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你這話是何意思？”唐靜不解地問道。

楚珺貼近了唐靜的臉龐，伸出手來將她的鬢發挽至耳後，“你裝瘋呆在丞相府，就是生不如死。”

唐靜瞬間便明了了楚珺話裏的意思，那種折磨，她每每想起還會心悸，不願再回到之前的生活中。

“我在你刀上下了毒，就算他死不了，也會受此折磨。”楚珺一開始就多少隱約能夠預知到此事並沒有那麽容易。

她自然不會幫唐靜去殺了姚侍郎，只有唐靜親自動手，這件事情才算是真正的完結。

唐靜性情溫婉，短短相處之間，楚珺便能瞧出來，按照唐靜的性子，要殺了姚侍郎並不簡單。

“楚姑娘，你為何要如此幫我？”默了許久之後，唐靜擡起頭頗為不解地看著楚珺。

楚珺眸子微微瞇起，目光掃視著屋內，冷聲質問道：“誰？”

魏宣離輕推開屏風，“是我。”

並未有多躲藏起來掩飾的意思。

“獻王……”唐靜有些慌亂地看著魏宣離。

楚珺沖著她搖了搖頭，“獻王既然來找我為你瞧病，某些方面來說，也是與我們一條道上的。”

魏宣離輕笑一聲，玉扇輕搖，“楚姑娘終於認同我與你是同一種人了嗎？”

“獻王此番來，應該是帶我們出去的吧。”楚珺並未理會魏宣離的問話，直接問道。

唐靜離開丞相府也有些時候，那些一開始守在門前的丫鬟過不了多久，定然會心中起疑。

“隨我來吧。”魏宣離也未作過多的解釋，推開了門便往外走。

楚珺與唐靜跟隨在後。

老鴇瞧見了魏宣離要走，急忙阻攔，“獻王，這兇手還沒找著呢，你一個人走沒事，可這兩位小兄弟——”

“這兩位小兄弟是我的熟人，都喝多了，也該回去了，秦夫人，不可以嗎？”魏宣離稱呼老鴇為秦夫人，而不是媽媽。

楚珺多瞧了一眼那秦夫人，心中生出了一絲疑惑。

秦夫人看著魏宣離的目光，最終也只能妥協的點了點頭。

隨後，楚珺和唐靜便安然地離開了花樓。

唐靜怔怔地看著魏宣離的背影，拉了拉楚珺的手，輕聲說道：“以前不認得獻王，沒想到他是這樣好的人。”

楚珺輕笑一聲，未有回應。

若是不曾見過魏宣離在越州那些所作所為，那副模樣，誰都會覺得魏宣離是個青年俊才，對人溫柔卻又恰好的保持距離，事事為人著想，又不會立即要回報。

“你們回丞相府吧，我就不去了。”出了花樓後，前面就是一個分叉路口，回丞相府的路口在左邊，而魏宣離離開的方向是右邊。

楚珺點點頭，走了一段路，突然猛地回過身來，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總感覺，有一雙躲在暗處的眼睛正在肆意地觀察著她。

走過人少的街巷之時，衣角突然被人拉住。

楚珺回過臉去瞧的時候，心中一怔，“你……怎麽會在這裏。”

少年的模樣看起來很是頹唐，眼下黑黑的，看上去好久都未曾睡過好覺了，眼前站著的人，自然就是小六了。

一身白色的長衫上面繡了好幾個補丁，還有些臟。

唐靜也瞧見了小六，便疑惑地看向楚珺，“這是誰，楚姑娘你認識？”

楚珺看向小六，目光又放在了小六拉著她的衣角上。

“姐姐……”又覺得拉衣角的方式不妥，他的手太臟了，楚珺穿得又是白衣，便立即放下了手，雙手疊在背後，垂著腦袋，一副委屈的模樣。

“不必叫我了，自你暗算我的那時開始，你就應該知曉，我斷然不會原諒你。”楚珺一臉認真地看著小六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些話，猶如一根根尖利的刺一般，紮在了小六的心上。

“我……”小六緊緊握住了拳頭，解釋的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這件事情，說到底，都是他的錯。

無可辯解。

唐靜見氣氛不大好，便也沒有多言，走到一旁讓出空間給楚珺與小六。

“你答應了獻王的事情後，想必獻王也給你相當的好處了，你以後自由了，想去哪裏便去哪裏。”楚珺說罷，也不願與小六糾纏，轉身便要離開。

小六卻突然哭了出來，男孩子的哭是帶著委屈，還有不想掩飾的痛苦。

“我欠了獻王的一條命，我答應還他，如今，我也欠了姐姐一條命，姐姐可以讓我以命換命殺掉任何人，這是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小六一臉堅定神色地看著楚珺說道。

楚珺輕嘆了一口氣，她大約也能猜到其中的內情。

小六肯定欠了魏宣離什麽。

那日地下城毀滅之日，小六不見了蹤影，十有八九應該就是去找魏宣離的，按照魏宣離的吩咐，跟著他們回到了京城，一路潛伏著。

當她稍稍放下警惕心之時，就被暗算到了。

“不是我不願聽這些，而是既然事情已經做了，一切已經遲了，你有你道歉的辦法，我也可以選擇不接受。”楚珺望著小六的目光晦暗不明。

小六茫然地看著楚珺，他來此之前，心中愧疚，也想過，楚珺會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罵他也好，打他也罷。

他都認了。

可如今面前站著的姐姐，卻連那些事情都不願做了。

一副不肯與他有過多牽扯的模樣——

“姐姐，當真如此絕情？”小六不甘地看向楚珺。

胸前藏了幾塊用油紙包著的糕點，油漬浸染了胸前的衣服。

楚珺總覺得這話似在哪裏聽過，當初與陸懷瑄要斷卻關系之時。

陸懷瑄也這樣問過她，當真如此絕情。

“因果使然，沒有無緣無故的絕情。”楚珺斂眸道，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雲淡風輕。

小六將胸前的糕點拿在了手中，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樣子有幾分討好的味道，“姐姐，這是我在這裏買的栗子糕，你要不要嘗嘗，熱乎的。”

楚珺手指冰涼，想要伸出手去接，心中卻響起了另外的聲音，不能接。

“你自己吃吧，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楚珺頷首說道。

小六緊緊地捏著手中的栗子糕，本來塊狀的栗子糕，已經捏了變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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