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奧特加念誦經文的話語跟著一停, 還是馬科斯·基恩捏了一下他的手掌，他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繼續念誦經文。

“還有這樣的規矩？”迪恩開口，綠眸神采奕奕, 一副非常感興趣的模樣。即使有念經聲做背景音, 但兩人的對話字正腔圓, 一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據說是路西法留下的規矩呢。”約翰·康斯坦丁無視帕祖祖陰冷惡毒的目光, 一本正經地給迪恩解釋道：“當一個人類成功愚弄了惡魔後，惡魔必須向那個人類覆仇。如果惡魔在同一個人類身上一連失敗三次，嘖嘖, 那個惡魔便不能向那個人類繼續覆仇, 人類所應當承擔的刑罰將由那個惡魔來代替。”

“哇哦。”迪恩扭頭看向帕祖祖, 滿臉都是想要搞事的模樣, 道：“很有趣的樣子呢。”

雖然面上一副小興奮的模樣, 但迪恩心中卻陷入了沈思。

他並沒有聽說過這個規矩, 看帕祖祖的表情, 約翰·康斯坦丁明顯不是在胡說。

不過, 這要是路西法定下來的規矩，在天啟中站在了他們這邊, 天啟後成功坐上地獄之王位置, 對路西法舊部展開追殺的克勞利廢除了這條規矩也不是不可能。

而薩姆, 他對地獄的認知源自於古籍傳說。他上輩子雖然被路西法附身過, 還在最後成功壓制了路西法的意識, 但附身期間, 他並不能時刻看到路西法所看到的一切。

那個時候的他被路西法關在了一個幻境中，若不是迪恩的呼喚，他根本無法意識到幻境的虛假。

約翰·康斯坦丁和迪恩一搭一唱, 聯手擠兌帕祖祖，直讓禁錮在惡魔周身的符文力量一陣閃爍，可見惡魔心中的憤怒。

約翰·康斯坦丁提到的這條規矩，確實踩到了帕祖祖的痛處。

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為這條規矩是路西法定下來的。

帕祖祖是大惡魔，但他追隨的不是路西法，而是初墮者。

所謂初墮者，指的就是世間第一個墮落的生靈。他曾經是天使，因為向上帝提出了質疑而被打落地獄。

地獄之中，雖然流傳著莉莉絲是第一代惡魔，諸如亞茲拉爾等黃眼惡魔為第二代，但這個“第一代”指的卻是路西法創造的第一代惡魔。

在路西法墮落之前，誕生於黑暗之中的地獄孕育著屬於原生態的惡魔，帕祖祖便是其中之一。初墮者來到地獄之後，帕祖祖向他獻出了忠誠。

路西法從初墮者手中搶到了地獄的統治權後，曾經追隨初墮者的惡魔們幾乎被路西法屠戮殆盡，僅有少數的惡魔依靠臣服而獲得了存活的可能。

路西法理所當然地創造著自己的惡魔，將帕祖祖這種地獄原住民擠兌得茍延殘喘，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米迦勒與路西法的大戰。米迦勒將路西法關進了上帝創造的牢籠之中，天使們退回天堂，地獄失去了主宰者。

黃眼惡魔作為統率一方的惡魔將軍，在路西法被封印後，他們分享了地獄的權柄，位列地獄三王。以著帕祖祖的實力，他不懼怕黃眼惡魔，卻不得不忌憚黃眼惡魔背後的惡魔勢力。一想到曾經追隨初墮者時的風光，他對路西法以及他留下的勢力自是厭惡不已。

他對黃眼惡魔都是這種態度，更何況是路西法留下的規則。

其二，則是因為他因為這條規則以及四十年找不到那個女人的蹤跡，他被負責刑訊的惡魔催促，被地獄其他惡魔鄙夷。一想到這個，帕祖祖自然恨得不能自已，即使找到了安吉拉·蘭斯，他也不急著殺她，而是用各種方法來折磨她。

折磨到崩潰，折磨到她跪在自己面前，求著他進入她的身體。

這是大惡魔帕祖祖的覆仇。

現在，他本來能夠肆無忌憚地折磨著凱茜·蘭斯，進而折磨她的母親安吉拉·蘭斯，直到安吉拉·蘭斯崩潰，向他屈服。但約翰·康斯坦丁的出現和溫徹斯特兄弟的多管閑事，他的覆仇行動被蒙上了一層屈辱的陰影，這讓帕祖祖受不了了。

盛怒之下，帕祖祖選擇折磨凱茜·蘭斯的身體。

“你以為你們知道了一點東西就可以向吾反抗嗎？”帕祖祖沖眾人露出猙獰的惡魔真容，流淌著鮮血與巖漿的臉孔上滿是惡意，他看向【安吉拉·蘭斯】，冷笑著道：“非常可惜，蕾根，我親愛的，你本來能夠救下自己的小姑娘的。”

工廠外的安吉拉·蘭斯心中一緊，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大喊出聲。

比安吉拉·蘭斯更快的是約翰·康斯坦丁。

約翰·康斯坦丁用無奈的眼神看向帕祖祖，道：“好了，帕祖祖，冷靜一點，耐心一點，別遷怒一個小姑娘，說說吧，你怎樣才願意放過這位蘭斯小姐。”

“閉嘴！”帕祖祖咆哮，“你怎麽敢這麽對吾說話，驅魔人！想要救凱茜，可以，蕾根，拿你自己來換。這具身體，我用著並不怎麽舒心，但你就不同了。蕾根，我們曾經是最好的夥伴。”

【安吉拉·蘭斯】睜開了眼睛，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約翰·康斯坦丁插嘴道：“我覺得，這個惡魔的話不可相信，蘭斯女士。”

工廠外，安吉拉·蘭斯的手指一緊，暗號來了。

她張開嘴，抖著聲音道：“我……我願迎接惡魔至靈魂！”

與此同時，工廠內的【安吉拉·蘭斯】嘴唇翕動，就像是聲音是從她口中發出的一樣。

帕祖祖的眼睛驀地一亮。

幾乎是一瞬間，帕祖祖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自己半侵入凱茜·蘭斯軀體裏的靈體，猛地鉆進了【安吉拉·蘭斯】的身體裏。工廠外的安吉拉·蘭斯胸口一疼，就像是被誰打了一拳似的。

【安吉拉·蘭斯】的眼睛驀地變成了純黑色。

約翰·康斯坦丁霍地擡起手，用力地按在了【安吉拉·蘭斯】的額頭上，大聲念出了咒語。

剛搶占了新軀體的帕祖祖還沒來得及得意三秒，他就被這具軀體迥異於人類的構造嚇了一跳，旋即意識到自己是被耍了。

還不及憤怒，他就看到左手邊的迪恩從懷裏掏出一把槍，槍口抵在了他的腦袋上。

根本不及看清那把手-槍的模樣，那種後頸汗毛直豎的危機感就讓帕祖祖心中悚然。

下一刻——

“砰！”

為免夜長夢多，迪恩手持colt槍，幹脆利落地開了槍。

帕祖祖瞪大了眼睛，山羊的軀體上泛起了電流一般的光芒。片刻之後，山羊頹然地耷拉下了腦袋，連同軀體裏的帕祖祖，一同沒了氣息。

“完美。”迪恩審視著一槍斃命的惡魔山羊，滿意地道。

跟惡魔不要多廢話，能趁早幹掉就不要拖延時間，這都是經驗之談。

帕祖祖離開後，四肢癱軟眼眸緊閉的凱茜·蘭斯忽然一個劇烈喘息，猛地睜開了眼睛。而在這個時候，一直等在工廠外的安吉拉·蘭斯得到允許，她用力地推開了工廠大門，哭著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凱茜！”

“媽媽……”

眾人給凱茜·蘭斯松綁，最後由著神父托馬斯·奧特加和安吉拉·蘭斯火急火燎地將凱茜·蘭斯送去醫院。惡魔雖然離開了，但這段時間凱茜·蘭斯受到了不少折磨，需要好好地休養一段時間。

剩下的四人則開始打掃戰場，將在廠房裏布置的符文陣法給毀屍滅跡了。在收拾完那些東西後，迪恩看著那頭嘴裏咬著巫毒娃娃的死山羊陷入了久久的沈默。

片刻之後，迪恩露出了遺憾的表情來，道：“可惜了這麽一頭肥羊，還是燒了吧。”

帕祖祖死在了這頭山羊的軀體裏，雖然迪恩覺得這麽一頭山羊的頭棄了可惜，但羊肉裏要是殘存一點惡魔力量，吃進肚子裏可謂是後患無窮。

火焰熊熊，迪恩看著被焚燒的羊屍，聞著那焦香焦香的氣味，他摸了摸肚子，餓了。

薩姆舉起手機，向迪恩示意了一下，道：“我已經訂好了餐廳，走吧。”

“薩姆。”迪恩一臉感動，認真地誇獎道：“你真是太貼心了。”

薩姆扯了扯嘴角，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他能看不出迪恩餓了嗎。

***

馬科斯·基恩沒有跟他們一起去吃夜宵，他跟眾人換了聯系方式後就離開了。

約翰·康斯坦丁專門趕來幫助他們驅魔，幹掉了帕祖祖後，他也不急著離開。在聽說迪恩和薩姆一起過來找黃眼惡魔亞茲拉爾的麻煩，即使約翰·康斯坦丁明白這是一灘渾水，他自己身上的麻煩已經足夠棘手，但他還是躍躍欲試地想要插一手。

薩姆默默地看著驅魔人神采奕奕的藍眸，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意識到，約翰·康斯坦丁絕不是什麽普通人物。至於他上一世為何從來沒有聽說過約翰·康斯坦丁這個名字，大概是因為他和迪恩獵魔的旅程只停留在美國本土，而約翰·康斯坦丁是個英國人。

蝴蝶效應，他懂，估計上輩子約翰·康斯坦丁一直待在英國。

薩姆面無表情地給迪恩好友列表中多了一個名叫約翰·康斯坦丁的驅魔人找了一個理由。

薩姆抿了一口白水，瞟了一眼捧著培根芝士漢堡吃得正歡的兩人，默默推開了桌上的蔬菜沙拉，一點胃口也沒有。

一點胃口也沒有！

薩姆默默地憋著氣。

一夜過後，迪恩早早起床。洗漱後，他看了一眼依舊在睡的薩姆，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打到了克勞利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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