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

眼睜睜看著時間流逝，從迪恩本該抵達的時間到遲了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乃至現在天已經大亮，瞪著眼睛一整夜沒有睡覺的薩姆又是盯系統又是看電腦，毫無疑問，現在就是2005年10月31日、哦不，11月1日。

那麽，迪恩呢？

本該過來找他一起獵魔的迪恩哪裏去了！

“即使是蝴蝶效應。”薩姆眉頭緊鎖，喃喃自語：“現在的我什麽都沒幹，好吧，是表面看來是什麽都沒幹，那命運怎麽就現在就開始變化了？”

只要他不說，不可能有人發現他與世界不那麽兼容的地方。這是他被系統帶著穿越了無數世界後越發篤定的認知，這個系統的功能是真的不健全，比如那空蕩蕩的系統商店，但只要它具備的功能，絕對是最頂尖的。

這個世界的大天使或許會很強大，可以穿越時空，可以操控人類的命運，可以一眼就看出人類身上不同尋常的地方，但這種力量放在他身上是絕對行不通的。

只要系統沒有完全關機，它還有功能在使用，他的靈魂就受到這個系統的保護。

薩姆忍不住翻出手機。

通訊錄上，代號為D的聯絡人混在列表中間，看上去沒有半點特殊的地方。

薩姆目光沈沈地盯著手機，當一切的進展與他所認知的一切開始沖突的時候，薩姆不得不懷疑，迪恩沒有如上一世那般過來找他，是因為途中發生了什麽事情。

也許是受傷了？

所以，這個電話，他是打還是不打？

他跟父親冷戰，連迪恩都被拉進了“黑名單”裏，整整四年沒有聯絡過一回。現在，他突然一個電話，會不會太突兀了？

老天，本來他就已經很近鄉情怯了，他有那麽那麽多年沒有見過迪恩了，昨晚收拾完東西後他就待在客房裏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設想了上百種重逢時他的表情、語氣和打招呼的話，結果，迪恩居然沒有來。

迪恩沒有來……

“見鬼。”薩姆單手捂臉，心中呻-吟，通話鍵他竟然怎麽也按不下去。

他不知道應該跟迪恩說什麽，要知道，前一百年裏，薩姆滿腦子想著的就是將迪恩從不知名的某處撈出來後狠狠地揍他一頓。

當然，後續的數百年時間裏，薩姆心中的怒火漸漸散去，只剩下想念。

為了不讓任務世界的記憶漸漸覆蓋掉自己原本的珍貴記憶，他每次脫離任務世界的時候都會在系統的幫助下進行記憶覆蓋。有些任務世界裏，他並非沒有遇到過留戀的人，只是他還是選擇了在深陷之前離開，並將過去的記憶覆蓋在那些新記憶上。

每一次的記憶覆蓋都是對過去夾雜著痛苦與歡樂記憶的重溫，他必須明確自己的歸屬，不能動搖哪怕片刻。

如今的他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偏偏一想到給迪恩打電話……不是他膽怯，他是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

薩姆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手機，挖空心思地想借口。

他想他了？

不可能，雖然他確實很想念迪恩，但這樣的理由一出，他仿佛能夠看到迪恩那張寫滿了得意洋洋還莫名欠揍的臉。

說他遇到超自然事件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作為一個獵魔人，最基本的驕傲他還保留著。他可不想當一個被什麽兇鬼惡靈嚇到後立刻哭著找哥哥的小屁孩，那太丟臉了。未來至少五年時間裏，迪恩肯定會時不時將這件事拿出來當談資，跟鮑比、艾倫他們談論他的糗事。

他保證，迪恩絕對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哥哥？

呵，他毋庸置疑地愛著自己的哥哥，他至親的家人，但毫無疑問，迪恩有時候就是這麽一個幼稚至極的混蛋。

他絕對不能將自己的把柄送到迪恩的手上。

所以……

他再等一天。

薩姆嘴唇緊抿，一臉鄭重。

迪恩用過的假名，目前的手機號碼，一個不落，全在他腦子裏記著。如果迪恩還沒有過來找他，他就黑進FBI，用那裏的系統定位迪恩的手機信號。

這就是信息時代的好處，只要還在用手機聯絡，號碼在手，他總能夠找到目標。

迪恩的事情可以先放一天，現在應該解決的是惡魔布雷迪。

偽裝成蓄意謀殺還是車禍意外，這是一個問題。

心中盤算著兇殘的念頭，薩姆將手機通訊錄翻到布雷迪·賴特的號碼，手指一按，利落地撥通了這個號碼。

鈴聲響了兩下就被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布雷迪·賴特的聲音：“嘿，薩姆？”

“布雷迪，是我。”薩姆目光微冷，但說出來的話語卻充滿了沮喪低落，這一刻的薩姆可以說是戲精上身了，“我想問你今天有空嗎？我想找個人一起去酒吧坐一會兒。”

“酒吧？這可不符合薩姆你一貫的習慣，發生什麽了嗎？”布雷迪·賴特的聲音充滿了關心，聽上去可真像是在關心他。

“我和傑西卡·穆爾分手了。”

“分手？你在開玩笑嗎，薩姆？你，和傑西？分手？”布雷迪·賴特語氣驚詫，滿是不敢置信，“你們可是甜蜜愛人，怎麽會分手？”

“感情這種東西很難說。”薩姆目光微閃，想出一個讓惡魔下意識忌諱傑西卡的理由，道：“就是一覺醒來，突然就覺得對方很陌生，感情就像是一夜之間耗盡了一樣。布雷迪，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和傑西卡都無法跟對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所以，我們分手了。”

布雷迪·賴特：“一夜之間？這聽上去有些不對勁，薩姆，需要我找傑西卡談一談嗎？我可以幫你勸勸好姑娘。”

“不必了，反正我也不愛傑西卡了。”薩姆語氣淡淡，“我現在就想要找個地方釋放一下壓力。上帝，我現在一想起傑西卡就是難以置信，我竟然跟那個姑娘交往了兩年多的時間！好吧，她很漂亮，很溫柔，但她真不是我的菜。我覺得我的腦袋之前撞壞了。”

“……OK，薩姆，我明白了。”布雷迪·賴特的聲音裏略帶著些許古怪，傑西卡·穆爾是他經過仔細挑選後介紹給薩姆的，明明之前很來電，現在卻……他十分懷疑現在這個薩姆的腦子出了什麽問題。

雖然抱有這樣的懷疑，但布雷迪·賴特還是盡職盡責地維持了知心好友的人設，穩穩地站在薩姆這邊的立場，道：“我站你，夥計。只是，你知道的，夜魘兄弟會，我們晚上有活動，而我負責策劃，有點分不開身。”

薩姆頓時就明白布雷迪·賴特說的活動指的是什麽，道：“哈，萬聖節還沒有過夠嗎。”

布雷迪·賴特大笑，語氣裏帶著些許意味深長地道：“狂歡永不落幕。薩姆，別那麽死板。”惡魔的聲音裏帶上一點認真還有不動聲色的誘哄，“說真的，薩姆，你的大學生活裏應該增添一些亮色了。我非常、非常願意推薦你入會，夥計，整個斯坦福大學，我只願意給你做擔保。”

電話這邊的薩姆露出一個冷笑來，當然，這只惡魔可是沖著他來的。

如果惡魔布雷迪現在就站在眼前，薩姆絕對能一刀捅過去。但對著手機，薩姆的聲音裏卻適時露出一絲排斥與遲疑，道：“布雷迪，你知道的，我對某些活動，不太感興趣。”

“我知道我知道，夥計，我懂你。”布雷迪·賴特大聲道，“所以，如果你參加，我會在活動策劃上稍稍改動一下。薩姆，今晚會是一個驚喜的，我保證。”

薩姆：“……”惡魔給的驚喜，他還真不敢要。

布雷迪·賴特再接再厲：“夥計，你不是想要找地方發洩一下情緒嗎？我保證，今晚的活動，一定讓你回味無窮。”

說到這裏，黑色倏然盈滿布雷迪·賴特的眼眸，那是惡魔的顏色。他的舌尖舔著嘴唇，臉上寫滿了躍躍欲試。

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薩姆用著緩慢而遲疑的語氣答應下來，並約好了時間和地點後，布雷迪·賴特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而通過電話傳遞到那邊的聲音依舊爽朗。

“就這麽定了，薩姆，晚上的時候我讓人去你家裏接你。哦，狠心的姑娘，我知道了，去酒店接你。回見，夥計。”

按掉薩姆的電話後，布雷迪·賴特清了清嗓子，又按下了通話鍵，語帶歉意地道：“我很抱歉，迪恩，讓你等了這麽久。”

帕羅奧多市街頭某處停靠著的impala中，迪恩放下手中的刀子，對著開啟了公放的手機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要求有些冒昧。”

“不不不，迪恩，我十分體諒你關心家人的心情。老實說，我跟薩姆認識了四年，從來沒有聽過他提起家人，還以為……哦，抱歉抱歉，應該是我和薩姆不那麽親近，所以他才沒有跟我提起過自己有個哥哥。”

迪恩翻了個白眼，他當然知道薩姆脫離獵魔圈子的決心有多堅定，在同學面前避免提起“不務正業”的父親和哥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聽著這只披著人皮的惡魔假惺惺地挑撥，果然還是很氣。

Sammy girl，他勉強原諒，但這只惡魔，他一定會好好招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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