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藍眸的大天使攤開手掌, 試著喚起自己的榮光力量。

然而，沒有，一點都沒有。

他的力量被壓抑在了靈體深處，被那一條條蘊含著神力的鎖鏈所禁錮。即使米迦勒被譽為最強大的天使也無法掙脫蘊含著至高神力的鎖鏈, 既無法回歸天堂, 亦無法召喚其他天使。

米迦勒誕生至今, 從未遇到這樣的狀況。

米迦勒眉頭微蹙, 他轉過身，看著街角櫥窗上倒映著自己現在的模樣。

這是他真正的模樣。

天使是上帝的造物，沒有肉身, 只有靈體。他們可以來到人間, 但人類的雙眼、雙耳無法輕易將天使的存在捕捉, 若是直視了天使的榮光, 他們的靈魂都會跟著焚燒殆盡。

但是, 只要人類願意, 人類的皮囊便能夠成為天使的容器, 供他們在人間自由行走。

即使是最強天使米迦勒, 他也無法跳脫出這個規則的框架裏。他如今的狀態，本該是附身一個人類後才能夠有的。

但是, 沒有。

米迦勒能夠清楚的感知到, 他沒有附身任何一個人類的身體, 這就是他原本的靈體。只是不知道為何, 他的靈體變得凝實, 榮光內斂, 如同披上了一層人類皮囊，但本質上，他只是他。

這樣的情況有些詭異, 畢竟，他正在著手準備天啟的事宜，未來會披上人類的皮囊來到人間，與逃出牢籠的路西法來一場生死對決。

這樣是不對的。

米迦勒很清楚，無論是在人間掀起天啟還是將好不容易關入牢籠之中的路西法放出，都違背了父神一開始的命令。

可父神已經離開了天堂，在路西被關入牢籠後不久，他就離開了。他等了那麽多年，兢兢業業地管理著天堂事宜，壓制著地獄惡魔，只為了父神回歸的時候能夠滿意他這些年的工作。可他等得實在是太久了，久到連他似乎都染上了當初路西的叛逆。

那就叛逆一次吧。

從亞茲拉爾行動的些許痕跡就推斷出他的目的，明明能夠提前扼殺亞茲拉爾卻選擇放任的米迦勒眼眸微闔。

讓路西出來也沒什麽不好。

沒有路西在，地獄那些惡魔就是一群廢物，米迦勒連看一眼都嫌麻煩。

如果父神認為他做錯了，那就回來懲罰他，他甘願領受父神的懲罰，只要父神回來。

現在，是父神回來了嗎？

感受著壓制自己榮光的神力，像是父神又有些區別，同樣高不可攀，一時間米迦勒也有些難以分辨。

可除了父神，誰還能夠輕易將他從天堂拽下人間，還賦予了他這樣的身體狀態？

米迦勒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一定是父神！

既然是□□與指引，無論面對何等艱險，他都會完成。

米迦勒擡眸看向一個方向。

他感覺得到，冥冥中有一個力量讓他前去那個地方，找到同樣得到了父神眷顧的存在——

看著他。

看他能夠走到哪裏。

“如您所願，吾神。”

米迦勒輕聲自語。

***

完全不知一個麻煩正在向他們逼近，汽車旅館中，溫徹斯特兄弟互相揭短的行動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最後一個問題。”薩姆神情嚴肅地看向迪恩，道：“你今年多少歲了？？我說的是靈魂的年齡。”

迪恩驀地看向薩姆，眼瞳緊縮。

“果然。”薩姆一看迪恩這表情就猜出了幾分，如果迪恩如他一樣，都有著未來的記憶，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夠過普通人生活的原因也就找到了。

找到是找到了，但薩姆心中仍有些憤憤不平。

他做獵人的時候很糟糕嗎？至於重生後忙不疊地將他往外趕！

迪恩的嘴唇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沒有謊言。”薩姆強調。

長長地嘆了口氣，迪恩擡手揉了揉眉心，道：“三十六歲。”

“三十六歲……”薩姆眼睫微垂，掩去眸底的驚詫。

三十六歲，這個迪恩是從十年後回來的？可是，四年後迪恩不就為了覆活他而徹底消失了嗎。要不是迪恩消失得太過徹底，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都找不到他的靈魂，薩姆也不會答應系統，穿梭在各個世界裏用任務換能量積分來回到過去。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們經歷的時間點發生了不同？

不對，其實這個世界也有些奇怪的地方，不是嗎。

姑且將他們曾經經歷的過去稱之為上一世，上一世與這一世的某些變化，那些人，那些事，用蝴蝶效應來解釋未免有些太過牽強。

難道，這個世界並非是薩姆上一世真正經歷過的世界？

多元宇宙與平行世界的概念忽然躍上心頭。

所以，這根本不是系統所說的過去，而是另外的平行世界？眼前這個迪恩也不是他的哥哥……不完全算是他的哥哥，而是平行世界裏那個他的哥哥？

薩姆皺著眉看向迪恩，看向嘴唇緊抿的三十六歲迪恩，心中暗暗搖了搖頭。

不，不會的，這就是他原本的哥哥。他不知道平行世界的迪恩是什麽樣子的，但他很確定，這絕對就是他的親哥哥迪恩·溫徹斯特。

所以，問題出在哪裏？

正驚疑不定間，薩姆聽到對面的迪恩開口了。

“那麽，禮尚往來，薩姆，你現在多少歲了？”迪恩深深地看向薩姆，他想到了薩姆之前對普通人生活的態度，還有傑西卡，還有不同於上一世的金紅色火焰，“靈魂的年齡。”

薩姆陷入了長長的沈默之中。

“禁止說謊。”迪恩像是之前的薩姆那樣認真地提醒，目光炯炯。

薩姆默了一下，道：“你……等等，讓我算算。”

如果說剛進入輪回世界的時候，薩姆每個世界還有心情記一下時間和自己的真實年齡，等世界一多，薩姆也就沒有興致記自己的歲數了。

迪恩：“哈？”算算？這年齡有什麽好算的。

五秒鐘後，薩姆腰背挺得筆直，神情間略帶了些矜持地道：“差不多，五百來歲吧。”

迪恩：“………………”

薩姆一看迪恩這表情，頓時覺得自己應該再解釋一下，連忙道：“我之前不小心掉到了其他的世界裏，過了一些年才找到回家的路。”

其他的世界？

迪恩立刻想到上一世他們曾誤入的那個世界，那個他和薩姆都是演員的可怕世界。

不過這所謂的“一些年”，還真是夠漫長的。

迪恩嘴角微抽，一朝醒來回到了十年前算什麽，他家Sammy girl變成了Sammy grandpa了。

迪恩沒有懷疑薩姆的話，這些秘密都揭開了，薩姆沒有理由在年齡上造假。

從未來重生而回的薩姆……

迪恩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單手撐著下頜，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薩米，你是在多少歲的時候掉進其他世界的？”

薩姆很想說三十二歲，但考慮到自己並不知道天啟後這個迪恩都經歷了什麽，他勉強咽下那句謊話，淡淡地道：“二十七歲。”

難怪。

迪恩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難怪薩姆不知道他獵殺地獄獵犬的用意，也不明白他靈魂上的枷鎖源自何處。

既如此，那就不要怪他繼續騙他了。

試煉一旦開始，他的生命也開始倒計時，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無關他人。

***

雖說是自己的決定，無關他人，但薩姆都找上門了，迪恩就是想將人趕走也不可能了。畢竟，眼前這位不是在迪恩看來一無所知的薩姆，而是已經經歷了天啟事件的薩姆。

被逼迫，被附身，然後主動犧牲自己的薩姆。

再者，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確實需要薩姆的幫助。只要在最後一項試煉開始的時候找個理由將薩姆支開，現在薩姆跟著也妨礙不到他接下來的兩項試煉。

“說起來……”整理好行李的迪恩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薩姆，道：“傑西卡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二十七歲的薩姆曾經為了傑西卡的死痛不欲生了那麽多年，現在傑西卡忘記了薩姆，還跟別的男生在一起了，薩姆就沒點表示？或者說，這就是薩姆的表示？

眨了眨眼睛，薩姆決定說實話。

“是我。”薩姆看向迪恩，輕聲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是我讓傑西卡忘記我們的感情，讓她重新選擇了伴侶。”頓了一下，“那天我答應布雷迪的邀請，其實是想要趁機幹掉他的，只是沒想到那個惡魔搞出了那麽多事情。”

迪恩：“……you bitch，你簡直，我真想揍你一頓。”迪恩恨鐵不成鋼地瞪向薩姆，雖然上一世迪恩也幹過類似的事情，但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薩姆身上，這就讓迪恩有些難以接受了。

因為他知道，薩姆有多喜歡傑西卡。

“Jerk。”薩姆回了句嘴，然後解釋道：“這樣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我給她留了最好的保護咒語，她的未來會很安全，也會幸福。”

“蠢貨。”迪恩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既然能夠保證傑西卡的安全，那還怕什麽不能給她幸福？好好的姑娘就這麽被推給了別人，他這弟弟真是個蠢貨。

薩姆翻了個白眼，扭頭拎著東西就出了房間。迪恩懂什麽，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對他對傑西卡都好。

迪恩將剩下的東西拎起來，往外走去的時候，他忽然想到——

薩姆將傑西卡送出生活之外的態度，似乎有那麽一點像是他一直想要將薩姆按回到普通人生活。

迪恩：“嘖。”

行吧，都是蠢貨，誰也別嫌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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