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趣, 他創造出來的異星，竟能牽動這麽多人的心緒。

失態的江岳，為了她被棄契約的蕭淮之, 還有正在暗中偷窺的天道之子。

銀發男人的視線落在曾安身上。

曾安正躲在受傷的殷天身後，雙目卻牢牢盯著笙歌和蕭淮之的方向。

即使他變化了外貌，擁有一雙看破一切虛妄的雙眼的混沌王者還是看破了他的真正身份。

畢竟這可是原本軌跡中能夠覆滅他們族群的人。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的異星將水攪渾，原本不該出現的人都在天道之子成長起來之前出現了。

且天道之子眼中的情緒……

嫉妒, 後悔, 焦躁……

銀發男人笑了。

即使蕭淮之破壞了祭壇，讓他暫時無法來到三千界，但銀發男人卻不著急, 已經落入凡塵的天道之子, 總有一天會讓三千界徹底崩潰。

這一天應該很快就會到來，他只要再等一等，已經等了數萬年，也不差這一刻。

銀發男人負手而立, 心中思緒萬千, 但是視線卻不自覺落在了笙歌身上。

笙歌的眼睛像他，但是其他地方卻像她。笙歌是她的女兒, 必定是像她的。

銀發男人恍惚了一瞬，隨即又將自己的註意力收了回來。他的世界不需要回憶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

笙歌的註意力卻並不在薄膜後的銀發男人身上, 她現在面對的最大威脅是面前的江岳。

江岳的劍氣撲面而來, 若不是笙歌道心穩固，怕是要被江岳的劍氣壓的提不起劍來。雖沒有到如此地步，但直面江岳，笙歌也感覺到了極強的壓力。

因為萬壑宗, 笙歌心中對江岳有好感，但即使如此，她知道現在兩人是對立面，她沒有放松警惕。

若是江岳要繼續動手，她便和蕭淮之一起躲進血葫蘆中。

讓笙歌出乎意料的是，江岳的殺意竟然收斂了。原本江岳的劍氣是銳利而充滿殺氣的，現在劍氣卻陡然柔和了下來。

笙歌不知道江岳為什麽會發生這種變化，但卻沒有放松，她擔心江岳突然出手。

江岳的目光徘徊在笙歌的臉上，心中嘆了一口氣，他這輩子是逃不出這張臉了。

“既然你得了我的傳承，便是我的徒弟了，等我得空便教教你規矩，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應該明白。”仿佛剛剛那個舉著劍說要清理門戶的人不是他似的。

江岳也不覺得尷尬，說完這句話之後一把揮開激動地湊到他身邊的斷劍，隨即劍鋒一轉，指向旁邊的蕭淮之。

“你要將魔族帶到哪裏？”以江岳的性格，遇到還未完全成長起來的玄冥族的王，直接一劍斬了省事。但是他的餘光看到旁邊正緊張看著他們的笙歌。

他看出來了，笙歌和蕭淮之關系明顯不一般。江岳眉心幾不可查地皺了皺，沒有像以往那樣一劍砍了蕭淮之。

在薄膜後面看到江岳因為異星改變自己原則，銀發男人應該高興的。但是只要想到江岳對笙歌特殊的原因，銀發男人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又變平了。

旁邊的隨侍悄悄退後一步，不敢多看。

王又不高興了。雖然不知道王為什麽不高興，但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湊在王的面前。

笙歌原本提起所有的精神來防備面前的江岳，但江岳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略過了她，甚至強硬定下了師徒名分。

雖然現在江岳的劍峰對著蕭淮之，但他並沒有殺意。

笙歌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繼承了江岳的劍法，所以江岳才對她手下留情嗎？

難道她竟無意間成功奪取了屬於祝庭淵的金手指？

笙歌撿起地上的斷劍，走到了蕭淮之的身邊。

遠遠看著這邊情況的曾安握緊了拳頭。

站在笙歌身邊的那個人，原本應該是他才對。

銀發男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朝著曾安這裏看的過來，他又笑了。

江岳雖然劍指蕭淮之，但註意力卻始終在銀發男人身上。

看到銀發男人笑，便知道他又在算計什麽，眼中的厭惡怎麽也遮不住。因為祭壇被蕭淮之毀了，薄膜逐漸變厚，三千界外與魔界的距離也在逐漸變大。

銀發男人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在他消失之前，他動了動唇。

“我很快會回來的。”

他的視線飄忽，也不知道是落在江岳身上，還是落在江岳身邊的笙歌身上。

銀發男人和三千界外的黑暗世界一起消失了，祭壇邊只剩下江岳、蕭淮之和笙歌三人。

江岳的視線重新落在蕭淮之身上：“你要將那些魔族帶到哪裏？”

這是他第二遍問這個問題。

“看在你毀了祭壇，阻止他過來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

江岳手中沒劍在祭壇上劃過，原本就已經被蕭淮之破壞的祭壇，在這一劍下碎成了粉末。

旁邊的魔族向後退了幾步，不敢圍上來，臉上滿是畏懼，這個人類太厲害了。

沒看到魔界實力最高的幾個魔王還倒在地上。

蕭淮之直面江岳的威脅，卻沒有畏懼。他恢覆了部分屬於玄冥族王的記憶，雖然實力比以前還差得遠，但身上已經帶了王的風骨。

笙歌知道蕭淮之不是多話的性格，讓他解釋難如登天，想著自己被江岳單方面宣布的弟子身份，開口解釋道：“我們將玄冥族放在了法寶中，等找到適合他們生存又不影響三千界生靈的地方再將他們放出來。”

笙歌開口了，江岳又看向笙歌。他原本並不想看這張臉的，但是笙歌站在他面前，他卻忍不住了。

像，實在是太像了。

還有笙歌身上的古畫，融有她的血的古畫不是什麽人都能使用的，只有她的血脈。

猜到笙歌的身份，又面對這樣一張臉，江岳只覺得自己堅硬的心軟了下來，說不出任何狠話。

對笙歌說不出狠話，江岳只能狠狠瞪著蕭淮之：“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蕭淮之點頭：“是。”

蕭淮之雖然冷著臉，但江岳從他的態度中感覺到了鄭重。他知道蕭淮之是在給他承諾。

江岳的視線落在蕭淮之身邊的本命劍上，江岳將指著蕭淮之眉心的劍插在身後：“你是萬壑宗的弟子？”

蕭淮之點了點頭，雖然他覺醒了屬於玄冥族王的記憶，但是屬於人類的記憶太過清晰，感情也深刻，因此蕭淮之依舊認為自己是萬壑宗的小師叔。

“你手中的這把劍和破妄劍都是我煉制的。”像是想到了當年的事情，江岳的表情輕松了幾分，“用鳳凰之火淬煉，我也只煉制了兩把。”

蕭淮之的劍是歐陽蘊給他的，是萬壑宗傳下來的寶物，沒想到竟是江岳親手煉制的。

蕭淮之也終於知道為什麽他手中的劍能感覺到笙歌的位置，他的劍和笙歌的破妄劍同出一源。

笙歌也摸了摸手中的破妄劍，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蕭淮之和笙歌對視一眼，笙歌臉上露出了笑，蕭淮之的嘴角也向上翹了翹，表情輕松了幾分。

江岳看著兩人之間輕松的氛圍，莫名覺得蕭淮之礙眼。他開口打斷兩人的對視：“這把劍雖然沒有產生器靈，但若是主人的心性不合格，它也不會擇主。看在這把劍和……的份上，這一次我便不殺你。”

最後一句話，江岳的聲音有些低，就連在他面前的笙歌都沒聽清。

江岳接著道：“既然你做出了承諾，便要做到。”

江岳再度揚起劍，劍尖點在蕭淮之的眉間。

蕭淮之的實力竟被壓制到了化神巔峰。

“我在你身上留了禁制，只要你的修為沒超過我，你就受禁制控制。若是起了什麽心思，禁制會直接要了你的命。”

江岳出手太快，不過並沒有傷害蕭淮之，只是和蕭淮之約法三章。

笙歌松了一口氣，就見江岳再度看向她。

“至於你，既然我收了你為徒，便要教你一些東西。”

江岳說的似乎不情不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握著鐵劍的時候有多緊。

沒想到自己真的被江岳單方面收為徒弟，雖然笙歌對江岳有一種莫名的好感，但是笙歌想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一個秘境中閉關的歐陽蘊，還是頂著江岳的註視，開口道：“我有師父了。”

一個師父可以收多個弟子，但一個弟子只能有一個師父。

笙歌得了江岳的傳承，但並不想做江岳的徒弟，在她心裏，屢次為她出頭的歐陽蘊才是她唯一的師父。

江岳從小就天賦驚人，是人人艷羨的天才，也有不少人想拜他為師，但他一直嫌麻煩，從未有過收徒的念頭。

笙歌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想收為徒弟的人，但是卻被拒絕了。

江岳有些茫然。

笙歌心中還是有些擔心江岳翻臉的，但沒想到江岳只是一楞，隨即便霸道的說道：“不是師徒就不是師徒吧。只要你得了我的傳承，我便要指導你。”

江岳一刻也等不及了，鐵劍變大，他將蕭淮之和笙歌拉到飛劍上：“走吧，我帶你們離開魔界。”

笙歌匆忙指了指一邊的曾安：“那是我同門師兄。”

雖然她對曾安有懷疑，但曾安為了她來到魔界冒險卻是真的，因此她離開的時候，自然要將曾安帶著。

至於王寒韻……

笙歌雙眸暗了暗，王寒韻已經給她傳音了，他不會離開魔界。

江岳看了一眼曾安：“麻煩。”卻也將曾安拉到了自己的飛劍上，從他剛剛撕開的裂縫離開，至於下面的魔族他沒有在意。

他大鬧了一場，魔族的幾大魔王受傷，他們暫時不會有精力離開魔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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