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姆對布雷迪·賴特早已沒有上一世的執著, 迪恩想怎麽處置布雷迪·賴特，他都沒有意見。

米迦勒靜靜地站在原地，雖然不知道具體內容，但他知道, 第三項試煉要開始了。

***

在人間行走, 對於米迦勒而言是一個陌生而新奇的體驗。

米迦勒不是沒有來過人間, 早在世界剛剛誕生的時候, 他曾奉上帝的命令往返於人間，但每一次都是帶著任務而去，匆匆而回。他從未憑借自己的意願在人間駐足, 從未真正地看過那片生活著人類的大地。

被鎖鏈綁下天堂後, 即使想著這是父-神-的命令, 米迦勒也著實慌亂了一陣。

這種慌亂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 他是真的不熟悉人類的身體與習慣。

不過還好, 米迦勒已經走出了困難。

大概。

……不, 他從未走出為人的困難。

因為這對溫徹斯特兄弟。

米迦勒一臉深沈。

比如現在, 他又一次突破了天使的底線。

帕羅奧多市郊外的公墓中, 米迦勒拎著鐵鍬，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但人類卻不願給他思考天使生的機會, 一個肘擊橫過來, 雖然被米迦勒機敏地化解, 但還是不得已從思考中抽身而出。

“溫徹斯特。”

米迦勒語氣低沈, 帶著淡淡的不悅。

“別偷懶, 快挖。”迪恩還不管米迦勒的語氣有多不悅, 他擡了擡下頜，不讓米迦勒有偷懶的機會。

米迦勒撇了撇嘴。

今日之景如果讓天使或是惡魔知道，這絕對是震驚天堂地獄的大新聞——墮落天國副君在線挖墳, 挖墳……

可惡的人類，不肯放棄任何一點壓榨天使的機會。

米迦勒嘴唇緊抿，在迪恩目光灼灼地緊盯下，不甘不願地揮動著鐵鍬，跟他一起挖開棺材上的土。等鐵鍬觸到棺材蓋的時候，米迦勒“唔”了一聲，扭頭看向迪恩。

迪恩沖米迦勒露出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來，他將鐵鍬一扔，拎上撬棍，“哢嚓哢嚓”幾下，棺材蓋就被撬了起來。

露出了棺材裏被綁成了粽子的某個惡魔。

惡魔布雷迪瞪大了眼睛，看向迪恩的目光裏充滿了仇恨怨懟。

如果有惡魔像是他一樣，被暴揍重傷了一頓後還被綁成了粽子，封在棺材裏活埋在地下，不能死不算生，他也會對那個對他做出這些事情的家夥充滿仇恨。

這個人類惡毒起來比惡魔還要可恨。

薩姆沈沈地看了惡魔布雷迪一眼，伸手抓住惡魔布雷迪的衣領子，直接將惡魔拽出了棺材。

被剝奪了發言權的惡魔被薩姆扔在impala的後備箱裏，箱蓋上繪制著的惡魔陷阱足以困住他。而迪恩則與米迦勒一起，將挖開的墳墓再度覆原起來。

“聽我的，薩姆。”迪恩一臉深沈地看向薩姆，“我有辦法讓這個惡魔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為你，為傑西卡報仇。”

薩姆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想起第一世從迪恩口中得知的事情，迪恩在地獄中的經歷。就連天使為了從某個惡魔口中挖出情報都去找迪恩，想讓他來折磨惡魔，薩姆不難想象出迪恩在地獄的那些年裏究竟學到了什麽。

迪恩能夠將惡魔折磨至崩潰，但他所承受的壓力也是其他人所想象不到的。

對於正常人而言，折磨他人從來無法帶來愉悅。

薩姆不想迪恩重蹈覆轍。

迪恩很快意識到了薩姆的想法，他的眉眼變得柔和，他看向自己的弟弟，慢慢地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薩姆。那個辦法是我們爺爺的同事想出來的，專門對付惡魔的。”

迪恩理直氣壯，他並沒有說錯。

試煉的第三項是凈化一個惡魔，而他所知曉的凈化手段，正是一位記錄者研究出來的。那位記錄者成功了，當初執行第三項試煉的薩姆也成功了。

迪恩篤定自信的態度極大影響了薩姆的判斷，他隱約知道迪恩背著自己在搞事，只是他沒法揪住迪恩的脖子逼迫他說出真相。他這段時間對迪恩嚴防死守，堅決不讓他有任何機會私自搞事，而迪恩也老實得很，跟那個來歷不明的邁克吃吃喝喝，精神狀態竟然很不錯。

薩姆靜默片刻，道：“我要在場。”

“可以啊。”迪恩輕松地道，凈化儀式的關鍵是純凈的人類鮮血，只要在這一點上防住了，完成最後一項試煉的人就是他。薩姆可以一直在場，迪恩了解薩姆，在某個時刻支開他幾分鐘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這件事後，薩姆會生氣，會怨恨，但一切已經成了定局，一切都不會有回頭的機會。

這是迪恩的選擇。

有時候迪恩也覺得自己真是混蛋。上一世的時候，薩姆的試煉儀式明明都走到了最後一步，只差一點點就能夠關閉地獄之門，是迪恩阻止了薩姆。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兄弟犧牲自己的生命來完成那個試煉，不願失去薩姆，可到了現在，他卻讓薩姆失去他。

真是個混蛋。

迪恩承認。

impala的副駕駛座上，迪恩嘴角噙著笑，目光卻在放空。

他可真是個混蛋。

***

有些事情，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

位於海濱的一處廢棄教堂中，迪恩和薩姆利用聖水和聖器，凈化了那片土地，將之變成了聖地。

米迦勒註視著一切的進行。

真是奇怪。

溫徹斯特兄弟明明不是什麽虔誠教徒，對父神更沒有什麽敬仰，但他們偏偏能夠做到最虔誠教徒都做不到的事情。

信仰是什麽？

是單純針對於某個存在，還是某個概念？是願意向光明獻出自己的所有，還是內心的堅定足以讓他們直視世間的所有？

米迦勒覺得自己遇到了天使生以來最大的難題。

雖然不理解，但米迦勒還是習慣性地被迪恩支使著照圖畫惡魔陷阱，用鹽封住整個教堂。

這個習慣可真糟糕。

整個過程中，作為原材料的惡魔布雷迪一直被堵著嘴，不管他心底如何變著花樣地罵著他們，嘴巴始終沒有辦法吐出一個字來。

做完了準備工作，迪恩拉著薩姆和米迦勒來到廢棄教堂的禁閉室內懺悔。

薩姆不知迪恩究竟在搞什麽，但出於謹慎，他照做了。

懺悔之後，迪恩拿出三個幹凈的針管，跟薩姆和米迦勒講解起之後的儀式流程。

凈化後的人類鮮血，每隔一個小時註射一針管，那些純凈的鮮血會將惡魔的體內橫沖直撞，直到將惡魔凈化。

“我想要在這個惡魔身上試驗這個儀式。”迪恩眼睛不眨地說著謊話，“這個儀式現在只是個理論，如果能夠在這個惡魔身上成功，薩姆你可以想象得到，這對於獵人對抗惡魔而言有多大的幫助。”

即使是惡魔，他們也畏懼著人類純凈的血液。而想要凈化一個人的血液，真心誠意地懺悔就夠了。

原本已經將針管拿在手上的薩姆楞了一下，他下意識覺得有哪裏不對，但還是將針管放下。他當然願意為迪恩的設想流血，但他的鮮血可能不太合適。

系統界面上，薩姆的個人狀態一欄：？？？血脈侵蝕度56%

懺悔不足以凈化薩姆體內的不知名血脈，誰也不知道這份血脈源自於什麽東西，總歸不是什麽好玩意兒，極有可能還是黑暗種族。迪恩那麽認真準備的儀式，總不能壞在他的鮮血上。

薩姆想了想，索性這個時候的迪恩知道惡魔之血的事情，薩姆就將責任推給了惡魔之血。

迪恩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沒事，有我和邁克的血就夠了。薩姆，你多準備一些培根芝士漢堡，回頭我們就能夠補回來。”

薩姆：“……你就不怕血都變成了芝士味嗎？”

“那我會愛死我的血。”迪恩毫不猶豫地道，頓了一下，他覆又指了指被堵了嘴正瞪著他們的惡魔布雷迪，“他也會愛上我的血的。”

薩姆：“呵。”

薩姆看過那個針管，容量50ml，八個小時也才400ml，在成年人獻血量的範圍內，更不要說迪恩是跟米迦勒一起。迪恩安生了這麽多天，現在對這個新鮮儀式躍躍欲試，薩姆也不好太過打擊他。

用人血來凈化惡魔，這個理論還真是新奇。

米迦勒拿著針管，難得有些猶豫。

按照天堂的常識理論，天使沒有肉身，自然沒有鮮血。流淌在天使靈體之中的是液態的榮光，那是天使的力量之源。米迦勒如今並沒有套著人類的軀殼，這一針管下去能抽出什麽東西，米迦勒完全沒有把握。

雖然有些猶豫，但被拉下人間後好奇心越來越重的米迦勒並沒有拒絕，而是學著迪恩的動作，將針管抵在自己的小臂上。細微的刺痛之後，有什麽東西被抽了出來。

是鮮血，紅色的鮮血。

“很好。”迪恩表現得就像是很滿意米迦勒的鮮血一樣，他將薩姆和米迦勒打發到一邊去，自己則走進惡魔陷阱裏。他痞子似的搓了搓手掌，微彎的榛綠色眼眸在看向惡魔布雷迪的時候壞壞的。

惡魔布雷迪憤怒地瞪視著迪恩，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人類鮮血有什麽作用，但這個溫徹斯特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現在幹的事情絕對不懷好意！

迪恩沖惡魔布雷迪笑了一下，然後一針管紮在惡魔布雷迪頸項的動脈上。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毫不猶豫地將針管裏的鮮血推入惡魔布雷迪的身體裏。

惡魔布雷迪幾乎是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迪恩的目光深沈了一瞬，轉過身的時候卻恢覆成了獵人一貫的輕佻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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