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將奴才那個字咬得極重，楚珺抱著眾生平等的心態，自然是多看了他一眼，卻還是從心底討厭他。

厭惡歸厭惡，楚珺跟在重利的清風齋後面，自然還得做個表面樣子，大氣地握手，滿臉笑容，“那我就在這裏謝過這位大人了！”

西廠的人除了辦事利落外自知權利再大也不能逾越，因此沒有命令在外絕不惹事，處理完這件事後，領頭的人一揮手，一行人就趕緊離開了街道。

紅玉一臉奸計得逞的對著衣衫襤褸的少年笑著，仰頭一飲大口酒，笑著說道，“你跟了楚姑娘後可是榮華富貴享不盡的，她可是剛得了一大筆銀子。”

楚珺白了她一眼，這紅玉哪裏都好就是不懂得低調，隨後才淡淡地問著，“你可願意為我做事？”

那少年神情裏帶著戒備仍是不言語，清冽的眼神裏帶的是更深的冷漠，隨後輕輕地點下頭。

幾人站在清風齋前面，楚珺打趣著說道，“人都說紅玉姑娘視錢如命，今日看來，不過烏龍一場，沒想到你竟是還有點憐憫之心的。”

“楚姑娘說笑了，我紅玉可不是個做虧本生意的人，方才我是見那些官兵一個個的窮酸相才沒向他們要銀兩，這少年可是借了我清風齋的名頭搶來的，你若是想要帶走他，可得給我些好處。”紅玉經過一陣鬧騰酒醒了不少伸手笑著。

鳶兒吐了吐舌頭，“怪不得人家都叫你奪命莊主，不是奪人家的財，就是奪人家的命！”

那紅玉一臉無辜的反駁攤開手，“我可對別人的命不感興趣，我只對錢財感興趣。”她伸手一指楚珺頭上的簪子，“楚姑娘，想必這是宮廷之物吧，若是不嫌棄便把它給我。”

少年的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莫說被人當做一只貨物般公開討論價錢，就說那簪子想必也是價值連城，再說為了區區一奴隸，這位神秘的姑娘怎麽會給如此貴重的東西？

“這有何難？”楚珺隨手摘下玉簪又將帶著的白珠耳環，翠玉釵子和白玉鐲子扔到紅玉的手裏伸開手架在少年的肩上，“如此，我要的可就不止這少年一人了，我要的是你清風齋還未被你馴服的人，這些人都要為我所用。”

紅玉點點頭看到幾人轉身離去時囑咐道，“楚珺，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像只要撓人的野貓，危險但是讓人好奇。”

楚珺揮揮手，她也極是喜歡這個爽快利落的女子，兩人帶著少年回到了竹林小院，想著這少年身體虛弱至極先讓他吃了一些東西洗漱了一番，便將他帶到房子裏去治療，鐵鏈已經被官兵所解開，手腕腳腕處都是深深的勒痕，血跡斑斑，有些地方竟是露出了骨頭。

鳶兒在一旁捂起了眼睛，楚珺便讓他下去，楚珺不是拘束的人，看著他躺在床上並不老實的樣子將他扶起脫下外面的衣服，背部的鞭痕更是交叉錯開有些駭人，楚珺不由低聲爆了句粗口。

房間裏只剩兩人時，少年忽的開了口，“你為何要救我？”

楚珺翻開了針灸包，漫不經心地說道，“只是剛巧碰到，再說我的仇家太多，想殺我的人也很多，或許你可以是個很好的護衛。”

少年帶著諷刺的笑容，“那你可就打錯如意算盤了。”

她將長針紮到穴道裏，心中有些疑慮。少年沒有吭一聲，楚珺點點頭表示滿意，問到，“你叫什麽名字，我們好稱呼你。”

“我，”少年終於開口，“我娘早死，年少時父親便將我賣給了賭坊，我幾番逃脫卻又入了東瀛的童子軍，那裏的人都沒有名字，因為過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要互毆致死，我們何須為自己取名字又何須記住別人的名字，徒勞無功罷了。”

他的聲音聲音低沈而又寂廖，講出這般悲慘的往事嘴角卻是揚起淡淡的笑容，一時竟是讓楚珺也覺得匪夷所思。

東瀛的武功向來邪派，那傳說中的童子軍，楚珺是聽過的，聽說他們都在很小的時候被人捉去，每天被人逼著進行慘無人道的訓練，等到時機成熟，卻又一個個的比武，勝出者生，失敗者則死，毫無餘地，生在這樣的環境，這少年大概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左不過又一個可憐人罷了她的右手附在了少年瘦弱的肩上，眼牟裏帶著一絲同病相憐，都是被拋棄的人，哪裏又有誰救誰的道理。

“你以後便留在這裏，不管你以前的身份地位怎樣，從今天開始竹林小院便是你的家，至於名字……”楚珺歪頭一想，看著他雖是稚嫩卻已是一副好看的少年輪廓，“陌上公子顏如玉，我給你一個全新的身份，對外你便叫陌如玉，在竹林小院你便叫阿七如何？”

話音剛落，那少年緊閉的嘴唇動了動，高挺的鼻子，深陷的眼睛印證著他長大後的盛顏，天生的雙瞳此時蒙了一層霧氣，嘴裏喃喃細語，“陌如玉，陌如玉，倒是個貴人的名字，阿七倒是不錯。”

楚珺看了他一眼，隨後站起身來給他換藥，“你既是我這裏的人，那我也要告訴你一些規矩，竹林小院是我的地盤，你可以在這方圓十裏活動，京城能叫上名字的人物眾多，我這裏又是個是非之地，日後你恐怕會見得更多，我會醫術，方才為你療傷時便知你是天正的骨骼奇才，往後你便專心練武，保護我的周全，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那少年忽地扯動嘴角，又好像碰到傷口一樣，發出“嘶”的一聲，卻還是盡力彎成好看的嘴角，這還是他初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實。

楚珺為他治療後並未打擾他輕輕掩了門走出去，房間點了容易睡眠的荀草，這少年長途勞累又保守折磨，只怕須得修養一段日子才能養好精力，現在強求他練武只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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