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悅目前的水平，也就是做一個電話機，向日葵等指頭大小的玩意，電話機的撥號盤還不一定做得好，而向日葵的紋路很可能不堪入目。她硬著頭皮，搜了幾張陸泠的照片，首先在調膚色的時候就犯了難。

太白的話……很奇怪，黑一點的話……那仙氣就沒了。

符悅糾結了半天，發現自己的水平不足以駕馭真人人偶，想到陸泠說的“處罰”就嘆了氣。

但是，就這麽認輸了嗎？

心裏有點不甘，符悅決定參考一下前輩的作品，奔到書房裏仔仔細細打量起她學軟陶的來源，也就是刺客造型的陸泠人偶。

這一看，符悅心境不一樣了，首次見到全是感慨佩服，現在看到，便在想黑白紅三個純色很容易調，找到了這個人偶惟妙惟肖的關鍵之處——一身夜行衣，單純的黑色能掩蓋很多地方，對細節的要求低了許多，而遮面的造型只露出一雙眼睛，所以制作者好好做一雙眼睛就行，對整張臉的精雕細琢免去了大半。

真的是高人啊！

符悅感慨著，又上下左右把作品瞅了好幾遍，心底突然升起一個想法：要不，她也做一個“低難度”的人偶，把這個仿一遍，總比她對著照片憑空想象來得好吧？

她真是太機智了！

先去洗了把手，符悅擦幹水漬的空隙，找了個托盤，這才恭恭敬敬把人偶從書櫃裏請出來，動作緩慢而謹慎。

“你在做什麽。”

突然，身後一個涼涼的聲音想起，符悅冷不丁被嚇到，身子抖了抖，幸好記得手裏有個寶貝作品，本能穩住了雙手，沒讓軟陶人偶摔到地上。

她先把東西放好，原封不動確認無虞，這才轉身，對上陸泠疑惑的眼睛。

看她欲言又止，陸泠皺了皺眉，將她從上到下掃了遍，輕易看穿了一切，“你要仿做？”

“……”心裏頭的想法被摸清了，符悅無奈點頭，“可……可以吧？”

陸泠沈默片刻，讓她心提到嗓子眼了才輕笑一聲，“也好。”

嗯！？

符悅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聽見突如其來的允許，驚呆了，心底又有些不敢相信，弱弱問，“真的可以嗎？”

“可以啊。”陸泠答得輕巧，“我希望你做得像，沒說別的要求。”

是啊！

符悅頓時覺得自己來書房看人偶的決定太機智，生怕陸泠反悔，立刻答應下來，“好！”

“不過……”陸泠的話沒說完。

這拉長的尾音又讓符悅不安起來，盯著陸泠不放，呼吸隨著忽高忽低的調子時快時慢，呆呆地跟著問，“不過……什麽？”

“先吃午飯。”陸泠賣了個關子，卻以奇怪的方式收尾。

符悅憋著的一口氣嘆出來，本來有些惱怒的，看到陸泠關切的表情又消了氣，也跟著笑，“哦！好！咱們馬上去！”

把東西放下，符悅屁顛屁顛推著陸泠往飯桌跑。

今天的菜是陸泠請的一個家政阿姨做，阿姨是熟人介紹來的，慈眉善目很，話也不多，一個星期來個幾次，把衛生做好，再捎帶來新鮮的蔬菜，要是她們犯懶不想動，就給她們做一頓菜，要是她們想要自己動手，阿姨會很體貼地告訴她們做法，還有多年下廚的獨家小竅門。

她們走過去的時候，還剩一道肉菜，阿姨一見陸泠進來，便笑了，“要不要學一下。”

“好。”陸泠答應著，把符悅也牽過去了。

“這個酒啊，不能直接這麽倒進去，得倒在勺子裏，慢慢在邊緣往下淋……”

符悅和陸泠都是安靜聽著，但是，相比陸泠的專心學習，符悅盯著鍋裏漸漸入味的肉，眼睛發直，大腦放空，再被充斥鼻腔的肉香一激，只想著這一盤菜什麽時候能吃，什麽都聽不進去。

阿姨看出來了，笑道，“還要燜一會兒，才能燉爛入味。”

“哦哦！”符悅吞了吞口水，徒勞地遮著半邊臉，低頭不敢看人。

“先去喝湯吧。”陸泠推了推發楞的符悅。

符悅松了一口氣，跑到飯廳去盛湯，啜了口清甜的湯汁滿意瞇起眼。

她幹完了半碗湯，廚房裏的小課堂也結束了，陸泠端了盤菜過來，點點她埋在碗裏的腦袋，“現在知道餓了？”

吐吐舌，符悅心裏虛：她真的不知道她捏一捏泥巴就到了飯點啊。

陸泠無奈搖頭，給她夾了塊肉，念叨，“這樣下去，我不在也註意不到吧？”

“啊？”符悅懵了懵，而後從陸泠含笑的眼裏看出了端倪，先把碗筷放了，湊過去抱住撒嬌，“不會不會！”

拍了拍環在腰際的手，陸泠面無表情地斥責，“好好吃飯。”

“哦……”符悅瞥了一眼仍在廚房裏忙活的阿姨，明白陸泠的顧慮，乖巧答應著。

吃完飯，她想要立即回房裏開工，卻聽到陸泠說，“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向來讓她自由鉆研軟陶的陸泠，頭一次這麽喚住她，符悅覺察出一點嚴肅的意味，馬上停下來，坐回凳子手置膝蓋，裝成幼兒園小朋友的乖寶寶樣子，“嗯？”

“後天我有工作，你想一起去嗎？”

“嗯？”符悅本能地轉頭看了眼日歷，訝然，“不念往昔的後期做完了？”

陸泠點頭，“嗯，拍攝花了那麽長時間，邊拍邊剪。”

好歹是半只腳踏進過行業，符悅懂了，“而且要趕賀歲檔，是嗎？”

“是吧。”陸泠對於此倒是無所謂，“有些宣傳活動，我作為主演總要配合一下。”

宣傳是為了票房，但是這個讓觀眾找錯過愛人共鳴的略含悲傷的青春電影，在大過年的喜慶氛圍裏……真的能討好觀眾嗎？

這句話，符悅只能心裏想想沒敢說出來，瞥了一眼陸泠又轉開了視線，“我不去了，免得給你惹麻煩。”

“也行。”陸泠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會耽誤回家過年的。”

“啊？”符悅想到要分離，面露愁色。

陸泠摸透了她的心思，撲哧一笑，“回你家過年。”

“真的？”符悅興奮地蹦起來，“那你爸媽……”

陸泠幽幽嘆一口氣，“他們倆想趁著身體還好的時候去旅游，不要我了。”

“沒事！”符悅的“正義感”油然而生，挪了挪椅子湊到陸泠旁邊，“我在呢！”

“哦。”陸泠卻無意跟她膩歪，“好了，回你的小世界裏去，我下午要去辦事，不能陪你。”

“成~”

說定之後，符悅想著“能帶媳婦回家過年”，各種樂呵，嘴角不自覺上揚。

直到她開始做那軟陶人偶。

調色是不用了，符悅用黑色軟陶泥搓了半天，楞是沒把原作幹脆利落的亮劍造型給覆制出來。

撓撓頭，她去網上找相關的造型教程，可是只搜到萌萌噠一系列，跟手頭的完全不搭調。不甘心地先放在一邊，符悅決定先做臉，然後她發現，做半個指甲蓋大小的面具，同樣不是什麽輕松的活兒。

“唉……”符悅終於明白，看似簡單的作品，凝聚的是制作者的心血與高超的技藝。

她一個初學者，真的做不到。

“陸泠……”符悅奔過去想商量換一個造型。

房間裏空空如也。

“什麽時候出去的？”符悅念叨著，準備帶上門出去，發現門扉上貼了幾張便利貼，每一張都寫著——記得吃飯。

陸泠清雋的字體與樸實的交代有一種微妙的萌感。

打心底高興，符悅抿唇一笑，把便利貼全部小心翼翼撕了下來，整齊疊好。不知怎的，她一邊往回走，一邊本能地四下尋看，竟在不少角落看到了便利貼的蹤影。

冰箱的小磁鐵上，她桌邊的小水瓶上，衛生間的鏡子上……

“真是的。”符悅軟軟地低聲埋怨，“用得著貼那麽多嗎？”

滿腦子都是陸泠溫柔的笑，她再坐回桌案前，根本沒心思再去捏那苦大仇深的刺客造型了，抿了抿唇，搜出之前她特別喜歡的一張寫真。

陸泠一襲白色長裙，坐在青草地上捧書垂眸細看，溫婉靜好，純粹幹凈。

“就這個了！”符悅打定主意，把先前的失敗作推到一邊。

這一回，她的進展很順利。

只是……

在捏胸部的時候，符悅的楞了一楞，目光在圖片和未成型的軟陶泥上徘徊，不知不覺開始想尺碼形狀，要怎麽樣才能逼真。

這個想法很危險。

剎那間，符悅的腦子裏有很多畫面，陸泠抱著她的輕蹭，陸泠穿了淺色薄絲睡裙與她的晚安吻，最直觀的，當屬她們交換之後，她洗澡更衣無意往鏡子的一瞥。

氣血上湧，心跳加速。

符悅連捏著軟陶泥，都能想到那天同一個被窩裏的……

“停！”符悅面紅耳赤地丟開軟陶泥，手不記得洗就捧臉喘氣。

完了，現在想著陸泠，就有點小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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