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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世界上唯一僅有的初戀(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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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前幾個月剛剛揍了李斯·彼特魯一頓,但現在, 克裏曼斯本人傷得可比彼特魯嚴重多了。然而他這次卻沒有像彼特魯一樣大肆宣揚, 正好給電影做宣傳, 劉老直接封鎖了劇組消息,由場務開車送暈倒的克裏曼斯去附近的醫院治療。

劉老打的那兩巴掌實在是皮肉傷, 一點都不嚴重,但克裏自己摔在攝像機架上的傷,卻讓他頭破血流。

那傷口有拇指大小, 血流如註, 可以見到一點森森的骨頭。送去醫院後, 趕緊縫針,一共縫了九針, 很難說以後會不會留下疤。

劉老是又氣又急, 現在老霍爾特不在, 他就是克裏的長輩, 之前打那兩巴掌是很氣不錯,但現在更多的還是心疼。

醫生趕緊檢查了一遍, 確認只有輕微腦震蕩和皮肉傷, 沒有什麽血塊, 劉老這才放下心。

劉老完全不明白, 克裏這小子怎麽突然反應這麽大。他打了兩巴掌, 這小子都沒失態,他之後不過罵了兩句,克裏居然激動成那樣。

他難道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可是他好像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吧?難道連罵兩句都不行了?

終究不得其解。

劉老已經聯系了老霍爾特, 後者聽說兒子摔傷了,甚至可能破相,居然也沒太著急,定好了大約下周能回美國。於是劉老值得任勞任怨地在醫院幫老朋友看兒子,可是他才剛剛看了兩天,克裏一醒來,人就不見了。

劉老:“……”

十四年前在他的劇組拍戲,學會了潛規則。

現在他罵了兩句,破相不說,還搞失蹤。

劉老覺得自己可能要和老霍爾特結梁子了……

抓緊時間,立刻去找,等劉老找到克裏的蹤影時,他剛剛趕到機場,飛機就已經起飛了。

一架銀色的飛機從洛杉磯起飛,直接飛往華夏首都。一天內都沒有飛往B市的航班,劉老無奈,只能找身處國內的朋友幫忙。找來找去,最後竟然找上了秦呈。

秦呈一聽到克裏的名字,二話不說,直接道:“沒興趣。”

劉老:“他可能去找林暄了,你不是和林暄關系也不錯嗎?你一點都不關心?”

秦呈在電話那頭低聲“哦”了一句,淡淡道:“他找林暄幹什麽?”

劉老有些難以啟齒,但他不說,秦呈就要掛電話,於是他嘆氣一聲,簡單地概括了一下事情經過。他只是說林暄和克裏在十四年前結過梁子,具體什麽事情,他不大好說。

然而秦呈卻皺了眉:“結梁子?十四年前,林暄十八歲的時候?”

劉老怒道:“你別問了,到底幫不幫?嗯?”

沒等秦呈回答,電話那頭就響起了一道清越的男聲:“林暄?劉老,怎麽又和林暄有關系了?我知道克裏之前有追求過他,他們怎麽了嗎?”

一聽到容栩的聲音,劉老驚喜過望。人家容栩可比秦呈好說話多了,他立刻答應下來,表示在劉老回華夏之前,他會去林暄那裏看看,萬一克裏真的去找林暄,他也會幫忙照看著點,劉老這才放心。

掛了電話後,容栩拉起某個男人就往林暄的家而去。等到了門口時,並沒有見到克裏曼斯,林暄打開門,訝異地看著他們,特別警惕地盯了秦呈一眼,拉了容栩到一旁說道:“容容,你來找我當然可以,幹嘛要把秦瘋瘋帶過來?”

容栩無奈地笑道:“事出突然。不過二木,克裏有來找過你嗎?”

唇邊的笑容突然一僵,林暄驚訝地反問:“克裏曼斯·霍爾特?他為什麽要來找我?我很煩他的,容容,他這個人很莫名其妙,之前老騷擾我,最近不騷擾我了,挺好的。”

容栩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可是看著林暄一臉嫌棄的模樣,他卻說不清楚到底哪裏奇怪。正在此時,卻聽門鈴忽然急促地響起,三人一起轉頭看向大門。

秦呈離大門最近,他看了一眼對講機:“克裏曼斯·霍爾特。”

容栩楞道:“真的來了?”

既然答應了劉老要來幫忙照應著點,容栩自然不可能食言。他徑直地往大門走去,誰料才走了一半,便被人拉住。容栩轉身看去,卻見林暄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那張娃娃臉上再沒有往日的樂觀開朗,反而有著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冷靜。

“真的是克裏曼斯·霍爾特?”

秦呈站在門邊:“嗯,是他。”

林暄輕輕問道:“他來找我幹什麽?”

林暄沒有問克裏曼斯是怎麽知道自己家住址的,都是圈內人,而且互相間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克裏曼斯真想知道一個地址,還是可以查到的。

然而林暄的這個問題,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容栩無奈地看著他,門鈴還在響,漸漸的,門外的人已經沒有耐心去按門鈴,反而直接敲門起來。他沒有敢喊出聲,可能是怕被其他人發現:這就是克裏曼斯·霍爾特,到這個時候,仍舊還死要面子。

房間裏是一片沈默,直到秦呈淡定地問道:“十四年前,他和你怎麽了?”

一句話,讓空氣更是徹底凝固。

許久以後,林暄慢慢地笑了,笑得有幾分疲憊:“從哪兒知道這件事的?”

秦呈道:“劉老。”

“劉老麽……所以說,他原來已經知道了?”

雖然往日裏總說什麽秦瘋瘋、秦瘋瘋,但事實上,如今房間裏的兩個人,都是林暄的好友。面對這兩個人,他簡單地將自己與克裏的關系介紹了一下。只是用一句話概括,所有都風輕雲淡,仿佛羽毛一般輕:“以前我和他上過床,當時我有點胖,後來我瘦了進娛樂圈當歌手,他不知道我是誰,然後又追求我,我對他沒興趣。就是這樣。”

秦呈慢慢凝眉:“你十八歲的那次?”

林暄點點頭:“嗯,是那次。”

容栩有些雲裏霧裏,然而他也察覺到,這或許並不是一個多麽好的回憶。

門外的人還在不停地敲著,克裏聽到門裏面有聲音,可就是沒人給他開門。事情就這麽繼續下去也不行,林暄不肯開門,容栩和秦呈又不可能永遠都躲在屋裏不出去。

但是林暄卻不在意地說道:“快到傍晚了,他很快就會走,到時候我們再出門好了。”

容栩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傍晚就會走?他已經在門外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傍晚的時候,是下班高峰期。”林暄擡起那張娃娃臉,並沒有一絲笑意,沈靜地敘述現實:“他不知道我的對面住的是誰,但他會擔心,對面的人會不會突然回家。他那種人,不可能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窘態,他一定會暫時離開。”頓了頓,“其實或許只要看到你們在,他也不敢和我多說什麽。”

說到這,林暄突然擡步,走到門旁,他直截了當地打開房門。

克裏的手舉在空中,似乎正想敲下,忽然見門開了,他驚訝地睜大眼,難掩欣喜。但在短暫的欣喜後,卻又是緊張和不安,他急急地想要說什麽,還沒開口,卻看見站在林暄身後的容栩和秦呈。

所有話全部堵在嗓子裏,再也說不出口。

如同林暄剛才說的一樣,當看到有其他人在時,這個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做任何沒面子的事情。明明願意跨越大西洋,從美國趕到華夏;明明願意在門外敲上一個多小時,但看到旁人後,他的臉色忽青忽白,最後竟然收回了手,一個字都沒說。

林暄其實在開門後,也有些錯愕。他沒想到,眼前的人額頭上還頂著一個紗布,左側臉頰有些紅腫,明顯是被人扇了好幾巴掌。

容栩見狀,忽然明白:難怪劉老要他們來幫忙照顧一下,還是個傷患!

事不宜遲,既然看到了人,容栩便打算帶著克裏先離開,至少找個醫院,讓對方好好休養。秦呈的視線在這兩人之間轉了轉,沒有多說什麽,但克裏卻並不肯和他們一起走。

容栩問道:“克裏?”

金發導演的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他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碧藍色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個站在大門裏的人。林暄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兩人對視了許久,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克裏曼斯咬緊牙齒,認真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十四年前的林深就是現在的林暄……”

林暄笑了:“不過是一夜情而已,沒什麽。”

克裏曼斯仿佛沒想到對方會是這麽輕松的反應,他再次說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真的不知道……”

“那你現在怎麽突然知道了?”

克裏一下子怔住。他很快將劉老的話覆述了一遍。

林暄搖搖頭:“王哥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了,我剛出道那會兒,瘦了好幾十斤,他竟然一眼都認出我,我也很奇怪。”頓了頓,他笑道:“不過也只有他一個人認出我了,你沒認出我,也挺正常。”

看著面前的青年這幅毫不在意的模樣,克裏卻覺得自己的心裏仿佛生出了一把鈍鈍的刀。那把鈍刀在他的心臟上緩慢地刮著,每一次都刮出淋漓的血肉,當這個人多笑一下,他便疼一下,那鉆心的疼如同跗骨之蛆,疼得他渾身顫抖。

既是身旁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自己很不喜歡的秦呈,但克裏曼斯依舊咬緊了牙齒,一字一句地說道:“對不起。”

那顆高貴的頭顱再次低了下來,一切如同十四年前,連那金色的頭發都沒變樣過一絲,這個好萊塢的貴公子放低姿態,鄭重其事地道歉。

林暄從來都知道,克裏曼斯並不壞,他的道歉也是真心實意的,但他的傲慢也是刻在骨子裏的。你無論離他再怎樣近,再怎麽去了解他,越了解,越會感到絕望。

這個人,為了他的自尊,他還有什麽不能放棄的?

他的面子,大於一切。

而在那份尊嚴的面前,那份莫名其妙的面子面前,和一個胖子上了床,確實是人生中最大的汙點。

那些話可能是無心之言,但誰又能說,無心之言不是下意識的抱怨。

克裏曼斯低頭道歉,一如十四年前,他臊得臉頰發燙,根本不敢去想旁邊的容栩和秦呈的臉色。這兩個人是不是在笑自己,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和林暄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樣,那當初那件事,會不會被鬧得人盡皆知,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經和一個那麽胖的胖子上了床……不對,那個人是林暄。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一點反應,克裏曼斯忍不住擡起頭,卻見林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十四年前我已經接受了你的道歉,所以霍爾特先生,我不需要再接受你的第二次道歉。”

克裏呆住:“林暄?”

“再見。”

“林暄!”

大門“轟”的一聲關上,克裏曼斯往前一步,正好撞在門板上,額頭上的傷口立刻被撞破,紅色的血一下子染濕了紗布。容栩趕緊將人拉住,準備帶去醫院,誰料克裏曼斯卻不停地喊著:“林暄!林深!林深!”

喊到後來,已經全部在喊林深,容栩從未見過克裏曼斯這麽狼狽的樣子,血液穿過紗布,將那張英俊的臉龐打濕,在臉頰上縱橫交錯著。慘敗的臉色和沒有血色的唇,這位叱咤影壇的商業片大導演此刻仿佛下一秒就能暈厥,但他卻仍舊不停地含著一個名字。

林深……

林深!

喊這個名字時,他喊得比“林暄”還要拼命,可是那扇門卻始終沒有打開過。

流血過多,克裏曼斯終究還是暈了過去。容栩擡頭看向秦呈,後者認命地把人扶起來,一起下了樓。下樓後,容栩接到了林暄的回信:【嗯,你們送霍爾特去醫院好了,我不是很想和他有牽扯。事情都過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容栩雖然很想關心好友,但既然林暄不想說,那他也不會多問。

將克裏曼斯送到醫院後,事情就與容栩和秦呈無關了。這次克裏曼斯想再從醫院裏出去,遠沒有那麽簡單,老霍爾特三天後就趕到了醫院,直接把兒子強制性地綁走。

他見到兒子後,沒有過問兒子的傷勢,而是直接問道:“十四年前,真潛了人家?”

克裏曼斯開口:“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老霍爾特一巴掌打在了克裏臉上,這巴掌比劉老打得還要重,直接讓克裏咳出了一點血絲。“你上的是林暄,我聽說過他,是他吧?很好,做了那種事以後,你還瞞下來自己解決了,十四年了,一個字沒和我們透露過,是吧!”

克裏曼斯咬了牙,沒有否認。

“圈子裏的風氣我知道,上一兩個人確實算不了什麽。但是不說從小我是怎麽教育你的,就是老劉也說了,人家那根本不是明星,不是幹那種事的,人家是你的翻譯!你根本應該就是強奸!你有好好道歉嗎?取得原諒了嗎!”

“我沒有!”

老霍爾特怒急:“還敢說沒有!”

他氣得一巴掌又要扇過去,克裏曼斯卻直接攔住。被劉老打,第一次是因為他沒準備,第二次是劉老耍了個花招。被父親打,第一次還能說是應該的,第二次卻絕對不可能!

老霍爾特被兒子攔下來,心中一時覆雜萬分:“長大了,真的是長大了。好,回家!”

接著不管克裏的態度,老霍爾特直接帶人把人綁上了飛機,又帶回了美國。

克裏曼斯的新電影早已停擺,而接下來的一個月,霍爾特夫婦也慢慢地從兒子口中撬出了當年的真相。霍爾特夫人捂住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也會和圈子裏的那些人一樣潛規則別人,潛的還是一個翻譯。

老霍爾特卻從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當初真的有好好道歉?”

克裏點頭。

老霍爾特怎麽可能信,如果真的很好地解決了,雙方沒有一點矛盾,為什麽後來還鬧失蹤?

老霍爾特將查理給找了過來,查理一見到老霍爾特,嚇得兩腿發抖,還沒問呢,自個兒就把所有的事情抖出來了:“叔叔,真不是我想瞞你們,如果我說出這件事,克裏真的會殺了我。您知道的,他有多麽好面子,他上了一頭豬誒,這種事真要說出來,好萊塢的那群人還不得笑他一輩子?”

老霍爾特瞪直了眼睛:“一頭豬?”

查理仔細地回憶:“是啊,聽克裏說,是個特別胖的胖子。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回事,居然喝醉了會上一頭豬。叔叔,他也很可憐了,您看,他可是克裏曼斯誒,您的兒子,他上了一坨肥肉,是個人都會受不了,更何況是克裏?當初克裏氣得真是要發瘋,幸好我幫他解決了,要不然他可能真的會找根繩子上吊了。”

老霍爾特一下子懵了。

回房間看到兒子後,老霍爾特氣得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已經大概察覺出當初的事情了。這麽多年過去,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太傲慢囂張了。

正常人有的謙遜,克裏沒有,他可以用“我的兒子很優秀,不需要謙虛”來安慰自己;很多人有的溫柔,克裏沒有,他可以去想“克裏不需要溫柔,有手腕就行”。

可是任何一個普通人該有的愧疚和歉意,他的兒子或許有,卻遠比不上那所謂的面子。

“克裏,如果是你,你被一個投資人上了,事後他塞給你一個很好的資源,讓你可以去拍一部不錯的電影。克裏,你覺得合適嗎?”

克裏曼斯當然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捏緊手指,想了很久:“可是我的外貌很不錯。蘭斯,上了我,那個投資人一點都不虧,他太值了,所以如果只給我一個資源,我憑什麽……”

“克裏曼斯·霍爾特!你不是自詡最看不起那些種族歧視的白豬了嗎,為什麽你現在在對我說,你歧視長相醜陋的人?難道那個林當初很胖,你就可以羞辱他是一頭豬了?你就可以羞辱他,他是一坨肥肉?你就可以把強奸人家當作是你吃虧了,給人家一點好處就這麽算了?克裏,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成長成了這樣的一個人。我對你太失望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林會離開你。”

“我的兒子,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我真想一腳把你踹開。而我現在也想告訴你一個事實,無論是現在的林還是以前的林,就你這種人,永遠都配不上人家!”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老霍爾特失望至極地離開了房間,留下呆滯的克裏。

接下來的十天,克裏曼斯被老霍爾特關在房間裏反省。這位拍攝了無數好萊塢大片的導演,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到底養成了什麽樣的一個廢物。

擁有極高的導演天賦,能拿高票房和獎項。

但除了這些和那張還算不錯的皮囊,他的兒子到底還剩下什麽?

傲慢自大的性格,不懂尊重的處事態度。

到第十天時,老霍爾特長嘆一聲氣,對兒子說道:“克裏,你有沒有想過,你除了會拍戲和長得不錯外,你還有什麽?我看的出來,你是真的喜歡那個林。你為什麽會偏好東方人,我現在想知道原因。”

被非法拘禁了十天,克裏曼斯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生氣,聽了這些話,反而漸漸地垂下頭。

良久,他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喜歡他……”

老霍爾特問道:“林暄?”

克裏搖頭:“是林深。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他,對他有好感。如果當初他再瘦那麽一點,或許我不至於到現在才知道我喜歡他。但是,我就是喜歡他,所以在見到林暄的時候,我忍不住地喜歡他。”

他突然擡起頭:“蘭斯,我真的喜歡他。”

老霍爾特道:“他不喜歡你。”

“他是喜歡我的,蘭斯,我一直知道,他是喜歡我的!我看的出來,那時候他裝作聽不懂我的話,就是不想離開我。可是我卻用一個資源,將那次的事情撇清,將他推離了我的身邊。蘭斯,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包容我的人了,除了他,我不要任何人。我就喜歡他,我真的很喜歡他!”

老霍爾特終於舒了一口氣:“兒子,去吧,放棄你一切不必要的傲慢,去追求你的愛情。”

第二天中午,一架飛機降落在華夏首都機場。當天傍晚,當林暄回家時,他剛出電梯門,便突然頓住了腳步。不,或許是因為他根本無法前進。因為整個走道裏,塞滿了日本的藍玫瑰。

那一篇蔚藍色的海洋,如同那個男人的眼眸一樣,泛著自由自信的光芒。

那個不知道在門前蹲坐多久的男人,忽然看到林暄,立即起身,忐忑地看著對方。這一次不再吝嗇地只肯買99朵玫瑰,克裏隔著無數的玫瑰,遠遠地凝視著那個娃娃臉青年。

許久以後,林暄淡淡道:“這是在追求我嗎,霍爾特先生?”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根本沒有一點鄭重,林暄甚至擡起腳,一步步地踩著這些玫瑰,走到了門前。他拿起鑰匙開門,仿佛沒註意自己把玫瑰都給踩碎了,踩碎了克裏的這些心意。

克裏僵硬片刻:“林暄,我喜歡你。”

林暄轉首看他,似笑非笑:“既然喜歡我,為什麽不記得我曾經說過,我花粉過敏?”話音剛落,大門猛然關上,將無數玫瑰花吹散。

克裏曼斯徹底僵在原地。

活了三十多年,克裏曼斯拍過許多電影,拿過許多獎,可真的從沒真的去追過一個人。他拍過愛情片,但他可以操縱自己的女主角,讓女主角願意愛上男主角,讓這兩個主角兩情相悅。

但是在現實中,他永遠無法編撰另一個人的感情。

林暄是真的不愛他了。

林暄最近在忙著策劃一場全國巡演,他放下上億投資的大電影,日日夜夜地跟著陪著。那個人一句話沒有,似乎當他不存在,也從不讓他進家門。

克裏從未想過,他竟然將十四年前的那數個月的時光,記得如此清晰。

那時候,全劇組的人都不想理他,連劉老也不想和他多說話,只有那個小胖子,他總是笑呵呵地看著自己,就算自己再怎麽發火暴躁,那個小胖子也會認真地安慰自己。

整個劇組,數百人,只有林深,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到底什麽樣的人才算得上是溫柔?

十年前,他拍過一部愛情片,那個女主角極盡溫柔,現在想來,那是林深。

到底什麽樣的人才算得上是努力?

八年前,他拍過一部勵志片,那個男主角奮發努力,現在想來,那是林深。

就算全劇組的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一個胖子還想演主角戲,他的小翻譯也從未氣餒過。他有理想,他有一個目標,他就努力地向那個方向前進,一次次地在自己的面前演戲,自己卻一次次地大笑,他的林深只是想得到自己的指點,可是他做的是什麽呢?

一次次的,把那些專心致志的演繹,當成笑話消遣。

除了那副皮囊,他的林深刻苦又聰明,溫柔又包容。而他除了一副皮囊,一無所有。

如今,他的林深連最後的缺點也沒有了,變成了林暄。可他還是當初的他,只有一副皮囊和所謂的天賦,他到底還擁有什麽?

老霍爾特問過三次:克裏曼斯,你到底還擁有什麽?

他還擁有什麽?

他什麽都沒了。

連林深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再也不愛他的林暄。

連續兩個月的失敗,克裏曼斯漸漸感到了力不從心。他嘗出了絕望的味道,他也真正相信,這個人是真的不愛他了。在林暄的演唱會首場當天早上,克裏仍舊守在林暄的家門口,這次他沒有帶任何禮物,只是問道:“為什麽不拍戲了?”

林暄走向電梯,根本懶得理他。

“我看過《無聲》了,你演得很好,和我以前指導你的一樣。”

許導曾經說過,林暄的演技完全是科班的味道。林深的演技是由克裏曼斯調教出來的,克裏受了劉老很大影響,所以林暄的演技確實是科班風格,並沒有什麽錯。

然而,他的林暄進入娛樂圈十幾年,卻只演過一部《無聲》。

“那麽好的演技,為什麽不多演幾部戲。”

林暄走進電梯,按下了樓層按鈕。克裏站在電梯外,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已經做好了對方依舊無視自己的結局。但是這一次,在電梯門關上的一剎那,林暄卻輕輕地笑了起來:“這個問題的答案,難道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

電梯“叮”的一下關上。

依舊想不通問題的答案,晚上時,克裏曼斯進入演唱會的現場,坐在了第一排。

他來華夏時,只帶了自己一個人,那時候他想,他離開的時候,或許能再帶上自己的愛人。可如今,他依舊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口袋裏只有一章演唱會門票,還有就是機票和護照。

機票是今天淩晨的,電影停擺數月,他已經必須得回去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放棄了,他真的追不回他的林深了。現在的林暄,一點都不愛他,無論他如何放低姿態,像老霍爾特說的一樣,放下不必要的傲氣,不斷地示愛和道歉,林暄也不會動搖。

當初,他傷林深傷得太深。再遇後,不僅沒將對方認出來,依舊再次傷害。

其實這十四年來,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真正動心,他就該想到,他的心裏早就有了一個人。他的傲慢不允許他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小胖子,可是他的心卻使他再也愛不了別的人。

從始至終,只有這個小胖子,只有他的林深。

然而現在,林深死了,只有林暄。

林深死了……

只有林暄。

體育場裏,轟鳴的音樂聲還在繼續響起,唱歌的小天王也獲得了全場的歡呼與掌聲。大家的註意力都集中在舞臺上,很少有人註意,一個金發碧眼的好萊塢大導演緩緩站起身,轉身向場外走去。

他失魂落魄地向外走著,仿佛失去了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

而事實上,本來也就是最重要的。

他的林深死了,已經死了,那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那個更好的林暄,不愛他,他也愛不起。

克裏曼斯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一樣,希望自己愛著的人仍舊是一個胖子。無論他多胖,無論全球人如何嘲笑他愛上了一個胖子,他都希望,林暄還是一個胖子,這樣他或許還有資格去獲得他的愛,或許還能去愛他!

一步步地走向場外,穿過了數排座位,已經快要走到過道。

正在此時,卻聽全場上萬個歌迷忽然驚呼起來,無數歌迷都站了起來,瘋狂地大喊,還有人嚎啕大哭。

“阿暄!阿暄!阿暄沒事吧!啊啊啊啊我的阿暄!!!”

身體猛地僵住,克裏曼斯看到許多原本守在過道的警衛,突然快速地向舞臺飛奔。這一刻,時間變得無比漫長,他聽到身旁的歌迷用哭腔喊著:“打120……對!快打120!快!”

克裏曼斯猛然轉過身,卻見在那寬敞的舞臺上,原本跳舞的人,已經消失。無數人圍聚在舞臺下方,不知道在幹什麽,克裏曼斯的心臟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起來。他的眼睛緩緩睜大,忽然看見那群人好像將一個擔架擡了起來,下一刻,他便瘋了一樣地往前奔去。

無數的歌迷都湧聚在了一起,誰肯給他讓位。

克裏曼斯用盡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他的臉上圈是指甲的劃痕,身上的衣服破皺不堪,連頭發也亂成了一團雜草,一點都沒有屬於克裏曼斯·霍爾特的體面和高貴。

“我是克裏曼斯·霍爾特!克裏曼斯·霍爾特!我也要去,帶我過去!”

克裏拉住一個工作人員的衣服,死死地拽著,雙目紅得嚇人。那工作人員被嚇得直點頭,帶著克裏一起上了車,直奔醫院。

車上,幾個工作人員焦急地討論著。

“怎麽會突然掉下來?這可怎麽辦,林暄不會出事吧?”

“三米高的臺子呢,我看到二木流了好多血,他要是真的後腦著地,那說不定真的就……就算不是後腦著地,摔著脊椎了,會不會也是癱瘓……”

“閉嘴!”

一聲怒吼,讓這幾個工作人員立即安靜下來。

心臟急速地跳著,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克裏曼斯的眼睛一片血紅,車子一到醫院,他就立即下車,飛奔進了醫院。直接朝著人最多的地方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著自己的名字,讓那些人給他讓路。

等他順利跑到急救室門口時,只見一個護士剛從門裏出來,道:“脊椎受損,後腦重傷,現在流血不止,可能有生命危險。誰能簽署一下保證書,底下要做開顱手術。”

轟!

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崩塌,克裏曼斯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他模模糊糊地看到林暄的經紀人走上前,焦急地簽下了一份保證書。然後又是漫長的等待。

克裏曼斯坐在冰涼的瓷磚地板上,神情呆滯地看著地面上的某一點,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膛還因為呼吸而輕微跳動,或許他此刻就像一個死人,等待著醫生最後的審判。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手術室的大門忽然打開。克裏曼斯迅速地飛奔過去,才剛剛走到跟前,卻聽醫生嘆氣道:“我們盡力了,死亡時間1點06分,請節哀。”

啪!

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醫生的臉上,嚇得那醫生驚駭地捂住臉,只見一個金色頭發的瘋子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用怪力將他拽到了那蓋上白布的擔架床前,怒吼道:“他沒死!你胡說什麽!你給我把他救回來!立刻搶救,現在立刻搶救!”

不知道是驚訝於一個外國人居然會有這麽好的中文,還是被這種近乎強盜的行為還嚇著了。

這個醫生工作十多年,還第一次見到這麽瘋狂的死者家屬。他隱約覺得這個外國人有一點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對方是誰。畢竟死者為大,死者家屬突然遭遇變故,可能情緒是會激動一點,醫生只能耐著性子道:“真的很抱歉,請您節哀。”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

幾個醫生趕緊將克裏曼斯拉開,可是克裏曼斯此刻的力氣大得驚人,他甩開所有人,一把撲在了那白色的擔架床上。他隔著白布,手指顫抖地撫摸著床上的人。每一次的撫摸,都好像是最鄭重的憐惜,眼淚如同潰堤的洪水,早已將那張英俊的臉龐打濕。

克裏曼斯狼狽地跪在地上,身體顫抖地擁著那具屍體,哭得毫無形象。

這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

四個小時前,他還看著這個人在舞臺上唱歌跳舞,看著他的歌迷為他鼓掌吶喊。

才四個小時,一切就結束了。

他的林深,十四年前就死了。

現在他的林暄,也死了。

都死了,真的死了……他再也見不到了。

心臟在胸腔裏跳動到了急速,一股腥甜的味道湧上喉嚨,下一刻,鮮艷的血色就染紅了白色的布。一旁林暄的經紀人立刻將克裏曼斯拉開,還怒氣沖沖地吼道:“你有病啊!你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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