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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我本桀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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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歲已經滿頭白發的許典此刻一身戎裝, 即使垂垂老矣, 他依舊手持長刀橫亙在承德殿門口。

他四周數百城衛所同樣手持利刃虎視眈眈。

半年前,病重的聖皇再三思慮之後,竟然重新啟用了已經行至暮年的許典, 而後將城衛所再次交到他手上。

眾人都以為許典已經年老, 但半年以來,許典每日每餐用兩碗飯一碗肉, 更是依舊能開二石弓,當真是老而彌辣。

承德殿外, 太子周璩靖領滿朝諸公在烈日灼灼之下行跪拜之禮。

咚。

不知何時,有年老者支持不住渾身汗水昏倒在地。自有宦人瞧見後, 立刻上去三四個身體強壯一些的內侍將對方擡起送到陰涼處去。

雖有意外之事發生,可周璩靖卻仍舊以額頭觸碰著滾燙的石板地,身軀紋絲不動。

炎熱的烈日叫已然叫他渾身汗漬,後背更是被烤的生疼,連呼出的氣兒都帶了叫喉嚨生疼的幹燥。

可這一切周璩靖能忍。

他的面色泛著痛苦之色, 但內心卻冒出一絲漸漸冒出頭再也無法隱藏的痛快。昨夜起, 聖皇就不好了。

他知道整個神都如今都風聲鶴唳, 一個月前,聖皇在病重之中瘋狂的將莊吉等人家眷、徒弟、傳承弟子等人全部關押在一處,可出海為聖皇找尋長生不老藥的石少韞等人仍舊遲遲未歸。

有人言,這三人因尋不到長生不老藥,所以特意遁走海外了。

聖皇聽後大怒,當即殺了莊吉家眷過半, 將頭顱日日懸掛在莊吉等人出海之地。但是沒有用,已經出海兩年有餘的莊吉等人還是沒有現身。

聖皇不得不承認這件事,莊吉等人不是出了意外就是真的遁走了。

即使如此,瀕死之下的聖皇還是在十幾天前下了旨意,並叫旨意傳遍整個大順。他死之日若不見石少韞等人,果真叫他們家眷等人全部陪葬。

周璩靖回憶這短短半年時日聖皇的瘋狂,他此刻無數次期盼著不要出現,石少韞等人千萬不要出現!

這世間若有永世之帝皇,那要太子有何用!?

……

承德殿內,已經六十八歲的聖皇早已面容枯槁,有些渾濁的眼神也不大看的清人影了。

“瀾兒……”

他慢慢開口,實際上發出的聲音又輕又極為幹澀,如同風幹的樹皮在粗糙的地面摩擦般嘶啞。

趙瀾俯下身輕輕撫摸著對方的額頭,聞言立刻抱住他的脖子回應,“我在,聖皇,我一直在你身邊。”

聖皇費力側過頭在趙瀾嘴角碰了碰,“委屈瀾兒了…你累了,好好去休息。寇連進,寇連進…扶侯爺去歇息……”

“聖皇忘了?寇大人五年前就沒了。”

聖皇神色有些迷茫,許久才回想起了一般,他神色漸漸猙獰,枯瘦的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揮舞一番後便用了全部的力氣抓住了趙瀾的手臂。

“朕悔不該相信石少韞等人。”

“瀾兒…朕走了,你要如何?朕用了半生的命跟全部心血愛了你,護了你,此刻如何能放心下你,瀾兒!!朕應過你,要護你一世百世千世永生永世,朕如何能食言呢。”

趙瀾再忍不住,只抱著聖皇肩膀哭的雙目通紅。

不知過了多久,趙瀾只哭的雙目極為紅腫之時,承德殿外忽傳來許典急促之音,“侯爺,方才宮外有一名喚林阿福之人求見。此人言,乃獻長生不老藥而來。”

趙瀾猛的仰起頭,幾乎不顧禮儀嘶吼出聲,“叫他進來!!”

很快,趙瀾便見到了林阿福。

據他所言,兩年前石少韞等人乘船而出找尋仙山求不老藥,後至一仙島,仙島無人,島中卻長有一株金色蓮花。

石少韞大喜,言此乃仙藥,長生不老藥煉制終於有望。

後眾人在仙島下船,歷時半年,石少韞言藥成矣。只一眾人返回時竟遇海中大風浪,船只掀翻幾乎無人幸免。

他有幸抱得一塊木板,後見海面浮出一匣盒便收攏藏於懷中。兩日後得幸遇見一艘漁船,輾轉漂流終回大順,此番特來獻寶。

“拿來。”

林阿福立時將木匣呈上。

這木匣層層密封,其上刻紫薇雲,怕果然是石少韞等人之物。趙瀾心下發狠,只抽出殿中懸掛之利劍立時將木匣劈開,裏面當真是兩粒黑色丹藥。

“…聖皇…此藥……”

趙瀾捏著藥丸,面色極為掙紮。只有兩粒,竟是不好叫人試藥。再來,聖皇也等不起了。

聖皇已到彌留,方才同趙瀾說話便是回光返照,這會兒再開不了口,只定定瞧著趙瀾,眼中全然是對他的不舍、眷戀與擔憂。

趙瀾心一恨,便將一粒藥丸和水努力叫聖皇吞咽下。

“聖皇,你好生歇息一會兒,醒來時便都好了,日後能陪著我生生世世的。只是我向來折騰你,日後倒是怕你厭煩了。”

聖皇明明沒了半點氣力,卻仍舊很努力輕輕搖了下頭,“…不……”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趙瀾俯下身,如同往常親熱一般在面頰在他脖子邊輕輕蹭動。

聖皇帶著幾分期盼的笑意慢慢闔上了雙目。

趙瀾抱著他,一點點感受著聖皇的溫度減弱直至消失。他有些迷茫的擡頭看了看聖皇的下巴,明明也這般年紀了卻如少年時般癟了癟嘴,語氣抱怨,“你瞧我原先就說過,長生不老藥本就是無稽之談。

還有你明明應了我要一直護著我的,你食言了。你也說過會一直叫我如願的,如今我叫你起來你又不肯起來,聖皇真是個騙子。罷了罷了,我好累啊,今日便不同你置氣了。”

說話間,趙瀾也側身躺在了聖皇一旁,只頭枕了他手臂闔眼疲倦睡著了。

那林阿福原還在跪在屋中,此刻見此情景,立時嚇的屎尿齊流,不過片刻後,他就叫人拉了出去。

殿外。

聖皇馭龍賓天消息傳出,周璩靖心神一陣波動,驟然之下幾乎暈厥。只等宦人送上一碗冰水叫他喝了之後他才醒來,大起大落之下,周璩靖方才緊張的幾乎要昏死。

死了,活到六十八歲,在君王位九年,皇帝位三十四年的聖皇終於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扯住自己衣袖嚎啕大哭起來。

第二日,周璩靖在朝中諸公擁護之下登位,只登位儀式略微延後再辦,登位當日改年號正始。

第三日,新帝周璩靖在諸公擁護下為聖皇舉行大喪之禮,男子盡數摘發冠,女子去首飾佩戴以示哀痛三日。神都滿城素稿,官員品階之人百日內不得行嫁娶之時,不得聽絲竹悅耳之音,三十日內不得宰殺牲畜……

一月後。

趙玉目光冷然的從幾個身強體壯的宦人身側巡視過,她如今鬢角也已有了白發,算是一介老婦了。

可即使如此,這些宦人仍舊叫她瞧的有幾分退縮。

“我要見靖兒,他將我囚於此偏殿又是何理呢?”

兩日前,周璩靖宣召趙玉。誰知入宮之後,趙玉便被人圈禁在此處偏殿,再不得外出一步。

那幾個宦人對視一眼,只牢牢把持門口卻不發一語。趙玉氣的將方才送來食物盡數掃落於地。這幾日送來飯食,她幾乎不用,也不敢用。

許久,大約到了申時左右,這關閉了兩日的大門終是叫人打開。

“靖兒見過趙姨,實在是靖兒剛剛登位,不得不忙於朝中諸多事宜,難免委屈了您,在此靖兒向您賠罪。”

來人自然是周璩靖,如今他也三十二歲了,蓄了胡須,登位之後再無人能壓制他,此刻瞧來行走時也是龍行虎步,樣貌堂堂。

待周璩靖落座後,自有宦人送上了不少食物酒水,而後人又盡數退出殿外。

見趙玉滿目怒容,周璩靖只自己拿了食箸將飯食都嘗了些,“您如今可以放心食用了。”

“你要做什麽?阿瀾呢?”

周璩靖笑了笑,“我一會兒便要去見一見舅舅,您還是好好吃些飯食,日後這宮中之物就要吃不著了。”

趙玉大驚,“你…你…怎可如此…你可知道阿瀾是你的……”

“姑母。”周璩靖猛的壓低了聲音,目光冷的仿若冬日寒冰,“慎言,您若是糊塗了,靖兒也只能做一回心狠手辣之人了。”

趙玉驟然失神跌坐在地上,周璩靖叫她姑母…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周璩靖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離開了此處。

趙玉瞧著他的背影神情一時覆雜難言,有些難過卻也有幾分欣慰,趙氏兩代君王都不是人君之像,如今到果真出了一個生而有帝王之心之人。

岐陽殿。

趙瀾安靜的坐於軟塌,雖被囚了兩日,但他依舊十分安然。

生死之事,他如今已經看淡。

戌時,岐陽殿各處點了宮燈,亮堂堂一片。周璩靖一身帝王常服坐在趙瀾身側,同他安靜用著飯食。

待晚食撤下後,周璩靖親自給趙瀾侍奉上一杯熱茶。

他仍舊如同往日一般親近侍奉趙瀾,只是趙瀾瞧的出來,周璩靖原先眉宇間的小心討好已經沒有了。

“這些時日委屈舅舅了。”

趙瀾喝了口熱茶,神情平淡,“何時放我出宮?”

“那就要看舅舅如何做了,朕聽聞聖皇有明察所耳目遍布天下,可朕登位之後卻不見明察所半點蹤跡,想來舅舅也不願朕做個耳聾目瞎之人,叫朝中諸公戲弄吧?另外舅舅也勸勸許大人,他老了,如今還是好生歇息的好。”

趙瀾長嘆了口氣,“我原就打算過些天交給你的,許典手中城衛所,我也會叫他叫還於你的。”

“那就好,這些年想來舅舅也知曉朕過的並不容易。朕自十三歲被聖皇立為國本,做了十九年的太子,這太子之位啊,遠比皇帝極位愈發難做,每一日都是煎熬每一日都是心驚膽戰啊,其中日夜憂心滋味也只有朕自己能體會了。”說話間,周璩靖用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膝蓋。

見此,趙瀾又是一嘆。

四五年前,因聖皇年歲愈發大,石少韞等人遲遲煉制不出長生不老丹藥,這也就導致聖皇愈發瘋狂。除卻趙瀾外,那幾年聖皇急躁暴怒之下殺了不少人。

周璩靖自然愈發不好過,因為好幾次聖皇動了要廢黜他的心思。最危險一次便是兩年前,趙瀾仍舊記得聖皇甚至擬好了廢黜詔書,而後同他商議此事。

聖皇言周璩靖行事明斷,辦事聰慧而有度量,心胸闊達而裝錦繡山河,如今在朝中名聲頗好,全然是一副未來的聖明君主之像。

可正是因為他有聖明君主之像,那在他心中,千萬般情誼怕是都不及江山之重的。

聖皇唯恐趙瀾日後遭遇不測,所以想改立三皇子周璩甫。

周璩甫當時已經四十有八,精力衰竭的厲害,更主要的是這些年的蹉跎叫他當真泯然眾人了。一旦周璩甫登位,說不得他還要同趙瀾守望相助,方能抗衡朝中諸公。

可周璩靖做了十幾年的太子,早已根基牢固,驟然無錯為廢黜,其中動蕩可想而知。趙瀾自然知曉聖皇是為了他才不顧這天下安穩了,可他卻不忍聖皇再為他做出如此昏聵之事,便拖延了一二日遲遲下不了決斷。

後此事不知為何傳了幾分消息到周璩靖處,周璩靖在夜寒之時跪於弘昌館門外,第二日清晨見到趙瀾後便哭求他萬萬救救他,他日後感念趙瀾恩德,必將以父之禮侍奉他。

不過那日因後半夜下了雪,生生熬的周璩靖凍壞了膝蓋,如今便落了病根,不時會刺痛幾分。

趙瀾委實憐憫他,最終入宮將聖皇謄寫好的廢黜詔書燒了。

周璩靖見趙瀾瞧著他膝蓋有幾分出神模樣,不由也輕嘆了聲,“朕熬了這些年,總算是登上了極位。舅舅可知道那時朕得知聖皇要廢黜朕,朕心中是如何惶恐。

朕甚至想要叫了門客持劍入宮逼迫聖皇退位,只是想到那早已死去周璩承的下場,朕又心冷了。後來朕去弘昌館那兒跪了一夜,您可知那一晚有多冷,冷的朕以為朕就要死了,就這麽凍死在那兒。”

“往事何必再提,你如今已經是皇帝了。”

“舅舅說的是,舅舅將明察所交予朕之後,朕為舅舅同趙姨想了個好去處。”

“你想叫我同聖皇相聚嗎?”

周璩靖嘆了口氣否認道:“您想哪兒去了,朕所言之地乃是玉華宮。日後舅舅就長住那兒吧,無事宣召不得私回神都。

想來舅舅也明白,聖皇不在了,滿朝諸公有多少是想您死的呢?舅舅既然頗為識時務,靖兒也願意保舅舅一命。”

“…好…那舅舅再求你兩件事,第一件事便是叫安兒回南趙去吧,他畢竟過繼給了伏大哥。第二件事就是我百年之後,將我同聖皇合葬一處。”

周璩靖面色閃過一絲怪異。

“朕應下了。”

見趙瀾不再言語,周璩靖沈思片刻,臨走之前忽道:“舅舅你可還記得我十二歲那年神都之中盛傳的各種謠言。”

趙瀾擡眼看他。

“那些時日朕一刻也不得安眠,唯恐下一刻便是聖皇叫人來捉拿我之人。”

周璩靖又笑了笑,“舅舅您怕是不知道,朕記事極早,還記得六歲那年朕同伏安一起在菱湖望風臺那兒玩耍。不小心間朕同伏安一塊兒滑入水中,趙姨卻當先救我,後才救的伏安。

朕那會兒便十分感激趙姨,只是朕也很疑惑,趙姨向來重視舅舅,對舅舅其他子嗣更是十分疼愛,為何自小對伏安卻有些冷淡,原伏安又過繼給了伏逸,她應該愈發疼愛才是。

朕想啊想,後來朕想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害怕到了極點,朕擔心夢中會有言語叫她人知曉了,故朕娶親以來從不敢叫人留夜以做陪伴。”

周璩靖見趙瀾雖有幾分詫異,但神色仍算平靜。

“哈哈,果然舅舅也能猜到幾分。”說罷,周璩靖忽行大禮參拜趙瀾,起身後卻神色極其冰冷,“舅舅去往玉華宮後好自為之,若是胡言亂語涉足朝堂,到時還請舅舅不要怪朕的好。”

六日後。

伏安攜帶家眷哭別趙瀾,踏上了回歸南趙之路。其餘趙瀾二女如今都已經嫁人了,另外還有三子除一人留於神都外,其餘二人盡數陪同趙瀾長住玉華宮。

許典交出城衛所兵權,請求新皇陪同趙姬一同長住玉華宮,新皇準許。

二年後。

興南府這兒氣候溫暖,住著自是十分舒適的。

這一夜,年已五十的趙瀾只覺難得精神大好,又見外頭月明星朗,不由披了衣物悄聲出了房門。

玉華宮聖皇在時每年都在擴修的,不過如今已經停了。大半地方也少了修繕,自是少了原先的許多富貴之色,畢竟太過耗費銀錢同勞役了。

外頭風一吹,趙瀾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許久才止下。

尋了個亭子坐下,而後支棱了腦袋瞧著不遠處的宮柳。這樹說是原本死了的,後來煥發新芽很是神異,故有幸叫聖皇賜了名,他出不得玉華宮之後就想法子叫周璩靖把這宮柳給挖來種到此處了。

總歸是一棵樹罷了,周璩靖到也不為難。

趙瀾怔然了許久,後覺身後披著的衣物掉落了幾分,方要彎腰去拾取便叫人先撿了重新給他披上。

“許大人,你也睡不著?”

許典瞧著入目的蕭瑟之景,凝眉道:“侯爺早些睡吧,你本就病著,不該再吹了冷風的。”

這兩年趙瀾身體一直不大好,偏生他也不好好吃藥。只是許典見他時而浮現憂傷之情,竟是不忍再勸他。

另外給趙瀾瞧病的太醫醫術也不大好,只是新皇對趙瀾之病並不大關心,雖不曾苛待卻也說不上有意上心,不過隨他去罷了。

“前些時日病的昏沈,睡了許久,今夜難得精神。”

聞言,許典卻面目一下繃緊,雙目竟然泛出了幾分紅意。

許久,許典忽道:“我小時父親早亡,母親曾以販賣草履為生。只是後來母親也死了,我沒了親人就各處討飯吃。侯爺怕是不知,我還去過南趙,當時餓的倒在路邊,是一個看著極富貴的小孩兒路過時給了我一塊軟糕救了我。”

不見趙瀾回應,許典低頭瞧了瞧,卻是見趙瀾伏在一側似有些睡著了。

“侯爺,我扶你回房?”

趙瀾從鼻腔中哼了聲,這般年紀卻如同年少時撒嬌般囈語,“不要……”

“好。”許典嘆了口氣,將衣物在趙瀾身上披好,緩緩轉身離去了。

兩年時日的陪伴,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知過了多久,趙瀾忽然抽了抽鼻子,閉著雙目輕聲的哭著,“伏大哥,老師,你們別怪我了,我好難受的。”

天明時分,趙瀾叫清晨的陽光刺的睜開了幾分眼皮。

他虛著眼笑了笑,而後緩緩從懷中拿出了當日剩下的那一粒所謂不老藥。他現在活的一點也不痛快,再也沒有人會護著他為了做盡了昏聵事還不後悔的傻子了。

他堅持不下去了。

“真難吃,石少韞老道果然是個騙子。”趙瀾噎的難受,然後趴回了位置上。睡意重新籠罩他,趙瀾撇了撇嘴,迷糊著他好像看到了十五六歲的自己。

“那就勞煩伯伯你搭個梯子也爬上來,咱們在墻頭說話便是。”

那會兒發生了什麽…嗯…想起來了…趙瀾漸漸浮出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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