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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桃花煞【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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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小將軍坐在懸巢洞前的石階上,一人喝悶酒。

搖搖手中的青瓷酒罐,飲空了,他揚手丟掉。

酒罐骨碌碌滾下石階的聲音,像極了他現在的心跳,倉促而雜亂。

冤冤拎著一壇系了朱線結的桃花釀,朝小將軍走去,“蜂將軍,你膽子可真大,郁悶歸郁悶,也不將心思藏一藏,大白天坐門洞口喝酒,生怕別人不曉得君上娶了你心上姑娘,你不開心了。”

遞至眼前的粉瓷壇子,蜂小將軍接也不接,一雙醉眼透著幾分淩厲,直盯著對方看,“你胡說什麽。”

對方不接她的酒,冤冤亦不惱,抱著酒壇挨著小將軍坐下,解了朱線,啟了壇封,仰首灌一口酒,“嘴上不承認,心裏頭門清。本姑娘倒是佩服你,敢覬覦赫連斷的女人。”

蜂小將瞪她一眼,搶過她懷中的桃花釀,仰首大灌幾口。

前段時間,百萬魔兵揮師青丘,打了勝仗,狐王萬止呈了降書,送了無數車利器、丹藥、神草及美姬。

將士們贏了,便專註享樂,班師回朝的路上,趁整頓歇氣的時間,去同狐姬們玩樂。

但狼多肉少不夠分。

雲豹將軍想著兄弟,打囚籠裏挑了個最美的狐貍,送進他營帳。

他當時正睡著,迷迷糊糊起身,見雲豹撂下人後,便走出營帳。

昏昧的燈火下,有個姑娘垂首站著。

他起身走去,正打算將姑娘轟走,那姑娘擡起頭,蜂小將軍一怔。

竟同君上身邊的水仙,長得極為相似。

狐姬乃將士玩樂的消遣,甚至有些狐貍一日要伺候上百人,被玩殘玩死的不少,他若將這狐女遣出去,不定受怎樣的罪,因著那張臉,便留入營帳,並往營帳一角丟了個皮褥,給她安窩。

他又躺去歇了,迷糊間聽得狐姬道想去方便,他沒出聲,狐姬便出了帳。

不知是多久才回來,他睡得昏昏沈沈,未記清。

迷糊間,又聽得狐姬問他渴不渴,給他倒杯茶。

他沒應,狐姬卻將茶送入他唇邊,他徐徐掀開眼皮,腦子還未清醒,就被狐姬驟然甩出的靈繩給捆束。

狐姬一笑,眸底閃出一重赤光,他這才看清,此狐長得同水仙分毫不像,他先前因瞌睡以至掉以輕心,中了對方的魅術而已。

那狐貍的一雙眸子,可探人神識,輕易探得映在他心底的一張臉,於是他看狐姬,就成心裏頭的那張臉。

此狐乃七尾紅狐,青丘之戰中,死光了親人,唯剩她一個,她便混入被將士掠來的狐姬中,欲趁機殺魔陰將士覆仇。

七尾狐揚手拔了尖刀,赤紅的眸底滿是仇恨的血絲,刀刃劃向他脖頸之際,一股桃花風吹開營帳門簾,一位滿身桃花的姑娘倏地進賬,眨眼間奪了狐姬手中刀,救他一命。

蜂小將不禁又瞅了眼身側的恩人,她自稱野桃花,名叫冤冤,多年前哥哥入了魔陰王朝,再無音訊,求他帶她入魔陰尋親人。

他本猶豫,脖子上吊紗布的雲豹將軍趕來說情,說是方才好幾個小將中了七尾狐的媚術,不死既傷,小桃花於將士有恩,帶她進王朝尋哥哥又何妨。

這些天,倒是見她出了懸巢洞,到處晃悠,起初以為她再尋什麽,後來發現,她去歸息殿附近觀望的時間比尋哥哥時間還要長。

他才知,尋親怕是幌子。

蜂小將又狠灌自己一口桃花釀,“昨晚,你好像去了歸息殿方位。”

冤冤頷首,發髻的桃花簪跟著落了一重桃花,“我同你的心上人喝了交杯茶,替你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又嫩又香又滑。”

蜂小將斜眄對方一眼,“你當真不怕死。”

“死,誰不怕呢。”冤冤唇角勾一抹苦笑,“比起死別,生離才更可怕。”

蜂小將軍抱著酒壇,有些好奇道:“你究竟為何入魔陰王朝,監視歸息殿又是為何。你功夫雖不弱,但同君上比起來,不值得一提。我提醒你,莫在魔陰王朝耍什麽手段,君上從不講仁慈。”

他又灌了口滿是桃花香的佳釀,“我見你對水仙頗有興趣。”

“還水仙水仙的叫,不應改口叫君後麽。”冤冤調笑著。

眼見蜂小將劍眉高聳,眸光又冷厲幾分,冤冤起身,順著懸空的石階朝下行去,“罷了,告之你個好消息,昨晚兩人未曾圓房。”

蜂小將又悶頭喝酒,倏覺一股濃郁魔煞之氣逼近,酒壇頓至唇邊,緊接著聽得冤冤一聲悶哼。

他飛下懸梯,百步之外,赫連斷扼著冤冤脖頸,將人抵至一塊霜石之上,旁側的小水仙看得欲言又止,頻頻壓眉頭。

赫連斷指骨施力,哢嚓幾聲骨頭脆響,冤冤唇角逸出幾聲痛哼。

“敢鬧本君的洞房,給本君的女人下桃花煞,你是有多麽想死。”赫連斷惱憤道。

蜂小將上前跪地,欲給對方求情,又不知從何說起,只道一句,“君上。”

溫禾覷見蜂小將面上的緊張不忍,她上前一步,扯住赫連斷玄袖,“君上,我身上的桃花煞需得她解,你若下手重掐死她,只會更麻煩。”

赫連斷松了指,冤冤癱倒在地,以巨石撐著身子不倒,青白的手,握著被掐出血手印的脖頸,連聲咳嗽。

待給人喘息的機會,溫禾俯身問道:“我昨晚便提醒你,不會好看,你這不是自討苦吃,你勇闖歸息殿,給我下了桃花煞,控我言行,不會是圖一時好玩吧,究竟為什麽。”

冤冤起身,一雙狐媚眼因窒息而通紅,眼梢掛著淚珠,聲音稍顯正常,不再是一開口就蘇人骨頭的調調,“誰會拿生命去開玩笑,之所以給姑娘下桃花煞,實乃有事相求。”

溫禾:“……”

有這麽求人的麽,有事直接說啊,這波操作之後,本想幫忙也不幫了。

這會的冤冤姑娘倒擺出一張肯求的嘴臉,曲了玉膝,跪地道:“請赫連君主隨我去救一個人,救出那人後,我自會解了君後的桃花煞。”

赫連斷唇角勾一抹冷誚,“暗地下陰招,還期待本君去幫你救人,你腦子確定長好了。”

“是,我確實不聰明,才會想出此主意,但我別無他法。君上若肯隨我去救人,將人救出後,我任由君上處置。若君上不應……”

冤冤望一眼身側的水仙,“君後中了我的桃花煞,我死她也活不成。”

一道袖風,將冤冤扇至一旁的巨上,又咚的一聲墜下。

“膽敢威脅本君,本君豈會賜你痛快一死,我魔陰王朝暗牢有的是折磨人的酷招,你去享受享受。”

赫連斷言罷,旋身朝大路行去,“蜂小將,此人由你帶入魔陰王朝,要麽讓她解了君後的桃花煞,要麽你陪她一道受刑。”

溫禾怔至原地,看一眼離去的魔頭,瞥一眼倒地吐血的冤冤,最後還是扶起冤冤,“你要救什麽人,你直接與我說不就成了,何苦鬧這麽一出。”

冤冤含淚道:“我若不以你性命要挾他,他是不會去的,我本意並非傷害你,我是迫不得已,君上他疼你,你去幫我說說好話,冤冤甘願為你做牛做馬。”

美人雖玩弄調笑她,但未曾給她造成什麽傷害,何況是讓她占了些赫連斷的便宜,大魔頭有顏有權有肌肉,其實溫禾私下認為,是不虧的。

於是溫禾擺出聖母的微笑,問道:“你想救的人在哪兒,大魔頭的出場費頗高,怕是你出不起,我的意思是請動大魔頭有些難,但我交了幾個魔陰王朝的朋友,道行不低,只要你解了我的桃花煞,咱們就是姐妹,我定讓我朋友救出你欲救之人。”

冤冤搖頭,再搖頭,沈痛的眸底含著一縷希冀,“世上唯有赫連君主方能將人救出,旁人去了不過白白丟了性命。”



溫禾在無生藥師的煉丹房,尋到赫連斷。

魔頭來找無生藥師,自是詢問桃花煞的解法。

無雙藥師縷著下巴頦上墨白相間的胡辮子,講了一大通。

被下了桃花煞的人,可受種煞之人言行控制,且與種煞之人同命同息,種煞之人死,另一個必亡。除非種煞之人親自解了桃花煞。

本來,桃花煞並不厲害,不過是微末小伎倆,再被種下的三個時辰內,可用天蟬配以冰靈芝解去,但她體內桃花煞超出四個時辰,已出了煞種,禪與靈芝已失了用效。

丹爐旁的紫晶檀玉桌上,擱著一卷古冊,無雙藥師拾起書冊,翻了兩翻又道,《陀籮異典》內有記載,可用火麒麟血,灌溉桃樹幼苗,待得桃花開至第十茬,取最大三朵桃花入藥,桃花煞可除。

無生藥師皺眉,感嘆麒麟乃上古靈獸,存於世間少之又少,近些年更是罕見,更別提麒麟中的王者火麒麟。

果然,赫連斷冷幽幽開口:“夜驚華身邊倒跟著一頭畜生,他若不給,大不了打去冥界,蕩平他十八地城。”

無生藥師又道:“即便取來麒麟血,須得以麒麟之血精心養護桃花幼苗十餘載,這期間,先得保證種桃花煞之人不死,因桃花煞能以神思意念控制,這個便難了,要如何保證種煞之人不生控制之心呢。”

赫連斷:“簡單,挑斷人手筋腳筋,割了舌頭,以防自殺,再折磨瘋或直接打傻,看她還記不記得如何控制桃花煞。”

赫連斷說得一臉平靜,溫禾聽得後脊冒涼氣,她勸阻道:“太血腥了點,還沒上升到那種地步,你直接幫她去救個人不是更省事麽。”

赫連斷不滿的腔調:“本君覺得,廢了她更簡單。”

勸不動勸不動,溫禾苦惱道:“我先去找冤冤談談。”

溫禾擡腳就走,掠過赫連斷時被扯住手腕。

一條粗壯的金鏈,被赫連斷套至她脖頸,溫禾瞧見鏈尾綴的小金椅,裏頭蟄伏不算陌生的小黃。

“萬一那妖女又以桃花煞控你,小黃會替本君動手,廢了她。”赫連斷說完,松了手。

今早,赫連斷自鏡面中瞧見身上的暧昧痕跡,本以為真是蒜苗故意辱他,留下的痕息。

他抱起衣裳幾乎脫光的蒜苗,放入床榻,他一般親吻細撫,對方竟毫無反應,他已熟讀《赫連氏秘史》,且融會貫通書內描繪的關於床笫之歡的精華,哪怕細微之處亦有深究,他不相信是他技術上的問題,畢竟上次被蒜苗嘲笑吻技差的陰影還未消彌。

後來,他挑燈夜讀,翻完了書裏關於吻技的千萬種方法。

自認為,已出師。

蒜苗除了漲紅了臉,身子毫無反應,僵硬不動,且一直沖他拋讓人降欲的媚眼。

那時他才懂,蠢苗被控。

蒜苗已跑出煉丹房,赫連斷負手,對無生藥師道:“你對肌痕之術可精通?”

無生藥師怔了下,“略通略通。”

赫連斷微微瞇眸,“你看本君脖頸處的紅痕。”

無生藥師又怔住,他老早瞧見,不忍直視,但以君上的法力,消去此痕太過簡單,為何跑來同他求藥,難不成是變著法秀恩愛。

即便秀亦秀不到他個糟老頭身上,匪夷所思,他只好硬著頭皮回道:“臣下這裏有一味凝香珠,只需往脖頸痕跡處輕輕一抹,可將痕斑消得幹幹凈凈。”

“本君的意思是,可有另這痕跡,長久不消的藥物。”

無生藥師哆嗦了下,“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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