葉歡哦了一聲，然後找了個空位子坐了下來。
被完全忽略的葉果氣得嗚咽一聲，跺了跺腳，躲回房裏去了。
葉歡看著地上的一灘水漬，夾菜的手頹然的放了下來。盡管她一再的警告自己，不許對葉果心軟。可畢竟兩人打小一起長大，同睡一張床，怎麽可能說不搭理就不搭理呢。即便是她做錯了很多事，那也是她嫡親的妹子，血緣可是斷不了的。
葉歡正要起身去叫葉果出來吃飯的時候，趙氏卻制止了她。“她愛使小性子就由著她去，餓死活該！”
趙氏這話可就有些重了。
175添箱禮
葉歡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口勸道：“娘您就說氣話吧。若真餓壞了，心疼的還不是您？！”
“誰心疼！她不把我氣死就謝天謝地了！”趙氏嘴唇緊抿，可以做出一副硬氣的姿態。
葉歡沒法子，只得偷偷地朝宋孟氏向她求助。
宋孟氏收到葉歡的眼神示意，這才幫著勸了一句。“兒女那都是上輩子欠下的債，母女哪有隔夜仇。說穿了，她也是被有心之人蒙蔽，本性倒是不壞。”
趙氏嘆著氣，沒再吭聲。
宋孟氏見她把自個兒的話聽了進去，才轉移話題道：“日子定了沒？”
趙氏懨懨的說道：“定的是十月初八。”
宋孟氏點了點頭。“總歸在家裏也待不了兩個月了，你何必跟她一般置氣。天底下哪個做爹娘的不想兒女成龍成鳳，日子好過？她還年輕，以後還可以慢慢教。”
“話雖如此，可我這心裏......”趙氏說著，都有些哽咽了。
宋孟氏就坐在趙氏的右手邊，同樣都是做母親的，自然有很多想法是形同的。“你心裏怎麽想，我最清楚不過了。年輕的時候吃點兒苦頭不礙事的，等她想明白了，知道你是為了她好自然會與你親近的。”
趙氏唉聲嘆氣了一陣，這才想起宋孟氏來者是客，忙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瞧我，這大過節的，說這些做什麽。親家太太難得來一回，盡聽我嘮叨了。來來來，吃菜。”
趙氏說著，拿起公筷給宋孟氏碗裏夾了一塊牛肉。
宋孟氏見她似是想通了，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葉歡瞥了身旁的婆母一眼，心中感激不已。宋孟氏是個很重規矩的，吃飯的時候滔滔不絕還是頭一回。若非為了安慰趙氏，她怕是不會破這個例的。
就在幾人吃得熱鬧的時候，屋子裏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嚎哭聲。
趙氏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瞧我這記性，都忘了遲哥兒還在屋子裏睡著。歡丫頭，我這會兒不得空，你幫我把遲哥兒抱過來。”
葉歡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去了趙氏的屋子，剛掀起簾子，就見葉遲趴在地上哭。葉歡反應過來，忙上前將他抱了起來。“遲哥兒不疼不疼啊，姐姐帶你去找娘。”
遲哥兒見葉歡的時日不多，故而覺得有些陌生。嘴巴一癟，就要嚎。當聽到娘這個字眼兒時，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不由得睜大，都忘了哭。
“不認得阿姐了啊。”葉歡故作傷心的說道。
葉遲盯著葉歡瞧了好一會兒，然後又開始癟嘴。葉歡見他這樣子，忍不住直搖頭。果然剛睡醒的娃兒都是有脾氣的，不太好哄啊！
將葉遲抱到堂屋裏，見到了趙氏，小家夥果然就不哼了，伸出手要趙氏抱。
趙氏正餵辭哥兒吃東西呢，哪兒有空抱他。“乖乖的坐在這兒，等娘餵你外甥吃完再餵你。”
葉遲見趙氏懷裏坐著個眼生的娃兒，又開始鬧情緒。
葉歡最聽不得小兒的啼哭聲了，於是將辭哥兒抱了過來。“娘還是先管好葉遲吧，這小子嗓門奇大無比，鬧起來能把這屋子給掀咯！”
趙氏樂呵呵的笑了，伸手把葉遲拎到腿上坐下。“都快兩歲的人了，還跟你小外甥爭，羞羞羞！”
葉遲已經能聽懂大人們說話了，卻依舊賴在趙氏的懷裏不肯撒手。
葉歡見弟弟那模樣，忍不住逗懷裏的娃兒。“辭哥兒，那是你小舅舅。”
辭哥兒才半歲，哪兒聽得懂，安靜的坐在葉歡的膝上吃著東西，一雙又大又圓的眸子偶爾往葉遲那邊瞟兩眼，叫人忍俊不禁。
葉遲窩在趙氏的懷裏，一邊享受著趙氏的餵食一邊打量著突然多出來兩個娃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新奇不已。
辭哥兒與薇姐兒是龍鳳胎，相貌上十分的相似。若是穿一樣的衣裳，還真有些分不出來。又都長得粉嫩嫩的，不知道多兜人喜歡。即便是葉遲，一雙眼睛也恨不得黏在這兄妹二人的身上。
屋子裏不時地充斥著歡聲笑語，唯有躲在房裏生悶氣的葉果心裏格外不是滋味。她本該也是這家裏的一份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卻是再難融入這種輕松的氛圍之中。她心裏渴望得到大家的喜愛，卻又放不下心裏的執念，加上盧家人在一旁攛掇，與家人的關系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葉果將頭埋在被子裏，小聲的嗚咽起來。
為什麽阿姐就能如願的嫁給心上人，她卻不可以？！真要比較起來，宋霖還不如盧燊呢！盧燊起碼還是個舉人，可宋霖有什麽？一個粗魯的獵戶而已！唯一比盧家強的，或許就是宋家比盧家略顯殷實一些。可在她看來，這都不算事。等她嫁過去之後，她同樣也能幫著盧家發家致富啊！
阿姐再能幹又如何，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還不如嫁個莊稼漢呢！
葉果咬著唇，鉆了牛角尖。她只要再忍忍，熬到十月初八，她的好日子就來了。未來婆婆是個和氣人，可比宋孟氏這個親家太太要容易相處多了！宋家出了個探花又如何，又不關阿姐什麽事。等到盧燊高中，她做了官太太，看爹娘還敢小瞧她！
這麽一想，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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