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米迦勒語氣冷淡地回答道。

迪恩擦槍的手一頓, 他皺了皺眉，道：“我要的是真名。”

“就是邁克。”米迦勒的聲音裏忍不住帶上些許火氣，以為他喜歡隨便一個人類就直接稱呼他為邁克嗎？要不是他說不出自己的真名，要不是他使不出自己的力量, 要不是……

米迦勒心中的郁悶, 迪恩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不信眼前這人的話。他靠在門上, 慢慢地回憶上輩子的事情，瞥向米迦勒的目光變了又變。末了，他手指微動, 槍口似有似無地指向米迦勒, 沈聲道：“梅塔特隆？”

知曉試煉的內容, 喜歡裝模作樣當導演當編劇順便再客串一下演員……雖然眼前的金發男人俊美得如同太陽神, 而他記憶裏的梅塔特隆是個非常普通的小矮子, 但以長相來分辨天使是最不靠譜的事情了。

人類無法直視天使的真身, 迪恩看到的天使都是套著人類皮囊的, 那人原本什麽模樣, 天使就是什麽模樣。

梅塔特隆換一個英俊得能夠直接混好萊塢的帥哥身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親手記錄神之語的天堂書記員, 在石碑還沒有出土的前提下, 迪恩想不出還能有誰知道試煉的內幕了。

“梅塔特隆？”米迦勒一臉莫名其妙, 道：“我不是梅塔特隆。”

那個愚蠢的, 在父神離開天堂後就跟著銷聲匿跡的書記員, 他才不是那個天使。

“所以你是天使？”迪恩飛快地問道。

米迦勒張了張嘴, 好半晌才道：“沒有辦法回答。”

迪恩眉頭蹙起：“點頭搖頭也不行？”

米迦勒：“不行。”

“我明白了。”迪恩點了點頭，道：“你確實是天使。”

米迦勒挑了挑眉。

默了片刻，迪恩試探地道：“卡斯提奧？”

“你知道卡斯提奧？”米迦勒這一回驚訝了, 迪恩聽說過梅塔特隆，米迦勒不驚訝，因為那是輾轉於傳說中的天使之名。但是卡斯提奧，這個名字從未在傳說中出現，人類不可能知道卡斯提奧的存在。

不過，知道卡斯提奧不意味著他能夠對他胡言亂語。米迦勒神情嚴肅地糾正道：“邁克，你可以稱呼我為邁克。”

迪恩：“……”行吧，是個天使，執著於邁克這個名字，不是梅塔特隆那混蛋，也不是卡斯提奧。

不過，Mike……Michael？

迪恩的腦袋裏倏然冒出這個名字，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

上一世天啟拉開序幕之後，天堂那群混蛋天使藏著掖著，總是說迪恩是大天使米迦勒的劍，枉當初的迪恩以為天堂是站在人類那邊，一心想要幫助米迦勒，哪怕賠上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直到他發現，天使的美好純粹是某些傳說美化出來的，那群長翅膀的鳥人混蛋根本就是放縱著惡魔打開封印，就為了米迦勒和路西法能夠在人間開啟聖戰。

米迦勒和路西法打生打死，迪恩沒有意見，並由衷希望這兩位能夠同歸於盡一了百了，但那一切的前提是，他們的戰爭得離人類世界遠遠的。

他們開打，孰勝孰負為未知數，但人間作為他們的戰場，一定會變得支離破碎。

明知那個後果，迪恩自然不肯答應將將自己的身體給米迦勒。只是，迪恩雖然是米迦勒的第一選擇，卻不是唯一的選擇。他不肯同意，還有一個亞當·米利根。

迪恩上一世雖然被米迦勒預定為容器，但他跟米迦勒的交集非常少。那位大天使將最終一戰的準備工作交給了其他天使，等迪恩真正見到米迦勒的時候，他已經成功占據了亞當·米利根的身體。

雖然只有短暫的一面，算不上交談的兩句話，但迪恩還是隱約感覺到了——米迦勒是兄長。

他毋庸置疑愛著自己的兄弟，但也怨恨著路西法背離他們的家庭。他視與路西法的戰鬥為宿命，懷著十分的決心想要殺死路西法，卻也決定用餘下的生命懷念自己的兄弟。

總之，愛恨交織，一度讓回憶當時那一幕的迪恩覺得自己想太多。

當然，這些只是迪恩自己的理解，迪恩並沒有真正接觸過米迦勒，談何了解。不過，米迦勒好歹是天國副君，大天使長，再如何也不會是眼前這個在煉獄裏餓得差點倒地不起的邁克吧？

現實與想象縱是相差甚遠，但再怎麽遠也不至於太過離譜。

迪恩看了一眼米迦勒，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腰背挺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腿上，老實認真的模樣就像是剛上學的小學生……迪恩暗暗地搖了搖頭，道：“好吧，邁克。”

迪恩雙臂環胸，有些嚴肅地道：“薩姆剛才說的鎖鏈，你應該知道一些內幕吧？”

米迦勒皺了皺眉，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不清楚。”米迦勒在迪恩懷疑的眼神中斟酌地道：“鎖鏈的出現十分突兀，我是被它拉到這裏的。”他凝視著人類榛綠色的眼睛，慢慢地道：“我得看著你完成那個試煉，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試煉的盡頭是什麽。”

迪恩緊盯著米迦勒的眼睛，試圖從中尋找出說謊的痕跡，但是，沒有。

他沒有說謊。

迪恩的腦海中突然有了這樣的明悟，與此同時，他似乎還感覺到了什麽——那束縛在靈魂之上，挑剔的不滿的卻平靜註視著他靈魂的力量。

那是枷鎖，是約束，是考驗。

直到此時，迪恩才感覺到薩姆口中的鎖鏈是什麽。

迪恩的神情古怪了一瞬，他想象一下自己全身纏滿鎖鏈的模樣，什麽鬼樣子！

迪恩嘴角微抽，再看向米迦勒的時候，他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歪了。

他現在進行三試煉的最終目標是關閉地獄之門，傳說中跟關閉封鎖有關的就是上帝驅逐亞當、夏娃後用火焰之劍封鎖伊甸園的故事。所以，等他完成試煉，上帝會現身用火焰之劍封鎖地獄之門嗎？

眼前這個邁克，說不定就是上帝派來監督他試煉的天使。腦洞再大一點，萬一他就是火焰之劍成精呢？

等他完成試煉，邁克沖過去鎖門……呃……

迪恩擡手，一巴掌拍在臉上。

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迪恩胡思亂想中，米迦勒一臉莫名地看向迪恩，他說了很奇怪的話嗎？為什麽這個人類是這樣的反應。

房間裏，迪恩和米迦勒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陷入了無言僵持的階段，直到房間裏又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咕”聲，迪恩才如夢初醒地道：“哦，對了，先吃飯。”

餓成了這麽慘兮兮模樣的絕不可能是米迦勒。迪恩暗暗點頭，對，沒錯，拿路西法類比一下米迦勒，那位大天使再如何也不可能是眼前邁克這麽狼狽的狀態。

還有，他也餓了。

迪恩打開門準備敞開懷抱擁抱自己的芝士漢堡和派的時候，他看到了目光沈沈站在門外的薩姆。

迪恩面上的表情頓時就是一僵。

差點忘記了，他這裏還有一個從未來回歸的，雖然不知道試煉內幕但十分不好惹的弟弟。

“薩姆……”

“談完了？”薩姆掃了一眼迪恩和他身後的米迦勒，讓開路，淡淡地道：“過來吃飯吧。”

迪恩：“……”

薩姆這個態度，讓人心慌。

雖然心慌，這這並不影響食欲。

迪恩是真的餓了。

迪恩之前沒有等野死神到煉獄接他，是因為他們闖入地獄的事情被惡魔們發現了。將其他人的靈魂納入自己的身體裏本就是一種負擔，更不要說他還得躲避惡魔的追捕。雖然那時候邁克也在，實力不錯，但地獄的環境對惡魔有力量上的加成，他們兩個聯手也對抗不了一群惡魔。

更不要說煉獄中那些群情激奮的怪物們。

回來後，迪恩怕夜長夢多，急著舉行儀式，就在車上又啃了兩塊巧克力。而且，每一次的試煉都極耗體力，讓迪恩真切地感受了一把被掏空的感覺，各種意義上的掏空。

與其說迪恩剛才是自然醒來，不如說迪恩是被餓醒的。

餓醒就罷了，還被突然發瘋的薩姆抓住按在床上小打了一通，又透支了體力，現在不餓就怪了。

薩姆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的迪恩和米迦勒吃東西，目光沈沈。

既然這兩個人鐵了心要瞞著他，就不要怪他采取特殊的手段了。

那一條條鎖鏈強大而詭異又如何，他總會想到辦法，將它們斬斷。

***

米迦勒離開天堂了。

這是天堂一眾天使發現米迦勒不在副君宮殿裏，數次傳訊卻沒有回應後隱約猜測到的情況，但沒有天使能夠猜到米迦勒其實是被拽下天堂，這會兒還變成了榮光內斂的人類，因為這樣的猜測本身就是對大天使長的褻瀆。

在上帝失蹤的這數千年裏，祂依舊是天使的信仰，但主持天堂事務，統率軍隊的米迦勒在天使心目中有著僅次於上帝的威望。某種意義上，他們對米迦勒的信任更勝上帝，米迦勒就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反正他們是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的天國副君正身在人間，跟迪恩·溫徹斯特一起蹲在旅館的小陽臺上，動作一致地啃著火雞培根芝士漢堡。

距離第二項試煉的完成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三項試煉已完成了兩項，再完成一項試煉就能夠徹底關閉地獄之門，杜絕惡魔作亂，與天堂狼狽為奸開啟天啟聖戰的可能。

勝利似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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