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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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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放下午本來就在T大實驗室, 和孫行知一塊兒搗鼓他們的機械臂。那東西現在又精巧了不少,紀放笑說, 等哪天它能陪著孫行知一塊兒玩三缺一,也就離成功不遠了。

看見曲鳴在群聊裏發的消息,紀放極其自然地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朋友都要和我老婆一塊兒吃飯了,那我肯定得出現一下啊。

於是收拾收拾, 心情平靜地來了游泳館。他就是來隨便看看, 才不是來找那個嘲笑他昨晚沒睡好的小破孩兒的。

結果,剛進來就看見了這麽鬧騰騰的一幕。

桑檸那聲“念念不會游泳”還沒喊完整,他跟著小姑娘一塊兒沈進去的那顆心, 就來不及細想, 牽著他進了泳池裏。

雖然這泳池也就到他胸口,小姑娘即便矮, 撲騰兩下倒也站得起來。

耳朵裏灌進池水,隔了周遭的聲響, 眼裏只剩了小姑娘沈在水裏時,那種什麽也沒想抓住的神情。撇開一瞬的不解,讓他又氣又急。又恐懼。

紀放把人拽出水面, 看著她下意識地勾住自己, 看著她咳成狗。雖然氣她的不掙紮,但好歹這人回了神還知道抱著自己。還算像個人。那點恐懼才跟著褪了下去。

小姑娘黑發貼著側頰,臉色瓷白,卻咳得眼梢都泛起了紅意。順著眼眶邊淌落的,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珠子, 眼神茫然又帶著點依賴地看著他。

自身對這池水的抗拒,也逐漸被奇奇怪怪的欲.念取代,順著小姑娘望著他的瞳仁,蔓延到兩人貼合的那點溫度裏。

紀放摁著她的腦袋往自己心口一貼,絕不承認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自認為挺兇悍地說完那句“別亂動”,就跟抱小孩兒似的托著她走到泳池邊,單手拉著池邊的扶手跳了上去。然後膝蓋半撐住小姑娘,白色的衛衣帽子往她腦袋上一兜,蓋得嚴嚴實實,這才把人打橫抱起來。

舒念也沒掙紮,腦袋上的棒球帽早就不知道飄去了哪兒,身上的衛衣濕漉漉地貼著,與其這麽狼狽地走去更衣室,不如當個鴕鳥窩著算了。

只是才走了沒兩步,紀放就停住了。

“阿放哥哥,姐姐沒事吧?”是阮姝的聲音,聽著還挺著急,“實在對不起,是我朋友不小心撞到姐姐了,我叫她來給姐姐道歉好不好?”

她可不是為了讓紀放來這麽一出便宜了舒念的,阮姝掐了掐掌心。

紀放頓在原地,抱著舒念沒動。臉色比在泳池裏那會兒好了點。剛那是白得慘不忍睹,現在是黑得暗無天日。

阮姝一怔。漫不經心調侃的紀放她見過,一本正經毒舌的紀放她也見過。但像今天這樣情緒難辨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見。連她都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對不起啊阿放哥哥,你別生氣,”阮姝聲音都帶了點哭腔,“我同學真的是不小心的,你別怪她。我現在就讓她過來給……”

舒念窩在紀放懷裏沒動,也沒做任何表示。就聽見紀放簡簡單單說了一個字,“滾。”

音量不高,短促有力言簡意賅,卻仿佛能殺人於無形。因為——

“你……”阮姝這回是真帶了哭腔,“阿放哥哥你太過分了!”

接著是踏踏踏踏跑走的腳步聲。

舒念:“……”

紀放無語地閉了閉眼睛,要不是手上還抱著舒念,他能就這?這過分了?

雖然阮姝看著置身事外,他可沒這麽認為。

暫時沒再管無關人等,紀放把人抱到男女更衣室門口,倒是有點難辦了。

“我叫人讓他們先出去?”紀放說,“你跟我去男更衣室先洗個澡?”

舒念:“……”大哥,還有什麽是你想不出來的?

“等一等,”舒念勾著他的脖子沒松開,反而又緊了緊,趕緊說,“你先別放我下來,等一會兒。”

小姑娘一點點依賴似的小動作,惹得紀放臉色好看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說:“好。”

然後沒過三秒,身後就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接著出現的是拿了條大浴巾的桑檸。兜頭往舒念身上一蓋,桑寧說:“謝謝啊。好了,你放她下來吧,我帶她去更衣室。”

然後懷裏的小姑娘,就果斷松了手。

紀放:“……”

呵,你倆倒是挺心有靈犀啊。

紀放把人放下來,桑檸大浴巾裹著舒念,攬著人往女生更衣室去了。

“嗳嗳嗳,”拿著條大浴巾,慢了半拍的曲鳴,站在男女更衣室的岔路口嘀嘀咕咕,“你倒是也裹一裹啊,濕噠噠的,也不怕著涼。”

紀放轉頭,看著一個個的都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樣子,納悶道:“你倆怎麽也濕了?”

“……”曲鳴一回憶,莫名臉紅,胡亂轉移話題,“你有換的衣服嗎?”

紀放一楞,這才想起來,他們沒有,隔壁兩位也沒有啊,“你給你同學打個電話,我叫人送過來,過會兒讓她出來拿一下。”

曲鳴撇撇嘴,說了聲好。心說你支使我小學同桌倒是支使得挺勤。不過他也不想抗議。反正就依桑檸護著舒念的勁兒,他抗議也沒卵用。人家估計還得反過來和紀放說聲謝謝。

酸溜溜地想完,乖乖折回泳池邊找電話通知桑檸。

曲鳴和紀放進了男更衣室,等紀放的助理送衣服來。看著白襯衣貼在身上,額前碎發還濕成縷的紀放,曲鳴終於忍不住問了聲:“阿放,你不是……”

紀放坐在更衣室的長條木凳上,胳膊肘半撐著膝蓋,垂著腦袋發著呆。聽見曲鳴叫他,下意識擡頭,“嗯?”

“你沒事吧?”曲鳴看他臉色還是不太好,不放心地問。

剛舒念被人撞下去那會兒,桑檸喊了聲“念念不會游泳”,就跟著蹦跶了下去。結果,那人也是個半吊子。還得拉著水池裏的浮標一步步挪才行。他這才跟著跳了下去。

只是讓他更驚訝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紀放比桑檸還快了一步的動作。這人明明……

紀放見他神情,知道他在想什麽,無所謂似的輕笑了一聲,說:“沒事。”

曲鳴見他這麽說,也不是很相信,但還是點頭“哦”了一聲。紀放不想提,他也不好說什麽。

衣服很快送進來,曲鳴又給桑檸打了電話,叫她到更衣室門口來拿。

剛起身,就聽見紀放在他身後說:“別和你同學說什麽。”

腳步一頓,曲鳴轉身,看著擡睫看他的紀放,“好,我知道了。”

桑檸接完電話出來等衣服,自己身上套著的還是那身濕掉的裙裝。曲線畢露,惹得幾個游完泳進男更衣室的同學,眼神不自覺地往她身上瞟。

曲鳴提溜著兩袋子女裝,郁悶地回瞪了兩眼才對她說:“你就不會裹條浴巾?”

“我又不冷。”桑檸接過他手上的衣服,不知道他生哪門子的氣,她才是越想越氣好不好,“雖說是紀放跳下去救念念的,可這事兒也是因為他那個‘小青梅’吧?”

進了更衣室讓舒念蹲在暖風機風口那兒吹著,桑檸才想起來,那個跑到紀放舒念跟前嘀咕了幾句又跑開的小姑娘,可不就是那天在網紅店裏看見的那個小綠茶?

還真是自編自導一出好戲,不去當演員都可惜了。

“什麽小青梅?”曲鳴一腦袋問號,想了兩秒才明白,趕緊解釋,“你說阮姝啊?他倆什麽關系都沒有,真的!都是阮姝她……”

“行了,”桑檸打斷他,小聲但認真道,“你我都知道他倆結婚到底是為了什麽。外公的事情我們都謝他,但是因為他讓念念吃虧的事情,下次要還有,就別怪我不給他面子自己動手了。”

“我這人向來簡單粗暴,”桑檸輕哂,“說不定還能靠著阮小姐上個熱搜什麽的。”

曲鳴只想嘆氣,知道她又在說紀放以前那些莫須有的“緋聞”了。去年紀老太爺大壽宴請,阮姝的名字跟著紀放一塊兒,以“青梅竹馬”的名義上了回熱搜的事情,他不是知道。

“阿放他真的對舒念……”曲鳴好氣。想起出來前紀放關照他的,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我先進去了,”桑檸舒了口氣,知道自己有遷怒的意思,垂了眼睫小聲說,“對不起,反正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大家平平安安過了吧。”

然後抱著那兩袋子衣服,轉身進了更衣室。

看著桑檸突然跟著暮氣沈沈小老太似的樣子,曲鳴:“……”

平平安安過了是沒問題,但是妄想只有一年不到的時間,那你倆估計得失望了。曲鳴無奈心說。

桑檸抱著衣服進更衣室,舒念還乖乖待在暖風機前面吹著沒挪窩,像個大冬天扒拉著取暖器的家養小奶貓。桑檸心疼又好笑,過去問她,“要洗個澡再回去嗎?”

舒念兜著衛衣帽子裹著浴巾,看到偶有經過的同學,不時好奇地往她們這兒瞟,想了想說:“換了衣服先回去吧。”

桑檸想了想這兒這麽多人,“行,那你今天……”

舒念想起紀放整天念叨的“我可不會照顧人”,也不想給他添麻煩。況且紀放真要照顧她,她還真想想就別扭。就剛剛勾著他脖子窩人懷裏賴著不下來,這會兒回想起來,耳朵還發熱。於是說:“我回禦瀾花園吧。”

“那行,”桑檸說,“我陪你。”

兩個人換好衣服出了T大,桑檸開車,帶著她一塊兒回禦瀾花園。

路上,舒念想了想,還是給紀放發了個消息。

桑檸握著方向盤,見她在發消息,倒是有點意外,“怎麽了?”

“和紀放說一聲,”舒念挺自然地說,“我今天不回去了。”

桑檸微一挑眉,“哦”了一聲。要不是開著車又沒在等紅綠燈,她就很想轉頭看一看舒念的表情。她家小可愛對紀放,好像也不是那麽無情嘛。

一到家,桑檸就催著她去泡了個熱水澡,藥箱裏翻騰了一遍,有備無患先把藥備下了。

舒念洗完澡叫了吃了,晚飯的時候就覺得胃口不太行。估摸著這頓感冒是跑不脫了。

有氣無力地往桌子上一趴,舒念下巴磕著桌面,看著桑檸說:“吃不下了,我先去睡了。”

即便挺想和她聊聊的,可看著舒念一副無力落湯貓的架勢,桑檸還是說,“去吧,我待會兒上來背劇本。”

雖然只有幾句臺詞。

紀放沖了個澡換好衣服,看見櫃子裏手機屏幕上亮著消息,點開一看是舒念的,嘴角下意識地勾了勾。又重新抿直,輕咳了兩聲才點開消息。

這還是小姑娘第一次給他發消息呢。

結果一看——剛剛謝謝你,我今天不回去了。不回去了。去了。

紀放:“……”

腦子裏回音似的繞了幾遍,紀放只想罵一句沒良心的大樹杈子。

然後點進輸入框回她:【好。】

惜墨如金,顯得他也十分淡定且求之不得。

“怎麽了?”曲鳴見他半分鐘之內幾經突變,層次感極強的臉色,納悶道。

“沒事,”紀放說,“我讓她今天先別回來了,和她朋友在外面住一晚。”

“哦哦。”曲鳴了然點頭。覺得紀放一定是因為今天下了水,怕舒念聽見什麽奇奇怪怪的動靜。

可是仔細一回想,這個發消息的時間點,好像和臉色變化的步驟有點對不上啊。

搖了搖腦袋,沒再管這些彎彎繞繞的,曲鳴想了想,還是問他,“阿放,那晚上,叫清識甄楠出來喝點再回去?”

紀放扣著襯衣扣子的手一頓,無聲笑了笑,偏頭看他說:“放心吧,沒事。”

見曲鳴一副“兄弟你千萬不要硬撐,要不我也陪你睡一晚”的神情,有些好笑地樂出了聲,“你那什麽表情啊?我真沒事。行了,你同學這頓飯下次再吃吧。你也早點回去吧。”

說完,沒等曲鳴回答,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遍,“還有,別和她們說什麽。”

看著紀放沒了玩笑的神情,曲鳴點頭,“明白。”

曲鳴答應了紀放沒和桑檸念叨這事兒,但並不妨礙他和甄楠任清識念叨。

和紀放分開,這人就再一次發揮了二五仔的本質。微信上拉了個臨時小群,攥著甄楠和任清識要和他們說今天這事兒。

甄楠:【曲鳴你幹嘛呢?】

曲鳴:【我覺得這事兒不能光我一個人知道,得和你們也兜個底。】

甄楠:【??你也要結婚了?臥槽你們等等我啊!我這幼兒園還沒畢業呢,你們怎麽一個個速度這麽快??再過兩年,我都能和你們兒子一塊兒手拉手正步走,戴著紅領巾上小學了不?】

曲鳴:【…………】

任清識:【怎麽了?】

看在正常人任清識的面子上,曲鳴把今天下午在T大游泳館的事兒說了一遍,然後總結道:【我就覺得吧,阿放都為了舒念做到這份上了,還不讓我和我小學同桌說這事兒,我就挺糾結的。】

紀放和舒念協議結婚這事兒,並沒有和甄楠任清識說。和曲鳴透了個底,也是看在他和舒念朋友這層關系的份上。加上甄楠這人平時還算靠譜,一喝多,嘴巴就有點漏風,紀放想著“協議結婚”這種事也談不上什麽豐功偉績,也就沒和他們說過。

甄楠:【我去……我可憐的放寶寶沒事兒吧?好想今夜陪他入睡。】

曲鳴:【……正常點。】

甄楠:【我爸爸沒事吧?!】

曲鳴:【他是說沒事兒,就是我看他從水裏出來之後那臉色。你們也知道就算有事,他也不會和我們說啊。】

任清識:【和你朋友說吧。】

曲鳴:【你也這麽覺得吧!】

任清識:【反正這種事,你也應該熟練了。】

曲鳴:【???】

任清識:【不管他們兩個到底是為了什麽結婚,阿放對舒念總是不一樣的,總該讓她們知道。】

曲鳴看見任清識這條消息,手一抖,秒把甄楠踢了出去,小群就地解散。然後拍拍胸口,說一聲好險。再晚一秒鐘,就要被甄楠這個漏風嘴看到了!

果然,剛解散,甄楠就發了個消息過來問他,為什麽他剛聽見消息震動,拿起手機準備看一眼,就被踢走了。曲鳴只好騙他,是自己不小心“手滑”。

安撫好傻子,曲鳴立刻給桑檸去了電話。

果然做過一回叛徒,這種事兒就是駕輕就熟彈簧底線了。

桑檸正好還在樓下,看見是曲鳴的電話,隨手就接了,“怎麽了?”

“那個,麻煩你個事兒唄。”曲鳴說。

“說。”桑檸言簡意賅。

“你看能不能,給他們倆適當地,”曲鳴拖腔帶調老幹部似的說,“適當地就行了,制造點增進感情的機會?”

“憑什麽?”桑檸理直氣壯。

“憑、憑……”曲鳴靈光一閃,“憑阿放有恐水癥還跳下去救舒念!”

桑檸:“…………”

電話那頭沈默得有些過分。曲鳴:“?”

頓了半晌,桑檸才艱難地問:“他被狗咬了?他這癥狀……持續多久了?”

那可更不能讓舒念和紀放待一塊兒了,一言不合對著她家念念咬一口怎麽辦?雖然這人聽著也挺可憐的。

“???”曲鳴眼梢一抽,想了幾秒才明白,趕緊說,“你想什麽呢,他不是狂犬病!就是那種,對面積大的,深的水,有點心理障礙。”

“?”桑檸雖然不是很明白紀放為什麽有這種毛病,明明今天看他就是會游泳的樣子啊,不過一想到自己坐個纜車腿都軟成掛面,恨不得掛在舒念身上不下來的恐高癥,還是挺理解他這種毛病的。還有點莫名同情。

本來又想拿舒念對紀放沒興趣這句話來打發曲鳴。可是一瞬間又想到舒念今天在車上,特意給紀放發了個消息,說自己不回家這事兒,她又改變了主意。念念對紀放,還是有一點點不一樣的吧。桑檸心說。

桑檸靜默地想,如果那個人已經死了,以後有個把舒念放在心上的人,總好過她一個人藏在殼子裏過一輩子。

萬一那個人以後出現,有紀放在身邊,對舒念來說是不是更安全。畢竟,換位思考一下,讓她站在摩天大樓邊救人,得費多大的勇氣。

只是對紀放來說,又會不會是個麻煩。

桑檸垂睫,抿了抿唇,護短的心思占了上風,“知道了,有機會,我會幫忙的。”

那就讓她自私一回吧。萬一有什麽事,就罰她,一輩子嫁不出去吧!

紀放一個人回了家,也沒吃東西。

雖然知道今晚家裏只有自己一個人,一走進去,還是覺得屋子裏半點人味都沒有。

平時舒念在家,雖然話不多,但是總能聽見她跟個小老鼠似的窸窸窣窣的動靜。讓他知道家裏還有個人在。

紀放垂睫,輕笑一聲。樹杈子不在家,還有點寂寞呢。

紀放上樓,去了二樓書房,開電腦接著白天的工作,眼睛都看得發幹了,才回了自己臥室。

開了燈進衛生間,紀放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了會兒,轉身去了淋浴房。他這間臥室的衛生間,沒有裝浴缸。

今天這個澡,全程都是睜著眼睛洗的,溫水淌進眼睛裏,澀得人眼眶發酸。

紀放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上的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卻是知道他又做了那個好久沒做過的夢。人陷在夢魘裏,明知道不是真的,卻還是走不出,醒不來。

夢裏的男人對他,亦兄亦友。教他認字念書,陪他打球練騎射。就連游泳,都是他教的。

結果,那個教他游泳的,最後卻自願待在水裏不願起來。

每次夢到這裏,都以紀放沈進水裏去拉他,卻怎麽都拉不住收尾。循環往覆,直到被人叫醒。

只是今天紀放沈進水裏看見的,卻換了個人。小姑娘臉上完全沒想掙紮的表情,在夢裏都揪得他心口發悶。

“念念!”

人騰得從床墊子上彈起來,連紀放自己都怔了好一會兒才清醒。

今天這夢,居然自己醒了。

紀放閉眼,長舒了一口氣,垂著腦袋緩了好一會兒。身上汗得難受,幹脆下床,又去沖了個澡。

這下子,就更不困了。下樓進廚房,看見舒念放在料理臺上的鐵罐子,紀放頓住,無聲笑了笑。不知道趁著這小孩兒不在家,偷偷給她奶粉揚掉一點,她回來的時候會不會跟他急。

最終,人美心善的紀少爺還是沒有那麽無情,開冰箱拿了罐冰啤酒,拉開環灌了兩口。

紀放想著反正睡不著,幹脆上三樓畫室,以“債主”的身份上去做下監工,看看小姑娘畫得怎麽樣了。

畫室裏收拾得幹凈,桌子上摞了幾張草稿,紀放垂睫看了下,發現畫上的人居然和自己有點像。心裏頓時翻起了疑惑中帶著一絲竊喜的小泡泡。

再定睛一看,哦——不是自己,是《橫刀》裏那個大反派。行叭。

買下《橫刀》的時候他也看過,倒是不記得漫畫裏有舒念畫的這個情節。所以這是,畫的同人?這玩意兒只有真愛才會畫的吧?

紀放好像又可以了。

正看著她堆在桌上的草稿神游,兜裏的手機,居然大半夜震了起來。

垂手摸出來看了一眼,沒想到還是舒念的號碼。雖然是備註成特正式,特像普通朋友的“舒念”二字,還是讓紀放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紀放清了清嗓子,才用指腹劃開接通。剛想問問她怎麽了,是不是認床睡不著之類的準備回來,那他就勉為其難去接她一趟。

就聽見電話對面說:“紀放。”

是桑檸的聲音。紀放一楞。

“念念發燒了,要去醫院,”桑檸說,“我一個人抱不動她,你來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  放放去!不去不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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