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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萬盞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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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瀾沒見過帝皇九印, 但周顯統一之後鑄造九印的事兒卻是聽過的。他確實也萬萬沒想到, 周顯會把代表皇帝權勢之一的君王信印送給他。

趙瀾從來沒相信過周顯,但這一刻確確實實動搖了。

“小君子,拿好。”周顯握住趙瀾的手心, 將他手指輕輕推向掌心。

趙小侯爺頭一次目光有些發怔, 稍稍靜默了會兒,趙小侯爺忽的真心實意露出一個笑容。

周顯握著趙瀾的手不由加重了幾分力道, 送出君王信印對他來說,這也是一次猶豫。實際上周顯也想過, 或許事到臨頭,他並不會將君王信印放置於趙瀾的手心上。

但結果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當時趙瀾站在那兒, 周顯突兀卻又好似不突兀的湧起了另外一種雄心壯志。他坐擁江山,理應擁有天下的一切,所以沒有人是他得不到的,趙瀾也一樣。

趙瀾是他的,他也想跟趙瀾一起分享無邊權利。

這是他身為帝王的權利。

只是這些壯志又在此刻趙瀾真切的笑容中轉化為了另外一種情緒, 細膩帶點酸澀, 其中又蘊含著叫他想將趙瀾揉進骨血的沖動。

半晌, 周顯平覆了幾分心情,忽的笑出聲,“收好,朕再帶你去個地方。”

趙瀾左右瞧了瞧,見寇連進做了個無辜的神情,頓時也有些失笑。這君王信印可丟不得, 趙瀾只得將它放入懷中隨身攜帶,隨後才被周顯領著又出了門。

外頭早備下了馬車,趙瀾自是同周顯共乘一輛馬車。

趙瀾掀開了簾子朝外頭瞧去,先下時日雖未至宵禁,可街面之上仍舊冷清了。趙瀾此刻也興致高昂,不由問道:“聖皇帶我去何處?”

周顯笑拍了下趙瀾額頭,“小侯爺倒是忘了一件事。”

“何事?”

“今日是小侯爺的生辰,小侯爺也不記得了?”

趙瀾這才恍然大悟,不過這生辰一事,在南趙並無多少風俗,原也不重視。加之這些時日趙瀾憂心自身處境,更是將它忘的徹頭徹尾。

“大順自有習俗,這生辰需得慶祝一番。”周顯笑道。

“原來如此。”趙瀾感嘆道。怪不得今日周顯如此大費周章,原來是因他過生辰一事。思索片刻,趙瀾忽道:“那聖皇的生辰是何時?”

周顯攏了下衣袍,笑道:“小侯爺可是想為朕慶賀?”

趙瀾面色稍稍紅潤,倒是露出幾分為難之色。

周顯見此也不欲惹惱他,便道:“再過半月就是了,只小侯爺不必為朕費心思,你只留在朕身邊便好了。”

趙瀾聽他話語真切,當下思緒便有些煩亂,是以倒是糊裏糊塗開了口,“過了生辰,聖皇就三十有六了。”

嗯?

周顯原在車架中拿些早早便準備的吃食,驟然聽著趙瀾自語之言,不由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意。

趙瀾這才回神,面色漲的通紅。

方要開口,周顯先靠近他幾分,含笑道:“趙小侯爺嫌棄朕老了?”

趙瀾抿著嘴唇身體後仰了幾分,“臣下…臣下一時亂言,自古便有逍遙子長壽三百歲之說,聖皇乃是神人臨世,自也當如同逍遙子一般,長壽延綿。”

“這麽說來,小侯爺是盼望朕能長生不老?”

“自當如此。”

周顯不信長生之言,不過趙瀾應和之言到仍叫他心中歡喜,不由大笑出聲。片刻後,周顯止了笑意,卻是故意戲弄道:“朕如今雖三十有加,說來也算的上一聲‘老夫’。可若小侯爺想知曉‘老夫’是否老了,也該親自試一試才能知曉。”

這話實在孟浪了,趙瀾到底未曾經歷過真正的脂粉陣仗,一時驚的差些從馬車中跑出去。

幸而周顯知曉趙瀾之意,話才說完便拉他趙瀾手臂,叫他脫身不得。隨後又轉了話題,說些玩笑之語,才叫趙瀾自在起來。

不知過了何時,外頭傳來寇連進聲音,“聖皇,嬌房宮到了。”

趙瀾扭頭瞧了周顯一眼,竟是來了嬌房宮。

二人下了車架,趙瀾叫周顯領著,帶著幾分好奇之色步入嬌房宮。一入內,趙瀾便發現嬌房宮中一片喜慶之色,各處盡數布置了。

他左右環顧之時,便有樂曲之聲響起,又有數百絕色之人手執紅色燈盞從各處聯袂而出。如此眾多人數的舞蹈,其中耗費心思可想而知。

周顯手執趙瀾手臂走到之前準備好的高臺之上,笑道:“此舞曲是朕專門叫人為你排練,可還喜歡?”

趙瀾未答,只稍稍靠近了周顯幾分。

周顯也不在意,之後嬌房宮徹夜歡喜奏樂,各處盡數是歡慶熱鬧之景。

趙瀾心中自有感觸,是以就同周顯二人多飲了些酒水,二者盡數有些昏沈。夜風吹來,趙瀾才清醒幾分。

周顯見趙瀾多了幾分困倦之色,便替他攏了攏身上披風,帶了幾分酒意的模樣擡手指著上方星空道:“小君子,你瞧瞧那是什麽?”

趙瀾順著周顯所指之處看去,卻見那數百樂人不知做了什麽,只等她們放開手中燈籠,那一盞盞紅燈頓時迎空飄去。又不知何處,嬌房宮之外,同樣有成千上百紅燈飄向空中。

趙小侯爺酒意上湧,雖有些糊塗,只這場景仍舊叫他震撼難言。

……

神都一夜燈火,總是叫許多人同樣一夜不眠。

醜時,駟車長府。

趙玉心有思慮,向來睡眠淺一些。醜時,隱約聽見屋外有幾分響動,神情便有些不愉。

她這兒稍有動靜,外頭守夜的娥女立時披了衣物掀開簾子進來。

“外頭何故吵鬧?”

娥女小心拿過一盞燭火,上前幾步笑道:“夫人,外面天空上好多燈籠飄起來,守夜的丫鬟仆從們都瞧見了,這就都出門看了。”

“戌時之後便是宵禁,各處不得明火執仗,何人敢放燭火於空中?”趙玉索性起身坐了起來,娥女立時上前為她披了衣物。

待聽了趙玉之言,娥女小聲道:“原先燈籠是從嬌房宮那兒出來的,後來才是各處都放置於空中。想來是位貴人,旁人自是不敢的。”

趙玉心中一動,立時明白了娥女所言。

這貴人怕就是這神都那位頂頂尊貴之人了,說些不好聽的,這節骨眼,就是大皇子周璩承也沒這膽子在宵禁之時做出如此之事。

忽的,趙玉一下握緊了娥女手腕,她力氣用大了,叫娥女倒吸了口冷氣。

“夫人?”

趙玉顧不得娥女驚呼,也顧不得披著的衣物,只跌裝跑出門外。

外頭原本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瞧熱鬧的丫鬟們頓時散去。

趙玉死死盯著漫天的紅燈,眼中卻浮現幾分難言之意。她是心思玲瓏之人,思來想去,那位聖皇何故做出如此之事?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娥女急忙跑出,趕緊將披風給趙玉,“夫人,您仔細不要過了寒氣。”

趙瀾雖說自有主張,可趙玉此刻仍舊憂心忡忡。不由得,趙玉望向許典所住之處,若她想做些什麽,最好依仗的身份便是許典的主婦。

這些時日來,許典當日所說之言盡數為真。府中一應事物盡數按照她所說辦理,而許典也始終居住在書房之中。約是顧及她的臉面,書房同她所住之地也相隔不遠,二人也算得上相敬如賓。

只是許典所住之處屋中漆黑,卻不見半點動靜。

“夫人?”娥女見她神色怔怔,話語不由憂心。

趙玉一擺手,卻是輾轉再難入眠。

……

深夜,天和門城門悄悄打開,一輛玄色馬車入內。

一刻鐘後。

福陽宮昭夫人打了個哈欠,她困頓的很,方才她就未起身。雖有宮人特意來朝她稟告,昭夫人只擺擺手覆又入睡。

什麽萬盞流火盛大之景,聖皇又不是放給她看的,她湊個什麽熱鬧,愛誰誰。

長信宮。

大宮女韋露急匆匆而來,見著到了魏皇後才憤憤道:“皇後,聖皇回宮了。只是有了醉意,回來便去了岐陽殿,那位小侯爺未一同陪來。”

魏皇後一身道袍,頭發只簡單挽了一個發髻,安然翻看道經,“既回來了,你便去休息吧,此事不必再提了。”

韋露有心再言,只見魏皇後神色間有幾分不悅之色,到底不敢再說。

長門宮。

衛夫人此刻自也是未曾入眠,畢竟這般之事,便是在宮中也瞧見了那漫天的燈火,宮人難免喧鬧幾分,她又如何會不知。

只是衛夫人反倒歡喜異常,那位趙小侯爺反正是男子之身,再如何也不會有子嗣。如此,他越得寵,於她而言便是越有利。

又聽聞那位小侯爺未隨聖皇回宮,她反倒露出幾分可惜之色。隨後宮人來稟告,說是皇後處亮了燈,那是也醒了,衛夫人更是高興。

魏皇後向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叫她心生不喜,衛夫人便心中滿意至極。

想罷,衛夫人覆又回轉入眠。

宮外。

不少心思靈敏之人盡數未睡,起身感嘆者有之,思索如何交好那位趙小侯爺者有之,自然連夜寫彈劾奏折之人也是不少。

周璩承宮外府邸半夜燈火明亮,他夜半起身也瞧見了漫天燈火,長久未言。

聖皇當真…周璩承從未想過英明如此的聖皇會如此費盡心思做出此等之事,心緒繁雜之下,周璩承只在院中練了半夜槍術。只等天明時分,他才手腳酸軟著一番洗漱,而後換了衣物為上朝做準備。

周璩甫倒是愜意,夜半之時只隨意出來瞧了一眼,然後一臉笑意重新去睡覺了。只在心中感嘆,到了明日早朝,那就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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