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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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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傀儡

看到青葵掌心的淤血與肉塊,九幽宣明顯被惡心到了,不滿地蹙眉,掩鼻避過。他再一瞧,恍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似乎跟腦中某個訊息重疊過來,讓他更加確認此事。

“青葵,”他問她,“你有做過夢嗎?”

“——咳、咳……什麽?”青葵身子極為不適,如果不是九幽宣一路跟著她,她早消失了。

聽著青葵這麽問,九幽宣極其有耐心地再重覆了一遍:“就是,夢到過什麽東西嗎?”

青葵聽著很是煩躁,直接回拒道:“夢這東西,我沒有過。”

她每日煩躁幽綠,哪兒有那麽多閑暇去做夢入眠。

……沒有過嗎?

九幽宣想著,也不再追上去了。

他心裏已經有了個結果。

有些東西,天生就不會做夢的,比如——傀儡。

‘她’還真是,一具‘傀’呵!

九幽宣遠瞧著青葵離去的模樣,倏爾勾唇,笑意薄涼。他仿佛明白這個局是怎麽設的了。

從最初便安插棋子,一步步緊逼,為了自己的一己權欲,倒真真是完美!

如果……最後一步沒有算錯的話。

看著最上方雲層中隆隆巨響的嘶鳴,厄運之莽蜷縮著身子,身上油光的鱗片吸食著一點一絲的光芒,它貪婪的欲望似要吞滅整個六界。

……

從魔界領域出來後,天色稍微顯得明亮了些,可自從開戰以來,整個天都是黑沈沈一片,從未見過哪兒有過晴日。

大概,仙界的晴天早就在他們肆意張狂時,消磨藏匿了。

仙界與魔界交匯處是整片黑壓壓的崇山峻嶺,有汩汩的天河與冥河從中渡應,交匯,又在分叉開來,劃分了無數界。

青唯此刻躺在鳳鳩懷中,面色幾乎是白得快透明了。

她從小歷經磨練,身子素來好,撐了許久應還有一口氣。

鳳鳩很是焦慮不安,就算青唯失去狐筋後能夠活下來,可她體內法靈之血已經無法支撐她的軀體,只怕會被仙軀給碾碎肉骨,自此成為廢人。

對於她這樣驕傲的臭狐貍而言,無異是最大的折磨。

“唯兒,唯兒?”鳳鳩輕輕喚著她的名字,有些焦慮,卻隱忍而住。

他想要將她喚醒,瞧瞧她是否還活著,她睜開眼,讓他多少能感覺到心安。

可又不能讓她喚醒,若她真還有一口氣,她這般醒來,只會徒增體內損耗,加快隕滅速度。

“罷了……”

鳳鳩將罩在青唯身上的衣衫掖得緊了些,身子最大程度地替她擋著湧來寒風。他焦急地看著四周情形,卻看不出位置何在。

雖是仙界與魔界交匯處,往下方走,是冥界交接點。

可此幾處戾氣頗重,他甚至能感覺到,青唯額間上的印記有吸食她體內血液跡象……青唯若隨這印記而去,唯有成魔才能將兩者融為一體。

然青唯的心性他是知曉的,青唯若真有成魔之心,早就毀滅眾生了。

怕的就是她還懷揣著最後一絲善氣,與額間魔氣做鬥爭。

偏向於兩邊的模樣,最終只會導致她仙魔分裂。

她的情況越發糟糕了……

鳳鳩焦急的想要找到能讓青唯恢覆元氣的地方,可這裏地處三界交匯,而他要去的昆侖山地處人界與仙界之處。

到底,哪一方是正確的出口……

“叮鈴——叮鈴——”仿佛是遠處駝鈴搖晃而來。

四周起了迷離的沙塵霧氣,將眼前的山霭都給遮擋住,朦朦朧朧間,樹影搖晃,天地煞然失色,唯獨剩下了黑,與白。

天,是黑的,

地面與山峰輪廓,卻慘白一片。

鳳鳩猛然回頭,撞見了一雙血紅色的眸子,一雙,他熟悉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輕聲開口,像招呼許久的故人一般,低低笑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鳳鳩記得,他曾在醉入人間時,偶然碰見冥界的渡魂使,那人說話怪聲怪氣,故弄玄虛。說甚麽,等聚魂燈碎裂時他們自會相見。

此刻聚魂燈未碎,這人卻平白無故出現,難保不讓人起疑。

他身著一襲灰色長袍,袍子緊緊蓋住了頭,衣衫上繡著大片大片妖冶似火紅蓮,與衣物對比強烈。但整個人飄飄悠悠的,仿佛世間浮塵一般,無所定處。

鳳鳩當即戒備心氣,蹙眉質問道:“你是何人,你來作甚!”

男子搖了搖頭,神秘笑道,“這本就地處於冥界邊緣,不是我來作甚,是你來作甚。”

“啰、嗦。”

現在青唯情況不定,這人又過來纏擾,鳳鳩面色十有不悅,轉袖一揮,無數片黑紫色的毒羽沖男子刺去,整片空中被羽毛渲染成了一瞬黑。

男子不慌也不忙,扯開身上的鬥篷將身體全然罩住,瞬間消失在了鳳鳩面前。

毒羽待定下,那男子又出現在了鳳鳩身後,面色凝重,似有些遺憾道:“看來你還沒有想起一切,是我出現得太早了。”

鳳鳩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就這男人實力而言,難以讓人揣度。

“罷了,”男子嘆氣,他直指右放一條道路言:“往前面直走,便是昆侖。”

——這人竟然知曉他的目的地?!

難不成是同九幽宣勾結一.黨的?

鳳鳩面色已然陰冷,語氣森寒:“本仙君憑什麽相信你!”

現在唯兒時辰不多,他若偏聽偏信,難保不會搭上唯兒性命。

“也是。”男子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轉而擡眸緊緊盯著鳳鳩。

鮮紅色仿若燃火血光的眸子刻畫著一圈圈,如同年輪般的印記,嚴肅道:“在下諦聽1],從不道無妄之言。”

他鄭聲鑿鑿,傲氣而妖冶,仿佛‘諦聽’二字,已然代表了一切。

冥界中舉足輕重的存在,地藏王膝下之神獸,能通曉天地一切。

鳳鳩才發現,這人眼眸裏的紅色不似一般之紅,而是泛著特殊香味,來自冥界彼岸曼殊沙華。

一個人的眼裏,到底要親眼見識過多少殺.戮,才能將眸子染成這樣的顏色?

鳳鳩不再細想,他確實沒騙自己的必要。

若是騙了,只怕這場戰爭,不止是仙界與魔界大戰,連冥界亦卷入進來。

“好。”

鳳鳩頷首,淺淺的鳳眸緊瞇起危險弧度,“你若膽敢欺瞞本仙君,不論你在天地哪界,皆逃不過一死!!!”

諦聽俯首,亦表示明了。

“悉聽尊便。”

情勢急迫,鳳鳩不再多言,抱著青唯便往諦聽所指方向飛去。

諦聽望著鳳鳩消逝的背影,重重長嘆一氣,瞧著天穹之上的厄運之莽,似欲言未盡。

面容惆悵,喃喃道:“天……已經黑了。”

……

遠處的九幽宣將面前情形凈收眼底,唇瓣勾勒起笑容,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薄唇,仿佛嘗到了血腥的滋味。

仙界、魔界、冥界……

在與鳳鳩交手之時,他便心生疑慮,現在更越發確信自己的猜想。

看來,他知曉一個‘天大’的秘密,而這秘密,似乎只有他一人知曉,連鳳君本人,都不曾明白呢。

呵呵——

這場戲,他要活著慢慢看。

……

——天崋殿——

封天斜斜地躺在一張暗金龍椅上,百無聊賴地翹著二郎腿,手中把玩著新造的‘窺天境’。

只是這張‘窺天境’做工粗糙,尚在制造之中,根本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在他的腳下,是無數塊類似的銅鏡,他們‘或憑或立’,被隨意丟棄在地面上,像極了殘缺品。

封天面容陰沈,剃著裏邊的銅碎,用力一吹拂,銅碎粉塵撲面而來,害得咳嗽一陣。

“咳咳、咳咳……怎麽會……做不出來呢!”

這世間,絕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窺天境的構造,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事宜。

然而,最了解‘窺天境’的他,卻在嘗試無數塊之後,連最基本的鏡盤都無法刻畫出來!

——甚至,連窺天境的模樣、

輪廓、

他腦中都越發模糊,

就像是記憶在腦海裏一點點消逝……這種預感十然不好。

“——報!鶴族副將立容已歸天界南天門,請求覲見天帝!”

無數扇屏風外,一仙官高聲而稟,突如其來的大嗓門震得天帝手一抖,就連手中那塊‘窺天’都跌落在地,碎了一角。

“——什麽?鶴族立容歸來了?”封天其身而立,望向屏風後的身影。

他眼瞳庛目欲裂,似全然不相信這般事實,再度詢問道:“鶴族立容真真回來了?!”

仙官畢恭畢敬地回答:“是!鶴族副將立容大人誠然已歸南天門,請求覲見天帝!”

“——不可能!”

封天拂袖將桌上茶壺全然掀飛,茶幾也跟隨倒地,他一掌面容震怒扭曲到:“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回來!魔帝的實力不可小覷!”

這場戰爭,早是他與魔族早就謀劃好了的,只待結果。

鶴族立容,虎族江濤,狐族青唯青葵,龍族敖嚴敖墨離……

立容——鶴族歷代是天界將領。

在仙界中有資歷,卻不做實事,為人陰險狡詐,面對重任退避三舍,卻是當初輔助他的功臣,有功有過。

就算他觸怒到自己,也不過小懲小罰,無法斬草除根!

江濤——虎族新一代提拔起來人士。

一身勇猛蠻力,為人看上去剛正不阿,實際做事莽撞,不懂變通,不懂事故,難以徹底為己所用。

甚至多次朝堂頂撞,肆意妄為,目無王法!

青唯——當初天魔大戰中,欲提拔而起的副將。

本身具有一定實力,不可小覷。

然而自由隨性,張揚成習慣,對認知事有固執。當初讓她追殺吳剛,她並未直接殺死,反而在人界有逗留。

簡直是一個潛在隨時抗命的隱患!!!

敖墨離——東海東王與凡人交尾之子。

日後繼承東海龍王之為之人,自身實力不強,屬於幕後操縱者。然東海屬於四海之主,地姿優渥,前龍王敖嚴仗著地勢時常目中無人。

若不好好削了敖墨離,只怕日後他囂張起來,心頭毒瘤!

至於青葵……

她本身命就不長,一顆棋子,自然是在該用時用,不用時廢掉。

所以,

所謂天魔大戰,就是一場平均魔族與仙族勢力,排除內患,清君側的交換。

他封天與魔帝定下的舊約,魔帝應是會殺了這幾個人!

此刻——此刻立容怎會突然歸來?!

站在門外的仙官見天帝震怒,連忙下跪,顫言道:“回稟天帝,鶴族立容大人是真的歸來了,只是孤身一人,但怕是……”逃逸而歸。

逃逸二字的猜想壓抑而下。

畢竟他只是個小官,根本無法揣測在戰場中發生了什麽。

可畢竟當初出門五十萬仙兵,這五十萬的良兵沒有一絲聲響,最後只瞧見一個副將回來。

這讓他,多少有些猜測。

“哦哦……只有他一人,你是說只有他一人?!”封天面上轉瞬露出一絲欣喜,他連忙跨出門檻,來到門前。

鼓鼓的龍眼緊緊地盯著匍匐在地的仙官,面容藏著竊喜與貪婪:“真的只有他一人?”

其餘人死不死不要緊,陸墨離、青唯落在魔族手裏,那就足夠了!

他要的結果,結果哪怕不完美,能夠達成,他也是心滿意足。

仙官聽著天帝的口氣,以為他越發怒氣深重了,連忙將頭埋得更低,生怕再得罪似的。顫巍巍道:

“是,誠然只有立容副將一人……”

封天仰身而笑,拍掌讚揚道:“好、好、做得真好!”

——立容是他當初安插進軍營的一顆子,盡管立容並不知曉他自己會死。

但起碼,他現在活著,也是能再利用的。

他揮袖一指,下令道:“快,讓他來正廳見我!”

“——是!”

……

立容雙膝跪在金色琉璃漆板上,弓垂著身子,身形很是頹廢。

原本雄姿英發盤好的黑法束冠,此刻全然散亂,發絲摻雜了雪白。

他那雙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了,四周邊框泛黑,似經歷了兇狠的纏鬥。身上衣物全然已經破爛,不知是被什麽東西劃破的,連一點形狀都看不出來。

手指縫隙中,小腿肚上都摻有泥濘,似是在歸來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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