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是啊，已經很久了。慕芙仿佛突然想通了什麽，不由得笑了出來。

“子夏，我……我想下界看看師兄，只是看看！我不會做別的事情，更不會打擾他現在的生活！”

“這可不行，神尊已經說過，所有人都不得隨意出山，茲事體大，你還是莫要這般沖動。”子夏打斷了她。

“我只是看看，很快就會回來的！”慕芙真的只是想去看看，可是她也知曉雲越的這一則規定，只能在內心暗自下決定……

後山之上，雲越又獨自俯瞰山下。而棉嬢則乖乖的站在一旁。

“神尊，萬一阿芙真的私自出山該如何是好？”棉嬢的於其中不乏擔憂。

雲越負手而立，蒼茫的山色間，他的身影越發顯得孤寂，一聲細細的嘆息傳來，他淡淡道：“也許，是時候了。”

棉嬢聞言，神色竟黯然不少。雲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凡事皆有定數，逃得過，是運；逃不過，是命。棉嬢，你不必介懷。”

“小妖道行淺薄，死不足惜，但小妖不想讓阿芙受到任何傷害！”棉嬢語氣決絕。雲越卻並未做出回應。忽然，棉嬢瞧見了雲越袖口中滑出的流蘇，小聲道：“神尊可是又想起了神女？”

“神女”二字一出，雲越的身子一震。棉嬢卻並不害怕觸及他的內心，繼續道：“神尊的心意，若是神女知曉了，定會欣慰非常。”

雲越竟轉過頭看她，棉嬢這才膽怯的低下頭。雲越搖搖頭：“徒增她的煩惱罷了。”

“神女當初對我們極好，從不介意棉嬢是山野小妖，細心勸導，神女她……真的很好。”棉嬢微微有些哽咽，雲越道：“罷了，你也莫要徒增自己的傷感。花鳶……不會喜歡你這般模樣。”

再好，也終究看不見他。再好，也終究留不下一絲痕跡讓人念想。好在，還有芙兒……雲越從袖中取出一只玉簫。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簫身，冰涼的觸感讓他的心也變得更加寒冷。

“神尊……神女已經仙逝多年，她的性子神尊自然了解，若是神尊繼續這般下去，神女只怕是魂飛魄散也不得安心……”

“不得安心？”雲越微微仰頭：“那就來見見我……如何？”雲越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有些莫測。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憂傷。就算她會回來，定然不是來看自己的……

112 神尊的回憶

112 神尊的回憶

四百年前，安放上古神器女媧石的無妄山突然發生異變，草木一夜間枯萎，河流竟然成為毒汁。經無妄尊者萬年前留下的天書中說道，但凡上古神器都極具靈性，若是獨獨放置一處，其靈氣自然會引來邪靈，神器若沒有主人，便會被邪靈所侵，後患無窮，此刻無妄山的異變正是應驗了這個道理。

最終，慶元神尊將女媧石煉化，花木一族不入輪回，生生不息，正與女媧石創萬物的神技相符，是以，女媧石便成為了花木一族的至寶，也就是之後的花神令。可誰知神器的靈性大增，竟然要自己去尋主人。

三百多年前，一個凡間女子花鳶竟得以白日飛升，在花神令的神力下居然得到了神身，也繼承了女媧石一半的神力。

誰知飛升第一日，她便鬧出了大亂子，花鳶手持花神令一路殺到了雷池，將正要處決的前任花神救下。屆時，雲越尚未繼承中天一職，而是在天宮作定遠將軍。就在瑤池邊上，雲越攔下了花鳶。

“以凡人之軀成為有著上萬年修為的神女，非但不珍惜，反倒闖下這般禍事，還不速速與我回去領罪！”

“我沒有錯，玉指也沒有錯！”玉指便是那前任花神，此刻，她早已因為天雷而奄奄一息。

“花神玉指私自與花妖相戀，珠胎暗結，有辱天庭，若不重重責罰，天君如何向眾神交代！”雲越絲毫不肯退讓。玉指冷冷的看著雲越，並不反駁。

“面子面子，你們這些道貌岸人的神都愛面子！是啊……我險些忘了，你們是不是人間煙火的，難怪這麽無情麻木！她現在都已經有了身孕，你們居然還要用雷刑！人間那麽多的人拜祭你們，可他們竟然不曉得自己拜了怎樣無情殘忍的神！”花鳶毫無畏懼的回應他。

剎那間，雲越有一絲的錯愕。可是這一絲錯愕只是一閃而過，他仍舊冷冷的對玉指道：“他接近你，只是為了竊取你的花神令，身為花神，竟然還看不出一個男人的謊言？自你被擒，他已帶著杏花妖逃之夭夭。為了這樣的男人，值得嗎？”

聽到這個消息，最為震驚的並非玉指，而是花鳶。相比之下，玉指卻顯得十分平靜。

“他……他說的是真的？你早就知道了？！”花鳶扶著她，眼看著她一點一點憔悴。玉指露出一個苦苦的笑容，慢慢的睜開花鳶：“謝謝你……”她望向雲越：“帶我走吧……”

雷池之上，瘦弱的女子硬生生的接下了天雷，劇烈的疼痛使得她死死地咬住腮幫，身上早已遍體鱗傷。

天柱之後，花鳶無力的靠著。她只是好心救人，可是現在，她卻對玉指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她剛剛飛升，神力尚未穩定，稍稍一動，頓時渾身一軟！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花鳶還未反應過來，手上在打鬥時留下的傷痕已經被一條白色的絹布包住，絹布似乎是裹了仙藥，竟微微帶著刺痛。

“杏花妖被天陰屍鬼所傷，那個男子來接近玉指，意圖盜取花神令，都是為了救治杏花妖。可是因計劃失敗，花妖已中毒身亡，花妖之死，已經帶走了他所有的一切，他的眼中早已不會看到任何景物。”雲越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包括為此受雷刑的玉指。”

“世間男子多是薄情之人，既已成神，便不該再執著人間的七情六欲，玉指明知故犯，與人無尤，你也無須太過傷感。”雲越的聲音淡漠，聽不出任何情感。

花鳶倚著天柱，望向雷池的女子，淡淡道：“情愛一事，莫過於誰先愛了，誰就輸了……神又如何，仙又如何。一世的相愛，勝過永生的寂寞……你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又怎麽會有留戀……”

雲越轉過身不回話，不知怎麽的，他竟然有些享受這樣的時刻，身邊有一個人站著，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可是再看看聳立雲間的大殿時，雲越的心情瞬間變得沈重，他低低頭，邁步離開。

玉指終究挨不過天雷之刑，魂飛魄散。花鳶承了花神之位，卻因此被天君懲罰下界三十年，在凡間守護花木一族。

不知為何，從這一天起，雲越除了訓練天兵，閑來無事，開始喜歡背著竹簍下凡間采藥。又不知怎麽的，他還會不由自主的去看看那個被罰下凡的女子，終於,他能告訴自己，自己是為了監督而來，若是她沒有在凡間好好受罰，自己也定當嚴懲不貸。

這一日，花鳶起了個大早。從居所竄到了附近的山林子裏，咬著狗尾巴無所事事。雲越跟隨其後，嘴角噙著笑意。每天便是這樣打發日子的？

花鳶在林子裏轉悠了變天，又去了花開的較好的幾處土地。

在一片長滿末鳶的土地上，花鳶突然停下腳步，靜靜的坐在了花叢中。本是好端端的凡人，卻無端端做了神。好在前塵往事早已因為意外而不記得，自然沒有牽掛與不舍。可是，那死氣沈沈的天宮著實讓人窒息，花鳶反倒覺得被罰下凡的日子更為輕松自在。

“出來吧，跟了這般久，你不累我也累了。”突如其來的拆穿，雲越有些不自在。她竟能察覺自己跟蹤？紫色錦袍隨風翻飛，雲越走至花鳶身邊，看著地上慵懶的人，淡淡道：“既得神軀，自是有莫大的緣分，既已成神，就應當好生修煉，增進修為，才不枉你神女的名號。”

“神界無情，我不稀罕。”不懈的語氣中帶著些賭氣。雲越笑了笑，索性坐下來。花鳶立馬彈起來：“好歹我是花神，這塊地方種上花，便是我的地盤。你怎的招呼也不打上一聲！”

“你的地盤……”雲越失笑。

“沒錯，我的地盤，你！出去！”花鳶伸手去推搡雲越。雲越被他鬧的沒法，只得哭笑不得的讓步。坐到了花叢之外。

“你既是女媧石所選中的花神，便是天命所歸。這般，著實沒有什麽神女的氣質。”

花鳶看了他一眼，道：“正所謂男女為悅己者容，男為悅己者窮，我又無需來取你們之悅，又何須自容？”

雲越心中一動，有種說不出的奇怪的感覺。以至於回到天宮時還有些魂不守舍的。

太子齊宣與雲越素來是知己好友，本是要找他下下棋，卻被他這難得一見的樣子逗樂了：“本以為雲越上神不食人間煙火，怎的從凡間走了幾遭，人也變得木訥起來了。”

雲越笑而不答，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半晌，又問齊宣：“你可知，如何讓一個女子為了你精心打扮，溫柔可人？”

齊宣楞了楞，隨即一拍大腿：“你動心了！”話出口時，是一個肯定句。雲越手中的茶杯滑了下來，越發確定了齊宣的想法。齊宣雖好奇是誰能讓萬年光棍思春，不過身為太子總是具備些應有的穩重，並未張揚，只是會在之後時不時來取笑雲越。

三個月之後，一直閉關修煉的統禦萬地的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出關，大家喚他慕白。

慕白是上古神祗。大多數的上古神祗都因為歷劫而灰飛煙滅，然而慕白卻是最為特殊的一個。神族分為許多種族，現今也只剩下靈狐與龍族，再就是不成氣候的羽族。上古神祗最害怕的便是自己的天劫。據悉，至今為止，慕白還未歷過天劫，慕白與當今的天君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自然而然是齊宣與雲越的長輩，可是他為人太過冷淡，不甚與人交談，最多的時候便是在那華陽洞中修煉。

大家私下裏都愛揣測這慕白神君定是在等著自己的天劫，也罷，如他這般活了這麽多年的神尊，又不似天君那般為六界之事操勞，自然很難尋得生存的意義。

也是在這時，雲越接到天君旨意，須立刻前往昆侖山進行閉關修煉，旨在準備接任中天紫微北極大帝一位。天君的看重早已是眾神皆知，而雲越卻執著聖旨在一顆桃花樹下獨自坐了許久。

“小丫頭不見了，快去找啊，若是出了什麽亂子又改給神女添麻煩了！”身後有小仙娥焦急的聲音，雲越回首，小仙娥立馬恭敬地向他行禮，雲越淡淡道：“何事慌張？”

小仙娥似乎有些猶豫，雲越又道：“只管說出來，本尊來處理，否則定不輕饒。”

小仙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上神明鑒，奴婢乃花神宮中侍婢……神女……神女她……”

“神女如何？”雲越盡量讓自己保持的平靜些。

“神女見玉指神女香消玉殞，卻意外的留下了那個靈臺。神女整日護著，竟然讓靈胎中的孩子活了下來！此女孤苦無依，又怕天宮……怕天宮會任其自生自滅。是以……是以抱養了孩子，命奴婢等人看管，現下小家夥剛剛學會走路，卻在奴婢們打盹見偷偷跑了出來，奴婢……奴婢該死……”

雲越揮揮衣袖，示意她們起來：“此事我自會向天君稟明，修仙論道，不重殺生，何況幼童無辜，天君也不會多做苛責。你們快去尋她吧。”

小仙娥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千恩萬謝的離開去找小不點了。

“呵……收養了孩子麽……”雲越淡淡笑著，那般大手大腳的人，只怕不會帶孩子。

“稟報神尊。”有神將前來。雲越收起笑容，淡淡道：“何事。”

“稟神尊，天君有令。修行一事不得有誤，天族未來的安危還要靠神尊！”

雲越掂了掂手中的聖旨，望了望昆侖山的方向，道：“回去稟告天君，容雲越準備幾日，雲越定不會有負天君所望。”

113 尋人

113 尋人

瑤池處，瓊漿玉液散發著鮮香的氣味。讓人如癡如醉。

“情愛一事，莫過於誰先愛了，誰就輸了……神又如何，仙又如何。一世的相愛，勝過永生的寂寞……你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又怎麽會有留戀……”

竟然會突然想起她那日的話，有不甘，有憤怒，有委屈，有不服……更多的，是對從未謀面的玉指所懷的憐憫之心，這樣感性的女子，不顧自己的安危毅然決然為玉指殺一條活路，巴巴跑下界去為她看那個男人，明明與她無關，她卻如自身親身經歷一般。可愛卻又不失情義。

感覺到凡間的異常，雲越來不及多想，立刻趕往凡間。

叢林之中透著陰森森的氣息，花鳶手持花神令，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此處妖氣沖天，妖怪的修為定然不淺，可是又不似尋常的妖。一道綠光直直的劈向花鳶，花鳶猝不及防，硬生生接下這一招，口中噴出鮮血，整個人跌倒在地，手中卻還死死地握著花神令。

分明是銀色的巨龍，話語卻妖嬈的很，頃刻間搖身一變，便成了一個妖嬈的女子，狹長的媚眼懶懶的打量著地上的人：“你就是神器選中的主人？如此不堪一擊，如何襯得上？”

花鳶看著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人，不得已一點點向後退，就在這時，銀龍停下腳步，轉過身去，身後，竟是一個三歲大的毛娃娃。

“嬢嬢！”花鳶大喊：“趕快離開！”棉嬢驚恐的後退，銀龍卻已經先行一步至棉嬢的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小小的棉嬢立刻便被提起，痛苦的掙紮著。

“放下她！她還只是個孩子！”花鳶乞求著。銀龍不理會她，亮出尖牙，竟一口咬上棉嬢的脖子。

棉嬢發出了痛苦的一聲，小小的手在空中動了動，最終無力的垂下……

眼淚無聲的從眼中滑落，花鳶楞楞的看著棉嬢被扔在地上，原本白嫩的笑臉此刻只有一片烏黑。銀龍妖媚的擦擦唇，轉身離開……

剎那間，風起雲湧。待銀龍警惕的回過身，一道白光已然朝銀龍砍過來。來不及躲閃，硬生生受下這一擊，銀龍頓時口吐鮮血，比先前花鳶的傷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銀龍恨恨的看著她。想不到女媧石果真如此厲害，受了傷還能使出這麽強大的招。可是花鳶也已經用盡力氣，跌坐在棉嬢的身邊，抱起她已經漸漸冰冷的身子。一陣風起，銀龍遁走，花鳶卻已經沒有辦法繼續追殺她。

“嬢嬢，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止不住流眼淚，花鳶半是責怪，半是心疼。是不是錯了？是不是一開始就應該讓她與娘親一同離開，否則，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痛苦。

“嬢嬢……嬢嬢……”花鳶哭著叫她，可是棉嬢始終未曾有反應。

一雙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冰冷的手為她擦掉眼淚。

“一樁小事，也有必要哭成這般模樣？”冰冷的聲音是陌生的。

慕白擡手，棉嬢身上便浮出一團綠光。

“你……你要做什麽！”花鳶呆呆的望著他，可是，現在這個陌生男子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可能給她帶來希望。

慕白隨意瞟了瞟一旁的花叢，信手招來一朵花，簡單的覆手，花朵頓時粉碎，繞著他的手發出瑩瑩的光茫。

“你……”花鳶目瞪口呆的看這著慕白。上古神祗都有創生之能，然則天地間總有其應當遵守的規則，隨意創生定然是不許，是以需要以命換命作為代價。這樣的做法容易引起混亂，是以天君早已禁止。

可現下，這個人竟然能做到。將花的精元提出，此花必然滅絕，可是棉嬢卻能夠取而代之重新活過來。只是無法再與先前一般，而是只能作為一只花妖。

棉嬢很快有了反應，睫毛微微的顫動著。花鳶大喜過望，笑著望向慕白，臉上還掛著未幹的眼淚。慕白皺皺眉頭，定定的看著花鳶，半晌，他伸出手，輕輕為她擦掉眼淚。

“身為花神，掌管時間花事。花木一族不如六道輪回，女媧石更有起死回生之能，怎麽都會有辦法救治，像個女娃娃一般在這裏哭，成何體統。”明明是責備的話，在花鳶耳中卻無比動聽，她破涕為笑，一把抱住了慕白，又忍不住哭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花鳶只知多想，卻沒有來得及想到，此神其實早已在此，只是未曾出手相救。

叢林一邊，紫色的身影已經立於原地許久許久。雲越趕來的太急，手中一直持著不久前才傳來的聖旨。

雲越轉過身，招來坐騎，直奔天君所在的天宣殿。

昆侖之行刻不容緩，自己終究身兼重任，沒有資格有太多的執著。人各有命，即使是神，也無法隨心所欲的決定自己的人生。

然而，當時的雲越卻不知道，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灑脫。瑤池一見，便無法不念。即使再也無法心無旁騖的守著這片先輩拼命打下的江山，那偌大的中天王宮中，卻始終只能有他一人……

————————

千年古木所制的大門被緩緩推開。雲越邁步走了進來，輕聲踱至床邊。慕芙已經歇下，睡夢中的她仍舊那般不老實，四仰八叉的橫在床上，棉被早已掉下床。雲越無奈的搖搖頭，彎腰拾起棉被，又為她蓋好。

這樣一張臉，與多年前的那個人沒有半分相似，元神被封印，便永遠是一個普通人。可是，一個普通人卻不能留在這裏……

“你……應當有你的生活……”

雲越起身，慢慢朝門外走去。伸手合上殿門。

————————

涼宮每晚都會有弟子輪番查寢，包括慕芙所住的攬月閣。慕芙特地讓嬢嬢在醜時將自己叫醒。只是打算去片刻就回，所以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嬢嬢在得知慕芙的行動之後，並沒有慕芙想象中那樣反應劇烈。可是眉宇間總是有擔憂之色。

棉嬢最後一次確認：“阿芙，我們真的要去找師兄嗎？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方向，是沒辦法幫到師兄的！”

慕芙這一次卻十分的堅定，她猛一搖小腦袋：“嬢嬢，我知道的！歷劫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聽姑姑說過！不能讓師兄這樣子去！”

“嬢嬢，我們快走吧！”慕芙小聲喊著，扯扯她的衣袖：“子夏還在等我們。”

棉嬢回過神，訥訥的點點頭，半晌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拉著慕芙道：“芙兒，清毓師兄是入了輪回的，他現在身處異世，我們要尋他只怕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我們還是去看看其他人好麽？”

清毓此次下凡是入了輪回的，現下要找到他只能借助穿雲鏡的威力。穿雲鏡向來由清毓保管，弄到手並不難。慕芙想了想，點點頭，悄悄溜去了月華殿。

透過虛掩的窗戶，慕芙見著了所有人不為人知的睡相。

“哇，嬢嬢你看，桃止即使睡著了都是這麽一副風流樣子，太有趣了。”

“嬢嬢嬢嬢，原來熾火睡覺會打呼嚕的……”

“嬢嬢你看，習章不用枕頭，用書做枕頭！這樣腦袋不會疼麽……”

棉嬢竟然沒有像平常那般與她一同湊過去，而是拉住了慕芙。

“好了芙兒，想來我們去也不回去很久，就看到這裏吧，你不是說子夏還在等我們麽，我們還是快些出發吧。”

慕芙皺皺眉頭：“嬢嬢，你今日有些奇怪……往常，你不像這般多慮的。”

語氣中帶著疑問，棉嬢聞言，立刻撅起嘴：“往日是打打鬧鬧，現下我們是違反門規偷跑出去的，你看著神尊平日裏對你和和氣氣，指不定這次還會大怒，狠狠處罰我們呢。怎麽能不提心吊膽！”

“你說的也有道理……事不宜遲，我們快出發！”

子夏果真已經等了許久，急急地張望著。見到慕芙趕來，一口氣終於松下來：“怎麽這麽久，我還以為出了什麽意外。”

慕芙訕訕笑道：“這不是來了麽，快啟程吧，早去早回。”

過度的興奮以至於慕芙完全沒有認識到棉嬢比平常安靜了不少。子夏捏了一個決，口中念念有詞，穿雲鏡突然發出耀眼的白光，三人只覺得眼前一閃，便置身於一片虛空之中。

三人相互緊拉著，如果現在有什麽意外，可能會迷失在這裏，亦或是到達錯亂的時空。棉嬢看著身旁的慕芙，另一只手抓住了子夏，子夏微楞，看了看棉嬢，沒有作聲。就在這時，棉嬢突然放開慕芙，拉著子夏便要往回走，原本子夏拉著慕芙的手，可是慕芙突然掙開子夏拉住了棉嬢：“嬢嬢小心！”子夏很快反應過來，一個巧勁將棉嬢與慕芙都拉了回來。三人重新前行。

“嬢嬢你怎麽如此大意，若是失散了可能就回不去了！你又沒有受傷……”慕芙轉責備為關心。棉嬢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慕芙想她也是嚇到了，沒有再多問，子夏卻別有深意的看了棉嬢一眼，棉嬢撞上子夏的目光，立刻低下頭。

終於，前方出現了光亮。三人驚喜的尋找著出口，頭頂突然一片光明，再睜開眼，他們已經落於一片荒野之上。

“這是哪裏？這麽荒涼，不像是有人出沒的地方……”子夏打量四周，質疑道。

慕芙沈默著不做聲。只是一路往前走著。棉嬢低著頭跟在後面，她感覺到子夏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卻不敢擡頭。更不敢看慕芙一眼。如果剛才，她真的成功了，那慕芙又會怎樣？以後，她會不會一直帶著對自己的恨意？

又穿過了一片森林，開始出現村莊，慕芙細細的看著村莊，又朝子夏看了看，當她見到子夏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也是一片黯然時，記憶力的那個村莊終於能與眼前的這一個有一個大致的重合……

時間很快，轉眼間，離開這裏已經十幾年了。

子夏沒有說話，而是一點一點朝村莊裏面走。村口的大槐樹，一下雨便極為難走的黃泥路。每一家每一戶，那些房子，卻與記憶中的相隔甚遠。

114 市集鬧事

市集鬧事

走到一間破舊的草屋前時，子夏兀的停下腳步。那個曾經在上面磕掉一顆牙齒的石墩，總是費盡全力都搬不動的石墨……

“爹……娘……”子夏喃喃自語，不由自主的朝房子裏面走去。棉嬢想叫住他，可是他完全沒有聽見，棉嬢無奈的跟上去。

房子裏早已破爛不堪。

就在子夏離開後，子夏娘親思念成疾，日日夜夜喚著兒子的名字，其父無奈，只好帶著她離開。誰知道在前一天晚上，子夏娘竟然跳河自盡。子夏爹守著他娘的屍體三天三夜。一直念叨著“命中註定”，又向他娘親說著“對不住”。最終與她娘一同自盡……

子夏猛地收回手，再也不敢使出法術。破舊的靈位是鄉親為他們所立。在子夏收回手時掉在地上，原本已快腐爛的木頭摔成兩端。

子夏緩緩跪了下來，失聲痛哭：“爹，娘……孩兒回來了！孩兒真的回來了！”

“子夏！”棉嬢慌張的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我不是一個好兒子……我對不起娘親……”

“人死不能覆生，子夏，你既已修仙，應當將生死看的透徹些，人生匆匆，早晚是一了解。你又何必自責？”棉嬢沒有感受過骨肉親情，她不了解這些情感，只能用神尊往常的話來安慰。

子夏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記憶回到了十幾年前，離開的那一晚，爹爹坐在面前的椅子上，一臉的沈重，他說道：“子夏，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爹知道這對你也許並不公平，然而你需相，冥冥中自有註定。”

一雙手慢慢抱住了子夏。熟悉的香氣越來越近，子夏微楞，任這雙手慢慢將自己箍緊。

“芙兒……”子夏顫聲喊道，慕芙覺得他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又將頭靠了過去。

“子夏，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怎好總是掉著眼淚呢，仲嬸嬸現在一定很開心，你也別難過了，好不好。”

子夏看著慕芙，突然伸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芙兒……芙兒……”子夏從來都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即使是當初前往涼宮，也是遵從了父命，可是人間匆匆數十年，在落霞山那樣的仙境卻難以察覺，子夏其實也很想仲嬸嬸吧……

剛才，慕芙也回到了原來與姑姑所住的小茅屋，可是，小茅屋早已不見，只有一片空地，她那時才反應過來，那些都是姑姑的幻術。她走了，把慕芙扔在了涼宮，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承受了所有的壓力與痛苦，卻仍舊不忘讓她好好活下去。

子夏現在的心情……應該和當初自己的心情很相像吧……

與涼宮不同，人間已是仲夏之時，晚間，有著無數的蟲鳴鳥叫。子夏抱著慕芙一同坐在屋外的石墩上，一言不發的看著天上的星星。

“涼宮裏的星星，只怕也及不上這裏的萬分之一吧。”子夏楞楞的看著天，突然開口。慕芙沒有動，也仔細的看著星星，道：“涼宮的宮殿，也比不上姑姑造的茅屋的萬分之一，那裏太冷了……”

子夏似乎有所觸動，將慕芙抱的更緊……

“曾經，我想快些長大。這樣，我便是家中的男子漢，可以為爹娘分擔許多，門口那座石墨，小時候，我最大的願望便是能推動它，可是那時候我真的很沒用……現在……”

“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慕芙望著那片天空，兀自說道。子夏定定的看著慕芙，目光越發的深邃。一直以來，子夏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好像從沒有個正經，可是，當他認真的看著慕芙時，慕芙竟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直直的看著子夏。

周圍的溫度仿佛一瞬間升高許多。

子夏慢慢靠了過去，慕芙身上淡淡的香味也越來越清晰。

心快要跳出來了！慕芙覺得臉上越來越燙，四肢都不受控制的僵住。不知道該躲還是該怎麽樣。

鼻尖觸碰的一瞬間，子夏如夢初醒，快速的拉開了距離，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話：“對……對不起……”

慕芙也回過神來，剛才那一瞬間，她確實感覺到子夏和平時的不一樣，可是，她心裏也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情情愛愛的事情她真的太懵懂，可是，她知道子夏沒有惡意。

兩人沈默了很久，慕芙臉上的笑意與平日裏的相比，多了一絲認真與嚴肅。她看著子夏，一字一句：“子夏……雖然嬸嬸和伯父不在了，你也不能放棄自己，姑姑離開的時候，我也曾經很難過，可是後來我知道，她是有難處的，因為愛我，所以她才離開，那我為什麽不能因為愛她而尊重她所做的決定呢？嬸嬸和伯父一定是像姑姑愛我一樣愛你，他們一定有難言之隱才會送走你，而你也是因為你的難處回不到這裏，不要再難過了，你還有芙兒的！就算所有人丟下你，我也不會！我曾經被姑姑丟下，我知道那種難過……”

子夏忽然緊緊抱住慕芙，慕芙覺得埋著他的臉的肩膀熱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悶悶地說：“我只有你了。”

“不會的，你還有桑言，挽歌，還有師父，大家都會關心你……”

慕芙聽到子夏輕輕地嘆息，脖頸後，是他淡淡的聲音：“你這個笨蛋……”

這一夜，子夏抱著慕芙看了很久的星星，慕芙告訴子夏當初搬家的事情，告訴他自己三百年來與姑姑相依為命的日子，子夏也告訴慕芙從前與爹爹上山打獵的事情，娘親為他煮湯圓的事情……最後，子夏突然提起與慕芙的定情信物，慕芙這才想起那半塊玉佩在多年前就已經給了另一個人，只能支支吾吾說放在涼宮未帶出來。子夏笑著刮刮她的鼻子：“丟了便是丟了，我又不會責罵你……只要你還在！”

原本是為了來尋找清毓，卻意外地先抵達了他們曾經的家。曾經住過的村莊。天色已晚，原本是要在這裏休息一晚。可是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讓人觸景生情，忍不住回憶那些過往。

子夏雖然在笑，可是慕芙仍然能看出他神色中的哀傷，她知道這時候說什麽，子夏都會笑著點頭表示接受，可是轉過身，便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給自己，若是到了現在，他們還不明白有些事情只能自己來承受，那委實是活了這麽久了。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寸步不離的陪著他，不讓他有獨自難過的機會。

沒多久，慕芙在子夏的懷中睡著，子夏看著她，笑了。抱著她進了屋子裏，放在床榻上，使了術將房間變得暖和些，這才走出屋外，對著在一旁蹣跚了許久的棉嬢道了一聲：“出來吧……”

子夏冷冷的看著棉嬢，道：“其實，你才是與芙兒最為親密的人，可是你為什麽要那樣做，你可知若是讓她迷失在那裏面，她的性命堪憂！”

“不會的！我不會害阿芙的，她只會流落到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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